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 | 文物中的花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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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页角色扮演灵仙记更新时间:2024-11-04

文博时空/文 文博时空 作者 李畅

文物摄影 | 杜广磊

“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唐代诗人崔护的这首《题都城南庄》将“人面桃花,物是人非”描写的淋漓尽致。

清 范金镛《桃苑仕女图》 江西省博物馆藏

窗内美人对镜整理云鬓,面容娇俏,窗外桃花缠枝,燕子翻飞,暗香浮动。

十分春色,桃花独占八分。这一抹粉红,早已成为了春天的代名词,每每春寒料峭时,光秃秃的桃树枝上却已呈含苞怒放之势。《吕氏春秋·仲春记》称:“仲春之月,始雨水,桃李华,仓庚鸣。”古人把春季常分为孟春、仲春、季春,仲春为农历二月。此时,桃花已开,所以桃花也被作为物候的征兆,如汉代崔寔《四民月令》中称:“三月三日桃花盛,农人侯时而种也。”古代三月三是上巳节,也被称为“桃花节”。时至今日,每年的3到6月,全国各地仍以桃花为媒,举办桃花节盛会。

清 邹一桂《花卉八开·桃花》

清 蒋季锡《桃花鸣禽轴》

01.上古时期

桃树在古代称为“仙木”,为驱鬼之木。《典术》曰:“桃,五木之精,仙木也。” 《礼·檀弓》:“君临臣丧,以巫祝桃茢执戈。”《左传·昭公四年》有:“桃弧棘矢,以除其灾。”即桃木做的弓,棘枝做的箭,可以用来消除灾祸。

《后汉·礼仪志》:“为桃印施门户,以止恶气。”这里有个影响至今的传说。《山海经》有言:“沧海之中,有度朔之山,上有大桃木,其屈蟠三千里,其枝间东北曰鬼门,万鬼所出入也”。度朔山大桃树盘曲三千里,大桃树的连接着鬼门关,是万鬼出没的地方,这些恶鬼经常出没在人间危害百姓。

度朔山住着两位神人,名曰神荼和郁垒,他们统御万鬼,发现有害人的恶鬼就会捉回去喂虎。因此,古人在辞旧迎新之际,用桃木板分别写上“神荼”、“郁垒”二神的名字,或者用纸画上二神的图像,悬挂、嵌缀或者张贴于门首,意在祈福灭祸,据说桃木有压邪驱鬼的作用,这就是最早的桃符,后来演变为贴春联

门神神荼(左)、郁垒(右)

02.诗经

桃花原产于中国中部及北部,栽培历史悠久。《管子》、《尚书》、《韩非子》、《山海经》、《吕氏春秋》等古籍均有关于桃树的记载,说明在远古时期,黄河流域广大地区都已遍植桃树。

桃花的名字最早来源于《诗经》中的“桃之夭夭,灼灼其华”。《诗经·周南·桃夭》中有一篇祝贺年轻姑娘出嫁的诗,通篇以桃花起兴,以桃花喻美人,并祝福女子出嫁后家庭和谐美满。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

桃之夭夭,有蕡其实。之子于归,宜其家室。

桃之夭夭,其叶蓁蓁。之子于归,宜其家人。

采诗意而成雅色,独居东方浪漫的“桃夭”色,也由此诗而来

清 倪耘《灼灼芳华》

此外,《诗经·魏风》中也有“园有桃,其实之淆”的描述,园中桃树生长得壮硕,结下的果实鲜嫩可食。《大雅·抑》中有“投我以桃,报之以李”,这便是“投桃报李”的由来。

03.汉代

汉代上林苑是汉武帝刘彻于建元三年(公元前138年)在秦代的一个旧苑址上扩建而成的宫苑,纵横340平方公里,规模宏大,有渭、泾、沣、涝、潏、滈、浐、灞八水出入其中。《西京杂记》记载:“初修上林苑,群臣远方,各献名果异树,亦有制为美名,以标奇丽者。”其中记述的桃树有十种:秦桃、榹桃、缃核桃、金城桃、绮叶桃、紫文桃、霜桃(霜下可食)、樱桃、含桃,此外还有来自西域的胡桃

