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世,她是轻浮顽劣、矢志成为第一话本大家的莲花精,他是毒舌傲娇、古板嘴硬的捉妖天师。
唐周说:“我记住你了,莲花精白漂亮。”
唐周说:“收你呀,白漂亮。”
唐周说:“你这花精确与旁人不同,身为妖却总爱行人间之事。”
唐周说:“别说你是妖,就算你是女神仙,我也不可能会喜欢你!”
唐周说:“颜淡,我决定不做凌霄派的掌门了……我愿将过去的一切,化成这漫天繁星送给你。”
唐周说:“我不愿意做神仙,我只想留在这里!”
唐周说:“颜淡,我想让你明白我的心意,我最想守护的人就在眼前!”
唐周说:“可是颜淡,我跟那个人不一样,我不是他。”
唐周说:“颜淡,我多希望你先认识、先爱上的人是我。若是有来生就好了!”
应渊说:“原来,我梦中的人一直就是你!”
其实,唐周从来就不在应渊的计划之中。
他下凡的目的就是为了调查当年的仙魔大战,本应该带着上神的法力和记忆。
入八苦池之前,应渊曾对录鸣说过:“若是能与她(颜淡)重逢,待我返回天界的时候,定会告知你她的近况!”
此前,他误以为颜淡顺利渡川的时候也曾告诫过自己:“往后,她应当与我再无关系。我亦不该记怀于心,再生妄念。”
以应渊的性格,他大概率只会偷偷去看望颜淡,帮她实现心愿、渡过难关,但绝不会打扰她在凡界的生活。
毕竟,“愿她前尘散尽,生生世世,自在快活”是应渊一直以来的心愿。
可假扮天帝的桓钦怎么可能任由应渊去调查仙魔大战的真相呢?
所以,应渊一入八苦池便遭遇暗算,仙忆和法力都被封存起来。这才有了凌霄派的捉妖天师唐周。
即便如此,他仍旧记得步离锁、保留着翻乌龟的癖好。而颜淡伤心欲绝跳下了无桥的场景则成为这个意气风发少年人二十年来挥之不去的梦魇。
无父无母的唐周是被师父唐江捡回凌霄派的。
他聪慧勤勉。一直都是众弟子中的佼佼者。无论是师父还是掌门,都十分看重他。又因为他表里如一、乐于助人,在师兄弟中也很得人心。所以,于他而言,师父和同门就是家人。
因着师父全家为妖所害,再加上师门“妖性本恶,不可转移”的训诫,唐周十分痛恨妖,大有不共戴天、赶尽*绝之势。
可一贯顺风顺水的捉妖天师怎么也不会想到,自己有一天会被一只莲花精耍得团团转。
彼时,失去记忆的颜淡(白漂亮)在余墨的纵容下活得无忧无虑、张扬肆意。
她虽然懒散胡闹,却也十分感念当初昙花精绛辰和花精一族的提携帮衬。所以,当得知花精一族遭遇天师抓捕的时候,她毫不犹豫得挺身而出。
面对唐周,白漂亮顿时戏精上身。
她在用编造的故事骗取唐周信任之后,故意带着他在花雨山林里乱走,甚至不惜扭伤脚踝,只为给她的花精同伴们争取更多的逃跑机会。
这还不算完。
收到花精同伴安全撤离信号的时候,她又故意打翻唐周的法器——玉葫芦,放出里面的妖怪来牵制这个少年天师。
两个人的梁子就这么结下了。
有余墨这个万妖之王做靠山,白漂亮当然天不怕地不怕。不过,她自己也没有想到,刚说完“永不相见”没几日,她就直接被收进唐周的玉葫芦。
“不过呢,就是猫捉耗子的缘分”。
对于唐周来说,这不过是他漫长捉妖师生涯里最普通不过的一天。但接下来的相处,却让他渐渐发现白漂亮身上的与众不同。
客栈里,她好不容易离开玉葫芦,没有趁机逃走,也没有坐视窃贼伤害唐周,而是立马扮鬼脸吓退想要谋财害命的他们。
娘娘墓里,看见唐周身陷错魂阵,她明明可以独自逃走,却终是出手来救他。
在错魂阵的影响下,秦明阳变得神志不清,连唐周都放弃施救、打算“给他个痛快”,她却不惜耗费妖力来救他。
当两人发觉秦明阳装疯陷害他们只为独吞宝藏时,她仍旧劝说唐周去救其他人。
更让唐周刮目相看的是,沈老爷、沈湘君身死之后,她只用寥寥数语就道出二人身上的问题所在。
因此,他送手镯给白漂亮,并在上面下了步离锁的禁制,只为把她留在自己身边。为此,他甚至还以义妹的身份把她带回凌霄派。
其实,在这个过程中,在唐周不自觉的时候,他对白漂亮的态度也在发生变化。
看到白漂亮被偷袭,他会以身相救;
吃到好吃的点心,他会记得给她买回来;
知道同门师兄向白漂亮求亲,他更是疾言厉色、全然不顾自己的形象;
掌门责问他私放小妖的罪责时,他宁可自己受罚,也绝不透露她的半点儿消息……
最终,白漂亮私自放出降妖堂里的一众小妖、又和他们一起演出一场将功补过的大戏。这才化解唐周的危机。
也正是因为如此,掌门继承大典上,当掌门说出“法环在手,约束于心,从此断情绝爱、了却红尘”的时候,唐周才会下意识地看向白漂亮。
真正让唐周打翻醋坛子的是余墨。
与他相比,白漂亮与余墨相处的时间更长,所以两人身上总是有一种常人无法企及的亲密和默契。更何况,白漂亮本来就是余墨名义上的姬妾。
所以,一有机会,唐周就在宣示主权。
“把我当空气了吗?”
