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七杀书穿红楼,守护林妹妹。下

(完)七杀书穿红楼,守护林妹妹。下

首页角色扮演渺渺仙途更新时间:2024-07-03

没两日,王熙凤和宝玉果真癫狂了。

一切如书中所写。

宝玉只是说胡话,王熙凤却提着把钢刀砍进大观园,见鸡*鸡,见狗*狗,见人*人。

*得众人面如土色。

贾府出了这等大事,薛蟠也进来帮忙,混入女眷中,护着母亲和妹妹、香菱,唯恐被人瞧了去。

在他眼里,贾珍、贾蓉、贾琏等贾家子弟皆是酒色之徒,专在女人身上下功夫。

却不知在七*眼中,他和贾珍贾蓉是一路货色,还比他们更不堪。

一见他来,便让嬷嬷们护着黛玉避开,绝不给他一睹芳容的机会。

那无异于亵渎。

倒是贾赦让七*刮目相看。

贾政认了命,准备着给叔嫂俩办丧事,他还到处寻僧觅道,虽然没啥用处,也是种不到最后一刻不放弃的精神体现。

至于贾琏,一会儿盼着这个母老虎就此去了,他好逍遥,一会儿又悲痛难忍,只盼她好转。

三春、宝钗、李纨及众丫环哭声不断,贾府笼罩着悲伤的气氛。

黛玉也哭了好几场。

不过,哭归哭,不像原著那样肝肠寸断。

001大叫:“还了还了,绛珠仙子还了眼泪了!”

七*也恨不得把她的眼泪收集起来,拿去给宝玉看。

茫茫大士、渺渺真人进府那一日,她特意早早就撺掇着黛玉到了王夫人房中,专候他们。

叔嫂俩一发病,就没在各自的住所,被一起挪到王夫人这儿。

午时,木鱼声、叫唤声传进深宅,贾母、王夫人命人速速去请。

七*运起神力,抬眼望去。

她神识所见与众人不同,不是癞头和尚、跛足道人。

那和尚宝相庄严,那道人仙风道骨,一看便知不是凡人。

但以她的修为,竟然也看不出他们是修士还是神仙。

两人给通灵宝玉开了光,让贾政悬挂在卧室之上,又说三十三日之后,宝玉和王熙凤就能身安病退,复旧如初。

贾政将信将疑,还要多问,两人转身就走。

到了门边,忽然停下脚步,齐齐扭头看向七*。

七*微微一笑,暗自戒备。

管你是神还是仙,若要战,便来战!

剑修可以战败,却无畏惧!

本命剑青瞑也从沉睡中醒来,在她识海中呼啸盘旋。

001抱着脑袋躲在小黑屋中颤抖,把自己缩成一个球,心里祈祷着青瞑大爷千万别找自己的茬。

茫茫大士叹道:“这并非你的因果,何苦来搅局?”

七*:“我出现于此,便是有缘。”

茫茫大士喃喃道:“有缘?”

七*:“若无缘,我又怎会来?”

茫茫大士若有所思。

渺渺真人:“既是有缘,便随缘而为,切莫误了大事。”

七*:“误不了。”

顿了一下又道:“若是误了,便说明事情本该是那个样子。”

渺渺真人哈哈一笑,“道友,好自为之。”

拉着茫茫大士飘然而去。

出得贾府,茫茫大士便道:“这世外之人来得蹊跷,若是不管,恐生变数。”

渺渺真人:“你可看见她的剑光?”

茫茫大士:“看见了,怎地?”

渺渺真人:“打得赢么?”

茫茫大士:“……出家人,只谈佛法道理,不讲那些打打**。”

渺渺真人:“她也讲道理,用她的剑。”

见茫茫大士还皱着眉头,笑道:“佛兄,天心难测,你我所知的定局,焉知真是定局?”

茫茫大士便也一笑,不再纠结。

七*还想着要怎么解释这番莫名其妙的对话,却发现众人都关注着宝玉和王熙凤,丝毫没有异样。

便知他们随手布下了幻境。

也好,省得还要她现编。

掌灯时分,宝玉醒来,第一个找的又是黛玉。

好在七*早防着他这招,算着时间,说自己困乏无力,黛玉就悄悄带着她回了潇湘馆。

躲开了这场尴尬。

王夫人如何厌恶生气,不必细表。

宝钗也有些灰心,任她用尽心机,宝玉的心却还是在黛玉那里。

薛姨妈倒不觉得这是什么问题,“只要坐稳了宝二奶奶的位置,他心里有谁,又有什么关系?左右你姨妈喜欢的是你。”

宝钗揪着手帕,半晌才道:“妈说得是。”

可内心深处,到底还是不甘。

除了出身,她哪一点不如黛玉?

不,出身她也不比黛玉差多少!

金陵薛家,也是很多人只能仰望的庞然大物!

林家却只有黛玉一个,那什么嫮玉,只不过是个小丫头。

谁真把她当林家姑娘!

38.

黛玉沉迷于庄王府的藏书,每天看得津津有味,自得其乐。

七*为了她的身体着想,早早晚晚拉着她出去遛弯。

黛玉虽不大情愿,也知长久看书伤眼睛,妹妹一叫,便恋恋不舍地放下书册,随着她四处逛园子。

四月二十六芒种节这日,有饯花神的习俗。

意为芒种一过,就是夏日了,众花皆卸,花神退位,须要饯行。

闺阁女儿们将此当做一个大节日来过,一大早,便装饰园中花木,或用花瓣柳枝编成轿马,或用绫锦纱罗叠成彩旗,再用彩线系在树上。

园中花枝招展,绣带飘飘,一派国泰民安的气象。

潇湘馆中,紫鹃也带着小丫环们做了许多布置,黛玉兴致勃勃地看着,还亲手系了一两样。

001叹道:“不哭的林妹妹,更加漂亮!”

自带仙气的凡人,它只见过两个,一个是大明太子朱慈烺,一个就是黛玉。

哦不对,黛玉不是凡人,是绛珠仙子。

七*:“哭得再好看,也不如微微一笑。”

曹公对黛玉的容貌没有具体的刻画,但有一句描述,“秉绝代姿容,具希世俊美。”

她一哭,鸟雀都不忍听,远远的飞走。

如今她少了忧愁,多了雍容,更是美得不可方物。

宝玉求之不得,寤寐思服,一见她便神魂颠倒,惹得袭人、麝月、碧痕等丫环拈酸吃醋。

晴雯虽是清白的,一颗心也系在宝玉身上,对黛玉多有不喜。

黛玉也很敏感,察觉到她们的排斥,无事便不往怡红院去。

原著中在怡红院吃了闭门羹,哭了大半晚这件事自然没有发生。

但是,虽然很多细节都改变了,原著的惯性还是大得不可思议。

001:“宿主大人,‘滴翠亭杨妃戏彩蝶’正在进行中,咱们就干看着,啥也不干?”

七*:“怎么可能?”

原著里无人揭破宝钗的面皮,她却不能容忍。

完美无缺的宝姐姐,也该露出破绽了。

约着黛玉去滴翠亭。

黛玉自无不可,命紫鹃守家,带着几个丫环婆子,莲步轻移,出了潇湘馆。

快到滴翠亭时,七*小声道:“亭子里肯定有人,大家脚步轻些,吓一吓她们。”

黛玉其实也是个活泼的性子,听说妹妹想吓人,便示意大家轻点。

转过游廊曲桥,正好看到宝钗在亭外,背对着她们,跟亭里的红玉和坠儿说话。

因方向正好相对,红玉、坠儿先看到她们,脸色大变。

七*竖起食指“嘘”了一声,扬声道:“宝姐姐!”

宝钗猛然回头,一刹那间眼神没有掩饰好,就像看到了鬼。

但她反应也很快,迅速调整好面部表情,迎上来笑道:“林妹妹,叫我好找!”

说着便去挽黛玉的手,要带着她离开此地。

七*偏挡住她,笑容无害,“宝姐姐,两日未见,身子可好?”

两日未见?!

红玉和坠儿都是一怔,一齐看向宝钗。

宝钗不用回头,也能感受到她们的灼灼目光,勉强笑道:“不是才见过么?不说这些了,林妹妹,我们去找探丫头罢。”

黛玉:“好,正有此意。”

她虽觉得今日的宝姐姐有些奇怪,但也没有多想。

也是,她怎么能想得到,与她无冤无仇、对她温柔细心的宝姐姐,随口就能让她背黑锅?

七*:“姐姐,我没有记错呀,我们大前天在珠大嫂子那儿见过宝姐姐之后,直到现在才见面。”

黛玉:“嗯,你没有记错。”

虽然这只是小事,但既然妹妹想较这个真,她当然得支持。

红玉和坠儿看宝钗的眼神,带着种幻灭。

没想到啊,宝姑娘竟是这种人!

宝钗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忽然平静下来,若无其事地道:“林二妹妹,许是我记错了。”

七*也很佩服她的心理素质。

她肯定是想着,红玉、坠儿说的本就是见不得光的私情,就算知道被她听了去,就算知道她撒谎,也拿她没办法。

黛玉这儿也是一样,哪怕知道被她栽赃陷害,又能如何?难不成跟她决裂?

原著里的黛玉,可没有跟宝姑娘决裂的底气。

但现在的黛玉有。

39.

七*:“宝姐姐,我看你不是记错了,你是故意的。”

宝钗想不到她这么直接,沉下脸道:“林二妹妹,你这是什么意思?”

黛玉看出不对,上前一步,皱眉道:“宝姐姐,嫮儿胆小,莫吓着她。”

身后的丫环婆子们,也都盯着宝钗,那架势活像要打架。

宝钗自觉势单力薄,万般委屈浮上心头,眼中都有了泪花,“不是我吓着你妹妹,是你们吓着了我。”

001大力吐槽,“明明是她使坏在先,怎么倒像是受了欺负?”

七*:“她可不觉得她坏。”

对宝钗道:“宝姐姐,任你巧舌如簧,方才我们都看到了。”

宝钗:“......看到了什么?”

黛玉和丫环婆子们也想知道,皆屏声静气。

七*:“看到你偷听红玉和坠儿说话。”

宝钗还想挣扎一下,“我追着蝴蝶过来,并非有意。”

七*:“是,你无意偷听。但被红玉、坠儿发现后,你说了什么?”

宝钗不语,脸色通红。

七*也不指望她答,对红玉道:“红儿,你来说。”

又补充道:“我自幼听力奇佳,你们说的话,我一字不落,全听在了耳朵里。”

黛玉暗想你还有这本事,我怎不知?

红玉则想原来如此,难怪你对宝姑娘不客气。

迟疑了一下,拉着坠儿走出亭子,道:“宝姑娘说,颦儿,我看你往哪里藏!”

“又问我们,你们把林姑娘藏在哪里了?”

“我们说没看见林姑娘,宝姑娘就说,‘我才在河那边看着林姑娘在这里蹲着弄水儿的。我要悄悄的吓他一跳,还没有走到跟前,他倒看见我了,朝东一绕就不见了,别是藏在这里头了。’”

“宝姑娘又说,‘一定是又钻在山子洞里去了。遇见蛇,咬一口也罢了’,话刚说完,你们就来了。”

红玉记性极好,口齿又灵活,三言两语,把事情说得清楚明白。

不愧是王熙凤都十分欣赏的丫环,在她手下得了重用。

这番话,听得黛玉心底发凉,“所以,你和坠儿认为偷听你们说话的人是我?!”

红玉敢说出方才的情形,是因为心里已有了决断,毫不犹豫地道:“是。”

林姑娘和宝姑娘之间,她势必要得罪一个。

她不敢得罪宝姑娘,可她更不敢得罪林姑娘!

而且经了此事,她对宝姑娘也有些不耻。

纵然她向着宝姑娘,人家大约也不会领情,还不如认准了林姑娘。

坠儿也不管不顾地道:“宝姑娘误导了我们!”

她没想太多,说的是实话。

宝钗木然,脸上无悲无喜,像戴了个面具。

黛玉转头看向她,颤声道:“宝姐姐,我哪里做得不对,哪里得罪了你,你教导便是,何必如此?”

宝钗冷冷地看了她一眼,转身便走。

001:“可能在她心里,黛玉出现在贾府,便是天大的错误。”

黛玉看着她的背影,有些意兴阑珊,也有些心寒。

她自问从来没有对不起宝钗的地方。

看出宝钗想谋金玉良缘,便退避三舍,宝钗做的一些事、说的一些话,她虽不大认同,也没驳斥过。

对薛姨妈,她也敬重有加。

宝钗却如此对她。

不用想,红玉和坠儿说的,一定不是光明正大的事情,宝钗怕她们记恨,才推到自己头上。

想得深一点,宝钗是第一次这么做,还是已经做了无数次?!

一个人,怎么会有这么多面孔?

黛玉握紧妹妹的手,借那一点暖意。

七*轻声道:“姐姐,万事有我!”

黛玉又感动又好笑,“这话该是我说,你充的哪门子大人?”

七*:“宝姐姐心眼多,我们以后不跟她好。”

黛玉:“嗯。”

红玉见她们要走,忙道:“林姑娘,你院中还缺不缺粗使丫头?要了我们去罢!”

坠儿也道:“宝姑娘不会放过我们!”

黛玉刚要答应,就听妹妹笑道:“现放着的依仗,怎不会找?”

红玉顺着她的目光看去,见河对面的山坡上,琏二奶奶一个人站着,四面张望,似是要找人。

“她?”

七*:“是啊,你这样的人才,凤姐姐最喜欢。”

又给她吃颗定心丸,“放心,你们方才说的事儿,我不会跟任何人提起。”

黛玉也道:“我不会问。”

红玉感激地行了个礼,拉着坠儿跑向王熙凤。

说起来,琏二奶奶还是她娘的干娘呢。

40.

嫁祸黛玉一事,是宝钗洗不白的黑点。

细思起来,极其可怕。

设想一下,你有个朋友,平时和你姐姐妹妹的叫着,亲热得很。

但某一天,她偷听了张三、李四的隐私。

偷听已是不该,更不该的是,她被发现后,没有任何犹豫,便巧妙地推你顶缸,让张三李四误以为在外偷听的是你。

以后你被张三、李四针对,都还不知道是为什么。

而她继续和你当着姐妹,关心你、照顾你,还时不时和你说些掏心掏肺的话,做足了好姐姐的样,让你感动得不行。

这么一想,感觉就出来了吧?

所以七*觉得,敢跟宝钗做朋友的人,需要有一颗强大的心脏,还需要足够的勇气。

红玉和坠儿说的事,在这个时代的确不能见人。

贾府旁支贾芸,聪明能干,又会说话,攀附上宝玉和王熙凤,得了个大观园中管花草的职位。

红玉跟他看对了眼,彼此有情。

贾芸捡到红玉故意丢失的手帕,通过坠儿送还,还的却是他自己的,红玉看出来了,又拿了一块自己的手帕做谢礼,也是通过坠儿。

这在红楼中属于私相授受,要是被主人家发现,后果很严重。

当时宝钗是这么想的,“红儿素昔眼空心大,是个头等刁钻古怪东西。今儿我听了他的短儿,一时人急造反,狗急跳墙,不但生事,而且我还没趣。如今便赶着躲了,料也躲不及,少不得要使个金蝉脱壳的法子。”

她这一金蝉脱壳,就把壳丢到了黛玉身上。

若因此事惹来麻烦,那麻烦也是黛玉的,与她无关。

而且,曹公善用隐喻暗线,红儿是林之孝的女儿,大名林红玉,向来被认为是林黛玉分玉。

宝钗说红玉“眼空心大,头等刁钻古怪”,隐射的其实是黛玉。

这是她对黛玉的真实看法。

001:“宿主大人,你有没有觉得,红玉这个丫环很特别?”

七*:“这你都看出来了?真有智慧。”

001:“......你的敷衍,是那么的浮夸!”

七*:“安静点。”

贾府所有丫环中,红玉是最独特的那一个。

她的爹娘也不一般。

林之孝夫妇俩都是贾府的大管家,想让女儿当宝玉或姑娘们身边的大丫环轻而易举,他们却没那么做。

大观园建好后,将她分到怡红院中当个小丫头,做些浇水、扫地、喂鸟这样的事儿。

虽然清闲,却没有出头之日。

后来宝玉搬进去,红玉有心上进,受到众丫环的排挤,落寞不得志。

直到转投王熙凤,才有了用武之地。

总的来说,林红玉聪明机智,性格自由,身上没有太多奴性。

还善于思考,一直保持着清醒的头脑。

宝玉恨不得姐姐妹妹、大小丫环永远在一起,她能说出“千里搭长棚,没有不散的筵席”这种话。

并且早早为自己谋划终身,嫁给贾芸得到幸福,还有能力在贾府落败时帮助宝玉、宝钗等人。

可以说,几乎所有红楼女儿都在走向各自的末路,唯有红玉,是走的上坡路。

这大约也是曹公对黛玉最后的仁慈。

黛玉见妹妹沉默不语,道:“你若喜欢那红儿,便要了她来,不用顾忌薛大姑娘。有错的是她,不是我们。”

父亲所说的口蜜腹剑之人,她算是亲眼见识到了。

七*:“姐姐,我不是在想她,我是在想,许嬷嬷的杏仁饼做好了没有?”

傻姑娘,我喜欢的是你呀。

黛玉笑道:“小馋猫,回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路上看到落英缤纷,凤仙花、石榴花落了一地,心下不忍,命丫环拿来花锄,掩埋在东南向阳处。

一边埋着,口中葬花词就出来了。

“花谢花飞花满天,红消香断有谁怜......”

和原著不同的是,她没有哭,脸上只有一些遗憾和怜惜。

词虽凄苦,却没有伤到她的心灵。

就像诗仙李白,写“十步*一人,千里不留行”,也不用非得*几个人。

七*跟着黛玉葬花,感觉自己也变得风雅了。

41.

且说宝玉,黛玉越是不理他,他便越是上心,常常望着潇湘馆长吁短叹。

薛宝钗、袭人、晴雯等见了,少不得嘲讽挖苦。

宝玉也不多言,辗转反侧,将黛玉当成了一轮高挂天上的明月。

001:“男人,呵,得不到的永远是最好的!”

七*也道:“太贪心了。”

假设原著中宝玉真娶了黛玉,他就会心满意足吗?

