姜宝兵
秋天的田野是丰收的田野,大豆、玉米、花生、地瓜,加上拾了一茬又一茬的棉花,摘了一拨又一拨的红豆、绿豆,红的发紫的高粱,花开没完没了的芝麻,插补在田边地头的南瓜、豆角儿等等农作物,全都脚赶脚的相继成熟。
大豆有“豆中之王”之称,被人们称为“植物肉”,营养价值最丰富,是鲁北地区主要粮食油料作物。大豆是蛋白质含量极其丰富而又十分廉价的食物。可煮熟的大豆因为有豆腥气,难以引起人们的食欲,并且会使肠胃胀气。汉文帝时代淮南王 刘安用盐卤点制豆浆而发明了豆腐。豆腐的诞生彻底改变了大豆的命运。豆腐让人体对大豆蛋白的吸收和利用,变得更加容易;豆腐柔软变通的个性给擅长烹饪的中国人留有极大的创造空间,豆腐也因此被制作出品类繁多的菜肴。所有这些,让普通的大豆得到了升华。
豆腐的制作过程很繁复。浸泡过的豆子膨胀起来,堆放在最上面小磨的孔洞附近。黄豆从最上面的石磨孔中落到最下面的磨盘上,两磨不断磨合,豆浆就从两磨咬合的缝隙流到大磨压着的圆槽上,再由圆槽上的孔流入磨盘下面放置的水桶里。豆子磨到一多半时,外屋的大锅就要添柴点火煮豆浆。
豆浆煮开接下来的活是把豆浆用大水瓢从锅中舀出倒在滤包也就是人们常说的豆腐包里,过滤豆腐渣。过滤豆腐渣是个很专业的活,要把纱布四角系在十字型木架的四个顶端,中间悬挂到房梁上,只需轻轻摇动,浆水便哗哗流到下面的大锅里。为挤干榨净豆浆,再用夹棒用力地夹着滤包挤榨出豆渣中最后的一点豆浆。
过滤完后的豆浆还要再进行第二次熬煮,沸腾后再加小火煮上几分钟,这才是可以吃的豆浆。接着就是用卤水点豆腐。点过卤水的豆浆叫豆腐脑,豆浆成脑以后,装进木制、细纱布铺就的四方豆腐板盒里,和着盒沿一齐抹平后,细纱布覆盖其上,再用木板压严压实,过几个小时把水立净,板盒一撤纱布一揭,白白嫩嫩、颤颤巍巍的豆腐就制造成型。
豆腐有诸多烧法,如凉拌豆腐啦,如麻辣豆腐啦,如臭豆腐啦……不一而足,但每一种烧法所奉献出来的豆腐菜肴大家都是不厌的,都是很能解馋的。豆腐伴随国人有两千多年的历史了,据传汉代即已食用,可见豆腐是源远流长,国人百食不厌,有的地方还有豆腐文化节。将寻常豆腐上升到高雅的文化层次,豆腐看来身世不简单。但我不管这些,我只局限于我的口腹之欲。豆腐确实让我饕餮,让我餐桌生色。
豆腐最简便的吃法是凉拌。买回来就能拌。或入开水锅略烫,去豆腥气。不可久烫,久烫则豆腐收缩发硬。香椿拌豆腐是拌豆腐里的上上品。嫩香椿头,芽叶未舒,颜色紫赤,嗅之香气扑鼻,入开水稍烫,梗叶转为碧绿,捞出,揉以细盐,候冷,切为碎末,与豆腐同拌,下香油数滴。一箸入口,三春不忘。
我喜欢鲁北乡下农村的老豆腐,不只是怀念农村的味道,念旧,而是确实味道不一般,既有豆腐的嫩滑,又有发豆腐的嚼劲,两者兼而有之。不像现在市场上出售的都只是强硬有余,柔嫩不足。老豆腐做菜通常和肉搅合在一块。单独烧制味道是大打折扣的。和肉水乳交融,老豆腐就如锦上添花,咬一口,豆腐的香味钻鼻,肉的香味也在口腔里千回百转。
豆腐可和各种鲜艳的颜色,奇异的香味相配合,能使樱桃更红,木耳更黑,菠菜更绿。它和火腿、竹笋、蘑菇、牛尾、羊杂、鸡血、猪脑等没有不结缘的。当你忙碌或食欲不振的时候,做一味香椿拌豆腐,或是皮蛋拌豆腐,小葱拌豆腐佐餐,都十分可口。时间允许,做一味麻辣烫三者兼备的麻婆豆腐,或煎得两面焦黄的家常豆腐,或毛豆烧豆腐,绿的碧绿,白的洁白,只颜色就令人醉倒了。
麻婆豆腐的做法非常简单:把豆腐切成一个个正正方方的小块。接着,把肉切成极小的块,用植物油把肉块炒酥。然后,向锅里倒入适当的油,打开开关,向油中放入干辣椒、花椒粉和姜片,在快起锅时放入少许的味精,这道色香味俱全的麻婆豆腐就大功告成啦!吃时先夹上一块豆腐,多沾点辣酱,把它轻轻地放入嘴中慢慢地嚼,吃上去,麻麻的。在吃豆腐,嫩嫩的豆腐从嘴里一过,顺滑爽口,这样的吃法别具一番风味。
豆腐深深地扎根于民间肥沃的土壤,由豆腐派生出一个成员众多而巨大的家族。像什么豆腐干、豆腐乳、豆腐酱、豆腐脑、豆腐皮、豆腐渣、豆腐饭、豆花儿等等。甚至还造就了一系列豆腐词汇和典故,比如,“刀子嘴,豆腐心”“豆腐西施”“张飞卖豆腐”“小葱拌豆腐——一清二白”。
