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庶女的她,被迫嫁给病秧子世子冲喜,婚后却发现他是装的

故事:庶女的她,被迫嫁给病秧子世子冲喜,婚后却发现他是装的

首页角色扮演玲珑百倍冰雪更新时间:2024-06-05

本故事已由作者:梅三娘,授权每天读点故事app独家发布,旗下关联账号“每天读点故事”获得合法转授权发布,侵权必究。

立春已然过了些许日子,但天气仍旧乍暖还寒。

我这不受待见的夕颜斋,虽然地处偏僻无人问津,好在小院里风光尚好。

两株海棠和丁香开始逐渐显露春天的迹象,凤兰丫头每日都要上前望一望,有没有新的花苞,颜色是否有新变化,都一一扯着嗓子来禀报。

好在这里长期无旁人来往,主仆二人的喧闹与冷清,都与世俗保持距离。

“姑娘,前院女使来报,大娘子请您过去呢!”凤兰丫头毕恭毕敬站在我身后,神色严肃慌张。

我扭头看向海棠花下,一个和凤兰年纪相当的女使正悄然站立,伸着脖子往屋子里瞧……

1

女使名唤丹慧,乃是大娘子身边陪嫁嬷嬷的女儿。

我们紧跟着她的小碎步过了桥,拐过了江甫尘的天润堂,来到了宽敞明亮的厅堂。

人,虽是大娘子差人喊来的,但瞧着眼前的架势,无非是将江家人聚集,像是有什么不得了的大事要商议通知。

我站在江甫尘的邻座,凤兰搀我拂裙颔首坐下。

抬眼瞥去,江甫尘的脸上愁云分明可见,若有所思地低着头看地砖,并不与我交谈,对于我的到来更无半分惊喜。

从我进门开始,父亲和大娘子便一直目光追随,我左右看看,很不好意思地用帕子在脸上轻轻擦拭,许是脸上沾染了什么脏物,这才引得旁人注意。

“如今,家中女儿只有鸢儿一人,无姊妹说话,确实清冷。”父亲将目光从我的身上移开,扭头看着端坐喝茶的老太太。

老太太只顾低头品茶,不予理睬。

一直以来,我都猜不透这位祖母的想法,她不喜欢我自是当然,可也不见得她喜欢江家的任何一位晚辈。

冷,永远是冷着一张满是皱纹的脸。入府这么久,几乎没见过她对谁笑过。

父亲愣了一会儿,又继续搪塞:“京中像鸢儿这般大的姑娘,是应该早已许配人家的。”

老太太依旧不说话,倒是旁边坐着的大娘子忍不了了,几次想要张口却又硬生生憋了回去。

“主君不要忘了,鹃儿……鹃儿还住在乡下清水庄,按照规矩,她理应在鸢丫头前面便早早定下亲事。”大娘子终于没能憋得住,吞吞吐吐将心中腹稿脱口而出。

“大娘子这是要把二姑娘接回来么?也罢,反正她害死的不是旁人,而是同出一胞的亲姊妹。如今,大娘子心里的坎儿过去了,想要把人接回来,我们也不敢说什么。”

“话是这么说,可担着这样不光彩的过往,二姐姐恐怕也再难许配好人家了呀。”

“别说是她婚事艰难,这江家的哪个姑娘别人再敢要?”

冯娘子和江玉鹏你一言我一语,大娘子面儿挂不住,已经半起身准备呵斥反驳,却被老太太一个凶狠的眼神敕令坐下。

大娘子闭口不谈江晴鹃了,用发白的牙齿紧紧咬住颤抖的嘴唇,咬牙切齿的不甘心却是显于脸色。

老太太左右瞧了瞧,长叹一口气:“鸢儿的生母过世得早,不如从今往后过继在大娘子膝下,说起来也算江家长女,面上能过得去。”

我心上咯噔一震,像半块木头似的愣愣地戳在那里。

入府大半年,我一直是像空气般的存在,即便是府中的下贱女使,私下也常常议论,称我是打着小姐幌子的休闲丫头。

如今,当着大家伙的面,老太太竟公然宣布将我过继给大娘子,那我以后岂不算是半个“嫡女”了?这样的心思,不仅令我哑然失色,就连一旁的凤兰丫头也是瞪大眼睛张大嘴巴。

放眼瞧去,除了几个女使面露惊讶,其他的长辈皆是镇静自若,就连坐在一旁的江甫尘也是面不改色。我料想老太太的主意并不是空穴来风,许是他们早已商议好,只等我应允。

大娘子的脸上挤出一丝僵硬的笑意,温和地与我面对面:“母亲的话有理,如今我膝下无子,鸢丫头又是极为温顺谦卑的,我们母女二人定能相处融洽。”