不,他只会思念没有得到的宝钗。

就算把宝钗也娶回家,房里还有袭人、晴雯等俏丫环,他也抵抗不了外面莺莺燕燕的吸引。

但凡有姿色的男男女女,他不认识便罢,一旦认识,都恨不得拢到身边。

那日去冯紫英家赴宴,结识了唱小旦的蒋玉菡,见其妩媚温柔,便十分留恋。

蒋玉菡也听过他的大名,有意奉承。

两人说得投机,宝玉赠蒋玉菡玉玦扇坠,蒋玉菡的回礼则是现系在腰上的大红汗巾子。

他还解释,这大红汗巾子是茜香国女王的贡物,北静王给他的。

这其中有些什么勾当,不用细说。

宝玉如获至宝,觉得自己送的玉玦不够亲热,又解下松花汗巾递给蒋玉菡,各系在腰间。

何其香艳。

两人情意绵绵,薛蟠一眼就看出有猫腻,取笑了好一会儿。

这里还有一层深意。

蒋玉菡的金主靠山忠顺王,是当今皇帝的心腹,北静王、贾家却更亲近太上皇。

蒋玉菡此举,形同背叛。

曹公也是通过他,暗示贾家和北静王已经结盟,为后来的落败埋下伏笔。

同一天,贾元春还赐下了端午节礼。

宝玉和宝钗的一样,都是上等宫扇两柄、红麝香珠两串、凤尾罗两端、芙蓉簟一领。

这等于把自己的态度摆到了明处。

合家上下,除了贾母,都隐约把宝钗当成未来的宝二奶奶。

宝玉只觉好生无趣,有心让母亲转告大姐姐,自己喜爱的是林妹妹,又不敢违逆她们的意愿。

宝钗则很欢喜,高高兴兴戴上了红麝香珠,在园中各处转悠。

竟然还来了潇湘馆!

仿佛滴翠亭那件事没有发生,她和黛玉之间也没有任何不愉快。

黛玉本不想再与她来往,可伸手不打笑脸人,她都来了,也不好直接赶出去。

勉强陪着说了几句话,便端茶送客。

宝钗也不纠缠,黛玉一端茶,便笑着告辞。

001:“宿主大人,你说她这是干嘛呢?”

七*:“粉饰太平呗。”

宝钗可不敢让人知道,她和黛玉生了嫌隙。

因为别人肯定会问为什么,一知道事情经过,她就真没脸了。

也是黛玉品性高洁,不愿说人长短、道人是非,对当时在场的丫环婆子们下了禁口令。

她御下有方,极有威信,丫环婆子们果真不敢往外传。

七*问她,“为何不告诉外祖母和二舅舅?”

黛玉叹道:“告了又如何?她毕竟是二舅母的亲外甥女,何必让外祖母、二舅舅为难。”

停了一下,道:“何况,事情若闹出来,红儿和坠儿说的什么,可就掩盖不住了。”

虽没问妹妹,她也知道她们说的多半是贾府不容的阴私之事。

若害了她们,她心下难安。

001叹道:“林妹妹真是个善良的好姑娘!”

七*:“不然怎会有那么多人喜欢她?”

被打上“小性子”标签的黛玉,对身处底层的丫环婆子始终抱有一份同情。

人心换人心,潇湘馆的丫环婆子对她也很是信服,从没出过什么丢脸的事。

说回端午节礼,原著中宝钗的反应非常有意思。

她觉得和宝玉节礼相同很尴尬,因而想避开他。

避到哪儿去呢?贾母房里。

众所周知,宝玉是贾母最疼爱的儿孙,吃饭都是跟着她。

宝钗一去,果然在贾母处见到宝玉,且她也像这次一样,戴着贾元春赐下的红麝香珠。

这哪里是尴尬到想避开的表现?

分明是迫不及待,宣示主权。

而宝玉呢,刚跟黛玉赌咒发誓,心里只有妹妹没有姐姐,又被宝钗雪白的酥臂所迷倒,很想摸上一摸。

001:“猥琐,猥琐极了!”

原著中的黛玉见了这一幕,心里自然不好过。

如今不一样了,宝钗宝玉好成什么样,也不关她的事。

她只管读读书、写写字,优哉游哉,好不逍遥。

期间贾府多少事,不必细言。

史湘云也来了几次,跟袭人嘀嘀咕咕,一处说黛玉的坏话。

袭人又赞宝钗真真有涵养,心地宽大,叫人敬重。

赞就赞吧,非要贬低黛玉,一会儿说她不做针线,一会儿说她不劝宝玉仕途经济,一会儿说她心眼小。

不留痕迹地给黛玉挖了无数个坑。

史湘云前期总是针对黛玉,一方面是因为吃醋,另一方面便是受了她的挑拨。

001听得火大,“宿主大人,给她们点颜色看看!”

七*:“不要自降档次。”

黛玉现在心境通达,身体健康,无论史湘云、袭人说什么做什么,都伤不了她。

七*也就不想教育她们。

又不是她们的长辈,没那闲心。

42.

和贾府这些人比起来,七*更关注的是庄亲王司空焰。

他终于出关了。

001:“宿主大人,我看司空焰这闭关,似乎没什么用啊,还是肉体凡胎。”

七*反问:“你期待什么呢?”

虽说红楼有玄幻元素,但并不是修真世界,所谓的闭关,实际上就是关起门来思考某个问题,或者审视自己的心灵。

不存在洗筋伐髓、脱胎换骨那些事儿。

001简单粗暴地总结道:“所以,他闭关闭了个寂寞。”

七*:“......以你的智商,我很难跟你解释清楚。”

凡人就不能闭关修行吗?答案是否定的。

修行,修的可不只是玄术。

华夏多少大思想家,通过闭关创建了自己的学说。

司空焰也在静室中,写下了自己关于庄子“齐物论”的见解,收获不可谓不丰。

绝不是001所说的闭关闭了个寂寞。

长史周顺张罗了一桌上好的酒席,恭贺自家王爷出关。

司空焰让他一起吃,周顺便侧着身坐下,小心翼翼地吃了几样。

一时吃完,司空焰放下筷子,用茶水漱了口,随意问道:“近日朝中可有事?”

周顺捡重要的说了些,又道:“王爷,陛下让你一出关便进宫去,有要紧的话儿跟你说。”

司空焰:“什么要紧话?”

周顺:“下官不知。”

他只是一个小小长史官,哪知道陛下要跟王爷说什么。

司空焰:“嗯。府中无事罢?”

周顺暗道来了,打起精神,陪笑道:“无甚大事。林姑娘那儿,下官也按时节送着礼。”

司空焰早忘了林姑娘是谁,恍惚了一下,才想起是林如海的女儿。

赞许地道:“做得不错。”

不能让忠臣死不瞑目。

周顺又道:“贾贵妃命兄弟贾宝玉和姐妹们一起住进省亲园子,下官担心林姑娘人手不足,让许嬷嬷带着几个人过去照应。”

这话信息含量太大,司空焰用了数息才分析完毕。

暗道贾元春越来越不像话,这些年都没什么长进。

“应该的,周长史,你考虑得很周到。”

周顺:“王爷谬赞!许嬷嬷说,林大姑娘爱看书,下官便擅自做主,借了外书房里几册书给她。”

司空焰点头,“也使得。”

林氏诗礼传家,女孩儿也读书,甚好。不比现今那些官宦富贾,教养女儿只以针黹为要。

须知天地生人,本无男尊女卑。

女子的智慧,并不弱于男子,不让读书,是故意愚其心智。

更有一些人家,虽然让女儿读书,却只让读三从四德、烈女传、贤媛集之类。

还不如不读。

周顺:“林大姑娘为表谢意,让老管家往王府里送了几回礼。”

司空焰:“加倍还礼。”

林大人亡故,留下的家私也不多,林姑娘应该省着点用。

周顺笑道:“下官料着王爷也是这么说,每次都加倍还之。”

一送礼,一还礼,林家和庄王府的关系就越来越紧密了。

司空焰:“有劳长史。”

周顺:“王爷客气了,这是下官应当应分的!”

司空焰:“也是你办差用心。”

看天色还不晚,便更衣进宫。

001叹为观止,“周长史可真他娘的是个人才!”

司空焰只是给了个火苗,他就烧成了燎原大火。在他的操作之下,林家和庄王府已经快变成通家之好。

偏偏他还解释得合情合理、滴水不露,每一句都是实话,司空焰听了,并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眼下过了明路,往后他更可以打着司空焰的名号,加深与林家的联系。

七*:“主要是司空焰信任他。”

或许周顺也知道这一点,才敢暗地里给他安排王妃。

“九弟,你可算来了!”

司空烨听说司空焰求见,激动得亲自出殿迎接。

见他这副模样,司空焰还以为有什么急事需要自己去做,连忙询问。

谁知司空烨和往常一样,拉着他大骂父皇,罗里吧嗦,骂半天骂不到重点,很无聊。

司空焰耐着性子听了两刻钟,不受控制地走神了。

司空烨很是不满,“九弟,你是不是嫌我烦?”

司空焰有心说是,又怕他絮叨个没完,违心地否认道:“不是。”

司空烨:“那你方才在想什么?”

一见他那狐疑的目光,司空焰就知道非得说出点什么来,否则还不知道他怎么想呢。

略一思索,道:“在想昨晚做的梦。”

这倒也不是胡诌,昨晚那梦,着实离奇。

司空烨来了点兴趣:“什么梦?”

司空焰回忆了一下,道:“在一个神仙地界,有一条河,叫什么西方灵河。掌管灵河的神仙,号为灵河仙君。某天他巡游某地,偶然看到一株绛珠草,心念一动,移植到灵河岸边,静待其开花结果。”

“某年,灵河仙君闭关入定。等他醒来,却发现绛珠草不见了,他掐指一算,知道绛珠草修成人身,入世历劫,便下凡寻找。”

001:“!”

七*:“!!!”

一人一统的眼睛都瞪得溜圆。

司空烨当故事听,追问道:“后来呢,找到没有?”

司空焰:“后来我醒了。”

醒来后心中空落落的,就像飘在空中,半天不着地。

001握拳大叫:“必须找到!”

七*也想不到,背后竟还有这段因果!

神瑛侍者只是顺手施了甘露,灵河仙君才是让绛珠草踏入仙途的恩人!

难怪,原著中宝玉娶不到黛玉。

两人的缘份本来就没那么深!

真正与绛珠仙子有缘的,是灵河仙君,也就是这一世的司空焰!

001忽道:“等等,宿主大人,咱们怎么确定司空焰就是灵河仙君?万一他只是个吃瓜群众呢?”

七*一脚将它踹入小黑屋。

哪个吃瓜群众,能梦得这么详细,这么有代入感?

破系统是没事找事!

43.

司空烨很想知道灵河星君和绛珠草有没有续上前缘,一直追着问。

司空焰很无语,道:“皇兄是把我当成说书的了?”

司空烨:“呵呵,哪能呢,是你这梦不一般。”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九弟修道修得走火入魔,连做梦都是这些神怪之事。虽然挺有趣,但做为兄长,他不能看着九弟就此沉沦。

“梦是虚幻,醒过来才是真实。九弟,我不拦着你修道,可你不能迷了心窍。”

司空焰暗想你还是担心担心你自己罢,权力和地位才更容易让人迷失了自我。

“皇兄,你听过庄周梦蝶么?”

谁说梦就一定是虚的?

庄子睡梦中,觉得自己变成了蝴蝶,醒来后很是迷惘,不知道究竟是他在梦中变成了蝴蝶,还是蝴蝶在梦中变成了庄子?

这些年来,他也常有这样的感觉。

午夜梦回、凌晨时分,会忽然不知道自己是谁。

“庄亲王司空焰”这个身份,有时会让他有浓重的陌生感。

司空烨:“......你这次闭关,研的是齐物论?”

庄周梦蝶,被收录在齐物论里。

司空焰:“那不是重点。”

司空烨:“那么重点是什么?”

司空焰:“重点是我并没有迷了心窍。皇兄还有别的事么?”

如果没有,他就告退回府了。

司空烨:“......你不去看看父皇?”

总是这样,说不上两句就嫌他啰嗦。

司空焰:“不去。”

父皇一见他,便会想起那年他带兵围了蕴秀宫,气得面目扭曲,指着他大骂逆子。

他不去看,父皇还能活得更长久一点。

皇兄明明知道,还来这么一句,显然是试探。

他也不生气。

皇帝么,总是多疑的。

司空烨又扯了几句闲话,方沉声道:“江南甄家,我打算动一动。”

这才是他急着见司空焰的真正目的。

司空焰:“早该动了。”

甄家的富贵荣华里,藏着多少百姓血泪。

更严重的是,那一群官员眼里虽有皇家,却更畏惧当地权贵乡绅,还弄出什么护官符。

长此以往,皇令不达,必生祸患。

可惜皇兄顾忌太多,迟迟不敢动手。

司空烨:“你懂什么?时机若不对,只会劳而无功。时机成熟,才能事半功倍。”

九弟平时慢吞吞的,做起事来却是个急性子,看不到全局。

不过他也不是皇帝,不需要想那么周全。

若是他事事都能想到,只怕自己又不放心了。

司空焰:“皇兄需要我做什么?”

司空烨:“你带人去江南,全权处置甄家,如何?”

司空焰:“皇兄下旨便是。”

既是兄长,又是君上,他还能抗令不成?

司空烨神情有点复杂,道:“这么一来,你在朝中的风评会变差。”

如果能找出第二个人,他不会让九弟去做这种差使,恐有损阴德。

可满朝文武贵胄,能让他全心信任的,唯有九弟。

司空焰:“无妨。”

他没有留名青史的念头,也对皇兄的龙椅没什么兴致,名声好不好,真的无所谓。

司空烨感叹道:“九弟,幸好有你!”

能有这样的兄弟,定是他前世积了德。

对他鼎力相助,还不求回报,不贪虚名,不惧恶果!

历朝历代,哪个皇帝有这种好兄弟!

司空焰:“......皇兄,请你正常点。”

皇兄很奇怪,有时*伐果断,有时婆婆妈妈,弄得人起一身鸡皮疙瘩。

司空烨知他古板耿直,不惯如此,拍拍他的肩膀,笑道:“你下江南,我替你照顾好林姑娘!”

周顺私下里那些动作,他都听伍保说了,还以为九弟出关后会大怒,谁知他还认为周顺做得对。

这要不是有意于林大姑娘,他司空烨把名字倒过来写。

如今他也不急着赐婚,非得等九弟亲自来求不可。

当年是谁说女孩儿会影响他的道心?

九弟自己打脸的时候可不多。

司空焰觉得这话有点怪,林姑娘又不是他的,皇兄怎会说替他照顾?

又一想,许是因为他照顾得多,皇兄就将林姑娘看成了他的责任。

责任就责任罢,遇上这种皇兄,他也没办法。

001听得焦躁,“这灵河仙君怎么回事?一会儿闭关,一会儿下江南,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和林妹妹见面啊?”

七*:“不急,林妹妹还小呢。”

这个时代的贵族少女,都不会太早成亲。

001:“本系统是怕又生变故!”

七*:“本道君在此,谁敢生乱!”

她要是不行,还有一葫芦的后援。

谁乱灭谁!

001这是杞人忧天。

44.

接到了周顺的命令,许嬷嬷便跑去跟黛玉说,“大姑娘,王爷奉皇命,即将启程去江南公干。”

黛玉:“那,祝王爷顺风顺水,路途平安。”

这种事情,为什么要告诉她呀?

她是女儿家,不是男儿郎,不好与庄王爷来往。

七*:“姐姐,我们该送王爷一些程仪。”

黛玉点头:“很是。”

叫了老管家林大成的大儿媳妇进来,让她告诉林大成去准备。

许嬷嬷又道:“大姑娘,前几日咱们做的莲香生津丹,能否也算在这程仪里?”

周顺让她要点林大姑娘亲手做的物事,她思来想去,唯有这个合适。

倘若她要的是黛玉所做诗词字画,或者衣服鞋袜,七*肯定阻止。

黛玉也不能同意。

因为这不尊重。

像宝玉那样把姐妹们的诗稿传出去,供清客相公们点评,在当时环境下是很离谱的行为。

但许嬷嬷要的是莲香生津丹,虽然黛玉也参与制作,动了几下手,却属于药物,赠人无碍。

当下命紫鹃装了两瓶,一并让林大成送去。

南行途中,周顺特意翻出来给司空焰用。

司空焰喜欢这清淡的味道,听说是林大姑娘做的,随口道:“方子极好,她有心了。”

周顺:“王爷,咱们也不能失礼。”

司空焰会意,道:“你看着办。”

周顺拱手笑道:“是!”

林家祖籍姑苏,他们恰好要经过那里,置办几箱礼物不费什么力。

001看着他在苏州城中东买西买,嫉妒地道:“老天爷欠本系统一个周顺!”

七*:“难道也有个林妹妹等着你?”

001:“......没有!”

满心惆怅地说完,忽然大笑起来。

七*:“你疯了?”

001:“哈哈!”

虽然它没有林妹妹,可它有七*道君啊!

七*很凶,然而它很满足!

潇湘馆的日子似水一样流过去,安静、平和。

这日,一个小丫环没头没脑地跑到门口,叫道:“不好了林姑娘,宝二爷要被二老爷打死了,老太太哭得背过了气。”

黛玉大惊,忙拉着七*出园子,快步赶往贾母处。

到那儿一看,宝玉果真被打得不省人事,身上还有浓浓的血腥味。

贾母哭得双眼红肿,黛玉也不由红了眼圈。

问过宝玉伤势,安慰了外祖母,又道:“二舅舅为了什么缘故,将他打成这样子?”

这事儿不好说,贾母搂着她,叹道:“还不是那起子小人挑唆的!”

001:“挑唆是有,可人家说的也基本是事实!”

七*也道:“宝玉半点不冤,还打得轻了!”

宝玉为什么被打,她和001都很清楚。

主要原因,是因为蒋玉菡。

蒋玉菡搭上了北静王,便从忠顺王那儿叛逃出去,躲在北静王为其购置的紫檀堡里,宝玉等人也常去。

忠顺王大为光火,又知皇帝对四王八公素无好感,便派长史官上门索要。

贾政虽没有太高的政治敏感度,也本能地感觉到这事儿很可怕。

往轻里说,是品德问题,往重里说,是立场问题。

宝玉给家里招来这么大的祸事,怎不叫他恼火!

次要原因,是因为金钏儿。

宝玉调戏丫环都成了习惯,上次调戏彩霞,致使脸被贾环烫伤,他还不吸取教训,又去调戏母婢金钏儿。

金钏儿正在给王夫人捶脚,也有意相就,说什么“金簪子掉在井里头,有你的只是有你的。”

谁知王夫人并未睡着,反手就是一巴掌,狠狠地骂了金钏儿一通,撵了出去。

宝玉一句话不敢说,灰溜溜跑回大观园。

金钏儿深觉受辱,回家没几天就投了井。

贾环逮住机会向父亲告状,说宝玉强煎未遂,逼死了金钏儿。

贾政本就想教训宝玉,听得此言,哪还忍得住?