汉武帝时期,还有一个东方朔(前154年-前93年)偷桃的传说。汉武帝寿辰之日,宫殿前一只黑鸟从天而降,武帝不知其名。东方朔回答说,此为西王母的坐骑“青鸾”,王母即将前来为帝祝寿。果然,顷刻间,西王母携七枚仙桃飘然而至。西王母除自留两枚仙桃外,余五枚献与武帝。汉武帝食后欲留核种之。西王母却说,此桃三千年一生实,中原地薄,种之不生。又指东方朔道,他曾三次偷食我的仙桃。据此,始有东方朔偷桃之说。东方朔以长命一万八千岁以上而被奉为寿星。后世帝王寿辰,常用东方朔偷桃图庆典。

东方朔偷桃是中国绘画、文房用品及工艺美术作品的传统题材,画面多为白猿背一老者,老者腰系酒葫芦,身背仙桃,或为老者口衔仙桃而逃。

元代 缂丝《东方朔偷桃图》 故宫博物院藏

画面上缂织着从彩云中露出来的结满仙桃的桃枝、彩云把天宫的环境巧妙地表现出来。画面下缂织着灵芝、水仙、竹子和寿石,隐寓“灵仙祝寿”的吉祥语。画面钤“乾隆御览之宝”、“乾隆鉴赏”、“三希堂精鉴玺”、“宜子孙”和“秘殿珠林”印5方。

04.魏晋南北朝

东晋时期有关桃花的作品,非陶渊明《桃花源记》莫属。武陵渔人误入桃花源,出来以后报告太守。太守立即派人跟着他去,寻找以前所做的标记,却迷失了方向,再也找不到通往桃花源的路了。

陶渊明写菊、写桃花,对后世产生很大影响,其归隐山林、采菊东篱下的形象已经成为一种文化符号,李昭道、荆浩、关仝、郭熙、李唐、马和之、赵伯驹、伯骕、刘松年、赵孟頫、钱选、王蒙等著名画家都有桃源图流传,但大部分已经遗失。存世的约三十六幅桃源图中有十余幅出自仇英之手,文征明之子文嘉的《钤山堂书画记》也证实了明代桃源题材绘画风潮肇始于仇英。

仇英的这幅大青绿山水《桃花源图》,以武陵渔夫的行踪为主线,贯穿全篇,画卷大致可分为五个场景:发现桃源、桃源见闻、源中闲聊、桃源畅饮、离开桃源。

画中绘有四十多个人物,形态各异、表情丰富,惟妙惟肖。其中有划船的渔夫、打柴的樵夫、扛锄的农夫、聊天的村民,每个人都快乐地做着自己的事情,怡然自得,展现出田园生活的无限乐趣。画中山水和人物完美结合,浑然一体,营造出景致优美、悠闲自得的仙境。

明 仇英《桃花源图卷》局部图 美国波士顿艺术博物馆藏

南宋 陈居中 《桃源仙居图卷》局部图

明 文征明《桃源问津图》局部图 台北故宫博物院藏

清 王翬 桃花漁艇 台北故宮博物院藏,岸边桃花盛开,画中人撑船,似要寻找心中的桃花源。

清 恽寿平《武陵春色》

05.隋唐

梁简文帝萧纲的《桃花·咏初桃诗》可谓一幅色彩鲜明的风景画,在绿柳红妆、华堂紫燕的春意中突出了桃花的美丽与芬芳:“初桃丽新采,照地吐其芳。枝间留紫燕,叶里发轻香。飞花入露井,交幹拂华堂。若映窗前柳,悬疑红粉妆。”尤其是最后一句,以桃花比喻施粉红妆的美人,是古代文人的惯用手法。

明 张纪 人面桃花图大英博物馆藏

“人面桃花”确实有迹可循。宋代高承编撰的《事物纪原》记载了隋朝的“桃花面”:“周文王时,女人始传铅粉;秦始皇宫中,悉红妆翠眉,此妆之始也。宋武宫女效寿阳落梅之异,作梅花妆。隋文宫中,红妆,谓之桃花面”。所谓“桃花面”,即“以胭脂调匀掌中,施之两颊,浅者为是。”唐宇文士及《妆台记》亦写道:“隋文宫中梳九真髻红粧,谓之桃花面。”古人不喜欢大红,偏爱浅红,桃花正是这种讨人喜爱的颜色。

清代画家改琦1827年作,款识:南枝芳訉。道光丁亥秋七月抚桃花盦十二帧于玉壶山房,泖东改琦七芗氏。

至唐代,各地植桃更为普遍。诗人白居易走到哪里,就把花种到哪里。任忠州刺史时,在庭院中亲手栽种了许多桃树。公元820年,白居易奉命返京,临别忠州时写下《别种东坡花树两绝》:“何处殷勤重回首,东坡桃李种新城。”