“既然如此,那这件事便这么办了。”

就连父亲也没有半分询问我想法的意思,着人奉了一碗热茶端到我面前,眼神示意我起身向大娘子奉上母亲茶。不知为何,平日我对江家人都极为恭敬,偏偏今日,浑身混沌,迟迟懒得应付。

“姑娘……”凤兰丫头用手扯了扯我的衣服,眼瞅着一屋子人都在等我的阿谀奉承。几番纠结下,只好故作柔情接过女使手中的茶,缓缓跪地,双手奉上。

回身时,我下意识瞧了一眼江甫尘,许是他方才便一直在看我,目光正不偏不倚落在我的眼里。

我有些赌气,将眼神赶紧移开,坐在椅子上,有意将身子侧向另一边。心里有几分埋怨他的知情不报,或是冷眼旁观。

回来的路上,凤兰丫头一直笑盈盈,系在发髻根部的丝带也随着她的欢蹦乱跳而飞扬。

“你怎的这样高兴?遇到什么好事了?”我忍不住问道,脸上却仍旧不高兴,凤兰的察言观色水平比不上其他女使,还以为我是喜形不于色。

“我是为姑娘高兴呀,以后你就是江家唯一的嫡女了!不论是许配婚事的门第、嫁妆,还是日后吃穿用度上的银子花费,总归要比以往好上百倍!”

“原来你是因为这件事高兴啊……”

“姑娘不高兴吗?如今二姑娘不在府中,过继一事又是老太太的主意,大娘子必是不敢怠慢。”

是啊,如此一来,过继倒成了我高攀,从今往后,府中女使想必都不敢再造次。这对于一个艺妓所出的庶女,该是至高无上的福分。

“不知应不应该高兴,这样庞大的事情,事先竟无一人与我通气,就连奉茶也是事先准备好的,他们便是料定我不敢不从。”我小声埋怨,凤兰丫头跟在身后,此时正饶有兴致地看桥下面的游鱼。

一抬头,江甫尘正好站在桥的尽头,脸色阴郁,沉着声音:“既是不如意,便该说出来。如今木已成舟,再来心生怨怼已是无济于事。”

此话一出,更是叫我原本就阴翳的心情雪上加霜。敢情他一早堵在这里,原是来看我笑话的。

“五弟弟何必来看戏,我原本就是下贱低微的庶女,便是你身边的小厮也可与我平起平坐。如今,既是祖母点头开口,我还能推诿不成?”

入府大半年,这还是我第一次正面和江甫尘起争执,本不想当着下人的面起争执,传出去自是不好听。可不知怎的,我总觉得这样刻薄的话不应该出自他的口。

“谁敢跟你平起平坐?谁又说你下贱低微?这些原就是你多疑!偏是这样处处忍让,再三后退,才让你日后的路举步维艰!”

“你管这么多做什么?你能比我好到哪里去!”

说完,我拽着凤兰丫头,快步流星绕过江甫尘,径直向自己的小院奔去。

我原以为江甫尘算得上是这江府中的半个知心人,纵使凤兰不懂我便也罢了,他却也看不透我是被逼无奈。

若在众人面前贸然拂了老太太和大娘子的脸面,别说缩减吃穿用度,就算让我即刻搬离夕颜斋,移步去柴房思过,也不是不可能。

这世上多的是勇敢之人为自己伸张正义,却也有人不得不像蝼蚁一般委曲求全。旁人自有旁人的潇洒,于我而言,安稳度日已实属不易。

2

这几日,我不大爱出门,除了逃避热闹,更怕遇见江甫尘。

那日的争吵,后来想想确实唐突。同是天涯沦落人,又何必为了一争高下而往人家心上戳刀子,何况他那样的顾虑兴许是出于对我的牵挂。

这样想着,便更加觉得惭愧,也愈发不敢与他碰面。

“姑娘,大娘子身边的女使丹慧又来了,说是大娘子请姑娘小聚喝茶,丹慧卖关子说是有天大的好事。至于是什么好事,任我怎么盘问,那丫头就是不开口。”

“你以为她为何能获得大娘子欢心?”