抓来宝玉打个半死。

当然了,身为红楼的男主,宝玉是不会轻易狗带的。

将养一段时日,也就好了。

在这期间,姐姐妹妹关怀备至,大小丫环体贴入微,就连那冷冰冰的林妹妹,也常打发人来问候。

因而他倒不觉得身上的伤口有多疼,美滋滋地享受着女孩们的关心。

甚至想着,哪怕就此死了,得她们如此相待,人生也知足了,没什么可叹惜。

七*看着这些人的行事,也算是吃够了瓜。

最让她感到好笑的是王夫人。

穿越这么多世界,糊涂人她也见过不少,可糊涂到王夫人这种程度的,还真没有几个。

更妙的是,她还自以为清醒,自以为聪明。

殊不知她被个丫环耍得团团转。

45.

001:“宿主大人,你觉得王夫人是真傻还是装傻?”

七*:“应该是真傻吧。”

若是装的,装不了这么像,毕竟她又没进修过演技。

001想不通:“可是,一个大家族的当家夫人,怎会这么傻呢?”

七*:“你问我,我问谁?”

宝玉被打,王夫人想找个怡红院的丫环来问话,袭人就自己去了。

还诚恳地说,“论理,我们二爷也须得老爷教训两顿。若老爷再不管,将来不知做出什么事来呢。”

王夫人一听,就觉得袭人有见识、有忠心,真正为宝玉着想。

受到她的鼓励,袭人又说了许多肺腑之言。

大致内容,是劝王夫人将宝玉从大观园中挪出,不让他和姐妹们多接近,免得传出去坏了名声。

王夫人听得大为感动,对她又敬又爱,拉着她的手直叫“我的儿”,又说“你今既说了这样的话,我就把他交给你了,好歹留心,保全了他,就是保全了我,我自然不辜负你。”

凭心而论,袭人所言并无差错,每一句都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

问题是,她不是宝玉的妻子,只是宝玉的丫环。

这些大道理由她口中说出来,极度不合适。

她这么“贤惠”,宝玉未来的妻子如何立足?

换言之,她把自己当成了宝二奶奶。

王夫人若有大局观,就会知道这丫头留不得了,有她在,宝玉未来的妻子难以立足。

而且,袭人背着宝玉、贾母跟王夫人说这些,是一种背叛。

她本是贾母的丫环,贾母疼爱宝玉,才特地派她去照顾,月例还算在贾母房里。

如果她真觉得宝玉不妥,也该告诉贾母,而不是跟王夫人说。

后来贾母对她不冷不热,便是知道她已投向王夫人。

更重要的是,她这个口口声声想要保护宝玉名声的贤惠丫环,早早和宝玉做下了失礼之事。

金钏儿不过跟宝玉调笑几句,王夫人就重重地惩罚了她,导致她无脸见人,只能投井。

真正和宝玉干柴烈火的袭人,却得到了王夫人的赏识信任。

后来还特地当着宝钗、黛玉、史湘云的面,跟王熙凤说以后袭人的月例和赵姨娘、周姨娘一样,由她来出。

大家便知道袭人是她给宝玉定下的妾。

这事不但好笑,还荒谬透顶。

001:“王夫人千防万防,防着心肝宝玉被坏丫头勾引,却不知袭人早就拔得头筹,哈哈!”

七*:“某些人的眼睛,只是个摆设。”

001:“袭人也很厉害了,明知自己不清白,明知王夫人最为痛恨忌讳这种事,她还敢主动上前。”

七*:“富贵险中求。某方面来说,袭人也算励志。”

不久之前,晴雯讽刺袭人“便是你们鬼鬼祟祟*那事儿,也瞒不过我去”,还嘲笑她“明公正道,连个姑娘还没挣上去呢。”

大概从那时开始,袭人就下定了往上爬的决心。

曹公对袭人的描写,表面看来都是夸赞,但仔细一想,就会发现说的又是反话。

夸她忠厚老实,偏是她第一个逾矩。

赞她有个好处,“服侍贾母时,心中眼中只有一个贾母,如今服侍宝玉,心中眼中又只有一个宝玉。”

看似忠诚,细思却凉薄。

况且她心中有的不只是一个宝玉,还有王夫人。

袭人的结局是嫁给蒋玉菡,看着是好事,其实也不然。

其一,蒋玉菡也曾和宝玉风月情浓。

其二,蒋玉菡是忠顺王的男宠。

上次被忠顺王捉拿回去,竟然还活着,要么是又复了宠,要么是彻底失宠。

无论哪一种,他的处境都不会好。

袭人跟着他,也是镜花水月一场空。

001:“宿主大人,宝钗和袭人,还真有点像。”

七*:“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一人一统说这话的时候,宝钗正坐在宝玉床上,帮他绣肚兜。

这可不是七*穿越带来的蝴蝶效应,原著中本就有这一段。

宝钗“顺路”进了怡红院,直接走到宝玉房中,当时宝玉睡午觉,袭人坐在他身旁绣肚兜。

见到宝钗,袭人就说出去走走,让宝钗一个人坐着。

宝钗就顺手拿起放在一旁的肚兜绣了起来,她也知道那是宝玉的。

001作痛心疾首状,“这是古代啊亲!你一个未婚大姑娘,怎么能坐在外男的床上,帮他绣肚兜这种私密物件呢?”

那肚兜,还是鸳鸯的!

原著中,史湘云约着黛玉来恭喜袭人,黛玉看到那情形,想笑话宝钗,指给史湘云看。

史湘云本来也想笑,又念及宝钗待她厚道,拉着黛玉走了,留宝钗继续绣。

这次黛玉没跟她来,她独自来了,也没打扰宝钗,自己一个人悄悄离开。

001:“看,湘云也有细心体贴的时候!”

七*:“她的细心体贴,换来的是什么?”

001默了。

46.

“秋爽斋偶结海棠社”是红楼梦里的一件雅事,困于闺阁中的女孩子们,借此呈现出自己的才情和志向。

每个人的性格特点,也通过她们的诗词体现出来。

此事由探春牵头,作的第一首诗以海棠为题,便称之为海棠诗社。

李纨自荐为掌坛,评论各人诗作。

黛玉本就精于诗词,自然踊跃参与,七*不怎么会写诗,但为了陪她,也只好假装成诗词爱好者。

原著中,海棠诗这一回,李纨评宝钗的为第一,称其含蓄浑厚;黛玉的风流别致,为第二。

李纨会定出这种名次很正常。

她是妇德妇功的化身,又是寡妇,肯定更喜欢宝钗的“珍重芳姿尽掩门”,因其立意如同一位慎言慎行的名门淑女。

七*虽不喜宝钗,也不能不承认宝钗的才华和黛玉在伯仲之间,这首海棠诗,评她第一也不算错。

毕竟诗词这种东西主观性太强,真的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并没有一定的评判标准。

因而做好了安慰黛玉的准备。

但她没想到的是,一样的诗,李纨这次竟然定黛玉的为首。

001:“呵呵,李纨也很会审时度势嘛。”

原著里,黛玉孤立无援,诗要是写得和宝钗水平相似,得的就是第二。

只有好得特别突出,宝钗实在及不上,才能得第一。

如今她不是孤身一人,有妹妹、有产业、有忠仆,和远房族人也保持着联系,且庄亲王摆明了要当她的靠山,李纨对她的态度就变了。

七*:“不会审时度势,怎能避开府里的风浪,将儿子培养成才?”

001:“那倒也是!”

黛玉见妹妹半天不说话,安慰道:“莫灰心,回去熟读李杜,总能写出佳句。”

嫮儿很聪慧,就是在诗词上还没开窍。

胡诌了一首出来,虽然韵脚符合,却用词死板,不够灵动,被评为最末。

七*:“......好。”

熟读唐诗三百首,不会吟诗也会吟。

这话她听过。

而且她何止是熟读,李白、杜甫、王昌龄等人流传于世的作品,她全都熟记心间!

要是考填空,保证一题都不会错。

但那又如何?

还不是写不出好诗!

只会堆砌辞藻,强行押韵,可见没有写诗的天分。

奈何黛玉坚信妹妹也有诗才,每天给她补功课。

七*盼着香菱赶紧进大观园,她才是黛玉的好徒弟呢。

001:“宿主大人,能得林妹妹亲自教导,你就偷笑吧!话说林妹妹还真是个好老师,再听下去,本系统也会作诗了!”

七*:“你滚!”

想她七*道君,文能提笔安天下,武能上马定乾坤。文韬武略,出类拔萃!

唯一不能的,大约就是写诗。

001滚得很圆,很圆。

如原著一般,海棠诗社起社第二日,宝玉催着贾母派人接来史湘云。

她也是个爱玩的,闻得诗社这等趣事,哪有不入之理?

不仅立时写诗加入,还琢磨着自己先邀一社。

当晚宝钗邀她住在蘅芜苑,跟她说,你既开社,就要作东。可你自己又没什么钱,若是回家去要,定然惹得婶娘抱怨。

怎么办呢?

史湘云自思考虑不周,正在踌躇,宝钗就给她出了个主意。

说是贾府上下多半爱吃螃蟹,她跟哥哥要几篓极肥极大的,再从自家铺子里取上几坛好酒,备四五桌果碟子,这宴就能办好。

史湘云感激不尽,心里将宝钗当成了亲姐姐。

001:“唉,本系统喜欢湘云,但湘云真傻!宿主大人,提醒一下她,好不好?”

螃蟹是薛家的,酒和果碟也是薛家的,这宴跟她史湘云还有什么关系?

就算她在宴席上忙乎,招待这个招待那个,谁还不知道这宴是宝钗帮她张罗的?

纵然承情,也是承的宝钗的人情。

何况她本来只是想请诗社里的姐妹们,大家亲亲热热坐一处,说说话写写诗,吃喝还是其次。

宝钗却借着她的名头,将这办成了大宴。

也让这宴由雅至俗,违背了她的初心。

还有一层,史湘云是贾母的娘家亲戚,有了难处,该向贾母求援,这才能维持住贾母在府中的体面。

可她却求助于贾府的客人。

这客人贾母还不怎么喜欢。

贾母对湘云的态度转变,估计就是从这时候开始。

七*:“怎么提醒?”

001:“......那就只能看着她自己醒悟?”

七*叹道:“是呀。”

有些事情,若不是亲身经历,别人说什么都不会有用。

劝谏者还会被当成挑拨离间的小人。

况且史湘云本就对黛玉有成见,潇湘馆的人要敢说宝钗一句不好,她能当场闹起来。

何苦做那吃力不讨好的事儿。

47.

“史大姑娘,发什么呆呢?”

湘云常来贾府,跟丫环们也是熟的。

见她在树荫下呆呆地站着,有个小丫环就跑过去叫她。

湘云回神,笑道:“你才发呆呢,各色果子都有,还不去拿?”

小丫环:“姐姐们给了我好些,我装在荷包里留着晚上吃。”

湘云又给她捡了只螃蟹,跑去招呼袭人、紫鹃、司棋等那一桌。

她觉得老太太似乎生气了。

刚开宴的时候,她就跟老太太说,这宴席是宝姐姐帮着她预备的。

可老太太只是略坐一坐,面上便带了疲乏,要回房歇息。

临走时嘱咐宝玉、黛玉别多吃螃蟹,还说“那东西虽好吃,不是什么好的,吃多了肚子疼。”

这不是在打宝姐姐的脸么?

宝姐姐虽然还是笑着,那笑容却已经很勉强了。

她真不知道,老太太为什么会这样。

算了,不想了,大人的心思总是这么复杂。

黛玉慢慢喝着黄酒,看湘云的目光带一丝怜悯。

这姑娘,怎地万事不知,只会傻乐。

一眼瞥见妹妹还在吃螃蟹,忙放下手中的海棠冻石蕉叶杯,道:“螃蟹性寒,不可多吃!”

边说边移走了妹妹面前装着螃蟹的碗碟,又拿帕子给她擦手。

七*也只得痛并快乐地享受着。

其实,她还能吃很多。

001:“宿主大人,你忍一忍,晚上等林妹妹睡着再悄悄跑出去吃,别吓着她。”

七*:“......你当我没吃过螃蟹?”

001断然否认:“绝无此意!”

这一日很是繁忙,大家吃了螃蟹,写了诗,又到贾母处问安。

和原著一样,黛玉写的三首诗立意新、用词雅,被评为一二三,公推为魁。

这次七*假装喝醉了,硬是没写。

她宁愿跑去跟人打一架,也不愿写一首诗。

贾母那儿也有个客人,便是刘姥姥。

她之前得了王熙凤的救济,这会儿家境好转,就带着新鲜的瓜果菜蔬前来感谢。

虽不是什么好东西,也是一份心意。

贾母闲极无聊,正想找个积年的老人家唠唠嗑,知道有她这么个人,就请了她去。

刘姥姥虽只是一个乡下农妇,却人老成精,有些见识。

说话幽默风趣,惹得满座大笑。

此前也没人给黛玉讲过这些乡村趣事,因而她听得很是入迷。

回到潇湘馆还笑着说,“刘姥姥有趣极了。”

吩咐紫鹃打点几样布料药材,送到王熙凤那儿,让她转交刘姥姥。

原著中,她恼怒刘姥姥讲起女孩儿勾了宝玉的魂,对刘姥姥很不客气,还嘲笑其是母蝗虫。

现在她跟宝玉之间连表兄妹的情分都很淡,刘姥姥讲十个八个姑娘,她都不会在意。

七*:“宝玉不是更有趣?”

黛玉:“呵呵!”

刘姥姥说起个雪下抽柴的女孩儿,宝玉便追着问个不休,大有与那女孩儿相会的势头。

这不是有趣,这是有病。

忽想起一事,正色道:“嫮儿,今日螃蟹宴,外祖母不高兴,你看出来了么?”

七*:“看出来了。”

黛玉不信,“真的?”

她记得妹妹光顾着吃了。

七*:“真的!老太太兴冲冲地来,却没坐一会儿就走了,又说螃蟹不是好东西。她要是心里高兴,不会说这话儿。”

黛玉露出“孺子可教”的神情,又道:“那你可知,湘云错在何处?”

七*:“知道。她是老太太的娘家人,史家的大小姐,却在宝钗面前自曝史家的短处,还像是连请客的几两银子都没有,这打了老太太的脸。”

宝钗若是姓贾也就罢了,偏她姓薛,还是儿媳妇王夫人的娘家亲戚。

等于将脸丢到了儿媳妇面前。

贾母心中,肯定万分窝火。

黛玉暗赞妹妹聪明,接着道:“你说说,宝钗为何这么做?”

七*:“我觉得,她并不是想害湘云,也不是想打老太太的脸。相反,她想讨好老太太,只是用错了法子。”

黛玉叹道:“嫮儿真是通透,我没什么可忧心的了。”

七*:“姐姐什么都看得清,我也不用再担忧。”

黛玉嗔道:“又学大人说话!”

这件事情上,宝钗也许还真没什么坏心。

借湘云做东道这个由头,设宴收买人心,加深自己对贾府的影响力,于她是常规操作,不算什么。

她真正的目的,是讨好贾母,改善贾母对她的感观。

湘云是贾母的侄孙女,她以为帮湘云就能得到贾母的好感,却忽略了贾母那个层次的人看问题的角度。

她的所谓帮忙,在贾母眼里就是打脸。

原著红楼里,螃蟹宴后第二日,贾母带着刘姥姥游大观园,将宝钗的房间批判得一无是处,其实就是对螃蟹宴的反击。

001:“宝钗是被商贾思维局限住了。如果是探春或黛玉,不会犯这么明显的错误。有时候,出身真的是硬伤。”

七*:“这才是真正的聪明反被聪明误。”

48.

次日,贾母果真带着刘姥姥进了大观园,第一站来的便是潇湘馆。

刘姥姥听说这儿住的是老太太的外孙女,也正是昨晚送了东西的林大姑娘,自然将潇湘馆夸成朵花。

贾母也丝毫不掩饰自己对外孙女的偏爱,见窗上纱的颜色旧了,就让拿珍贵的霞影纱来给她糊窗。

到了宝钗那儿,原著的描写是“雪洞一般,一色玩器全无,案上只有一个土定瓶中供着数枝菊花,并两部书,茶奁茶杯而已。床上只吊着青纱帐幔,衾褥也十分朴素。”

贾母就开始了长篇大论,明里暗里指责宝钗任性不懂事。

她表达的主要有两层意思。

第一层,房间的布置不符合宝钗的身份。

宝钗的出身虽比不上三春和黛玉,那也是大户人家的小姐,且薛家以豪富著称,她偏要表现得如此素净,很是违和。

清高如黛玉,也没将自己的屋子弄得这般荒凉。

随分从时的宝钗,为何偏偏在这上头标新立异?

有人认为,这代表了宝钗的内心一片荒芜,也有人认为,这是因为王夫人崇尚朴素,她为了讨好王夫人,才这么布置。

还有人说,宝钗的心里藏着一个七、八十岁的老人,冷漠、理智,看破了人世间的繁华,因而不喜身外之物。

但不管是为什么,贾母都不会赞同。

因为,贾母是封建礼教的受益者,也是维护者。

在她看来,什么地位的人,就该说什么样的话,做什么样的事,享受什么样的待遇。

超出了界限,就是失了体统。

第二层,家中还有长辈,年轻姑娘这么素净,犯了忌讳。

像贾、薛这样的富贵人家,也只有为长辈守孝时,才会这么素净简朴,否则就是离了格儿。

贾母几乎是明着质问宝钗,你是不是在诅咒长辈?

偏她又是以教导的方式说出来,宝钗想解释都无从解释。

贾母还说她自己是最会收拾屋子的,家里的小姐们也还不俗。

言下之意,宝钗不会收拾屋子,且俗气。

这话对宝钗的*伤力其实很大。

立志要当宝二奶奶的人,连自己的屋子都收拾不好?

在这个时代,布置房间是当家主母的基本技能。

既能体现这位主母的教养、审美、礼仪,也是这个家庭对外树立的形象,非常的重要。

这一点上,贾母毫不客气地给宝钗打了负分。

还有一层贾母没说。

宝钗在贾府做客,把自己的房间弄得这么简洁,不明就里的外人要是见了,定会怀疑贾家待客不周,有损贾家的名声。

随后,贾母不由分说地“帮”宝钗布置屋子,整个过程中,没人敢插科打诨。

宝钗的反应如何,原著中没写,现在001和七*亲眼看见了。

脸色苍白,强自镇定。

想发怒,想哭泣,却因在人前而不好失态。

一旦失态,脸就更丢大了。

薛姨妈和王夫人也很不自在,笑容尴尬。

但贾母才不管那些呢,自顾自下完命令,施施然带着众人离开。

001:“哈哈,这老太太真好玩,有仇隔夜就报了。”

昨天宝钗要充主人,今天贾母就让她知道,谁才是真正的主人。

蘅芜苑姓贾不姓薛,得按贾家的规矩来。

七*:“还报得晚了呢。”

如果是她,等不到隔夜。

这一日如何玩乐,且不细说。

最让001和七*开心的,莫过于怡红院劫遇母蝗虫。

宝玉平生最喜爱的是年轻漂亮的女孩儿,最厌恶的是上了年纪的老婆子。

偏偏刘姥姥喝醉了酒,闯进怡红院,跑到他的床上睡了一觉,酒屁臭气装了一屋。

谁都不敢让他知道,免得他膈应。

001:“曹公可真捉狭,哈哈!”