莫言获诺贝尔文学奖红了不少人和事,本来就曾红极一时的红高粱又一次在人们视线中出现。一望无际的鲁北平原上,当年就大面积地种植抗盐碱,抗旱涝的高粱作物。
阳春三月,在翠鸟的鸣叫声中,一株株鲜嫩玲珑的高粱苗便齐刷刷地从泥土中钻出来,争先恐后地拔节展叶,把鲁北大平原染得郁郁葱葱。翠绿的高粱叶子上落满水珠,在阳光下闪闪发光。进入夏日,高粱已长得高过大人的头顶,编织成无边无际的青纱帐。当许多植物被烈日烤晒得焉头耷脑时,唯有高粱倔强地挺着腰杆,摇曳着绿色的穗头,青翠的叶子在风中相互摩挲,发出沙沙的声响,此起彼伏,绵延不绝。
夏天的高粱地是我和小伙伴的乐园,我们在高粱地里割草、捉迷藏、逮蝈蝈、逮蚂蚱。我们头戴用高粱叶编成的草帽,装扮成游击队员,与“鬼子”在青纱帐里周旋。渴了,就喝高粱叶上的水珠,有时还能找到野生的西瓜、甜瓜,解解嘴馋。高粱地里有两种高粱不受大人们待见,可我和小伙伴们却很喜欢。一种是乌穗,吃起来有一种香甜的味道,我们经常把嘴唇吃的乌黑,还不住地咂嘴;另一种是有枝杈的高粱,上面长出几个头,多为秕子,这样的高粱秸秆很甜,可以当甘蔗吃,我们称为“吃甜秆”。
秋天到了,高粱真红了。高粱叶落得差不多了,一人高的位置,整个就是红彤彤一片,每颗高粱穗都努力的高举着,每粒高粱果实都充分爆裂着,想从壳子里挤出来,那是成熟美。高粱熟了,人们用自制的一种独特的刀具把高粱穗掐下,打成捆,人们叫“高粱头子”,运回家,吊到房上,于是小村的上空便也是红彤彤一片。高粱秆不能再吃了,早就枯黄,但依然结实,人们也要运回去,可不是做柴草烧了,有的做成帘子,盖房就用,有的做成篱笆,这就是围墙了。
高粱全身皆有用,高粱米在贫穷饥饿的年代为人们提供着食粮,虽然那高粱米面的窝窝头难以下咽,但至少不让人饿肚子。而且高粱米还可以用来酿酒。像这几年流行喝的金门高粱酒就是以此为原料酿制而成,酒味醇厚,历久弥香。正像电影《红高粱》主题歌《祝酒歌》中所唱:喝了咱的酒,上下通气不咳嗽;喝了咱的酒,一人敢走青沙口。歌词豪迈奔放,令人肃然!
饥饿的岁月,高粱不能不出现,它要用火炬般的歌唱来鼓励所有消沉的生命,让他们看到大地上还有希望在燃烧,唤起人们生活下去的勇气。
在富足的年代,高粱不过是一位高洁的隐士。高粱的智慧不是一般人能够比及的,该出世的时候它才出世,然后适时隐退。然而,高粱并不会完全隐退,它不惧旱涝灾害,积蓄着自己的力量,始终在大自然面前拥有属于自己的位置。它知道,世界是一个大舞台,谁也不是永远的主角。
现在的宴会桌上,人们能够看到新鲜的玉米与饱满的小麦、大豆的形象,而对于已经酿成美酒的高粱的形象却懒得忆起。人们甚至喝着高粱佳酿而想着另外一种植物,高粱从来不愿构筑人们心田里享乐与逍遥的帷帐。
在战火纷飞的战争年代,手拿红缨枪的勇士曾经倒在长满高粱的青纱帐里,高粱的气节曾经让一个时代感动得热血沸腾。我总感觉,高粱是伟大的。它是大地的诗人啊,它把最好的诗,在秋风里点燃,高高地举过头顶,照亮整个秋天。
作者简介:姜宝兵,字剑梅,号剑梅楼主,清风堂主人。中国散文学会会员、德州市作家协会全委会委员、德州市书法家协会会员;禹城市作协理事,《禹城文学》编委。
作品《夜读鲁迅》荣获全国“与共和国同行 好书伴我成长”读书征文比赛二等奖,《从饮食变化看社会变迁》获建国六十周年国庆征文一等奖。《青青的梧桐树》获践行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优秀文艺作品三等奖。《和伟大祖国一起成长》获“福彩杯 我与新中国”有奖征文一等奖。《黄河故道怀古》在第四届中国夏津椹果诗歌(散文)大赛中荣获散文组优秀奖。《问道西柏坡》荣获“延安杯”中国最美游记作品奖。
博客 剑梅楼主http://blog.sina.com.cn/jianmeilouzh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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