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世间的事,说来也是奇怪:有些故事,我告诉大家是真的,偏偏就有人觉得是假的;而有些故事,我告诉大家是假的,但总有人觉得是真的。那接下来,我就给大家讲一个半真半假的故事,其中真假,各位自辨。
太上老君在天上的主要工作是日复一日地炼丹,但是炼丹是一件成功率极低的事,即便是太上老君,炼上一百炉丹药,能有一炉上品就算不错了。太上老君上一次炼出的极品丹药,都被孙悟空给偷吃了。沧海桑田,星移斗转,不知过了多少年,这一日,太上老君正在天河畔神树下小憩,那守丹炉的银灵童子气喘吁吁飞奔而来。
“师父!丹炉——丹炉——”
太上老君猛然惊醒,看着眼前神魂未定的徒弟,说道:“你虽然还是童子模样,但也上千岁了,遇事别这么慌慌张张!十年前,丹炉摔成了碎片,为师不也给它修复如初?”
“师父,这次没坏!是变色了!五光十色,师兄说丹药成了!让我赶紧请师父回去!”
“十全丹!炼成此丹,可保人间三十年太平盛世!”太上老君心中大喜。
师徒返回兜率宫,那炼丹炉仍旧是光彩未退,先是明黄色,之后是金黄色、亮紫色,再是银白色、绯红色,后又变化青绿色、雪白色。
太上老君确定是十全丹,便让两个徒弟熄火取丹。丹炉刚一打开,便有一股清香飘扬而出,比人间百花香气加起来更让人沉醉。太上老君面露喜色,说道:“这种香气,凡人只需要闻上一闻,便可以延寿百年。”
这一次共炼出三颗十全丹,太上老君将它们分别装进三个紫金葫芦,准备献给玉皇大帝和王母娘娘各一颗,另一颗留做他用。老君拿出一个装了仙丹的紫金葫芦,吩咐道:“金灵、银灵,你们将此丹药妥善安置到七窍琉璃盒中,我将这两枚丹药给陛下和娘娘送去。”说完,便飘然而去。
见太上老君已走远,金灵便对银灵说:“你知道这十全丹有什么功效吗?”
银灵不明白金灵的意思,便说道:“师父刚才说,凡人闻上一闻便可以延寿百年。”
金灵把嘴一撇,说:“这我知道,我问的是,你知不知道咱们这样的小仙吃了十全丹有什么功效。”
银灵摇头。
金灵目光扫视一周,凑到银灵耳旁说:“若是我们吃了十全丹,修为便会超过师父!”
银灵被吓了一跳,看着金灵手中的紫金葫芦,不安地说:“师兄,咱们还是在赶紧按师父说的,把这十全丹妥善安置到七窍琉璃盒中吧,免得被那些心思不正的小仙惦记,万一给偷了去,咱们俩可是得挨重罚!”
师兄弟二人便走向兜率宫后殿,准备去藏好十全丹。可是刚跨过正殿来到后院,他们便闻到一股奇异的香气,这香气比刚刚开炉时十全丹的香气更加诱人,银灵深吸两口,便觉得头重脚轻,腹内的饭食似乎都要立即吐出来,不消片刻,这一对师兄弟便齐刷刷倒在后院里。
这一幕恰好被后院里的一牛一驴看在眼里,这神牛神驴心里也清楚,放毒香偷仙丹的这位小仙吃了十全丹以后,一定法力大增,凭借自身的修为根本无力与之抗争,况且这偷丹的小仙又是自己的熟识,没必要去举报自己的故交。于是这神牛神驴便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假装被这对神兽根本无效的毒香迷倒。于是,后院之中,便一齐倒下了四个。
最先醒来的是银灵。
银灵迷蒙间揉着眼睛,看见师兄手里的紫金葫芦已经被打开,他赶紧拿过来仔细查看,发现十全丹已经不见。银灵手脚并用,将金灵摇醒,哭泣道:“师兄,十全丹不见了!”
“什么?”金灵醒来后立即从银灵手里抢过紫金葫芦,仔细翻找,发现葫芦确实已经空空如也。
还是金灵反应比较快,他立即起身来到依然晕倒在地的神牛神驴面前,一只手拽住牛耳朵,一只手拽住驴耳朵,两只手一起用力,嘴里喊道:“青牛、灰驴!快快醒来!”
这神牛神驴由于装晕装的时间有点久,都已经在地上睡着,被金灵这一拽,二神兽突然觉得有一股拔山倒树之力将自己拉起。青牛睁开眼,嘴里还嚼着草根,假装一无所知,问道:“师兄,怎么了?”
“你们俩今日可曾见到有什么人来过后院或者后殿吗?”金灵问道。
青牛一副无所知的样子,回答道:“就连二位师兄何时到来我们都不知道,我只记得今日早些时候老君赏我们御马场的草料,吃着吃着就闻到一股奇异的香味,这香味真是要了我老牛的命了,也要了这臭老驴的命了,我俩一闻那味道就觉得四肢发软,之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两位师兄什么时候来的后院?又是所为何事?”
金灵抚摸着青牛的牛角,似乎是对他的回答很满意。金灵叫上银灵,二人急匆匆奔向后殿,发现太上老君往日收藏的一些丹药也不翼而飞,二人似乎这时候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一路飞奔出兜率宫,去向太上老君禀报。
后院里,青牛和灰驴依然在嚼着御马场的草根,灰驴问青牛:“你刚才说那话,良心不会痛吗?”