七*也笑。

曹公这反讽,用得炉火纯青。

刘姥姥又和王熙凤的女儿结了缘,为她取了个小名巧姐儿。

原著判词中,贾家败落后,巧姐儿险些被狠舅奸兄卖掉,幸得刘姥姥相救,后来嫁给了刘姥姥的外孙板儿,做了名农妇。

不过这一次,七*想救王熙凤。有母亲的保护,巧姐儿也就不会落到那种境地。

螃蟹宴的余韵过后,宝钗消沉了好些时日。

湘云虽不大懂事,也看得出个眉眼高低,知道宝姐姐心情不好,挖空心思逗她开心。

然而宝钗只觉得她烦。

湘云也隐约明白宝姐姐对宝哥哥的一段心事,安慰她说:“老太太如今也喜欢你呢,只给了林姐姐窗纱,却给了你那么多好东西。”

石头盆景、纱桌屏、水墨字画白绫帐也就罢了,那墨烟冻石鼎,她看着都喜欢。

宝钗气个倒仰。

她稀罕这些么?!

这是哪壶不开提那壶啊!

49.

没几天便是王熙凤的生辰,贾母有意乐上一乐,带头凑分子置办酒席。

从主到仆,上上下下都出了钱,一共凑了一百五十多两。

为让王熙凤得这一日清闲,贾母又让贾珍的妻子尤氏负责此事,不叫王熙凤操一点心。

当日又是说书唱曲,又是耍百戏,热闹得不行。

黛玉姐妹、宝钗、三春等也都送了礼。

王熙凤见贾母如此重视自己,心中得意,难免多喝了几杯,有了醉意。

想回家歇歇,就趁人不备出了花厅,往房门后檐下走。

平儿看到,也赶紧跟了上去。

两人回到院中,从里到外都静悄悄的,听不到一点声响。

王熙凤心下生疑,给了平儿一个眼色,蹑手蹑脚地走到窗前,轻轻推开窗往里看。

就见贾琏半躺在床上,翘着二郎腿,眼睛盯着帐子顶,也不知在想什么。

王熙凤没看到想象中的场景,脸上就带了笑容。

“哟,琏二爷,这是在想哪一个?”

贾琏听见她的声音,吓了一跳,暗道好险!

“想哪一个?有琏二奶奶在,我还敢想谁?”

王熙凤笑道:“呸,我还敢管着你不成!”

绕到正门走了进去,夫妻俩一番调笑。

贾琏心中藏着鬼,对王熙凤比往日更温柔,王熙凤只以为他对自己情深,更是下定决心要生个儿子。

她不知道,一个时辰前,贾琏也喝多了回来睡觉。

醒来不见王熙凤,便动了色心,有意寻鲍二家的快活快活。

刚要打发小丫环去叫,就听二门上有人来报,林书求见。

林书是林大成的长子,贾琏看在黛玉的面上,不好怠慢,只得压着欲火,去了外书房。

不想林书竟是来约他做生意的。

说是要往关外进皮货,差着一两千银子,问他要不要入股。

贾琏喜出望外。

这哪是差着银子?这分明是给他送财啊!

林妹妹的老管家帮她挣了许多钱,他早就看着眼红,只是苦于没有门道。

有心瞒着王熙凤弄一份私房,又觉得不妥。

那林书说得明白,会找上他,皆因琏二奶奶和自家姑娘相得,平日多有照应。

这还怎么瞒?

母老虎进一趟园子,和林妹妹说上几句话,他就露馅了。

到时不但得罪她,还得罪了林妹妹。

贾琏把这些心思过一遍,揽着王熙凤笑道:“给我拿两千银子。”

王熙凤在钱财上最为敏感,推开他,斜着眼道:“拿钱做甚?别说两千,二十我都没有!”

贾琏:“小气了不是?明跟你说,这钱拿出去,是生钱的!”

王熙凤:“怎么个生法?”

贾琏便把事情跟她说了,还道:“明日你专程去趟潇湘馆,跟林妹妹道声谢。”

王熙凤也是大喜,“何必等到明日?我今晚就去!”

有了好事,林妹妹便想着她,不枉她平日对林妹妹的一片心!

想到这儿忽道:“等等,这生意是咱们的,还是家里的?”

贾琏:“咱们的!”

林书跟他说的时候,特意暗示他遣开了小厮丫环。

又嘱咐王熙凤,“你别宣扬得满府皆知,到时你我受罚,林妹妹也难做人。”

王熙凤横他一眼,“我又不傻!倒是你,别在外喝了三两黄汤,就管不住自己的嘴!”

贾琏再三保证不会。

按理,父母长辈在,又没分家,子弟们不好置私产。

可实际上,但凡有几分本事,谁不想着自己的小家?

尤其他家又与别家不同,父亲虽袭了爵,却空有名头,掌家的是二叔那一房。

老太太在时,便这么混着过。

老太太百年之后,还不知如何呢。

凤姐儿也不能替二太太管一辈子的家,人家有儿子,也会有儿媳。

到时他们夫妻俩被丢开,可就难堪了。

“银子呢?林书让我明日送到林家皮货铺。”

王熙凤才说过没钱,便不好打自己的脸,叹道:“左一件右一件,哪一件不要钱?家财万贯也经不起这流水似的花用。”

叫了平儿进来,道:“捡几件我平常不用的首饰,拿去当两千两,明早等着用。”

平儿答应着去了里间。

贾琏知道她们主仆弄鬼,首饰是不用当的,银子也是有的。

但也不揭穿,笑吟吟看着她们演戏。

他是真的觉着好笑。

凤姐儿自以为拿捏住了平儿,却不知道,好些事儿还是平儿跟他说的。

他在外有些风流账,也是平儿帮着遮掩。

不怪平儿向着他,凤姐儿眼里揉不得沙子,平儿说是他的通房,几年没近身了,更别说子嗣。

为着自己后半生考虑,平儿也得在他这儿留一份情。

50.

晚上,王熙凤去了潇湘馆,拉着黛玉一通感谢,好听的话儿说了几箩筐。

说得黛玉都脸红了。

001:“贾母喜欢王熙凤,还真是有原因的!”

谁不喜欢听好话?

七*:“王熙凤生错了时代,若在现代,肯定能做出一番事业。”

其实黛玉的口才也很好,性格也活泼有趣,跟她呆在一起,从来不会无聊。

教写诗的时候除外。

她和王熙凤一雅一俗,自带锋芒,且都是难得的真性情。

原著里,敢明着吃醋嫉妒的,也只有她们俩。

王熙凤道完谢,又道:“妹妹放心,这事儿我们知道轻重,绝不外传。”

黛玉:“本来这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只是府中人多,若是都来找我,我可招架不过来,到时薄待了哪一位都不好。”

何况,她虽不在意钱财,也知道这条财路是老管家父子三人费了好些心力才走出来的,不能轻易给别人。

分利给琏二哥哥和凤姐姐,是有原因的。

前些年,琏二哥哥送她去扬州找父亲,又帮她扶灵回苏州,将父亲好生安葬下土。

有些族人想占家产,老管家说话不顶用,也是琏二哥哥为她出头。

这份人情,她得还。

而且凤姐姐待她们姐妹很好,她不忍见凤姐姐白白劳碌一场,却是为他人做嫁衣。

能帮就尽量帮。

王熙凤拍着她的手叹道:“我明白,再明白不过!”

别人她不敢说,就说大老爷,若是知道有这巧宗,定然叫儿子让给他。

还有她那好姑母,也会变着方儿的分一杯羹。

分来分去,还能剩多少?好事也变成坏事。

七*就看一眼平儿,笑道:“我和姐姐不会说出去,凤姐姐和琏二哥哥也不会说。平儿姐姐,外人若知道了,我们就拿你是问。”

平儿不依,佯装生气,拉着七*不放,“二奶奶你听听,二姑娘这是拿我做筏子呢!怎见得我就一定会说?二奶奶和二爷,嘴上也没个守门的!”

王熙凤也道:“二妹妹,你还不知道她?就是个锯了嘴的葫芦,老实得很。”

七*笑而不语。

王熙凤对平儿的了解,可没那么深。

平儿这丫头,在王熙凤的严格管理下,对她勉强算得上忠诚。

为啥说勉强?

因为平儿还做了很多事。

有次袭人问她,为何怡红院的月钱这个月没放?她就跟袭人说月钱早支出来了,被我们奶奶拿去放利。

这种事情,也能跟外人讲?

有可能这是无心之失。

但见微知著,王熙凤在府里名声越来越差,有多少是因为平儿的无心?

平儿还很善良,常常帮奴仆们求情。

可她越善良,越凸显了王熙凤的狠毒。

没有人去细想一个问题,王熙凤若是真的狠毒,身边怎容得下平儿这个善良人?

若把贾府比做一个公司,王熙凤就是负责日常运营的总经理,平儿则是总经理的秘书。

总经理用雷霆手段管理公司,秘书却觉得不行,时不时高抬贵手,背着她放过一些人,松弛一些纪律。

如此一来,自然人人都称赞她善良温厚。

可她这样的举动,将总经理置于何地?

平儿私下里跟贾琏的言谈,也对王熙凤充满了怨气。

弄得贾琏更为厌恶王熙凤,说什么“你也不必怕她,等我性子上来了,把这醋坛子砸个稀烂。”

夫妻感情越来越坏,有平儿一份功劳。

在局外人的角度,平儿很好很善良,可在王熙凤这儿,她就是个挖坑小能手。

王熙凤越恶,平儿便越好,反之亦然。

恶事都是王熙凤做的,她只需要卖好就行。

到头来,王熙凤是铁面无情的夜叉、刻毒下人的阎王,她则是合府称颂的好人。

001:“这种好人,有点可怕!”

七*:“怕什么?她又不害你。”

日复一日的对比中,所有人心里那杆秤都偏向了平儿,甚至觉得她比王熙凤更适合当贾琏的妻子。

001又忍不住道:“要论收买人心,宝钗还得跟平儿学呢。”

宝钗还会露出破绽,平儿却在王熙凤的衬托下了无痕迹。

七*:“她才是高人。”

后来,平儿竟然真被贾琏扶正了。

现在王熙凤还觉得平儿老实。

七*也不知道平儿是真老实还是假老实,她只知道,最后平儿取代了王熙凤的位置,是既得利益者。

等她们走了,黛玉问七*:“你不喜平儿姐姐么?”

七*略一沉吟,说了自己的想法。

黛玉呆了一会儿,长叹一声,“竟连平儿都不可靠!”

七*微笑道:“若是琏二哥哥只凤姐姐一个,也不会有这些事。”

黛玉苦笑:“男儿多情。”

七*:“也有专情的。”

比如司空焰。

一心修道不近女色,甄家给他送了绝色美人,被他反手记上一笔。

美人想抱他的大腿,被他送去绣坊,以后只能靠劳动养活自己。

他若和黛玉续上前缘,应该不会招惹别的女子。

七*看好他。

但招惹了也不怕,有她在,黛玉吃不了亏。

到时候她可不会管他是什么仙君。

仙君了不起?

她家大师兄还是仙尊呢,一听就比仙君厉害!

51.

贾府里每日间大事小事层出不穷。

大老爷贾赦看上鸳鸯,鸳鸯不依,好生闹了一场。

001不解:“宿主大人,鸳鸯只是普通的漂亮,贾府比她美的丫环多了去了,怎么这老色鬼偏偏看上她?”

七*:“还不是因为鸳鸯是贾母最看重的丫环。”

贾赦固然好色,略平头正脸的都不放过,但他想纳鸳鸯为妾,却不是为了满足色欲,乃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鸳鸯的重要性,大家都看得出来。

就连不管事的李纨,都说“老太太只听她一个人的话。”

王熙凤也说,“老太太离了鸳鸯,饭也吃不下去的。”

贾琏管着外务,要送这个的礼那个的礼,缺三二千银子,央求了鸳鸯,鸳鸯就敢把贾母的金银偷运出来给他拿去当。

虽然贾母未必不知,但也说明了鸳鸯在贾母房中的地位。

假如贾府是一个朝廷,贾赦打鸳鸯的主意,就等于不得志的皇子想结交老皇帝的财务大总管。

这安的什么心?

所以贾母大怒。

她怒的不是鸳鸯被觊觎,而是自己被谋算。

鸳鸯不应,在她这里才有生路;鸳鸯若是答应了,便是背叛,等待她的不会是什么好下场。

001:“贾母,也是有点恐怖的。”

七*:“能在贾府上届宅斗中夺冠,又岂是傻白甜?”

别看贾母现在慈眉善目的,只要想想贾代善没一个庶出子女,老姨娘像隐了形,就知道她没那么简单。

据说庶女曾经是有的,但在红楼梦剧情开始时,就一个都没了。

小说中贾母这么悠闲和蔼,是因为她已经在自己的战争中取得了压倒性的胜利,没有必要再当恶人。

鸳鸯自小服侍贾母,对她的另一面应该有所了解。

宁愿剪了头发当尼姑也不从贾赦,既是不愿,也是不敢。

她的态度如此坚决,贾母对她必定更加信任。

其实贾赦也知道事情不太可能成功,非要去做,不过是恶心恶心贾母,也是在表达自己对母亲偏心的不满。

结果更弄得自己没脸,花八百两银子买了个嫣红,才算罢休。

001:“这还是在跟贾母打擂台呢。”

七*:“随他作。”

此时物价,二十两银子就够刘姥姥家过一年。

八百两什么概念?能让刘姥姥一家生活三、四十年。

一个普通的小妾,真不值这么多。

贾赦这人吧,也是神奇,明明遭受了不公,却让人同情不起来,只觉得理所应当。

此事过去,贾府暂时消停。

七*和001都兴趣盎然地关注着府外,确切的说,是关注着柳湘莲。

曹公估计也是个颜控,红楼里尽是俊男美女。

柳湘莲的俊,又与宝玉不同,多了一份阳刚之气。

001亢奋地道:“不不不,不是阳刚之气,是侠气!他有武功,是红楼唯一的侠客!”

司空焰没出现之前,它最爱的红楼男儿就是柳湘莲,司空焰出现后,柳湘莲屈居第二。

贾琏勉强能排第三。

七*刮目相看,“没想到,你还挺会用词。”

001得意:“本系统学富五车,八斗之才,博大精深,满腹经纶......”

七*:“呵。”

001乖乖地闭上了嘴。

薛蟠此前曾见过柳湘莲一次,对他念念不忘,想将他当成香怜玉爱之流。

赖家的宴席上,薛蟠借酒发疯,口口声声叫着小柳儿。

柳湘莲气得火星乱迸,恨不能一拳打死,又顾忌着赖尚荣的脸面,暂且忍住。

薛蟠却不知死活地又来撩拨,柳湘莲忍不了这口气,设计将他骗到城外,没头没脸地打了一顿。

001在七*识海里助威,“打得好,打得妙,打得呱呱叫!”

薛蟠先还质问柳湘莲,“原是两家情愿,你不依,只好说,为什么哄出我来打我?”

柳湘莲回以马鞭,抽了他三四十下,又把他踹到烂泥坑里,逼着他喝脏水。

直到薛蟠服软叫爷爷,柳湘莲才放过了他。

七*有点遗憾。

别看薛蟠狼狈万状,肿得像个猪头,其实只是受了皮肉伤,未伤及筋骨,柳湘莲还是打轻了。

要说柳湘莲怕薛、贾两家的势,那不可能。

要是怕,他就不敢打薛蟠了。

不把薛蟠打死,一是看在宝玉、贾琏等人的面上,二是存有一份仁心,觉得薛蟠罪不至死。

001捂着小胖脸叹道:“真是个有原则的好男人!”

它的心跳得很快,肿么办?

七*:“再发花痴,就进小黑屋。”

001勇敢地道:“来吧,本系统心中有爱,何惧风沙!”

七*如它所愿。

52.

柳湘莲打了薛蟠,不好意思见宝玉、贾琏等贾家子弟,又担心薛家报复。

左右京城中也无甚牵挂,索性将门一锁,出门云游。

骑门出了北门,忽听身后有人叫道:“柳大爷,等我一等!”

柳湘莲勒马停步,回头一看,就见一个相貌周正的后生打马追来。

他记性好得很,却对这人毫无印象,莫非是某家宴席上偶然一见,他却忘记了?

“尊驾是?”

后生拱手笑道:“小子林墨,见过柳大爷。”

他是林大成的次子,兄长林书去关外跑商,京中杂事就是他来办。

柳湘莲也连忙回礼,“幸会幸会!”

确定了,这人他真不认识。

林墨:“我家主人是贾府老封君的外孙女,现正在贾府住着呢。”

柳湘莲对贾府人事也略有所闻,知道老封君的外孙女就是林大姑娘,听说长得如仙子一般。

还有个林二姑娘,则是林大人临终前收的义女。

但他和林家素无来往,林墨找他什么事?

林家姐妹若是男的,他能结交一二,偏又是姑娘,多提一句都是失礼。

见林墨衣饰皆是上品,神态间也无畏缩之意,就知他在林家是得用的人,如赖家之于贾家。

便也不以一般奴仆视之,含笑问道:“不知柳某有何效劳之处?”

林墨一指前方的茶铺,道:“说来话长,不如去哪儿详谈?”

柳湘莲料想这不能是薛家设的局,纵然是,他也没什么可怕的,大不了拼个鱼死网破。

就跟着林墨去了。

可他也没想到,林墨,不,林姑娘竟给他找了个好差使。

林墨是这么说的,“庄王爷与我家老爷相交莫逆,对两位姑娘极是照料。前段时间王爷下江南公干,缺几个身手利落的侍卫,周长史说,我们若有合适的,可推荐前去。我爹已写好了荐书,你拿着去金陵找周长史即可。”

柳湘莲不妨有这种好事,问道:“却为何是我?”

林墨笑道:“说出来不怕你恼,你打了薛大爷,府里都知道了。二姑娘直说这是位侠客,正合为庄王爷效力。大姑娘也说你的武艺不该被埋没,命我爹张罗此事。”

能投到庄亲王门下,是多少人求之不得的幸事。

但柳湘莲并未被喜悦冲昏头脑,细思一回,道:“有一事不明,不知可否解惑?”

林墨:“请讲。”

柳湘莲:“并非我轻看林家。只是,庄王爷天潢贵胄,就算缺侍卫,也不会让林家帮着寻罢?”