凤兰不再说话,若一句两句便能让丹慧吐了真言,那日后怕是再也不会在江府见到她的脸了。大娘子身边的丫头精明聪颖是情理之中,自然不会像凤兰心无城府。

我抬起头瞧了一眼满脸苦笑的凤兰,只好无奈摇头。

“烦请你回去回个话,我们姑娘梳妆完毕随后就到。”

凤兰站在门口,端着嗓子和丹慧说话。并不听见丹慧回音,兴许只是点头后便退去了。

换了一身素净的衣裳,携着凤兰来到了大娘子的来仪轩。

许是早已等候多时,大娘子显然已经不耐烦,隔着半个院廊,都能听到她大声呵斥丹慧的声音。见我一步一恭踏进了门庭,这才喜笑颜开,忙迎了上来扶我坐下。

我受宠若惊地把手放在了她的手心,跟着她的步子坐在牡丹窄榻上。低眉顺眼承着大娘子的寒暄,却始终不敢主动挑起话题慰问。

“许是你还不适应与我亲近,不过无碍,日后多来往,或是索性宿在我这来仪轩中,也无不可。”这边说着,不等我开口,大娘子便忙差身旁站着的魏嬷嬷前去打点偏房。

魏嬷嬷张开手,似是而非地作揖点头,脚下却并未迈开半步,索性只是主仆二人做给我看的一场戏。

“谢过大娘……谢过母亲,实在不便叨扰,好在江家的园子还不大,夕颜斋离来仪轩横竖不过几步远,我往后一定多来拜见。”

我忙改了称呼,温文尔雅地回了话。

大娘子点头称道,魏嬷嬷像是一早便被安排好,拉着凤兰出去等候,只留下我和大娘子坐在榻上。

“你虽从小养在外面,但如今也算是我的女儿,婚配之事我自然也要操心的。你来京中时日不长,许是不认得几个官家公子,我和主君替你说了一门尚好的亲事,今日差你来啊,为的也正是这桩事。”

大娘子直抒胸臆,言语表态中却又分明带着几分趾高气扬的得意,好似在警告我婚配人家极好,于我绰绰有余。竟无半分母亲送女儿出嫁的喜悦或不舍,更无要与我商议的样子,一如前几日突然过继的决绝。

我在他们眼里或许只是养在江家的累赘,早晚是要被当作一盆水泼出去的,如今形势,便已经是板上钉钉,我应允与否,竟无一人关心。

也好,在哪里都是苟延残喘,既已无容身之地,何苦摇尾乞怜。

至于究竟是婚配怎样的人家,又有什么要紧,横竖不会是我的心上人,素未蒙面,姻亲随缘。

“好……一切只凭母亲做主。”我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大娘子显得格外兴奋,撒开原本紧握着我的手,拿着一方金丝团瑛帕在空着上下舞动,喋喋不休地向我细数那家公子如何貌美俊朗,其父亲又是如何权倾朝野。

听她这么说,想必还是一户不错的人家。

从来仪轩出来,我顿觉浑身无力。凤兰扶着我踱着步子往夕颜斋走,没等过了桥,我的眼泪便忍不住簌簌落下。

“姑娘,大娘子都说什么啦,瞧您出来时就不对劲。”凤兰左右看看,若是让好事的下人传闲话,刚从大娘子屋里出来便一副晦气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在来仪轩受了多大委屈。

凤兰忙拉拉我的衣袖,怕我这样哭哭啼啼恐惹是非,示意我先回屋子再说。

我憋着哭声,一路低头进了夕颜斋。凤兰丫头四下瞧了瞧,关上两扇大门,索性也将左右两扇阑槛钩窗紧闭。如此,才敢俯身替我抹泪问话。

“她们……她们替我许了人家……”没能继续往后说,我的眼泪又不听使唤地往下吧嗒吧嗒落,一方绛粉紫帕子被泪水浸得通红。

凤兰松了一口气:“我还以为姑娘是被大娘子训斥了呢,既是婚配,乃是好事啊!俗话说,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如今,姑娘确实已到了年纪,总不能一辈子呆在府里做老姑娘吧。”

我睁着两只红彤湿润的眼睛,狠狠瞪了凤兰一眼,顺便将她搭在我肩膀上的手一把拂开。

“你知道什么!嫁的是猪是狗还不知道呢!”

“姑娘这是什么话,江家虽然算不上侯爵贵胄,但老爷好歹也是工部侍郎。更何况,你如今已经算是嫡女,身份显贵,何愁不能嫁得如意郎君。”

凤兰的小嘴一张一翕,却仍旧解不了我心头的困顿。

不管是怎么样的高门显第,人品学识总要在我之上。至于是王二麻子的长相,还是江玉鹏那般的放荡,这些也都还是二话。

“你过来,过来!”