此前的817年初夏,白居易与友人一起来到庐山大林寺,山下四月已是大地春回,芳菲已尽的时候了,但不期在高山古寺之中,又遇上了意想不到的春景——一片盛开的桃花。在寺院墙壁上,他信笔写下《大林寺桃花》“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长恨春归无觅处,不知转入此中来。”

清 李鱓 桃柳春燕图

款识:桃花含笑柳含烟,燕子飞飞三月天。多少玉楼人醉酒,不知春在画图边。

清 罗岸先《桃花鳜鱼图》 江西省博物馆藏

清代画家罗岸先的《桃花鳜鱼图》,画作取意唐代张志和的“西塞山前白鹭飞,桃花流水鳜鱼肥”,画中只见盛放新鲜鳜鱼的竹篮,竹篮底部黄色细草,配以竹叶、菊花,此时无花胜有花。

唐代,人们还发现桃花的药用价值,可疏通经络、滋润皮肤等。唐代孙思邈的《千金要方》记载:“桃花三株,空腹饮用,细腰身。”唐末至五代初期时的农书《四时纂要》中提到:“是月三日,取桃花片收之,至七月七日,取乌鸡血和,涂面及身,光白如玉。”因此,喜爱养生的人做出桃花糕、桃花丸、桃花茶等美味。

正因桃花的药用价值极佳,古时人们喜用鲜花入酒,制成佳酿,形成了“吃桃花酒”这一历史悠久的习俗。关于桃花酿的典籍记载甚多,例如《千金要方》提及了两种酿制桃花酒的方法,一是“以酒渍桃花服之,好颜色,治百病”;二是“三月三日收桃花,取一斗一升,井华水三斗,曲六升,米六斗炊之,一时酿熟,去糟,酒服一升,日三服”,称可治腰脊苦痛。

不仅各路大神借助诗词歌赋来抒发对桃花的喜爱,在唐代,桃花更代表着祥瑞之兆。例如下图的双桃形银盘,以锤揲工艺成型,造型独特。

鎏金双獾纹双桃纹银盘 唐 陕西历史博物馆藏

盘底中心处有一对相向而行的狐狸,下者回首俯视、神态生动,上者长嘴朝地。狐狸和双桃,在古代都有祥瑞之意。此盘将狐狸和双桃完美结合,精致华美,造型可爱。

06.宋代

桃树整体上分为果桃与花桃两类,在《礼记》中,桃与李、梅、杏、枣一同被列为了祭祀神仙的五果,而生活中常见的碧桃、寿星桃等都是典型的观赏类桃木,花型多为复瓣和重瓣,品种繁多,单是碧桃就又分为白碧桃、红碧桃(即绛桃)、粉碧桃、花碧桃、洋碧桃等。秦观曾作一首《虞美人》来盛赞碧桃:“碧桃天上栽和露,不是凡花数。”

《碧桃图》页 宋 故宫博物院藏

进入宋代之后,桃花诗的风格开始发生变化,诗人开始注重用细腻的笔触描绘桃花娇艳美丽的形象。苏轼的《送别诗》里描写:“鸭头春水浓如染,水面桃花弄春脸。”李弥逊的《诉衷情》则咏叹:“小桃初破两三花,深浅散余霞。”这句诗和下面这幅画很相配。

无款“桃花”图 宋代 台北故宫博物院藏,枝干则以中锋直劲之笔,呈一节节提顿转驻。

宋代文人在描摹春景铺陈春光时,最是喜欢以桃花落笔。陆游的《泛舟观桃花》便是以花和酒答谢春日,诗曰:“桃源只在镜湖中,影落清波十里红。自别西川海棠后,初将烂醉答春风。”宋代诗人黄升的《重叠金·除日立春》中也写道:“一笑绕花身,小桃先报春”,而陈亮的《采桑子》亦云:“桃花已作东风笑,小蕊嫣然,春色喧妍。”

宋代的桃花诗,以婉约、柔美、含蓄为主要特点,表现了诗人对桃花的深情厚谊,宋画中的桃花也体现出宋代的独特审美。

《桃花山鸟图》宋佚名 台北故宫博物院藏

此画采用双钩填彩法,用线工整挺秀、生动流畅、柔中带刚,画家追求的不是线的形式变化,而是对质感的表达。花瓣密集写实,鸟的羽毛细而柔,尾羽敷红色,有透明感。画面色彩雅致,桃花轻敷淡染,十分饱满。