林墨暗道又被二姑娘给说中了。

二姑娘早猜到柳湘莲会问这个,还私下里教了他媳妇,告诉他怎么回答。

他也问过父亲能不能那么说,父亲想了半晚,今早才告诉他能。

事实上,他和兄长早就有所猜测,只是不敢挑明。

二姑娘敢说,定是庄王府的嬷嬷们透露了什么。

“这个么,若是别人问起,我只会支吾过去。既是你问,便如实告之,还请不要再告诉旁人。”

柳湘莲慎重道:“出你口,入我耳,天知地知,柳某绝不外传!”

林墨便小声道:“周长史是庄王爷的左膀右臂,他说我家大姑娘有大造化。”

柳湘莲愕然,“原来如此!”

周长史想交好未来王妃,才提拔林家。

可他看宝玉那意思,似是对林大姑娘情根深种。

“那宝玉?”

林墨冷笑道:“想得美!”

初时他们父子也以为宝玉是良配,但听他媳妇和大嫂传出来的话,分明是个狼藉花丛的多情纨绔。

哪配得上自家超凡脱俗的大姑娘!

“柳大爷,你若有姐妹,可愿嫁与宝玉?”

“不愿!”

柳湘莲下意识摇头。

宝玉是个好朋友,但姐妹的终身,可不敢托付给他。

林墨:“这不就结了!”

看他还不想动身,道:“柳大爷,你还有何疑处?但说无妨。”

如果是他,早拿着荐书跑了,也不知柳湘莲犹豫个什么。

可惜他不会武功,人家看不上。

柳湘莲:“并无疑处。”

顿了一下,道:“因着贾府,林家和薛家也算亲戚。薛家若知道林家提携我,会不会为难两位林姑娘?”

林墨轻描淡写地道:“怕他怎地!”

就算没有此事,那薛姨妈和薛大姑娘也没多友善。

他媳妇说,亏得二姑娘伶牙俐齿、敢说敢做,一心护着大姑娘,否则大姑娘得吃薛家多少暗亏。

兄长跟父亲说,不如把两位姑娘接出来,不受他们的气。

反被父亲骂了一顿。

也是,林家没有男丁,他们只是奴仆,根本护不住两位姑娘,还有损姑娘、们的名声。

人的舌头,有时候比刀剑还锋利。

柳湘莲见他不把薛家放在眼里,再无顾虑,起身深施一礼,请他代谢两位林姑娘,上马往南而去。

53.

薛蟠被柳湘莲打这一顿,也无脸见人,寻思着出去躲一躲。

正好家里老仆张德辉要去外地贩纸札香扇,他便打着学做生意的名头,跟着去了。

那苦命的香菱,也终于能够松快松快。

宝钗知她久慕大观园,就发话带了她入园子。

香菱喜不自胜,求宝钗教她学作诗。

宝钗却说她得陇望蜀。

香菱也没受她的打击,各处拜望过,晚间无事,就来了潇湘馆,求黛玉教她。

她会来找黛玉,一是因为早就钦佩黛玉的人品才华,二是因为不知道滴翠亭之事。

要是知道了,大概也没脸来,替宝钗尴尬。

黛玉最喜欢有上进心的人,香菱想学的是诗,就更投了她的意。

也不因她是薛家的妾而对她有成见,很是高兴,嗔着她当场就拜了师。

比黛玉更高兴的是七*,怕香菱跑了,立时送出一套笔墨纸砚,又让丫环们上点心茶水鲜果,务必让她感受到家的温暖。

紫鹃明白她的心思,凑到她耳边小声笑道:“二姑娘莫急,这个跑不了。哪怕跑了,也是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七*:“要不,紫鹃姐姐也跟着学一学?”

敢嘲笑她?胆子可真大!

紫鹃连忙摆手,“你就饶了我吧!”

大姑娘也不是没教过她,可她和二姑娘一样,头发都揪掉了好多,也写不出什么好诗。

两人相视一笑,悄悄退了出去,给黛玉和香菱留出足够的空间。

黛玉爱教,教得不亦乐乎。

香菱爱学,学得如痴如醉。

师徒俩都是心满意足。

香菱痴迷到什么程度呢?

睡也睡不好,吃也吃不香,嘴里嘟嘟喃喃,无时无刻不在推敲揣摩。

好像她的生命中只剩下作诗这件事情。

宝钗少不得挖苦讽刺,但当着黛玉和七*的面,她又不敢说什么,怕被揭短。

大观园众人见了,也是啧啧称奇。

001:“宿主大人,诗词真有这么大的魅力?本系统怎么感受不到呢?”

七*叹道:“也许,香菱是在借诗词展望另一种生活。”

香菱学诗,是超越了现实的、纯粹的美好。

她的人生本不该如此惨淡。

香菱本名甄英莲,家境虽比不上贾、林、薛,在当地也是小小望族。

她是父母的掌上明珠,呼奴唤婢,锦衣玉食。

若论身份,不比宝钗差多少。

薛家虽富贵,子弟却不读书出仕,而英莲的父亲甄士隐是读书人。

在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的古代,甄士隐若有机遇,做官不是难事。

就以贾雨村为例,刚和甄士隐认识的时候,不过是个住在庙里的穷酸,还需要甄士隐的救济,后来得了林、贾、王的助力,很快就当上了父母官。

不幸的是,香菱五岁时被拐走,从此踏上坎坷的命途。

甄士隐和娘子痛不欲生,这个家算是毁了。

后来,香菱还有一次改变命运的机会,又被拐子和薛蟠破坏。

拐子先将她卖给乡绅之子冯渊,冯渊本好男风,却对香菱一见钟情,立意买来作妾,说是以后不再结交男子,也不娶妻,只守着香菱过。

还郑重其事地看了日子,选了第三天,预备到那时才接她进门。

香菱也自欢喜,说自己的罪算是受完了。

谁料拐子又将她卖给薛蟠,两家相争,薛蟠打死冯渊,带着她上京投亲。

冯渊对香菱,有几分尊重。

薛蟠却只将她当成普通美妾,用王熙凤的话说,“不出半个月便看做马棚风一般了。”

贾琏也说薛大傻子真玷辱了她。

要是跟了冯渊,香菱纵无正妻之名,也是主子奶奶,若有运道,被扶正也不是不可能。

001:“这才是真正的薄命女,本是千金,却活成了下人!”

七*:“茫茫大士说她有命无运,累及爹娘。”

她想试着改一改。

001又道:“宝钗知道内情,应该对香菱更好的!”

宝钗对香菱也算不得差,只是她从根本上就将香菱当成了下人。

却没想过,如果不是自家哥哥横插一脚,香菱会回到主子的层次,过得更好。

七*:“宝钗理解不了香菱的内心,或者说,不屑于去理解。”

倘若理解,就不会嘲讽她学诗。

而且,宝钗平日虽爱和丫环们玩闹,却对她们没什么同情心。

原著中金钏儿跳井身亡,她安慰的是逼死金钏儿的王夫人,还说金钏儿是糊涂人,死了也不可惜。

在王夫人的立场,想听的就是这种话。

可宝钗常来王夫人这儿,跟金钏儿也是相熟的,说这话就令人寒心。

这种发自骨子里的冷漠无情,和她的人设完全不符,却只有少数人看破。

某日香菱又来潇湘馆,等她回去时,七*陪她走了一段路,道:“香菱姐姐,哪天你若遇到难处,只管来寻我和姐姐,我们一定帮你!”

香菱看着她,半晌才轻声道:“好。”

这两位林妹妹,是她平生所见最为特别的人。

54.

香菱学诗的时候,贾府还有一件新鲜事,贾琏被打。

打他的是他爹贾赦。

为啥打他呢?

因为他还有点良心。

贾赦整天无所事事,就开发了各种兴趣爱好,今年迷上了古扇,叫人各处搜寻。

身为他的儿子,贾琏也被他逼着找扇子。

恰好有个石呆子,家里收藏着二十把古扇,死也不肯拿出大门。

贾琏托了多少人情,才见到这些古扇的真容,果真极好,全是湘妃、棕竹、麋鹿、玉竹的,扇面也是古人书画真迹,极为罕见。

回来跟贾赦一说,贾赦便叫买。

谁料石呆子虽然穷得吃了上顿无下顿,却没有卖扇子的念头,还说什么“要扇子,先要我的命。”

贾琏想尽了办法他也不卖,天天被贾赦骂无能。

这事儿被贾雨村知道后,为讨好贾赦,设下毒计,讹石呆子拖欠官银,将其抓到衙门里。

并强行变卖其家产赔补那莫须有的欠款,古扇也抄了来,作了官价卖给贾赦。

价格自然很低。

贾赦还得意洋洋地拿着扇子问贾琏,“人家怎么弄了来?”

贾琏身上虽有很多毛病,却还有点做人的底线,良心未泯。

不服气地回说,“为这点子小事,弄得人坑家败业,也不算什么能为。”

贾赦觉得儿子拿话堵自己,勃然大怒,狠狠打了他一顿。

贾府的规矩,儿子怕老子,兄弟怕哥哥,因而贾琏也无话可说,只能生受着。

等贾赦打完消了气,才敢回自己的小家。

这算是家丑,因而无论贾赦、贾琏还是王熙凤都不想让外人知道。

虽然事情根本瞒不住,贾家漏得像筛子。

上午发生的新闻,不到下午就传得满府都知道了,唯一被蒙在鼓里的估计只有贾母。

但别人听说了是别人的事,他们自己是不会说的,也不会希望自己手下的人说。

平儿却主动告诉了宝钗,打的旗号是要棒疮药。

这可就奇了。

有什么棒疮药,是薛家有而贾家没有的呢?贾家的底蕴,难道还不如薛家?

何况,要棒疮药你就要,宝钗又不会不给,不必非得把事情经过全说了。

001:“平儿真是个大嘴巴,什么都往外说!”

过了几秒又道,“宿主大人,她为什么要专程告诉宝钗?”

七*:“如果我能见到曹公,一定替你问这个问题。”

为什么?她也不知道呀。

或许,是和宝钗气味相投吧,也可能是想交好宝钗。

宝钗、袭人、平儿这三个人,性格中有相似的地方,都宽厚温和,喜欢做好人。

001:“她骂贾雨村那话,倒真是没有一点错。”

七*:“是啊,凡是和他相关的,几乎都是悲剧。”

香菱、冯渊、石呆子等等,不遇上他还好,一遇上他,就是雨夜偏逢屋漏水,境况更差。

他还写过一副对联,“玉在椟中求善价,钗于奁内待时飞”,有些学者据此推断他会在未来出卖黛玉,而宝钗因他的帮助嫁进了贾府,实现阶层的跨越。

时飞,是贾雨村的字。因而还有人说,他卖了黛玉,娶了宝钗。

究竟如何,只有曹公自己知道了。

甄士隐,真事隐;贾雨村,假语存。

真的都隐去了,留下了假的,就像劣币驱逐了良币。

所以曹公才会感叹“满纸荒唐言,一把辛酸泪。”

虽然出场不多,贾雨村却是红楼梦提纲挈领式的人物,跟林、贾、薛、王都攀上了关系,步步高升。

只是在高升的过程中,他逐渐黑了心肝,丧了良心,恩将仇报、大奸大恶。

香菱的父亲甄士隐是出了家,母亲封氏还在家中苦等女儿呢,贾雨村却不为她们牵线,母女俩大概到死都没见最后一面。

平儿骂他,“半路途中哪里来的饿不死的野杂种!认了不到十年,生了多少事出来。”

骂得很到位。

不过,骂人的是平儿,写书的却是曹公。

曹公是在借平儿之口表达对贾雨村的厌恶。

据说曹公家族的覆灭中,也有这么个贾雨村。

001:“宿主大人,暗示一下司空焰,办了这个小人!”

七*:“不用暗示,贾雨村的结局不会好。”

甄士隐的悟道词中有一句“因嫌纱帽小,致使锁枷杠”,纵观整部红楼,最热衷于做官的首推贾雨村。

官瘾大,才会嫌纱帽小,也就逃不过“锁枷杠”的下场。

贾雨村被贬官时,还在智通寺见过一副对联,“身后有余忘缩手,眼前无路想回头。”

这是对他的警告,他显然没放在心上。

而且红楼一直充斥着因果之说,种下什么因,就会收获什么果,贾雨村也不可能例外。

001:“那就只能让他先狂?”

七*:“别看现在闹得欢,就怕将来拉清单。”

据她观察,司空烨、司空焰兄弟俩都是拉清单的高手。

到时候一条条算下来,别说贾雨村,四王八公都受不了。

55.

功夫不负有心人,香菱刻苦学诗,小有所成。

被补请进了诗社,黛玉、七*都替她高兴。

有她们姐妹俩护着,宝钗虽心内不屑,终究没像原著里那么贬损。

一日,大观园众人正一处说话,忽闻府里来了好多客人。

原来,邢夫人的兄嫂带了女儿邢岫烟进京投靠,路上遇到王熙凤的兄长王仁,到了半路泊船时,又遇上李纨的寡婶带着两个女儿李纹、李绮,也是上京城。

大家叙起来是亲戚,索性一路同行。

随后,薛蟠的堂弟薛蝌听说王仁进京,也带着妹子薛宝琴赶来。

薛宝琴早被父亲许配给梅翰林之子,进京是为了发嫁。

正巧此时,保龄侯史鼐,也就是湘云的叔叔升了外省大员,要带家眷去上任。

贾母舍不得湘云,将她接了来。

红楼女儿,至此基本汇聚。

值得一提的是,宝琴长得花容月貌,气质出众,且知书达礼,是女孩中的佼佼者。

贾母一见就异常的喜欢,逼着王夫人认为干女儿,晚上也带着她一处安寝。

在此之前,得贾母如此对待的唯有宝玉和黛玉。

贾母还留邢、李两家也在府中住下。

女孩儿们则安排进大观园,邢岫烟住到迎春那儿,李婶带着李纹、李绮住到李纨的稻香村。

史湘云视宝钗为姐姐,自是住到蘅芜苑。

001:“宿主大人,这不对啊!薛蝌嫁妹,跟王仁有什么关系?王仁不入京,薛宝琴就不嫁了?”

还有另一个疑点,古代成亲仪式繁琐,需要规划很久,薛蝌却是临时起意。

梅家也没什么表示,是薛家主动说要发嫁。

后来文中还提到,梅家合家在任上,压根不在京中,要后年才回来。

姻亲之间这么生疏吗?都没有书信来往?

梅家调任,竟然不告诉薛家?

薛家嫁女,也不需要先和梅家商议一下?

放下生着痰症的母亲,贸贸然就来了。

不要说古代,在现代都显得不太正常。

薛宝琴年纪又在诸芳中最小,用得着这么着急?

女方家太过上赶子,就失了矜持,会成为笑柄。

001越想越觉得这里面有鬼。

七*:“很简单,薛蝌想结交王仁,抱王、贾两家的大腿。”

但薛蝌这么做,并不是因为利欲熏心,而是为了妹妹。

通过很多蛛丝马迹可以看出,梅家想毁婚。

薛蝌是想借着王、贾两家的势,加重妹妹的筹码,让梅家认下这门亲事。

001:“宿主大人,你说贾母知不知道个中内情?”

七*:“自然知道!”

贾母这样的年纪,这样的阅历,什么没见过?

朝中大事且不说,府里这些家长里短的琐事,只有她不想知道的,没有她不能知道的。

001:“那她对宝琴的态度,可就耐人寻味了。”

七*:“呵呵。”

这老太太是将宝琴当刀使呢。

她将宝琴捧得越高,就越是向王夫人、薛姨妈、宝钗传递一个信息。

看,这么优秀这么好的宝琴,梅家还嫌弃呢。

梅家不过是翰林,贾家却是公侯望族,门第相差不可以道里计。

不如宝琴的宝钗,凭什么嫁进贾家?

可以说,宝钗最合适的对照组不是黛玉,也不是湘云,而是堂妹宝琴。

两人一样的出身,都没有父亲,都有个哥哥,存在对比的基础。

各因素比下来,皆是宝琴更胜一筹。

可宝琴还需要靠着贾家,才能顺利与梅家完婚。

宝钗能嫁什么人,请自己想。

001:“贾母手段可真高明,这是*人不见血呀!但,貌似看出来的人不多。”

七*:“你指的是史湘云?”

王夫人、薛姨妈、宝钗肯定看出来了,只是看出来也无法,只能厚着脸皮装傻。

她们一装,贾母就更装得像是真心喜爱薛宝琴。

001:“......对!”

它也不知湘云怎么想的,总是针对黛玉。

眼下这会儿,宝琴穿了贾母送的凫靥裘,金翠辉煌,煞是耀眼。

宝钗半真半假地说,“我就不信我哪些儿不如你!”

大家当玩笑话,只有湘云暗示众人,嫉妒宝琴的不是宝钗,是黛玉。

但黛玉有什么可嫉妒的?

宝琴虽美,黛玉更美。

若说贾母的宠爱,黛玉是她的亲外孙女,宝琴再得宠,也越不过黛玉。

再来看所谓的“凫靥裘”,是用野鸭子头上的毛皮制成,虽然少见,却不算珍贵。

而贾母给黛玉的鹤氅,是大红羽纱面白狐狸里的,颜色、材质都比凫靥裘高端。

一个是鹤,一个是野鸭子,怎么比?

原著中黛玉暗暗垂泪,也不是因为宝琴得了贾母的喜欢,而是伤心大家都有姐妹,唯独她没有。

现在她也有了。

因而比原著更为宽容,对于湘云的暗示一笑置之,并不放在心上。

七*也懒得怼她。

差距太大,赢了也是胜之不武。

56.

若按原著,这段时间黛玉该和宝钗金兰契互剖金兰语了。

宝钗借着黛玉错说了《牡丹亭》、《西厢记》中的“浓词艳赋”,特意点出,说教一番,破开了黛玉的心防。

此前,黛玉对她不冷不热、不远不近,此后,黛玉觉得她是个真诚暖心的大姐姐,对她十分依赖。

黛玉最后心灰意冷,不仅仅是因为失去了爱情,也因为失去了友情。

但这一次自然不会了。

因着滴翠亭之事,宝钗只和黛玉保持着表面上的塑料姐妹情,并不敢靠近。

宝琴倒很喜欢黛玉,经常到潇湘馆来,一坐就是一天。

黛玉也与她一见如故,带着她和妹妹各种玩乐,下棋、钓鱼、放风筝、弹琴、做胭脂等等。

又时不时的写写诗、联联句,每天都过得很热闹。

诗社若有活动,两人也是尽力而为,从不藏拙,留下许多好作品。

七*看得出来,宝琴对黛玉的喜欢既是因为贾母,也是发自内心,自然而然。

001叹道:“气场真是个奇妙的东西。”

宝钗、袭人、平儿是一种气场,黛玉、宝琴、王熙凤又是另一种。

七*:“宝琴才思敏捷,古灵精怪,和黛玉很像。”

不像宝钗,明明自己也是饱读诗书的才女,偏生动不动就说女子不该读书。

贾政那样的腐儒,也没说过这种话。

贾母虽然曾对巧姐儿说过,“女孩儿家认得字呢也好,只是女工针黹倒是要紧的。”

可她见了黛玉,却专门问她念的什么书。

元春、迎春、探春、惜春等贾家女儿,也是从小读书认字的。

黛玉刚进贾府那一回,贾母让请姑娘、们,说“今日远客才来,可以不必上学。”

上学学的什么?

