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戍台忠烈薛文潮》连载
第二节 戍台卫疆（上）
乾隆五十二年（1787年）十月二十九日，天高云淡，秋风送爽，台湾海峡水碧如蓝，海面明净，水天一色，以“海、国、万、年、清、为”等字为号的赶缯船、艍缯船、捞缯船等军船云集，桅樯林立，幡旗飘动，正是“楼船千艘，旌旗蔽海”。
十一月初二日申时，福康安统领官兵抵达鹿仔港登岸，恬波径渡，仅耗时一个昼夜，余日仅为候潮停泊，起程虽受风阻，航行却十分顺利，似乎一切皆有定数，皆在冥冥之中。正是“迟不失于应机，速不失于不达”，台湾战事随之转入势如破竹的第三个阶段。时，日头偏西，金光迷人，潮水涨满，缯船停泊，历经雨水浸润的道路恰好已干，饱受战乱灾难的鹿仔港百姓远远地注目官兵大军渡海渐次而来，无不心潮澎湃，及登陆，见到大军兵精将勇，号令严明，气势夺人，人人欣喜若狂，纷纷沿途摆设香案，献上茶酒茶点水果以迎谒，欢声震地，大有海沸江翻之势。正是：“声势既壮破贼胆，不难靖逆挥天戈。”
福康安大军渡海作战
福康安当日扎营鹿仔港马芝遴社。乾隆皇帝身在京城，虽未得音信，却踱步南郊忆往抚今，既“益吁上苍鸿禧眷佑”，又焦急地等待南疆宝岛的战讯，从《冬至南郊礼成述事》御制诗中可窥见一二：
阳回黍谷值生寅，亚岁天恩惠在人。
五十二番钦陟降，六旬初愿矢躬亲。
璧呈青篚循周典，律应黄钟奏夏钧。
时值官军平海寇，冀垂鸿佑捷闻频！
十一月初三日，千总薛文潮、陈际唐、外委把总张大成、监生陈文会、鹿仔港乡勇林凑、林文浚、闽县战兵陈一凯等奉帅府之命，怀赍乾隆皇帝手谕，前往庄寨番社“团结义民，坚壁清野”，谕曰：“如系务农经商生理者，即酌免交纳赋税；若系首先倡义绅衿本有顶带者，即开列名单奏明，酌予职衔，以示优异。”
台湾乃是薛文潮同乡、师傅前福建陆路提督甘国宝两任挂印总兵之地，甘军门素有政绩，威声久着，各村寨庄寮长者无不尊敬景仰，既闻其弟子前来平乱，皆喜泣而奔走相告。岛上居民为大陆所搬迁过去，为同胞，为骨肉，特殊地域环境历练出既彪悍又通人情的风土民情，师傅甘军门早有教诲。为此，薛文潮沿途入寨皆利用师傅的威名极力会友，又以薛氏宗亲之名搭线会亲，赏给“绸缎、花布、红哔吱、头绳、烧酒、盐、烟”等礼品，宣布皇帝恩德，民皆感恩戴德，在短短两天里，招得与林爽文贴近的林成、薛文、薛元澄等一批乡勇回营复命。初四日，海兰察带领侍卫特勒敦彻、穆塔尔等二十人，由郭廷机、曾大源、杨振文等引路，登上彰化县西部的八卦山山梁勘察作战地形，在竹园遭遇小纵林军阻击。海兰察率侍卫赛音库、萨克丹布、屯保等快速开弓劲射还击，几无虚发，林军抵挡不住溃散奔走，庄寨空，竹园克，消息传开军民士气大振。
福康安分兵两路声东击西，采用昔日“魏司马懿欲擒公孙渊、先破襄平之计”，明为攻打林爽文主阵地大里杙，实为反包抄诸罗，以解围。即，一路由领队大臣舒亮率领攻打大里杙，一路由福康安亲自率领解围诸罗城。同时，又将攻打大里杙之兵分为两路，一路由领队大臣舒亮率领，从乌日庄进兵攻打大里杙，具体部署周密而奇妙，即，“先调守番仔沟之兵移屯马鸣山，以守马鸣山之兵移屯鹿仔港，于鹿仔港、番仔沟、马鸣山各营兵中，挑其精壮者一千二百人，檄侍卫札拉芬、六十七、游击裴起鳌、守备马得聪等领之”，与舒亮部会合，听亮谴；一路由守备徐大鹏带兵二百人、义民二千人，随同知徐梦麟直插牛骂头，与闽安水师协副将徐鼎士部会合，听谴，由大肚溪进攻大里杙。
福康安大军解围诸罗城军民庆祝