宋 双剑桃形纹镜 辽宁省博物馆藏

中国古代铜镜形状一般有圆形、长方形、正方形、菱形、葵花形,此镜为长桃形,正中铸香炉一具,炉中涌出云烟火珠。香炉两侧各有一柄竖悬的宝剑,宝剑外侧各铸有一行篆书铭文,右侧为“高名入竹帛”,左侧为“新渥照乾坤”,出自杜甫诗句。

南宋 釉下褐彩“洞里桃花”纹罐

北宋 白釉划花桃形瓷枕

07.元明清

元 《桃花幽鸟图》轴 台北故宫博物院藏

元代张中笔下的《桃花幽鸟图》构图简约,用清淡的墨色,由下而上弯曲有力的伸出一干,枝桠上疏疏落落的点缀几朵盛开或含苞待放的桃花,工细的花蕊似是吐放着若有似无的清香,衬托几片嫩叶,蕴含着无限的生机,侧身独自高踞在树干上的鸟,用笔不多,却十分生动。画幅上端有杨维祯的“醉笔”题诗云:“几年不见张公子,忽见玄都观里春,却忆云间同作客,杏华吹笛唤真真。”

明 唐寅《桃花庵诗图》

“桃花坞裏桃花庵,桃花庵裏桃花仙。桃花仙人种桃树,又折花枝当酒钱。酒醒只在花前坐,酒醉还须花下眠。花前花后日复日,酒醉酒醒年复年。”

清 郎世宁《仙萼长春图册之桃花图》

在剧作家眼中,桃花是爱情的代名词。《桃花扇》是清代戏剧家孔子第64代孙——孔尚任的代表作之一,创作于清顺治十年(1653年)。以侯方域与李香君的爱情故事为线索,再现南明兴亡始末,借离合之情,写兴亡之感。

林黛玉的《葬花吟》在叹花的同时也是慨叹自己,“手把花锄出绣帘,忍踏落花来复去。柳丝榆荚自芳菲,不管桃飘与李飞;桃李明年能再发,明年闺中知有谁?”按照时节看,黛玉第一次葬的可能是桃花。

清末光绪年间画家范金镛的《红楼梦》册页仕女画被专家们视为瓷画中的神品,代表了瓷绘仕女画的最高水平。范金镛还擅长画蝴蝶,人称“范蝴蝶”。在他的《桃花蛱蝶图》中,数只蝴蝶翩翩起舞,姿态各异;没骨桃花色彩幽淡,粉白怡人,互动之下,春意盎然。

清 范金镛《桃花蛱蝶图》 江西省博物馆藏

清 范金镛《桃花蛱蝶图》局部图。

清 上睿《桃花鸳鸯》

08.桃形文物

桃花与桃,因长寿等吉祥寓意也经常出现在器物中,清代有很多精美的桃形文物。

清 折枝桃花纹洗 珐琅

清 御制松石绿地粉彩“大雅斋”仙芝寿桃大缸

此缸的特别之处在于其外壁上用矾红绘写的“大雅斋”铭款。据悉,慈禧太后仍为懿贵妃时,在圆明园的“天下一家春”居住,而“大雅斋”就是“天下一家春”的西间,慈禧太后当时的私人画室。

清乾隆 黄釉蓝彩九桃纹瓷盘 河南博物院藏。九枚硕桃象征长寿,取“祝寿”之意,应是清代为皇室祝寿所用。

清乾隆 白套红玻璃桃蝠纹瓶 玻璃器

清 黄地绿彩桃纹碗

桃子俗称“寿桃”、“仙桃”。桃花象征喜庆,桃木可去灾。因此常被用于陶罐、浮雕壶以及各种头饰等。

清 豆青釉青花釉里红桃式倒流壶 瓷器

清 金点翠嵌珍珠宝石双龙桃子

清 金胎珊瑚雕云龙福寿纹桃式盒

清 金星玻璃桃式水丞(砚滴,给砚台添水用)

清 紫檀嵌石骨桃式盒

清 白玉巧色桃榴佛手摆件

清 青玉双桃

图片 | 杜广磊

排版 | 小谢

设计 | 尹莉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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