应该不只女工针黹,还有四书五经、诗词歌赋等等。

否则,元春不会被选进宫为女史,探春也不会这么通透能干。

惜春擅画,也不是生来就会,是贾府根据她的兴趣爱好培养出来的。

可见贾府很重视女儿的教育。

而宝钗,言谈中总是有意无意将女子贬到尘埃里。

001:“宿主大人,本系统感觉宝钗如同男权社会的帮凶,想扼制女子的灵性,将其局限在家务琐事上。”

七*:“这也是一种生存智慧。”

只是这样一来,她就和黛玉、宝琴等格格不入,落于俗套,跟这时代的普通家庭妇女区别不大。

就连宝玉,跟她也不在一个频道上。

宝玉虽有种种不端,精神上却也不俗。

这就注定了金玉良缘不会是神仙眷侣。

就算贾府不倒,若干年后,宝钗哪怕依然美貌,也会变成宝玉心中的死鱼眼珠子。

001:“但他们还是应该锁死!”

七*:“这还用你说?宝钗嫁宝玉,乃天定的姻缘,谁都不能改!”

有趣的是湘云,她对黛玉素有心结,可她本就是个爱热闹的人,哪里忍得住?

再想陪着宝钗,也常常跑来潇湘馆。

但是,她见着黛玉对宝琴分外不同,就心生不满,认为黛玉应该对自己更亲密。

她们都是老太太的亲戚呀,该是一国的!

见着宝琴尊崇黛玉呢,又替宝钗不值。

宝钗才是她的姐姐,她不跟宝钗好,跟黛玉好算怎么回事儿?

各种纠结之下,老说一些怪话。

奈何黛玉、宝琴都不接她的茬儿,一听话头不对,就只说自己的。

有次她又阴阳怪气,七*就道:“史大姐姐,你要是不想跟我们玩,就不要来潇湘馆呀。”

湘云没想到她这么直接,气得哭着跑回蘅芜苑。

宝钗问她怎么了,七*还以为她会添油加醋地告状,不想她说,“跟林妹妹下棋输了,气不过。”

轻描淡写地揭过了此事。

001感慨不已,“本系统等到花儿都快谢了,她总算有点进步!”

七*:“湘云不是宝钗那一挂的人,迟早会清醒。”

001安静了一会儿,又道:“宿主大人,宝琴这么聪明,还见多识广,她知不知道自己被贾母利用?”

七*:“应该是知道的。”

但知道又如何?这事儿于她有百利而无一害。

贾母越捧她,她的附加价值就越高。

001:“王夫人和薛家母女会不会讨厌她?”

七*:“有什么好讨厌的?她们也想利用她呢。”

薛家和贾家本无瓜葛,是因为薛姨妈和王夫人,才成了亲戚。

若无她们的同意或者暗示,薛家兄妹纵然想借一借贾家的势,也不会进京投靠。

001不懂:“利用她什么?”

七*:“利用她催婚。”

宝琴是妹妹,妹妹都要嫁了,姐姐的婚事也该提上日程。

宝钗在贾府住了这么久,和宝玉也很亲近,贾家该给薛家一个交代。

只是这话不好说,说出来就掉价了,才想利用宝琴的婚事提醒提醒贾母。

但贾母也很精明,将计就计,利用宝琴羞辱宝钗。

001:“高手过招,看得人眼花缭乱啊!”

七*:“呵呵,都是白忙。”

57.

及至年底,各府庄头上报收成。

林大成共给黛玉置了五处庄子,留够各处送礼的,以及来年吃用,稻米、家畜、干菜等还卖了两万三千多两。

黛玉拿出五千两赏给林大成,让他也给自家置套宅院。

并且销了林大成三个孙子的奴籍,令他们读书识字,资质若好,便从科举,资质若一般,以后也能当个掌柜。

林大成感激涕零,他的两个儿媳也在黛玉面前哭花了脸。

回到家,林大成召集一家人,含着泪花说了黛玉的恩典,逼着儿孙发誓世代忠于林家。

林书、林墨没料到有此意外之喜,也对黛玉万分感激。

儿子能得自由身,还能读书,读得好了以后有望当官,这真是做梦都梦不到的美事啊!

祖坟冒青烟,跟了这么个好主子!

不用父亲多说什么,他们也愿意发毒誓,若敢背弃姑娘,就让他们死无葬身之处!

黛玉怕妹妹想不通,找了个机会跟她谈心。

“嫮儿,你可知我为何对大成伯这么好?”

七*:“为何?”

她知道。

可她不能剥夺黛玉教导妹妹的快乐。

黛玉叹道:“前几日,我听凤姐姐说今年年景不好,宁、荣两府的庄子收成都不如往年。我还以为,咱们家的也会减少。谁知大成伯交上来的,比去年还多。”

“嫮儿,你从这件事中,能看出什么?”

七*作思考状,半晌才道:“贾家的庄头不老实,凤姐姐被骗了。”

贾府的经济,主要靠的就是各大庄子的产出。

皇帝、元春的赏赐,只是杯水车薪,还不够太监打的秋风。

况且,赏赐多是彩缎古董玩意儿,都珍藏着呢,谁敢拿去卖?

王夫人还悄悄给元春送了几次银子。

因而与皇家做的这门亲,钱财上贾家只亏不赚。

贾珍、贾蓉、贾赦、贾政等人的俸禄,就更是毛毛雨,连他们自己的开销都管不了。

本来也不是等着俸禄过活的人家。

但是,庄子这么重要,贾府却也没怎么管,一年也不见得实地考察一次。

贾府风气又不好,庄头们早被养刁了,你伸一把手,我伸一把手,交上来的可不就少了。

又用年景不好做借口,贾家这些爷们也说不出什么。

黛玉:“还有呢?”

七*:“大成伯很忠诚,没骗咱们。”

黛玉:“不只忠诚,还用心。”

之前她就算过,正常年景,五个庄子收成约在一万五。

可林大成交上来的是两万三。

她细问这一年的经营,林大成娓娓道来,她才知道种田也不是那么简单的事。

不但要看天时,要懂耕种,还得打探京城人爱吃什么。

最后那一批风*羊肉,是林大成想方设法找到一个陕南的行商,好说歹说才得以出手。

普通的庄头,会为主家这么花费心思?

不可能。

说完缘由,黛玉柔声道:“嫮儿,大成伯把自己当成我们的亲人,我们也不能将他当成奴仆。”

七*:“好。”

又道:“姐姐,琏二哥哥这次得了多少,你知道么?”

黛玉:“也不多,除去本钱,约有一千两。”

林书赶在十月回京,进回来的皮货品质极好,很快就卖完了,也算清了账目银钱。

七*打趣道:“一千两还不多?姐姐真是阔绰。”

无论什么时候,小钱钱都是女子的底气。

黛玉本就不吝啬,家底又丰厚,手头难免松了些。

丫环婆子们来她这儿送东西、报事情,她都随手赏赐,被她们私下里称为财神娘娘。

久而久之,大家都爱往潇湘馆跑,什么事情都来跟她说。

额外带来的好处是,贾府发生什么,黛玉基本都知道。

耳报神实在太多。

黛玉也笑了:“好个大胆的小妞妞,竟敢嘲笑姐姐!紫鹃,拧她的嘴!”

紫鹃:“我可不敢,要是拧哭了,心疼的还不是你。”

三人笑闹一阵,七*道:“姐姐,下次还带琏二哥哥么?”

黛玉:“凤姐姐千嘱咐万嘱咐,让咱们一定带他,亏钱都不怕。”

她听凤姐姐那意思,琏二哥哥心里记挂着正事,就不怎么往外跑了,也不惦记着外面那些人。

七*:“那就带罢!”

在她看来,男子好色多半是因为闲的,解决的办法很简单,打一顿就好。

如果打不了,就给他找事儿干,事情越多越好。

另一方面,小家有了进项,黛玉又悄悄劝着,王熙凤也不谋带血的银子了。

且因为贾琏没有弄出那些风流事,夫妻感情还好。她一心想着生儿子,对管家之权都看淡了许多。

001:“可后面还有个尤二姐!”

七*:“看他怎么选吧。”

她又不是为贾琏而来,不能随时盯着他。

反正不管他怎么选,她都站在王熙凤一边。

58.

腊月二十,柳湘莲忽然押运着六车东西从江南回来了。

前几个月,他拿着林大成的荐书到了金陵,很快找到了庄王府长史周顺。

司空焰听说他是林家荐来的,不想拂林姑娘的面子,且他的确是缺人,考校了柳湘莲的武艺,就将他收下。

后来发现柳湘莲处事机敏,又有眼色,甚合他的心意,提拔当了个侍卫小头领。

年关将近,周顺提议买些江南特产送回京城,以做年礼。

过年是大事,人不到,礼也得到!

尤其圣上那里,必须得送,不然王爷要被念一年。

司空焰无可无不可,让周顺看着办。

周顺就买了一大堆,装成六大车,又跟王爷借了柳湘莲,让他带队押运。

其中一车,是给林家姐妹的。

柳湘莲押着车队到庄王府,交割给府中官员,之后亲自将那一车送到贾家。

对此,贾家无人惊讶,庄王府常送东西给林姑娘,大家都习惯了。

他们惊讶的是,这次来的人竟是柳湘莲!

而黛玉看着那些记忆中的江南点心、书画图样、精巧玩意儿,忍不住泪水涟涟。

“王爷有心了!”

她稀罕的不是什么黄金美玉,正是这些家乡之物。

七*安慰许久,黛玉才恢复平静。

对庄王爷感激得无以复加,提笔写了首感恩的诗,自己念诵几遍,郑重地收在书匣中。

许嬷嬷也识文断字,正有某事来找黛玉,在窗外听得真切,暗暗记在心里。

晚上回去写了封信,让王府信使加急送到江南。

周顺收到后,请教司空焰这是什么意思。

司空焰先赞一句好诗,又问是谁写的?

周顺照实说了。

司空焰大皱眉头,命他告诉许嬷嬷,往后不可如此。

让她们去贾府照顾林姑娘,本是好心,可她做这种事,倒像是他安排在林姑娘身边的细作了。

周顺连连称是。

001:“他其实就是想让司空焰知道黛玉多有才华吧?”

七*:“不然呢?”

001:“这个狡猾又忠诚的老男人!”

顿了顿,又道:“宿主大人,本系统怎么感觉司空焰有点傻?周长史都快把他卖了!”

七*:“你才傻。”

司空焰没发现周顺的小算盘,是因为先入为主的思维。

他钦佩林如海的为人,在心里将林家姐妹纳入了羽翼之下。

周顺做什么,都在这个框架内。

001:“所以都是聪明人?”

七*:“也有傻的。”

001:“比如王夫人?哈哈!”

司空焰如何品味那首诗,暂且不说,柳湘莲这里,又遇上了麻烦事。

“宁府大奶奶的三妹?”

贾琏笑道:“正是!我虽没见过,听说是绝色佳人。”

原著中,尤三姐思嫁柳湘莲,是在宁府大老爷,金丹爱好者贾敬死亡之后。

当时贾珍一家要忙丧事,宁府内务无人照管。

贾珍就接了继岳母尤老娘,和两个继姨妹尤二姐、尤三姐来看家。

宁府不少人知道,贾珍、贾蓉父子,和尤二姐、尤三姐有首尾。

热孝在身,也不管不顾地做出丑事。

尤氏只做不知。

贾琏早闻她们的艳名,很想掺一脚,谁知倒对尤二姐动了真感情,偷偷娶为二房。

而尤三姐厌倦了这种生活,不想再跟他们鬼混下去,提出要嫁给柳湘莲。

贾琏便帮着她提亲。

现在贾敬还没死,只因柳湘莲回京,剧情就像是又被触发了。

尤老娘带着一对女儿来宁府做客,也不知贾珍贾蓉做了什么,尤三姐忽然闹了起来,铁了心要嫁给柳湘莲。

贾珍无法,想着贾琏跟柳湘莲更熟,便请他帮忙。

贾琏也爱管这些,就设了宴,说合这桩亲事。

在他想来,柳湘莲没有不同意的理由。

那尤三姐虽失了贞,却是贾珍的小姨妹,跟贾珍当连襟,和贾家也成了亲戚,以后好处多多。

但柳湘莲放下酒杯,笑道:“贾兄开口,本应从命。只是现下投了庄王爷,许多事情身不由己,不好误了尤姑娘终身。”

要按他以前的脾气,当场就能掀了桌。

宁国府是什么地方?除了那两个石头狮子干净,只怕连猫儿狗儿都不干净!

这哪是让他娶尤三姐?分明是让他当剩王八!

贾琏很遗憾,“柳兄,你可以再考虑一下。”

柳湘莲:“我只问贾兄一句话。若你是我,愿不愿?”

贾琏:“......你明日便要回江南么?我敬你一杯,祝你步步高升,鹏程万里!”

忽然理解柳湘莲了呢。

柳湘莲大笑,“借你吉言!”

周长史跟他说,可以在京城过完年再回去。

可他呆在京城做什么?

出去这几个月,只觉以前喜欢的那些东西,都索然无味了。

跟着王爷才有意思。

001:“好险好险,这一劫终于过去了!不过,尤二姐、尤三姐也是可怜。”

七*:“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59.

薛姨妈得知柳湘莲回京,有心派人去教训他一顿,被宝钗劝住。

“妈何必多生事端?哥哥当日被打,又不是什么好事,他都羞得躲出去了。眼看大家快要忘记,你来这一出,可不又想起来?况且,柳湘莲现在投了庄亲王,打他事小,伤了庄亲王颜面事大。”

薛姨妈一想,果真如此。

搂着女儿叹道:“幸好有个你,不然得出多少漏子。”

母女俩闲话一会儿,薛姨妈道:“我儿,你在院子里住着,多看顾宝玉。他虽一院子丫环嬷嬷,细心周到的也没几个。”

宝钗含羞点头,“我省得。”

薛姨妈又道:“这也是你姨妈的意思。”

宝钗:“妈别说了,我都知道。”

姨娘、元春姐姐看中的是她,可那有什么用?老太太和姨父喜欢的还是林黛玉!

元春姐姐虽为贵妃,也不好直接赐婚。

老太太呢,也不敢明着违逆贵妃娘娘的意愿。

宝玉的婚事,便这么不清不楚地胶着住了。

最可恨的是宝玉本人,虽也对她温柔,却还是记挂着黛玉。

若她有更好的选择,又哪看得上这混迹于脂粉队里,不图功名利禄的无能之辈?

薛姨妈怜惜地道:“我的儿,想你这样的品貌,便是凤子龙孙也配得。”

宝钗心里更难过了。

与贾府有关的凤子龙孙,北静王是一个,早已有了王妃侧妃。

庄亲王是另一个,无妻无妾,却只护着黛玉。

可惜她没有林如海那样的父亲,人死了,还给女儿找了大靠山。

她也曾有意示好庄王府的那几个嬷嬷,她们却爱答不理,不给她接近的机会。

薛姨妈对女儿的心事一无所知,继续道:“凤丫头身子不太爽利,你姨娘有意让你协理家事,若说了,你不要推辞。”

宝钗点头,“姨娘有命,我自然遵从。”

顿了一顿,道:“凤丫头这病,好似有些凶险。”

薛姨妈嘴角含笑,“是凶险,得好好养着。”

不是她心黑,盼着自家侄女病重。

只是凤丫头若生龙活虎,哪里显得出女儿的才干?

001:“啧啧,这个薛姨妈,真像个狼外婆!”

七*:“曹公称她为慈姨妈,呵呵。”

阴阳师顶级学者,用词就是这么别致。

原著有一个回目很有意思,“慧紫鹃情辞试莽玉,慈姨妈爱语慰痴颦。”

说的是紫鹃忧虑黛玉终身,见府里总没个说法,就试一试宝玉,跟他说黛玉要回苏州。

刺激得宝玉当天就犯了病,闹得合府不得安宁。

这事儿过后,此前一直对黛玉不咸不淡的薛姨妈,专门来潇湘馆看黛玉,各种安慰,没一会儿宝钗也来了。

母女俩一唱一和,没经过多少世事的黛玉被她们忽悠得心服口服。

怎么忽悠的呢?用黛玉最在乎的宝玉。

薛姨妈说要认黛玉为干女儿,帮她主持婚姻大事,把她说给宝玉。

紫鹃一听,高兴得从屋外跑进来,说“姨太太既有这主意,为什么不和太太说去?”

薛姨妈不接她的话,反笑她催着姑娘出嫁,是想自己找个小女婿,把紫鹃羞走了。

潇湘馆的婆子们也向着黛玉,拥过来跟薛姨妈说,“姨太太虽是玩话,却倒也不差呢。到闲了时和老太太一商议,姨太太竟做媒做成这门亲事是千妥万妥的。”

薛姨妈没有正面回答,只说“我一出这主意,老太太必喜欢的。”

她出这主意了吗?

没有。

认干女儿、帮黛玉说亲什么的,也只是随口一说,事后没了动静。

但潇湘馆一干人等,大约还眼巴巴地指望着这位慈姨妈伸出援手呢。

001叹道:“她们也是天真,金玉良缘正是薛姨妈的手笔,她怎么可能帮黛玉!”

薛姨妈还跟王夫人说过,宝钗有金,有玉的方可结为姻缘。

这就差直接报宝玉的身份证号了。

而且,薛姨妈在贾府住了这么久,如果想亲近黛玉,早就亲近了,为什么非要在紫鹃试玉之后才突兀地跑来?

那是因为贾府上下都知道了宝玉对黛玉的心意,她担心黛玉借着这股势头,逼宝玉定下婚事。

因而匆忙赶到潇湘馆,用言语稳住黛玉,好为自家争取更多的时间。

事实证明,这招很有效。

七*:“潇湘馆众人,是病急乱投医。”

大家不见得真信了薛姨妈,只是没有别的办法。

以黛玉的为人,不可能像薛姨妈所担忧的那样,私下里向宝玉逼婚,必须光明正大。

可贾母又顾虑太多,迟迟不能定下。

这种时候,就需要有个人点破局面。

薛姨妈是最合适的人选。

她主动前来,黛玉也就顺水推舟。

可这注定不会有结果。

60.

一人一统正聊着,就听黛玉约妹妹去看王熙凤。

七*当然不会拒绝。

姐妹俩到贾母处请过安,带着丫环婆子去往王熙凤的院子。

王熙凤听说她们来,亲自迎出屋外,笑道:“难怪一大早的喜鹊叫个不停,原是有贵客临门。”

一手一个拉回屋内。

落坐上茶,闲话几句,黛玉便道:“凤姐姐,你可好些?”