“我既收了她,自然要对她的安危负责。”
“我这个人吧,既贪婪又小气,别说是宝物了,哪怕是一朵花,我都会占为己有。”
“步离锁为证,她现在是我的妖。”
“我不跟着去,让捉到手的小妖跑了,倒是得不偿失了。”
“是我抓的妖,本该由我负责。”
再加上没有师门的束缚,唐周心里爱情的种子疯长起来,终究牵动他所佩戴的法环。
可他们之间有太多的阻碍。
且不说身为凌霄派掌门继承人的唐周本就应该断情绝爱,光是他们之间捉妖天师和妖的对立身份就已经让唐周无所适从了。况且,他还有一个无法忘怀的梦中人。
“凌霄派继承人应当了却红尘,若是心生旖念,便是弃道负义。为师门教诲,我必须束己。”
为了报答师门,唐周也曾努力压抑心中滋长的情感。他甚至试图舍弃与白漂亮之间的所有牵扯。
梦到白漂亮被自己的剑所伤,他更是惊慌失措地提醒自己:“我不能动心,我不能让颜淡受到伤害!”
可初尝情爱的少年郎还是无法压下满心疑问:难道动情真的有错吗?
同样挣扎纠结的还有白漂亮。
失去记忆的她虽然全然不知情爱为何物,却仍旧怀揣着成为天下第一话本大家的志向。
她游历四方,本就是为了经历世间百态、了解人性。所以,在书写别人故事的时候,白漂亮从来不是一个简单的记录者。
听到唐周提及肩上的责任时,她化身知心姐姐循循善诱:“前途若梦行,来日随缘往。做人呢,就是不能苦了自己,该放过就要放过。”
从唐周同门那里听说唐周的身世,她则暗自庆幸自己没有从前的记忆。
弄明白安都王宫案始末之后,她更是大有感触:“可见,人世兜转,七情历练,人最终还是要更爱自己的。”
即使,她明白自己对唐周的心意之后,也在不停地给自己泼冷水:“颜淡,你冷静一下……你不能像那些女孩子一样,为爱犯傻犯痴!”
……
这样的白漂亮虽然看起来轻浮聒噪、胆大妄为,但与在天界的时候相比则更为理智清醒。
不过,在目睹柳维扬对于爱人陶紫炁的深情、又恰巧发现唐周的法环是因为自己而动时,白漂亮终究还是想问唐周要一个答案。
“你是凌霄派未来的掌门,而我不过是一个顽劣的莲花精,干嘛总对我这么好?”
可就在唐周即将给出答案的时候,她居然意外找回所有的记忆。
对于应渊,颜淡是有怨的。
她不后悔自己的真心与付出,却无法原谅应渊的隐瞒和决绝。
颜淡不懂,这份感情明明没有错,明明没有危害到任何人,可当初在梦中信誓旦旦说过“若有幸能活下来,定能抛下一切娶你为妻”的应渊却全盘否认。
更让颜淡无法接受的的是,她的记忆竟然是应渊亲手抹除的。
所以,当唐周终于放下心中的挣扎和犹豫、亲手捏碎龙王赠送的唤忆珠、大胆向她表白的时候,她毫不迟疑地拒绝了。
“可你这颗真心我不想要了!”