我招了招手,让凤兰丫头把耳朵贴近了,眼下只有让她帮忙,才不会惹人耳目。

“行!姑娘放心吧,凤兰我肯定给您问个明明白白!”

凤兰丫头两手一拍极言“有理”,当下心领神会地朝我挤眉弄眼,逗得我一时不知该笑还是该继续哭。

大娘子身边的人口风紧,不管凤兰怎么旁敲侧击也拒不透露半个字。

我左右瞧着凤兰丫头也着实是傻,人人都知道她是我屋子里的女使,如此明目张胆去询问来仪轩的人,岂不等于此地无银三百两。

到了第三日,凤兰总算辗转打探了一些可靠消息,一路拎着裙子狂奔至门口。

“不着急,你喝口茶,慢点说。”

凤兰像是渴极了的牛,两大碗凉茶下肚才总算解了乏,气息也总算平缓下来,这才有力气皱眉将消息对我一一而言。

“青岚那丫头听见了冯娘子说话,也是个嘴上不把门的主儿,那番话传到五哥儿身边的小厮耳朵里。”凤兰傻笑着卖关子,又马上转喜为危。

“姑娘的这门婚事是老太太亲自点头允诺的。对方是沅州侯爵府的嫡子唐知谦。据说温润如玉,才情了得,若……若不是身体不好,想必也是科考中的佼佼者。”

我马上反应过来,脱口而出问道:“你确定是侯爵府唐家的嫡子?”

“应该没错,就连老太太身边的李嬷嬷也这么说。这唐家可是京中……”

“那唐……唐知谦,他的身体怎么一个不好法?是残了还是瘸了?”

我打断凤兰丫头长他人志气说辞,直接盘问那面儿都没见过的唐家嫡子究竟是何许人。既是勋贵人家的赫赫身份,怎么会张罗着娶我一个庶女。

“这倒是不清楚,据说是个药罐子,身高七尺却总要人扶着才能走道儿。便是那唐老爷的继室,也大言不惭这个儿子命不久矣……”

说到这里,凤兰丫头便再也高兴不起来,将衣袖在手心里揪了又揪,顿了片刻,才重新试探性询问:“姑娘要不明儿回了大娘子吧?那唐家虽说门第显贵,家境殷实,可……姑娘若嫁过去,用不了多久便要守寡的。

“连你都知道那唐公子身体羸弱,老太太、大娘子和……和父亲又岂会不知?说得好听便是高嫁享福,说得直白点,不过是抬我过去给那唐知谦冲喜!”

顿时,我觉得有一团火在胸腔中旺盛燃起,愈演愈烈,最后干脆将这团火气蔓延到了全身,直叫人发抖冒汗。

“姑娘,不如趁着唐家还没正式提亲,今儿便赶紧推诿了。女子的婚姻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可那唐公子未必活得到年下呢。”

不等我回话,凤兰丫头在屋子里踌躇思忖,一句接着一句为我考量。

“姑娘嫁过去虽是正室,可我听闻他房中光是陪房丫头就有三四个,日后若都封了妾室,光是处理关系都让人头疼。那当家主母慕氏也不是什么善茬,姐姐病逝才半年,就上赶着嫁给了姐夫……这一家子的浑水,我瞧着姑娘还是绕道才好。”

“你可知,大娘子等人为何突然要给我许配人家?”

“不……不知道,难不成是嫌弃姑娘在府中住久了?可姑娘平日里并不铺张浪费,就连这夕颜斋也是废弃屋子翻新的,哪里使得上多少银两养着。”

“我的傻丫头,我原也是跟你想的一样,可如今,事情蹊跷,并不见得就是这样。”我恍然大悟,忽想起凤兰刚刚的话语中提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

“凤兰,你再悄悄地从天润堂中打探,兴许他知道更多真相。”

我陡然回忆起那日桥上的争吵,江甫尘怒言我不该事事退让,这非但不会让自己明哲保身,甚至会将自己推入更黑暗的深渊。

难不成他一早就知道有今朝这样的事?

3

“你当日那般言之凿凿,如今怎的又求到我屋里了?”