王熙凤笑道:“劳你们费心,这两日好多了。”

七*:“你快好起来,我们等着跟你玩呢。”

王熙凤亲昵的点一下她的额头,叹道:“果然还是孩子,一门心思想着玩。”

其实她不是生病,是怀了孕。

怀相还不大好。

因月份尚浅,谁都没说。

她本想强撑着掌家理事,快过年了,府里事儿多,她不能躺下。

但贾琏问她,是管家重要,还是生个儿子重要?

她一思量,就向姑母告了病,丢开手上的杂事,专心养胎。

家是大家的,儿子可是自己的!

就算生的还是女儿,那也是喜事一桩!

七*对王熙凤的肚子也很关注。

原著中,王熙凤抓着权力不放,忙前忙后,透支身体,导致小产。

如果这次孩子顺利生下,将是红楼梦中唯一的新生儿。

也代表着原著可以被改变。

更重要的是,这孩子和林如海不同,跟黛玉没有什么牵扯,ta的出生,对黛玉渡劫并无影响。

001:“贾琏这是改邪归正,回归家庭了?”

七*:“暂时是吧。”

王熙凤能放下权力,是因为感受到了贾琏的关怀,贪权之心淡了。

以前,贾琏闲暇时就爱风月之事,或找清俊的小厮,或找出挑的仆妇,也常去外面逛个青楼楚馆。

但自从林书伙着他做生意,时不时请教一二,他就没那乱来的精神了,忙完正事只想回家。

宁府里贾珍那两个小姨子,也没心思去招惹。

仔细想来,这世上容貌、出身及得上自家母老虎的也不多。

因而倒安分起来,和王熙凤有了些新婚时的光景。

也因王熙凤放下了家事,王夫人不得不亲自管理,不到三日,就累得不行,让李纨、探春、宝钗帮着料理琐碎之事。

除夕、元宵,以及之后的很多活动,也都是她们办的。

王熙凤称病躲在自家院子里,贾母那儿去得都少了,万事不管,把自己养得白白胖胖。

心情也是前所未有的舒畅。

却说协理家事的这三人,李纨知道自己只是个陪衬,便不肯较真,能敷衍的都敷衍过去。

探春欲一展才干,宝钗也想让贾府上下见识见识自己的管家之能,两人都很尽心。

曹公称探春为“敏探春”,这倒不是反讽,探春确实目光敏锐,有格局、有魄力,是个实干家。

正如她自己所说,如果是个男人,必能做出一番事业。

至于宝钗,也不能说她没有管家能力,可她的确管得一塌糊涂。

在她理事期间,贾家出了许多引奸偷盗、赌博吃酒、争吵打架等混乱事件。

举个例子。

王夫人交给宝钗的主要工作,是大观园的安保事务。

她早知道园里的婆子们逮着时间就吃酒斗牌,白日睡觉、夜里聚赌,不能忠于职守,因而让宝钗负责照管。

王熙凤在时,是用严刑酷法镇压恫吓着,大家不敢放开胆的玩,只是偶尔玩上几、把,打发时间。

但宝钗是怎么做的呢?

“每于夜间针线暇时,临寝之先,坐了小轿带领园中上夜人等各处巡察一次。”

说起来是挺勤快,可这有什么用?

别说巡察一次,巡察两三次,也管不了贾府这些刁奴。

这都不是无能了,而是可笑。

她每夜巡察结束,就等于告诉婆子们,现在可以放心赌了。

乱世用重典,想要管理贾家这样的大家族,也需用重典。

像她这种流于表面的管理方式,也就免不了有人半夜跳到怡红院,把宝玉都给吓着了。

且她万事从宽,对下人没什么威慑力。

不是说宽厚不好,只是没有规矩不成方圆,若一味顾着宽厚好名声,不讲规矩,就会乱了套。

玫瑰露和茯苓霜事件过后,她跟宝玉说,这两件不算什么,还有比这两件更大的事,如果被揭发出来,不知连累多少人。

王熙凤管家的时候,咋没这些破事呢?

何况,明知有事,她想的是遮掩,而不是解决。

这根本不是一个优秀管理者应该有的思维方式。

若说她是一个做客的姑娘,不好管贾府这些事儿,那为什么又答应协理大观园?

说到底,是既想展示自己管家的才能,又不想得罪人。

好处都想占全了。

61.

001:“宝钗更过分的,难道不是破坏了探春的改革?”

七*叹道:“是啊。”

她是真心为探春感到遗憾。

探春想要开源节流,充分利用大观园里的资源,出售花儿朵儿果子之类,每年给家里增加四、五百两银子的收入。

这钱也不用入外头的账,直接入在大观园里,可以给姑娘们买头油脂粉,发月例银子。

宝钗却说,管园的婆子们“既辛苦闹一年,也要叫她们剩些,粘补粘补自家。虽是兴利节用为纲,然亦不可太啬。纵再省上二三百银子,失了大体统也不象。”

寥寥数语,就将大观园的收入散分给了婆子们。

可她这几句话是有问题的。

首先,管理园中的花木,本就是婆子们的职责,自有一分工钱在里面,并不需要另给辛苦费。

其次,二三百银子并不是小数,可以买下好几间取租的房子,添几亩薄地。

就以贾府为例,贾母的月例银子,也只是二十两,宝玉、三春和黛玉等,都只是二两。

这样一看,二三百银子还少吗?

何况,这不是她的钱,也不是薛家的钱,她没有处置的权利。

这就等于慷他人之慨,成就自己的好名声。

001:“哼,没有半点分寸!”

七*,“不,她有分寸,只是她的分寸很灵活。”

遇上得罪人的事情,就以自己是客人,不好管太多为理由避嫌。

要邀买人心的时候,就忘了自己不姓贾。

宝钗这建议,探春应该是不赞成的。

自己在这儿“兴利除宿弊”,却成了她的“小惠全大体”,事情我干,好人你当。

可她话都说出来了,又是王夫人的外甥女,不好反驳。

婆子们自然欢喜异常,话语里对宝钗感恩戴德。

李纨、凤姐等人不反对,大约也是想着不过几百两银子的事儿。

001:“好好的一件事,就这么失败了!”

七*:“可惜。”

问题的关键根本不是银子,而是人心。

之前的很多事情,已经证明了贾府的下人不是省油的灯,主子若是不强,就敢欺到主子头上来了。

这样的奴仆,怎么会安分?

得到肥差的婆子们不满足,没有承包到肥差的也不把薛宝钗承诺的分红小利看在眼里,纷纷开动脑筋,搞起别的生财之道。

由此衍生出多少丑事。

开设赌局、聚赌醉酒,任意开锁、无视门禁等等,都成了大家心照不宣的秘密。

纠其原因,宝钗的分利,就像打开了潘多拉的魔盒。

又如用几百两银子,搅乱了婆子们的一池春水。

利益当前,谁还定得下心来?

如果不分利,依着探春的构思,就又是另一番情形。

可以说,宝钗的“小惠”,助长了贾府奴仆的贪欲,混淆了贾府的规矩和秩序。

大观园是贾家的,婆子们却看成了自己的“永久基业”,一花一草都不许人动。

因为这个,又生出许多是非,吵闹个没完。

世外桃源般的大观园,从此也落入凡尘了。

估计宝钗还沾沾自喜,觉得自己得了人心。

可园里的那些婆子们,真的感谢她吗?并没有。

莺儿摘花采柳那一回,承包鲜花的那些婆子何曾顾及她的颜面?

还不是指桑骂槐,*鸡儆猴。

弄得宝玉都急了,怕得罪了亲戚。

001:“哈哈,这是全员恶人啊!”

莺儿不讲规矩,婆子不念恩情。

细看下来,竟然还是宝玉最识大体。

这些事儿,看得许嬷嬷等人目不暇接,悄悄跟七*八卦,“我等素知贾府没规矩,却不知竟然到了这种地步!”

不跟林大姑娘说,是怕伤着她颜面,贾家毕竟是她的外祖家。

七*笑道:“我也想不到呢。”

001:“哈哈,宿主大人没撒谎,咱们不是想到的,是直接在书上看到的。”

许嬷嬷百思不得其解,“贾府就没个明白人?”

七*:“应该有罢。”

果然,没多久,探春就看不下去了,借着宝玉被吓,揭发了园里婆子吃酒、赌钱、争斗等事。

贾母动怒,处置了二十多个人。

但事情还没完,贾母的丫头傻大姐,捡到了绣春囊。

而这就是抄捡大观园的直接原因。

001摩拳擦掌,跃跃欲试,“谁敢来潇湘馆?来一个本系统打一个,来两个本系统打一双,叫她们来得去不得!”

七*想护的却不只是黛玉,还有三春。

邢夫人、王夫人的愚蠢,不该由她们来买单。

未出阁的名门千金,闺房被自家人领着婆子抄了,这传出去还有什么名声?

反过来说,女儿家得不堪到什么程度,才会被抄闺房?

姑娘,们的脸面和尊严,被丢到地上踩了又踩。

也就难怪探春反应激烈。

62.

贾母发落大观园婆子那日,邢夫人不好立即回家,唯恐婆母有吩咐。

先是去王夫人那儿坐了会儿,又往大观园内散心。

恰好遇到了傻大姐。

这傻大姐心智不全,说话行事透着股傻气,大家都爱拿她逗趣。

邢夫人见她手中拿着个花红柳绿的东西,就让她拿来瞧瞧。

傻大姐啥都不懂,本来是想拿去给贾母的,邢夫人要,她便笑嘻嘻的递了过去。

邢夫人一看,吓了一大跳,那东西竟是绣春囊。

绣春囊是什么?

就是个香囊,只是上面绣了妖精打架的图案,通常是夫妻共同赏玩,未出阁的姑娘家,绝对不能接触到。

邢夫人问傻大姐是从哪儿捡到的,傻大姐说是园内山石背后。

住了众多姑娘的大观园里出现这种东西,是件不可思议的大事。

001:“邢夫人这是表面震惊,心内暗喜啊!”

七*也道:“在邢夫人眼里,这哪是绣春囊?这分明是二房管家不力的证据!”

身为长房长媳,邢夫人对二房主掌中馈早就羡慕嫉妒恨,如今撞见这桩事,岂有不放大之理?

派陪房王善保家的送去给王夫人。

送去的时候,定然也说了一些挑拨讽刺的话。

王夫人又急又气,把绣春囊赖在王熙凤身上,可王熙凤也要脸,死活不背这个锅。

姑侄俩掰扯好一阵,王熙凤都跪下哭了,王夫人才信了她。

两人决意暗暗访察此事,叫了心腹婆子进来安排,正说着,王善保家的也来了,打探绣春囊后续。

王夫人便让她也进园内照管照管。

听到这儿,001道:“宿主大人,王夫人虽然蠢,却很爱权。怎么会让邢夫人的陪房插手此事呢?”

七*:“你以为她愿意呀?”

邢夫人拿到绣春囊,就如同抓住了王夫人的把柄。

她派王善保家的过来,是向王夫人施压。

如果此事处理不好,她不会善罢干休。

妯娌俩相处这么多年,王夫人显然也很明白她是什么样的人,委托王善保家的一同查访,纯属无奈。

王善保家的早对园内丫环有意见,直接说宝玉跟前有个丫环妖妖娆娆,不成体统。

那丫环便是晴雯。

王夫人对晴雯也有印象,说她水蛇腰,削肩膀,眉眼又有些像林黛玉,还说“我很看不上那狂样子。”

001:“她对林妹妹的厌恶,真是无处不在啊!”

七*:“林妹妹也看不上她。”

姐妹俩单独聊天时,黛玉说过好几次二舅母没有章法,甚至因此而质疑王家的教养。

一个王夫人,一个薛姨妈,一个宝钗,都不像合格的大家主母,望族闺秀。

至于王熙凤,也有她自己的问题。

却说眼下,王夫人立时让人叫了晴雯来,见她果真美貌,且又弱柳扶风的,有黛玉的影子,大骂了一通。

还说她是妖精似的东西。

因了这一出,王善保家的提议抄检大观园,她便十分赞同,想好好震慑一下园里那些小妖精。

王熙凤隐隐觉得不妥,有心反对,却又不敢。

趁人不备,找个小丫头跑去大观园告诉林家姐妹。

王夫人也担心怡红院中查出什么,有损宝玉和自己的颜面,派人悄悄知会了袭人。

赵姨娘最爱这些闲事儿,见王夫人面色有异,打听到之后,怕女儿吃亏,也赶紧让人告诉探春。

因而不知道今晚有事的唯有李纨、迎春、惜春、宝钗,以及住在宝钗那里的湘云。

探春严阵以待,黛玉却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大舅母和二舅母,怎么能做这种事呢?”

邢夫人虽没出面,王善保家的却是她的耳目。

黛玉不信她不知道。

七*:“许是猪油蒙了心罢。”

黛玉感到些许悲凉,“如此一来,姐妹们还有什么体面,还能在外人面前站直腰杆么?”

大户人家的女孩儿,在自己的娘家应该是最尊贵的,三春竟然要受这样的羞辱!

还有她,是贾家的客人!

哪有这种待客之礼?

她也可以肯定,此事必然外传。

贾家这些奴仆,哪有为主子保守秘密的善心?迟早传得满京皆知。

换言之,贾府和贾府女儿,将沦为京城一大笑柄!

也包括她这个贾家的外孙女。

“不行,我要去告诉外祖母!”

七*拉住她,“姐姐,外祖母上了年纪,告诉她,恐她经受不住。”

贾母绝对不可能同意抄捡大观园,跟她一说,邢、王两位定然被骂得狗血喷头,但她们既然想把事情闹大,索性闹得更大。

而且,七*也不想让贾母和邢、王直接对上,万一气死了,黛玉就没有了女性长辈,还得守孝。

影响婚事。

黛玉:“那你有什么想法?”

七*:“咱们去找二舅舅吧。”

贾政,才是处理这件事情最合适的人选。

他也该知道家里有多乱,免得还以为太平无事呢。

黛玉略一思索,夸她这主意好。

63.

到了晚上,等贾母安寝,园里的姑娘们进去,王善保家的便请了王熙凤,带着一群身材壮硕的婆子,*向大观园。

王熙凤本不想蹚这滩浑水,可这是王夫人的意思。

她说自己肚子大了也不管用,非让她去。

也是,若无主子在场,王善保家的就算奉了两位太太的命令,也不敢抄小姐的房。

001:“哼,王夫人自己咋不去呢!”

七*:“这种恶事,她怎么会出面。”

王熙凤硬着头皮来了,刚到大观园门口,就见两位林妹妹带着众多丫环嬷嬷走了出来。

忙上前道:“这大晚上的,你们要去哪儿?”

黛玉淡淡道:“去找二舅舅。”

她理解王熙凤的不得已,也感谢她通风报信,可还是很生气。

这么大的事儿,能不能做,凤姐姐就没点主见么?

怎么能任由邢、王摆布?

王熙凤一愣:“找二老爷?这,有什么事?”

黛玉:“不便告知你。”

王熙凤听她语气不对,暗道不妙。

正想细问,就听王善保家的笑道:“林姑娘,咱们不来,你不出园,咱们一来,你就有事儿找二老爷了。”

这个混不吝的死老婆子,竟敢对林妹妹不敬!

王熙凤大怒,刚想制止,就见许嬷嬷抡圆手臂,扇了王善保家的两个大耳刮子。

打完还说:“二奶奶,贵府这些贵仆,很该管一管了。”

王熙凤笑道:“嬷嬷说得对。”

王善保家的想撒泼,却见庄王府的另一个嬷嬷面色不善的盯着自己,怕又挨两下,恨恨地低下了头。

王熙凤瞪她一眼,上前拉着黛玉和七*,诚恳地道:“惊扰了两位妹妹,是我的不是。”

黛玉:“究竟是谁的不是,我们也不敢说。凤姐姐,你身子重了,不可劳累。”

王熙凤苦笑,“我倒也想歇歇。”

黛玉便不再说话,继续向前走。

七*小声跟王熙凤道:“凤姐姐,我姐姐生气了,必要请二舅舅做主。我看,这园子你们还是暂且别进罢。”

又道:“二舅舅若是问话,凤姐姐也不用怕,你只是听命行事。而且,你还怀着大房的金孙呢。”

说完追上黛玉。

001失望地道:“宿主大人,本系统还以为你一人一剑守住大观园,原来是请贾政!呵,没劲!”

七*:“请注意,这是红楼!”

不是武侠世界,也不是修真世界,得按红楼的规矩来。

眼看她们走远,王善保家的抚着脸上前,对王熙凤道:“二奶奶,按理我不该说这话,林姑娘也太狂了些!”

王熙凤没好气地道:“既知不该说,便闭上你的嘴。”

别说许嬷嬷,她都想抽这老婆子了。

王善保家的赔笑道:“是,是,我不该说。”

顿了一下道:“咱们该从何处查起?”

王熙凤惊讶地看向她,林妹妹都去找二老爷告状了,她还想着查抄大观园?!

这刁奴哪来的胆子?

再一想到她是邢夫人的亲信,忽然又明白了。

这一对主仆,正是珠联璧合,交相辉映。

冷笑道:“别忙,等二老爷的示下。”

喝令一干人等停在原处,既不许进园子,也不许散开。

王善保家的倒不惊慌。

因为以她的见识,压根不觉得抄检大观园有什么不对。

贾政正在书房读书,忽听小厮来报,林姑娘求见,不由得大为吃惊。

须知男女有别,外甥女向来是母亲和夫人照管,怎会突然来找他这个舅舅?

不及细想,放下书本去了前面的花厅,询问黛玉有什么事。

黛玉规规矩矩地行了礼,道:“二舅舅,我和妹妹今晚搬出去住,特来向舅舅辞行。”

贾政愣住了。

一则,外甥女虽有几个亲族,平时也有些来往,终归比不得贾府。

贾府才是她外祖家,她要往哪儿搬?

若说搬去她自己的宅子,那也不行,年轻姑娘家,哪能自己立府?

二则,纵然要搬,也不是大晚上搬。

“玉儿,莫不是有人给你气受?”

想来想去,贾政只能想到这个理由。

见他神情关切,黛玉也红了眼圈,用帕子擦擦眼睛,道:“二舅舅莫问了,让我走便是。”

她越是如此,贾政越着急。

视线扫下,见七*似有话说,便道:“二姑娘,究竟是怎么了?”

七*:“二舅舅,这事儿我和姐姐都说不清楚。不如问二舅母,大舅母,或者凤姐姐。对了,凤姐姐这会儿不在她院里,在大观园门口呢,二舅舅若要传她,需派人往那边去找。”

贾政一听涉及这么多人,暗暗心惊,连声命人去请王夫人和王熙凤。

漏下个邢夫人。

但那不是他忘记了,而是身为小叔子,不好见嫂子的面。

七*补充道:“二舅舅,还请你不要怪罪凤姐姐,她一个当小辈的,哪能忤逆长辈?”