初六日，日红风顺，云歌柳舞，福康安从鹿仔港发兵五千人，从二林、麦仔寮至元长、营月眉庄，一路有几波小纵林军欲阻，闻风而走。元长庄守将汀州镇总兵普吉保受参赞提督蓝元枚临终兵事之托，久而无功，受到乾隆皇帝责备，谕曰：“此时提督虽经患病。该员等正当各为国家出力。勉图报效之时。何未见有一人同普吉保剿贼者。”普吉保急于立功赎罪，自荐随征，以“谙熟风情，擅长山地战”的千总薛文潮被挑选从征。
初八日拂晓，福康安下令整军分队，兵分五路，分别由所属大员率领，即参赞领侍卫内大臣海兰察领巴图鲁侍卫章京及陕甘屯练降番兵；成都将军鄂辉领四川屯练兵；领队大臣护军统领普尔普领两广兵及屯练兵；四川松藩镇总兵穆克登阿领江西兵；汀州镇总兵普吉保领福州兵。五路精兵分工明确径直*向仑仔顶，遭遇伏击，但据险出战的林军，还是招架不住，遂退守竹箐，同时召集附近庄寨番社兵力围截清军。将军福康安见机变阵，五路合三，从仑仔顶*出，即命鄂辉、穆克登阿合并为左路，命普尔普、普吉保合并为右路，海兰察率巴图鲁侍卫作中坚，变阵之快，出其不意，让左右两路掩护，中路长驱直入直取诸罗。受命围困诸罗城的不愧为林军主力之军，装备精良，炮火猛烈，双方“战良久”，一时难分胜负。战事惨烈，必须找到突破口。
薛文潮受命带领外委把总张大成、兵丁陈一凯等小分队，在向导薛元澄、薛文等带领下，绕道林军后方鸣锣放火，虚造声势。林军误以为军营着火，无心恋战。清军乘机擂鼓冲阵大力砍*，林军败走，退守牛稠山。牛稠山为攻城林军营寨，林军派兵万人据溪依山把守，海兰察率中路军强渡，以铁甲骑兵冲阵，左右两路军枪箭齐放，薛文潮纵马横刀一刀砍伤林军大将许三江，林军无力坚持，败走上山。至今，尚有“仁贵三箭定天山，飞澄一刀解诸罗”的民谣仍在嘉义流传。
提督柴大纪出城迎接
薛文潮见林军营寨连片，且皆编竹为棚，遂带领张大成等绕后放火，霎时浓烟乍起，林军乱。海兰察率军冲入大营，接连投火，霎时火光冲天，*声震谷，万人营棚化为灰烬，林军败退。守城提督柴大纪、总兵蔡攀龙听到激烈的枪炮声，知道是日夜盼望的援军到来，迅速集合队伍，打开城门，打算出城接应，没想到参赞海兰察已经率军抵达城下。诸罗城受困五月之久，一朝解围，如获新生，百姓兴奋之情自然是无法用黑白文字所表述，有眉开眼笑的，有奔走互贺的，有伏地谢恩的，有开锣击鼓鸣炮的，有上香祈福还愿的，亦有喜极而泣的……总之，满城欢声雷动，皆额手庆幸更生，至有泣下者。“各庄民闻之，皆扶老携幼，赴军前自投。”
北部的东螺、西螺等庄寨番社皆不战而解，“先为贼守，亦皆*贼争应官兵矣”；鹿仔草附近一带的林军闻讯无不胆战惊心，心志动摇，一些将士归附念想随之而生，先后有林军将领陶乌诣廷理、社民雅惟斯毕岱等归附。诸罗之战为台湾战事的转折点，乾隆皇帝嘉奖举城士民以死抱团守城之义举，赐诸罗县名为嘉义，“用旌士民守城之善”，以褒扬守城之功，并赋诗如下：
笨港虽攻取，诸罗仍艰进；
幸早续发兵，重臣威名震。
勇将选以百，新兵强夙振；
渡海虽迟日，以迟翻成迅。
齐力遂剪瀛，一日风资顺。
进由鹿仔港，三朝倏临阵。
大克仑仔顶，一当百以奋。
蔗田及草寮，蹂躏率称尽。
即解诸罗围，资贼粮胥运；
劳军及义民，懽呼逭饥馑。
全活数万命，旌功恩不吝。
彰善树风声，嘉义名新晋。
筹攻斗六门，破竹应解刃；
伫剿大里杙，贼首生擒讯。
指日以俟之，速递大捷信。
来源：屏南县委宣传部 莫 沽
编辑：林鑫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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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全景屏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