一身玄色衣裳配以滚边刺绣,推门而入,凌光而立。两只手背在身后,姿容清冷,得意洋洋。

江甫尘不顾我的邀请,神态自若,径直坐下斟茶,仿佛进来的不是夕颜斋,而是自己的天润堂。

“你倒是真不拿自己当外人。”我小声嘀咕,许是蚊子声叫他听了去,头一歪,当着我的面故意一饮而尽。

“你可知那唐家是怎样的水深火热?你以为那老婆子为何突然将你过继给大娘子,不过是让你担上一个嫡女的虚名,重头戏便是同唐家联姻。”

江甫尘的一席话,突然点醒了我,原来一切早已策划好,只等我一步步钻入圈套。什么江家长女的美名,又是什么移居来仪轩的心意,不过都是一场虚妄!

“你!你既然什么都知道,为何不早些提醒我,非要等我堕入这样进不得退不得的境地,才来奚落嘲讽!”

“哎哎哎,你讲讲理哈,我可不是没有提醒你,也不知道是谁,扯着嗓子让我不要管那么多。”

江甫尘的一句话堵得我哑口无言,看上去风度翩翩的儿郎,原也不过是记仇的小心眼。

我赌气地坐到自己的紫檀昙花小榻上,偏转着身子不再与他多说半个字。

沉默良久,江甫尘才又满怀希望地说话:“你要相信,若你当真不愿嫁,便是那老婆子也奈何不了。”

“你有办法?”

“你我原本就不属于这方天地,即便是逃出去云游四海,也不会有人费力不讨好地去寻。”

“逃?我还以为你能有什么好办法。”

江甫尘的眼睛里忽然失了光,像是有一团火苗才刚升起又忽然熄灭,自此再也不敢轻易燃起。

“你……你可知祖母等人为何突然给我议亲?”

“为何?你用脚趾头也能想明白!唐家是何等荣华富贵,那唐知谦更是有望袭爵。慕氏虽有一儿一女,可眼下那儿子才刚会走路,不足为惧。你嫁过去,若趁着唐知谦还有一口气诞下一儿半女,那江家日后便不愁出路。何等心计,谋划良苦!”

我站起身,只觉得浑身发冷无力,不觉脚下一软,重重瘫坐在了榻上。

我早该想到,当日既然决定回到江家,便已经是同自由自在的江晴鸢告别了,既冠了这个姓,便是注定万般不由人。

“只为荣华权位,便不顾我日后成为寡妇的难处……若是换作江晴鹃、江晴雁,父亲还会如此盘算吗?”我怔怔坐在那里发呆,一只手扶住榻沿,却在不知不觉中将指甲狠狠嵌入了紫檀木中。

“你若后悔了,只管差人来告诉我,不必为我犹豫顾虑!”

江甫尘的话犹言在耳,每每夜里失眠难睡,我便独自爬起来将这句话再三咀嚼。

前十六年,江家的繁盛富贵记不住我,如今却叫我为了它往后的昌盛不衰舍弃终生幸福。光是这一点便久久不能释怀。

我心上忽然一紧,老太太和大娘子不喜欢我,我已然习惯,只是生生父亲也如此筹谋,恨不能从此恩断义绝。

“姑娘,姑娘!”凤兰摇摇我的肩膀,终于将我晃过神。

“唐家……是唐家上门提亲了,里里外外几大箱彩礼,比大姑娘那会子还要有排面呢!”

这日,我仍旧榻上坐着喝茶看诗书,凤兰丫头的一句话直接吓坏了我,一不留神,手上半卷着的《战国策》忽的落地。

“姑娘,要不要去禀报五哥儿?”凤兰丫头紧跟着问我。

想必江甫尘一早就同她嘱咐过,因此即便我不言语,她也总能在关键时刻知道作何打算。

只是,若我此时求助于他,最好的办法也不过是逃离。且不说这会连累江甫尘,就算是逃之夭夭,日后做人也总归不过夹着尾巴。再瞧瞧与我如影随形的凤兰丫头,若我走了,父亲也绝不会由她活命。

思来想去,我只好打算暂且溜去前院打探一二,若事情还有转机便皆大欢喜。

不等我出门,江玉鹏便携着苏锦第一次踏进了我的小院子,左右瞧了瞧,并不置言。

待我迎了出来,江玉鹏才终于面露难色,两只手上下一拍大腿,连连叫苦:“四妹妹,大事不妙呀!”

我一脸疑云,分明才听到凤兰丫头来报,唐家主君主母带人来提亲,大娘子已然将人和礼尽数迎到了前厅。如今,江玉鹏夫妇二人又来我身边卖什么惨。

“何事?三哥哥有话直说,我正好也要出门,不如边走边说。”我打探道。

“哎呀,四妹妹也别出去了,横竖不过想去看看唐家来人罢?你可知父亲从昨儿下了朝,便至今未归!”