青牛瞥了一眼灰驴,回怼道:“那你刚才怎么不说实话?这会又站到道德高峰上了?良心,说我没良心,就跟你有良心似的!再说了,就面对着刚才那哥俩,说实话有用吗?”
灰驴一向不善言辞,被青牛呵斥了几句之后,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便硬着头皮说:“你还别说,这御马场的草料,就是香!”
“这种废话还用你说吗?御马场的草料当然是最香的草料了!”
一牛一驴继续着他们的咀嚼。
话说太上老君给玉帝、王母献完仙丹,受了一番夸奖,心中甚是欢喜,便腾云驾雾返回兜率宫。回宫途中,老君再度途径天河,这几日老君始终觉得天河水位不正常,所以他一连多日守在河边。献完丹药之后,老君愈发觉得河水怪异,便移步河边,发现河水已经不是清澈见底,河底的金沙被扬起来,河水也变得粘稠,流速减缓。
太上老君掐指一算,失声道:“不好!”原来这天河仙气浓郁,河中万物每日吸收仙气,只需假以时日,哪怕是河中草虫都可修炼成仙!如今这河水如此污浊,定时巨物修成仙体,搅扰天河。
不等太上老君做出反应,天河之水便开始逆向而流,水花翻涌,浪越起越高。太上老君拿出一个收妖的葫芦,准备把这河中怪物降服,却没想到,这葫芦对河中的怪物却没有任何效果,河里的水被源源不断吸进葫芦,可那怪物依旧在水下逆流而上,掀起的巨浪也越来越高。
此时,金灵、银灵也已赶到。奈何二人法力有限,也帮不上什么大忙。太上老君命令道:“快去请显圣真君!”
银灵答应道:“徒儿立即前去!”
金灵看看河中浪花,回头对太上老君说:“师父,徒儿似乎见过这孽障!”
“你怎会见过?”
“若徒儿猜得不错,这应该是三千年前从昆仑山逃到天河的一只金蟾蜍。徒儿以前曾在天河见过它,只是觉得这金蟾蜍并未为非作歹,便不曾禀报。没想到今日修炼成精,竟然如此翻江倒海,危害天庭。”
太上老君的葫芦已经装满天河水,可仍旧未将金蟾蜍收进葫芦,无奈道:“没想到这孽障法力竟然如此之高,等显圣真君来收服他吧!”
“师父,刚刚您去给陛下和娘娘献丹药的时候,我和师弟都被迷晕,第三颗十全丹被偷走了!刚才我还在纳闷,是谁有这个胆子,敢来兜率宫偷仙丹,这下总算明白了,肯定是这金蟾蜍,如今金蟾蜍吃了十全丹,法力大增,显圣真君恐怕都不能降服它呀!”金灵借机向太上老君汇报了仙丹丢失一事。
说话间又见天河巨浪翻涌,地面震颤不已。
“不好!那孽障在撞击河底!”太上老君心中大惊,若是金蟾蜍撞穿河底,天河水倾泻而下,人间免不了又是一场旷日持久的大灾难。金蟾蜍如果趁机逃下凡间,为非作歹,更是后果不堪设想!
太上老君正在无计可施之时,银灵与显圣真君及时赶到。不过显圣真君还没开始动手,那金蟾蜍便已经撞穿了天河底,滚滚天河水倾泻而下——此时,中原地区,持续三个月的暴雨开始了。
伴随着天河底被撞穿,那金蟾蜍也不知所踪。
太上老君把原本用来收妖的葫芦在手中按扁,投入河中,被撞坏的河底逐渐恢复。
“老君,是我来得慢了,耽误了时机!”显圣真君自责道,“此事需速速禀报陛下,请陛下裁决。”
凌霄殿上,玉帝听完太上老君的禀报,不急不缓地回答道:“人世间本该有这一劫,老君、二郎,你等不必自责。自古以来,妖孽祸乱天下之际,也正是圣人出世大济苍生之际,我已算好,这妖孽将祸乱天下八年,彼时,天下易主,兵连祸结,流血丹途,然将星主河北,文曲耀西南,天策佑关西,圣物出山东。众卿家,世间万物皆有定数,朕与诸位虽有无尽法力,但若强行改变定数,就是逆了天道轮回,逆了自然之力,人不可逆龙鳞,龙不可逆天命,天不可逆自然,大道之精义,便在于道法自然。那金蟾蜍下界之后,已然化而为人,只能用人间的方式除此祸害,你等可选派座下品行端方者,下界济世救民。”
太上老君领了圣喻,返回兜率宫,见宫里一片混乱,便让金灵去把今日未当值的徒弟们都叫来。不多时,金灵、银灵、风信子、林深子、火星子、山阳子、赤练子七位徒弟便集齐,老君觉得还太少,便唤了一声:“青牛、灰驴何在。”这一牛一驴也不紧不慢地走了过来。
“你等师兄弟共九人。”青牛、灰驴暗暗高兴,原来师父把他们和众位师兄平等相待,老君继续说着,“此次,要去人间救斯民于水火,尔等到了人间,将会转世成人,丧失一切法力,你们要用你们的智慧、勇气、忠诚和决心拯救万民,扫除奸孽!”
这九位师兄弟一一向师父告别,之后便踏上了这人间未知之路。从今以后,是正是邪,是忠是奸,是亲是疏,是善是恶,都要由茫茫时间和悠悠众口来断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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