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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七十年代出生的我们,这个世界的精彩和汹涌正如浪潮 一样退去。无论如何,时光终会抛下我们。只有那些经典的文字犹如夜空的星星熠熠生辉,照亮来路和去路。5月15日著名作家叶永烈因病离世。姑且不说他的那些脍炙人口的科普作品,许多人更喜欢读他的人物传记,如《傅雷与傅聪》,这本书也是对《傳雷家书》的解读和延展。
文学、美术、音乐是冥冥相通的,也是充满灵性相惜的。一个学贯中西,精通音乐、美术、文艺理论批评的父亲如何造就了饮誉世界的“钢琴诗人”。 傅雷的朋友,著名的油画家刘抗曾这样评价这对父子:没有傅雷自然没有傅聪,这是从生理学的角度来说,而精神影响和家庭教育的角度来说,傅聪日后的在音乐和其他方面的造诣,一部分来自他刻苦自励的成果,一部分来自傅雷人格化的精神灌输,傅雷引导儿子进入音乐世界,也教导他学习中西方文史知识,掌握其精髓用在他的生活和琴声中。也正应了那句古话“有其父,必有其子”。
一个父亲应该是活在子女心中的,傅聪多年以后对父亲的回忆是:我不知道是什么对我影响最大,别人问我,是不是你父亲,我说从一开始,父亲就培养我独立思考的习惯。我看父亲,不单是从儿子的角度看,我父亲是一个真正的人,活出了榜样,这是无形的榜样,也就是另一个自我。
北岛在《父亲》一诗中这样写:“你召唤我为儿子,我追随你为父亲”。普天下的父子,莫不有过争执的,从冤家到知己,在傅雷父子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随着时间的推移,多么蜿蜒的河流,最终会朝着一个方向汇聚成海,这是因为儿子身上永流着父辈的血液。
如果不是叶永烈老师的走访和编录,《傅雷家书》应该只是一篇绝响。温情背后的怆然,多数读者的心结无法在阅读的过程中排解,在本书中寻不到一个圆满的结局,只有巨大的的遗憾留在心中。
这个遗憾只能留在那个特殊的年代。但有人为家书续写了峰回路转的一章!一个瘦弱女子,她的名字叫江小燕,是上海街道工厂的一名工人。她看过傅雷译作《约翰.克里斯多夫》《莫扎特》,深深的喜欢傳雷的文字和文字传递的精神。她喜欢弹钢琴,也听过傅聪的钢琴演奏会。用时尚的话说她就是傅雷父子的粉丝一枚。当她听到傳雷夫妇双双自*以及遗骸无人认领的消息,在人人避而不及的情况下,她以傅雷干女儿自称,领回傳雷和妻子遗骸。并以傅雷原名傅怒安之名寄存在上海永安公墓。随后,都不能想像她是冒着怎么样的毅力给*总理写信,陈述傅雷的冤情,这封信没有送到周总理手中,而是落在了上海市革委会手中。他们立刻派工作组调查审问江小燕。江小燕一口咬定没有人在背后支使她,她的父亲是一个基督徒,目睹过父亲倾其家产,在战乱年代曾多次给给无依无靠的人办理后事。现在她做这件事,认为再正常不过。她反问审问她的那些人:“替人家收骨灰,落葬,这总不能算缺德的事吧”!最后工作组问不出他们所需要的情况,也只好不了了之。“现行反革命”的帽子才没有戴在她头上。但她在“反革命”的阴影中生活了十多年之久,生活和个人问题也受到了影响。
1978年傅雷平反,江小燕才走出了阴霾,时年39岁,父亲去世,爱情无缘。她孤身一人重新拿起书本,报考大学,各科成绩皆优,终于圆了她的大学之梦。她的工作也从小集体单位调到上海电视大学校刊编辑室,任副刊编辑。写到这里,会有人疑问,是不是因为傅聪兄弟报恩所致,答案是相反的。
1979年傅聪回国,得知有好心人在动乱年代收藏父母的骨灰,感动不已。他和弟弟傅敏四处打听这位陌生的好心人,以求一见。但江小燕低调行事,傅家兄弟未能遂愿。
叶永烈老师寻访了许多当事人后,算是第一个见到江小燕的人了。她拒绝采访,也不愿多谈当年的事。她觉得这是小事一件,不值得提。在叶老师再三恳求之下,。江小燕才同意谈一谈,但有个前提,她说:“我的心是透明的,容不得半粒沙子,请不要透露我的姓名,我淡于虚荣。叶永烈老师也遵守着这个承诺,和她成为要好的朋友,一直保持着联系。
在随后的日子里,傅敏夫妇通过叶永烈的关系,终于见到了恩人江小燕,提出要合影留念时,江小燕婉拒了。叶老师这样说的,如果在文章中公开她的姓名后,她就拒绝拍照的。
对于傅家兄弟的感恩,她总是在退避三舍,百般推辞下,接受了傅聪的一张音乐会门票,音乐会结束,她默默离去。
在《书屋》中登载过江小燕这样一句话,令人肃然起敬:我记得,也未曾对傅家的人写过什么,这根本没必要。我既然能在他们恶运覆顶之际为之申诉,当然也能对他们今天的家声日隆视若无睹,这往往是一件事情的两个方面。
直至今日,我在网上和书店翻了几遍,都没能找到江小燕女士的照片一张。在心里不断在描绘她的形象,我把一个人的外貌和她联系起来,那就是“敦煌的女儿”樊锦诗,同样面对媒体的恬淡和宠辱不惊,让我深深记下了这位不平凡的女性,将她俩合二为一,我似乎有莫名的心安!随着叶永烈老师的离开,新生的遗憾找到它独有的答案。
京剧《赵氏孤儿》有段唱词:为孤儿我已然把心血用尽……老陈婴在十五载之后,尚能将当年的救孤儿的辛酸和委屈道出,而江小燕却在长达多半个世纪中三缄其口,不肯将当年的实情亲口说出。我们只是叶永烈老师的文字中窥得她的一麟半爪。如今算来她应该是耄耋之年。生活在烟火和乱世中,却不沾染半点尘埃之气。有如兀自开放的花朵,宁静和芬芳让人含着热泪来拜读。
我以一个卑微的读者,怀着崇敬的心情,写下他们之间这段故事。《傳雷家书》是一位父亲对儿子苦心造诣的教子篇,从祖国,到艺术,再到人生,细腻婉转中流淌雄浑至深的大爱。傅聪在父亲的谆谆教诲下,终成为一个名扬世界的钢琴家。那个出走的少年,归来后的儒雅。文字和琴声相互照见,其路径,并非急流直转。
如果说《广陵散》是一部绝响,弹者悲愤,听者流泪。千百年来无人能再添一个音符。余音绝尘而去,悲怆尽存心中。家书却不尽然,江小燕的举动,为家书浓墨重彩添上一笔,动乱年代的一笔温情,历尽劫波,冰心一片在玉壶。所涉及到的这些人物,故去的,存在的,无不遥相呼应,他们的个性是那么相近。大义大爱,不亚于任何一部历史经典。
作者简介:薛红珍,甘肃天水市人,甘肃省作协会员,自幼喜欢文学与音乐,有诗歌和散文发表在《长江诗歌》《澳门晚报》《兰州日报》《天水文学》等
来源:新华号 记摄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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