江玉鹏的着急模样倒不像是装的,虽然平时也不见得父子情深,如今出了事,却也有几分牵肠挂肚的真性情。只是,父亲不见了,总也不至于亲自来我这小小的夕颜斋寻找禀告。

“那便赶紧差人去找啊,实在不行,还要劳烦三哥哥报官才好。若是摊上了歹人敛财倒也罢,若是遭遇亡命的……那往后江家可就要一落千丈了。”

我故意将最后一句话的语速放慢,看清楚江玉鹏的瞳孔显而易见变大才终于罢休。

说人情冷暖都是假的,只有乐在其中的荣华权势才是江家人最为看重的。

“四……四妹妹不要说笑了。父亲并不是遭遇不测,乃是叫侯爵府的人扣留下来,说是喝茶闲聊,可哪有闲聊至彻夜不归的道理。左右不过是把着父亲做人质,就怕四妹妹不愿嫁。”

“天子脚下,侯爵府胆敢如此嚣张,这事若是传了出去,即便是官家出来做主,我们江家也是有理有据的,不怕!”

我属实心惊,这汴京城中竟有世家跋扈至此。江玉鹏并不似我这样义愤填膺,只是一味劝我三思,万不能为了一己私利毁了整个江家的前程。

苏锦见我许久不说话,熟络地上前拉住我的手:“同是女儿家,我自是知道你心中苦楚,可你也应清楚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道理。如今,不管那唐家是刀山,还是火海,只好委屈四妹妹你了,否则,别说是祖母,即便是我腹中未出世的孩儿,日后也……”

苏锦妙语连珠,不时用手轻轻抚摸微微隆起的肚子,许是我在这四方小院独自呆着的日子太久了,竟然不知她已有身孕。

“苏家在京中也是有头有脸的,就算江家没落,总不至于养活不了一个孩子!何况,侯爵势力再强大,那上头还有一个天子,倒也不至于像三哥哥说的那般只手撑天。”

我四下一瞧,果然早已不见凤兰,原是偷溜去搬来了救兵。

江甫尘站在我身边,只两句话便叫苏锦不再往下说。

“五弟弟还是少说话罢!你虽不是父亲亲生,可好歹在江家长大,府中上下待你不薄,不求报恩,但落井下石未免不仁义。”

我……我一时哑然,众人毕恭毕敬的五哥儿竟然不是父亲所出,那关于他的生母与父亲苟合生情的流言又是如何流出?竟也能冠上江家的姓氏!

我眉下一顿,怪不得江甫尘曾说,这四方天地并不值得留恋,这本就不是他的家,何来敬畏之心。

江甫尘挡在我前面,将我死死护在身后,冲着江玉鹏一声冷笑:“呵,我自然是外人,但你江玉鹏可谓是正经的江家人。眼下遇到这种事,你不想着怎么去营救自己的父亲,倒跑到一个弱女子面前来矫情做戏,好大的仁义!”

“你懂什么!她也是江家的一份子,自然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福?江家真正福气升天的时候,并不见得有谁提出要与她共享。若不是江家每况愈下,怕根本想不起来还有一个女儿流落在外!”

“江甫尘,你不要生事!我们江家的事情,你少管!”

江玉鹏厉声呵斥,企图将江甫尘一把推开,却只是被江甫尘的岿然不动绊住了手,一个踉跄,险些摔倒在地。

“江家的事情我管不着,可她的事情,我一定要管!”江甫尘下意识伸手将我环在身后,即便是江玉鹏叫来了几个小厮,也始终无半分退意。

“哎呦,我的祖宗啊!你们都在做些什么呀!这都什么时候了,还内讧?叫外人瞧见了像什么样子!”

不知何时,大娘子也急吼吼地登门了,一把拉开江玉鹏和苏锦,训斥他们吃饱了不嫌事大。

“鸢丫头,你应该记得的,那日我与你商议这门婚事,你只说悉听母亲安排。如今,唐家人已经登门拜访,你该不会要反悔吧?”

大娘子一把揪住我的小辫子,丝毫不提唐家公子如何,言辞之中都是为我好的盛情。

江甫尘想要继续为我护短,却被我小心推开。

不知何时,我的眼眶里竟然滚热,回头看了一眼江甫尘,不辩一言,他不是江家人,怎知我逃或留都里外不是人的痛苦。

4

“这便是晴鸢了吧!果然标致端庄!”