不仅如此,她还亲手毁掉应渊赠送的沉花簪。
唐周卑微地询问她“我们还能不能像从前那样只做朋友”的时候,颜淡更是直接给他下了步离锁。
尽管颜淡也知道,这些东西并不应该由唐周来买单,但被深深伤害过的她是真的不愿意和应渊再有任何牵扯。
可麻烦还是一件跟着一件找上门来。
先是唐周的同门。为了让掌门继承人痛快地跟着自己回归师门,他不惜放出冰魄寒蝉咬伤颜淡。
跟着,就是凌霄派掌门苍鸿。为了让唐周回心转意、重新做回那个让人引以为傲的掌门继承人,他派遣门下弟子捉回颜淡。
“我不会让颜淡因唐周受一点点伤害!”
唐周是这样说的,也确确实实是这样做的。
看着颜淡强忍着步离锁带来的锥心痛楚也要离开自己身边,他虽不愿意,却仍旧立刻解除步离锁的禁制。
明明自己很想见颜淡,但他只会暗自跟随,从不出现在颜淡面前。
知道颜淡身中寒毒,他踏烈火、取熔岩。
得知颜淡疏远自己的真正原因之后,放河灯时他会写下“四海升平春展颜,笑靥深深柳眉淡”的心愿。
凌霄派掌门苍鸿发现颜淡的身份欲除之而后快时,他更是毫不犹豫地散尽修为、自逐出门,只求换得颜淡平安离开。
“你好一点了吗?”
明明自己刚刚散尽修为、又因为意外得知师父一家灭门真相而身陷悔愧自责,可在唐周心中,颜淡仍旧是那个最重要的存在。
他们一起经历凌霄派的内乱、重振。在这个过程中,唐周的心结得解,颜淡也终于懂得应渊当初的责任与无奈。
“我已经原谅你了,应渊。”
就这样,应渊在天界带给颜淡的情伤都被凡界这个率直热烈的捉妖天师治愈了。
可两人还没按计划踏上继续寻找神器的征程,已经知道应渊没死的桓钦再度出手了。
这一次,他以颜淡为质,逼迫唐周交出神器,还成功用枯石掌打伤他。
没有神器的加持,中掌的唐周药石无医、生命垂危。
为了让应渊顺利归位,颜淡含泪向唐周举起仞魂剑。
天知道,她是多么舍不得这个满心满眼只有自己的少年郎。可此刻若心软,随着唐周的身死,应渊也将不复存在。
于是,长剑插入唐周的胸口,他们遍寻三界不得的神器地止终于现身。再加上颜淡奉上的另外一半菡萏之心,帝君终于归位。
“从此世间再无凡人唐周,只有青离帝君应渊。”
应渊颜淡爱情的凡界副本也因此画上句号。
颜淡说:“应渊君,久违了!”
颜淡说:“你曾经欠我一条命,现在还回来了。从此以后,我们两不相欠!”
颜淡说:“无论付出多大的代价,我一定会让你顺利归位!”
颜淡说:“你我之间,绝不可能!我是绝不会喜欢上你的!”
颜淡说:“你明明什么都给不了我,你为什么总要纠缠我?你为什么总要出现在我面前?”
白漂亮说:“法环在手,约束于心。可是之前你的法环动了,我想知道它是因为我而动的吗?”
白漂亮说:“我可以看得出来,你和其他天师不一样,你并非道貌岸然……你是个好人……我们是朋友了!”
白漂亮说:“若是你如此是非不分,那还真是人妖殊途,是我看错你了!”
白漂亮说:“你这小人!”
白漂亮说:“唐天师,我的莲花花瓣有疗伤的奇效……我们此生不再相见了。”
写在最后因为懂得,所以慈悲。
应该说,经历过凡界的五毒六妄、七情八苦,应渊和颜淡都成长了。
在遇到颜淡之前,心怀三界、以天下为己任的应渊其实并不知道爱是什么。
他自幼得帝尊教诲,无论做什么都是为了赎罪。三界和平是母亲、帝尊的愿望,自然也就是他的愿望和责任。
直到来到凡界、成为凌霄派弟子唐周,应渊心中的天下大义才真正有了实质性的内容。
那是凌霄派里被他当做家人的同门、也是无忧无虑生活在铘阑山的众妖;是可以托付生死的兄弟余墨,也是为了他愿意付出一切的颜淡……
而在凡界走这一遭,率性而为的颜淡终于懂得应渊的苦衷和无奈、深刻领悟到爱的真谛。
应该说,这样的两个人才有底气、有能力面对即将到来的狂风骤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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