唐家主母原名叫做慕妙妙,初入府时被称为慕娘子。一眼扫过去,身体肥胖,两只铜锣般大小的眼睛滴溜溜转来转去,就连呼吸喘气都在算计和伪装。

唐侯爷正襟坐下,喝了一口茶后发出爽朗的笑声:“哈哈!我那儿子能娶到这样贤惠的妻子是福分,若他不是身体抱恙,我定是要领上门来的。”

“侯爷谦虚了,既然是侯爵府中的嫡子,自然也是人中龙凤。”大娘子的牙齿恨不得咧到耳朵根才算好。

彼时,我确实只见到了老太太和大娘子接待客人,就连平日爱出风头的冯娘子也不见半个影子。至于父亲……我略微有些相信江玉鹏的话,否则有贵客到访,家中男主人总不至于藏着不露面。

我畏畏缩缩坐在一旁,从始至终没轮得上说一个字,直到最后确定婚期时,我才终于忍不住出口阻拦:“三日后?这……这未免仓促了些,我与令公子连面儿都没瞧见呢。”

对面的侯爷夫妇愣住了,没有急着回答,而是转过脸瞧了瞧大娘子和老太太,面色尴尬。

老太太剜了我一眼,十分不悦。转过脸笑意满满对着侯爷道:“鸢丫头年纪尚小,没有规矩,还请侯爷不要见怪。三日还是五日,只凭侯爷定夺,有什么需要准备的,侯爷只管差人来吩咐。”

侯爷又恢复了之前的神采奕奕,使劲点点头,随即领着娘子告别而去。

待他们走后,我噗通一声跪倒在地,连着磕了三个响头:“祖母、母亲,女儿的这桩婚事还请三思!我并无意高攀豪门显贵人家,只求觅得知心人共度余生,纵是粗茶淡饭,也绝不敢有半分怨言。”

“荒唐!这时候还谈什么知心人!你可知大火已经烧到眉毛了,若你还有半分良知,理应为江家出一份力!”大娘子一改之前的慈眉善目,拧着眉头指着我的鼻子咒骂。

老太太并不阻拦,也跟着轻描淡写:“你是江家人,如今你父亲有难,江家有难,你岂能见死不救?实不相瞒,你那糊涂父亲在买官受贿上沾染了不该有的罪行,若得不到唐家扶持帮衬,别说三日,不出三个时辰,就能落得抄家、流放的下场!”

“可,那是父亲犯的错,凭什么要用我去挽救?”

话音刚落,一记响亮的耳光在耳畔轰轰作响,脸上火辣辣的疼痛感逐渐加强。

大娘子低眼看着我,喷着唾沫骂了一句:“混账!和你那死去的娘一样冷血寡情!”

“姑娘,你已经一整天没有吃东西了,这样下去身子受不住的。”

回到屋子里,仍旧只有凤兰丫头侍奉左右,不一样的是,院子外面多了几个高大健壮的小厮在把守,我飞不出去,旁人也进不来。

“我真应该听他的话……三两心软,十斤梨花泪,又有何用……”

“姑娘,你在说什么呀,谁的话?”

凤兰丫头听不懂我话里有话,端着一碗莲子羹歪着头安慰。

我一把拉住她,将头埋在她的腰间嚎啕大哭,咬牙隐忍,却不敢让自己发出更大的声音。

她站在我面前纹丝不动,也不再说半句安慰的话,任凭我放肆去哭,只是轻轻有节奏地拍拍我的后背,又将怀里的帕子偷偷递给我。

婚嫁的事情已然板上钉钉,父亲也在第二日便大大方方回了家。

这几日家中处处是红色,就连父亲挂在腰间的香囊也换成了红底缧丝的,瞧着极为喜庆。

夕颜斋的花不开了,许是花比人更有先见之明,也知道我从今以后,残败低微尘,俯身只由命。

大婚当日,喜服被凤兰恭敬地捧着,墨色的缎子上,以镂空木槿花滚边,镶金绞丝领和沉香罗琦珠交相辉映。李嬷嬷则亲自拿着鎏金嵌玉的梳子替我小心翼翼梳头,嘴里念念有词:“一梳,梳到底;二梳,白发齐眉;三梳,儿孙满堂。”

说来可笑,对方分明就是将死之人,谈什么齐眉、儿孙,难不成让我随他而去?

“五哥儿可在外面?”我趁着李嬷嬷出门去打点的功夫,小声向身旁的凤兰丫头询问。

“不曾。说来奇怪,好几日没见着五哥儿的影子了。”

我只好失望地继续摆弄头上沉重的头冠,将小娘生前赠予的唯一木兰玲珑簪找了一个间隙牢牢插上。如此,小娘也算见证了我的这一场姻亲。

不知是否该感恩,父亲给我的嫁妆很是隆重,虽仍旧比不上嫡女的派头,但面子上很过得去,左右不会失了江家的脸。

接亲的人胸戴大红花,喜气爽快。凤兰丫头却说来人并不是唐知谦本人。

出门前,我又忍不住望了望年事已渐高的父亲,没能瞧见预想中的不舍,只是满脸堆着笑,再三嘱咐我相夫教子,孝亲友幼。

放铳,鸣鞭炮,一路红红火火,敲敲打打,约莫过了两餐饭的时间,轿子终于停下。

即便是已经入了唐家,与我拜堂成亲的也不是唐知谦本人,而是其表哥抱着一只公鸡与我行了礼。即便是蒙着盖头,厅堂中孩童的嬉笑嘲讽仍不绝于耳。

入了新房,嬷嬷和女使们端着花生、红枣左右恭祝了一番,行了一些司空见惯的礼节便也退下了。

到了二更天,仍旧不见有人来挑开我的红盖头,伸长了耳朵去听,四下寂静无声,猜测房中并无一人。于是,我心一横,兀自小心地掀开了红盖头。

“啊——”

面前一个带着面具的鬼脸迎了上来,惹得我忍不住长叫啜泣。

都说这唐家并不十分太平,新婚之夜,莫不是就撞到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你你你!你是谁,装神弄鬼,吓唬谁呢!”我外强中干,强撑着怒吼道。

那人许是见我并不好对付,犹豫再三,终于将面具摘了下来,露出一张白净俊朗的脸。

再细细端详这人的穿着,红色烟罗软纱掩着朝阳酥绣袍,腰间配着镶玉螺丝带。就连发髻上系着的丝带也宛若红霞披云。俨然一副新郎官作派。

“你……莫不就是唐知谦?”

“正是!”

“侯府嫡子?”

“正是!”

“身体残缺,命不久矣?”

“正是!”

“你既然知道自己活不长久了,还娶妻做什么。你自去你的阴曹地府,何苦将我拽到这四方囚牢!”我将盖头一把丢在桌子上,气呼呼地坐在床上,故意不去瞧那一张红润朝气的脸。

哪里有一命呜呼的样子,其气色分明是长寿健朗之兆。

庶女的她,被迫嫁给病秧子世子冲喜,婚后却发现他是装的

但我不敢继续出言顶撞,唯恐惹恼了他导致轰然倒地,再落一个新婚之夜克夫的名头。

不过,我仍旧心上生疑,他既然能脚下生风,又能故作恶剧,为何不自己亲自去拜堂成亲,偏弄来一只鸡,不知是羞辱我还是羞辱自己。

“你瞧着我,像是能活多久?”

“这话从何说起,你如今既是我的夫婿,自是夫妇一体,举案齐眉。我自然盼着你长命百岁,多子多福的。”

话音刚落,唐知谦便朗声大笑,中气十足,实在不像是带病之人。

“嘘——有人!”

唐知谦作出安静的手势,眼神示意我门外有人,又忙吹灭了喜烛。映着皎洁的月光,能清楚看到映在门窗上的人影。

“嘶——疼!”

黑暗中,唐知谦竟然伸出手在我的腰上猝不及防用力一拧。我忍不住叫出了声音,又赶紧捂住了嘴巴,面露羞涩,好在无人能看得见。

屋外的人听了一耳朵,这才悻悻地猫着身子隐了去。

“你这是做什么,简直无礼!”我终于敢将声音放大,恨恨地摸黑到了床榻上坐下。

“方才实属无奈,还请见谅!不过话说回来,你如今可是我明媒正娶的大娘子,就算我真做出非分之举,那也是名正言顺。”

话是这样说,可今夜才是初次见面,面对这张陌生的脸孔我仍旧存有诸多疑虑,就连他是不是真的唐知谦,也半信半疑,怎能就此献出清白之躯。

“你……你不要胡说!来日方长,且思且量。”

我等着他继续反驳,却等了许久不闻片语,良久,才听到微微的鼾声,借着窗外的几缕光,只见得一个庞大的影子伏案方桌。

这心惊肉跳的一夜总算过去了,我竟穿着喜服趴在床上睡了去,醒来时脖颈酸胀,屋外已有嬷嬷带着女使前来敲门侍奉。

左右看看,并不见唐知谦的影子,难不成昨夜只是一场惊天长梦?(原标题:《庶嫁:指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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