贾政听得更为焦躁,怪罪、忤逆都用上了,这得是什么样的事体?!

耐着性子,好生安抚外甥女,让她回潇湘馆休息,明日必给她一个交代。

黛玉本来也不是真心想走,见好就收,带着妹妹回了大观园。

此时世情,除了贾府,她无处可去。

想离了这地儿,除非出嫁,否则境遇只会更差。

64.

老天作证,贾政已经把事情往严重里想了。

可他以为最多是偷盗、奸情、口角等事,却怎么也想不到,邢、王两位竟然想抄捡大观园!

王夫人解释的什么绣春囊、晴雯勾引宝玉、园中婆子夜里开局、丫环不服管教等等,他全没听进耳朵里。

他脑海里只回响着五个字:抄捡大观园!

深深吸了一口气,对抱着肚子的王熙凤道:“你回去罢,这事儿怪不着你,好生歇着。”

嫮玉说得对,千怪万怪,也怪不到凤姐儿头上。

邢夫人和王夫人,她能反驳哪一个?

王熙凤含泪退下。

她的眼泪可不是做戏。

方才,姑母明里暗里指责她没管好大观园,致使园内乱象横生。

可她都告假了,这一阵管家的并不是她!

早知姑母心冷,没想到竟这么冷!

等她一走,贾政顾不得厅中还有下人,狠狠给了王夫人一巴掌。

王夫人被打蒙了,一时没反应过来。

还在场的下人们,赶紧退往门外,并贴心地关好了门窗。

贾政咬牙切齿地道:“好个毒妇,打量着自己没有未嫁的亲生女儿,便不顾园里姑娘、们的名声!”

王夫人哇地一声哭了出来,边哭边道:“老爷,你冤枉我!园里乱了,不该管么?”

贾政:“园里乱了是该管,却不是你这种管法!你这是将所有姑娘当成了贼!”

王夫人叫屈,“这也不是我的主意啊,是大太太派了王善保家的!”

贾政:“你受她挑拨,愚蠢无比!”

王夫人捶着胸膛,哭道:“我这一片心,也是为了家里啊!”

贾政恨声道:“为了家里?我看你是想害死家里!你可知道,大观园是什么地方?”

喘了一口气,不等王夫人回答,就道:“大观园,不仅仅是府里的园子,也是贵妃娘娘的省亲别墅!你让人查抄,娘娘颜面何存?你这是带头作践娘娘!”

更要命的是,皇家要是知道了,会不会借此发作?

王夫人一下住了哭声,急道:“我绝无此意啊,绝无此意!园子是园子,人是人,我让人查的,是园里那些婆子丫环!”

她是真没想到这一层!

贾政:“外面那起子心黑嘴利的小人,会分这个么?”

王夫人天真地道:“咱们自家的事儿,怎会传到外面?”

贾政:......

他很无力,不知还能说什么。

虽然他不大在外行走,也知道自家的事情从来不是秘密。

别人若有心,他今晚吃的什么都能查出来。

还有一层更不吉利的意思,他不想说。

自古以来,就没有自己抄自己家的!

今晚这个蠢妇抄了大观园,是一种极其不祥的征兆!

预示着什么,他不敢想。

001:“贾政倒还有几分见识。”

七*:“也有限,而且缺乏实干精神。”

想起来了管一管,想不起来,就当甩手掌柜。

贾府变成如今这种样子,他难辞其咎。

姐妹俩回到潇湘馆,发现探春早已等着了。

“林姐姐!”

看见她们,探春哭着跑了出来,抱住黛玉,将头伏在她肩窝。

之前她在秋爽斋里怒火万丈地等着,却听奶娘回报,查抄园子的人被林姑娘拦住了,林姑娘还去找二老爷告状。

她一下子就哭了。

没想到,关键时刻站出来的竟是林姐姐。

她也想过找父亲,可她是庶女,不是王夫人亲生,若越过王夫人找了父亲,以后还怎么在嫡母手下生活?

在自己屋里坐不住,索性来了潇湘馆。

黛玉很明白她的心情,也不说话,只是默默抱着。

探春哭了好一会儿才恢复平静,抬起头来,不好意思地对七*道:“吓着你没?”

七*:“没有,我胆子大着呢。”

黛玉轻声道:“放心,万事有二舅舅呢。”

探春点点头,道:“今晚我跟你们睡,好不好?”

黛玉自然不会不同意。

七*也喜欢探春,三人开了半晚的卧谈会。

次日得知,王夫人突发急病,需在自己院里静养三个月,其实就是禁足。

家事还由王熙凤主掌,只是她*不能劳累,仍由探春和李纨协理。

这次没有宝钗,因为贾政觉得,自家的事儿,轮不到外人来管。

邢夫人也被贾赦揍了一顿,同样见不得人,也托辞生病。

王善保家的则被打了三十大板,一家子发到乡下的庄子里。

这么大的事儿,贾政不敢隐瞒,原原本本地告诉了母亲。

贾母先是气急,后又赞他处理得好。

贾政得到母亲的夸奖,倒对家里事务多上了几分心。

一时之间,贾府竟然纪律严明,井井有条。

但七*知道,这只是回光返照。

贾府的荣光快到头了。

内囊已经被掏空,庄子又连年歉收,主子们的排场却不能小,每日消耗极大,入不敷出。

到了后来,连日常的红稻米粥都要定量,只够贾母一个人吃。

不过,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若这样慢慢败下去,也够贾府败个一、两代。

偏生,被禁足的王夫人接了江南甄家送来保管的财物。

司空焰提着砍刀就追在后头呢。

001:“贾政也是,怎么就管不住自己老婆!”

七*:“这可能是原著惯性。”

原著中,抄捡大观园时,曹公就设了一个伏笔,让探春说出甄家也曾自己抄过自己的家,然后就真被抄了。

邸报上也登了此事,天下皆知甄家被抄没家私,调取进京治罪。

次日甄家来人,王夫人竟然还敢接待。

这胆子,001送她一个服字。

65.

抄捡大观园被打断,园中女儿未受惊吓,仍和之前一样无忧无虑。

只是湘云有了很大的变化,之前最喜欢跟着宝钗,现在却几乎不和宝钗说话。

黛玉、七*、探春都知道原因,并不多问。

惜春年小,有天趁宝钗不在,忍不住道:“史大姐姐,你怎么不跟宝姐姐玩了?”

湘云笑容滞了滞,道:“薛大姑娘贵人事多,我不好打扰。”

惜春张了张嘴,道:“宝姐姐要照管家里,确实忙。”

实际上她根本不信。

宝姐姐虽搬出去了,还不是每日往园里来,也没见她有什么事。

而且湘云都不叫宝姐姐了。

但这和自己也没什么关系,不必究根问底。

便也不说这个,端起茶杯喝茶。

湘云悄悄看林氏姐妹两眼,见她们没有什么讽刺的表情,心下稍安。

以前她总觉得她们欺负宝钗,动不动为宝钗出头。

心里也把宝钗当成亲姐姐,以为她是真心对自己好。

谁知到头来,她成了笑话。

二太太被禁足的第二日,宝钗搬出蘅芜苑,去贾府东北角上跟母亲同住。

这没什么问题。

她也隐约听说,二太太和大太太似想抄检大观园,为名声计,搬出去也是应当。

可是,当时她也住在蘅芜苑啊,宝钗有这个想法,却半点没跟她透露,直接告诉了珠大嫂子!

还把她也安排到了珠大嫂子的稻香村!

她史湘云,是老太太的正经娘家人,用得着她安排?

那天早上,宝钗让她去找探春,再约着探春一起来找珠大嫂子,她问什么事,宝钗都不说。

等她约着探春去了,才知道宝钗的这些计议,愣在当场。

丫头们看她的目光,让她脸上火辣辣的。

她知道丫头们肯定是在想,史大姑娘和宝姑娘不是最好的么?怎么宝姑娘要走都不告诉她?

那一瞬间,她难堪至极。

再结合之前的螃蟹宴,以及一些零零散散的琐碎小事,她不得不承认,和宝钗的姐妹情,根本就是自己一厢情愿!

就像民间俗话说的,剃头挑子一头热!

老太太对她不如从前,宝钗对她也淡了。之前她总觉得自己多心,如今才知宝钗是真的无情。

宝钗曾嫌她烦,当时她以为是玩笑话。

回想起来,应该是真的罢,宝钗是真的嫌弃她。

反倒是林氏姐妹,虽和她偶有争吵,却表里如一,从不藏奸。

她宁愿和林嫮玉吵一架,也不想和薛宝钗说句话。

001叹道:“总算开窍了,不容易啊!”

七*:“她又不傻,只是一时被蒙蔽了双眼。”

湘云和黛玉,其实都有赤诚之心,合该成为朋友。

中秋夜宴后,两人在凹晶馆联诗取乐,惺惺相惜,友情更进一步。

七*现场围观两大才女巅峰对决,也很愉快。

后来妙玉出现,邀着三人去栊翠庵品茶。

四个女孩坐在一起,谈诗论词,尽兴而归。

和原著中的悲凉两种格调,却都很美。

001胆大包天,笑道:“宿主大人,你是充数的那个竽,哈哈!”

七*不承认,怒道:“你这是污蔑!”

她说自己不会写诗,那也要看跟谁比,跟黛玉、湘云、妙玉比起来,自然不能说会。

但跟探春、李纨相比,胜的时候也不少。

一般的闺秀,写诗的水平哪及得上她?

而且她博闻强记,对典故了如指掌,三位才女在说什么,她完全听得懂,还能插上话。

在这场文坛盛会中绝非滥竽充数!

001不敢跟宿主犟,机灵地转移话题,“咱们要救妙玉吗?”

七*:“救。”

妙玉的身份在书里很神秘。

仕宦之家的小姐,自小多病,买了许多替身皆不中用,只能亲自出家,带发修行,病才好了。

乍一听,就像是另一个黛玉。

可她的身家,比黛玉还丰厚。

宝玉开玩笑,说她的茶杯是俗器,她就敢说“你家里未必找的出这么一个俗器来呢。”

王夫人那等势利之辈,为请她来大观园,也恭恭敬敬地下了拜帖。

所以大家都知道她身世不凡,只是书里没有明说,因而不知道她到底是谁。

在这个世界里,001一查就查到了,她是废太子的孙女,还是嫡支,事发后被忠仆设法救出,送到苏州,隐入空门避祸。

也就是说,秦可卿是她的姑姑。

七*想救她,倒不是因为她的身份,而是觉得她这样一个人,不该陷入淖泥中。

废太子一脉几乎被斩尽*绝,再无兴起的可能,当朝皇帝司空烨想得开,不会非要女眷的命。

否则的话,秦可卿也不能当这么多年的宁府少奶奶。

001:“还有晴雯,小命算是保住了。”

原著中,王夫人将生病的晴雯逐出大观园,没几日就香消玉殒。

现在王夫人不能理事,晴雯依然留在大观园中,身体也渐渐康复。

七*纠正道:“只是暂时保住。”

贾府即将被抄,红楼女儿的命运,也将迎来大转折。

怎么才能在贾府被抄的情况下,还保住这些可怜的女孩子呢?

她已经有了方案。

66.

中秋宴后不久,贾府就迎来一桩喜事。

贾赦为女儿迎春找到了东床快婿,现袭指挥之职的孙绍祖。

即原著里的“中山狼”,迎春后来被他打死了。

满府皆知这门亲事不妥,倒不是知道了孙绍祖有什么劣迹,而是不信贾赦能结交到什么好人。

只是都不便阻拦。

贾政比较直爽,嫌孙绍祖非诗礼名族之裔,劝谏了两次,无奈贾赦不听,也只得罢手。

说白了,贾赦是迎春的亲生父亲,掌握着迎春的婚嫁权,贾母都还隔了一层,何况贾政只是兄弟?

而像黛玉、探春、湘云等闺阁女儿,都觉得贾赦再怎么糊涂,也不会坑自己的亲生女,还恭喜迎春。

001:“太天真了啊!”

七*:“不怪她们,环境使然。”

这群女孩儿怎么能想得到,同为世家子弟的孙绍祖,竟如此狠毒!

七*找个空闲,请王熙凤好生查一查此人,王熙凤以为是黛玉的意思,就告诉了贾琏。

贾琏不敢怠慢,立时派出了小厮长随。

这一查不得了!

那孙绍祖,原来是个心狠手辣之徒,薛大傻子和他比起来,都还算好人了。

还有一个毛病,好对房中人动拳脚,据说已经打死了几个通房。

在当地名声极差,好一点的人家,都不愿把女儿嫁给他,差一点的他又看不上,才会快三十了还未成亲。

贾琏和王熙凤这一对兄嫂,固然对木头似的迎春没有好感,但也跟她没仇,不希望她死在枕边人手里,左思右想,悄悄告诉了贾母。

贾母大怒,叫来贾赦劈头盖脸一通骂,勒令他取消这门婚事。

贾赦也不要脸了,说出欠孙绍祖五千两银子,要以迎春抵债,如果不嫁迎春,这银子就得公中出,反正他没钱。

如此无耻,气晕了贾母。

醒来哭了一场,让鸳鸯找出几样贵重首饰,去典当了五千两,还给那孙绍祖。

001:“老太太还行,没有将银钱看得比孙女更重。”

七*:“这可不只是为了迎春,也是为了贾府的颜面。”

贾母又对贾赦说,再有这样的事,就要告他个不孝不慈。

贾赦才不在乎呢,听邢夫人说是贾琏、王熙凤坏的事,打了贾琏一顿,还让邢夫人去训斥王熙凤。

贾琏躲不过,只得受着。

王熙凤却有对策,邢夫人没骂两句,她就抱着肚子装晕。

邢夫人也没办法,总不能掐醒她接着骂。

王熙凤舒舒服服地睡了一觉,睁开眼睛就见迎春坐在床边垂泪。

见她醒来,迎春拉着她的手哭道,“凤姐姐,你和哥哥就是我的再生父母!”

园里都传遍了,父亲要拿她去抵债,琏二爷和琏二奶奶拼死相救。

王熙凤笑道:“傻姑娘,你头一个该谢的是老太太,若无她拿钱出来,这事儿还不知如何了结呢,第二个该谢的是林妹妹。”

迎春一愣,“林妹妹?”

老太太拿钱救了她,这个她知道,跟林妹妹有什么关系?

王熙凤便小声告诉她,是林妹妹让她去查孙绍祖的。

迎春满心感激,谢过贾母,就来了潇湘馆。

也不会说什么好听的话,只会抱着黛玉哭。

迎春险些落入火坑,黛玉也是后怕不已,十分庆幸妹妹提醒凤姐姐那一句,陪着迎春落泪。

此事过后没几天,香菱哭哭啼啼的来了。

“林二姑娘,当日你和我说,若遇上难处,可来寻你和大姑娘,你们会帮我。可还算数?”

七*:“当然算数!”

黛玉和香菱有师徒之谊,对她极为关切,见她如此情状,忙问道:“你这是怎么了?”

香菱哭道:“大姑娘,我快没了活路!”

原来,这时薛蟠已经行商回来,并且娶了妻子夏金桂。

夏金桂手段了得,辖制住了薛蟠,视香菱为眼中钉肉中刺,整日找她的麻烦。

今日又因了一件小事,撺掇着薛蟠打香菱。

香菱想着这日子没法过,想寻死,又不愿死得这么悲惨,忽然记起七*那日的话,就跑来了潇湘馆。

听她说完,黛玉义愤填膺,但也没冲动地说要去替她讨回公道。

想了一想,对香菱道:“薛家的事,我管不了,如果你要回薛家,我最多只能请薛姨妈多照看你。照看不到时,你也只能自求多福。”

香菱想着这一生的凄凉,捂脸大哭。

黛玉又道:“你若愿意留在这儿,我便要来你的卖身契,跟薛家断个干净。”

香菱一下止住哭声,不敢置信地道:“大姑娘,你的意思是?”

七*:“哎呀,这还不明白?以后你就不是薛家的人了,跟咱们一处。”

香菱看看她,又看看黛玉,眼神带着迷茫,是她想的那个意思么?

可是,从来没有人对她这么好过!

她来潇湘馆,也只是想让林姑娘为她说几句好话。

黛玉:“你不愿意么?”

香菱喜得跳起来,“愿意,我愿意!”

脸上是笑着,眼泪却哗哗往下流。

001:“唉,她这一生也太苦了!”

七*:“跟着林妹妹,以后会很甜。”

67.

香菱被打这一天,七*已经等了太久太久!

因为,“美香菱屈受贪夫棒,王道士胡诌妒妇方”,是红楼梦的第八十回。

此后的四十回,是不知名者所作,虽然圆了故事情节,但与曹公立意大不相同。

最明显的一点,前面的所有伏笔,都预示着贾家卷入北静王的谋逆大案,导致抄家灭族,彻底败亡。

可续作里,却是不了了之,皇帝的板子高高抬起,轻轻放下。

贾家虽伤筋动骨,也还能沐皇恩、延世泽,复起兴旺。

黛玉和宝钗的判词,分别是“玉带林中挂,金簪雪里埋。”

也和她们在续作里的结局不同。

黛玉勉强符合,病逝了,宝钗却活得好好的,甚至还能继续在新贾府里站稳脚跟。

除了没有丈夫,其它都挺好。

因为这些,红楼梦后四十回被很多人认为是狗尾续貂。

七*也深以为憾,恨不能穿到曹公身旁,亲眼看到他原稿。

不过,此时她在意的,却是后四十回,实际上并不是曹公所营造的世界。

这就代表着,剧情熬到这里,她就可以自由发挥了。

001很好奇,“宿主大人,你要怎么发挥呢?”

七*:“先给司空焰托个梦吧。”

原著里,灵河仙君和绛珠仙子错过了这一世。

现在她想给他们牵一回线。

大运河上,数艘高大宽阔的官船顺流急行。

中间那一艘,便是司空焰的座舰。

他站在船头,遥望京城的方向,面色凝重。

长史周顺小心地给他披上大氅,道:“夜来风凉,王爷,你早点回舱。”

司空焰没说话。

周顺又道:“王爷,你是在担心逃跑的甄家人么?不用担心,咱们有人盯着呢,跑不了。”

司空焰:“嗯。”

甄家那些人,本就是他有意放跑的,为的是顺藤摸瓜,看看哪些人和甄家一党。

追踪甄家人的暗卫,也是他亲自安排的。

所以他有什么不放心?

周顺压低声音,“前日信鸽回报,有些去了北静王府,有些去了贾府。”

北静王府倒也罢了,照章办事就行,陛下也早就想动他。

贾府却有点难办,两位林姑娘还在那儿呢。

他很想扒开贾母、贾政、贾赦的脑子,看看里面装的是不是豆腐渣。

甄家都被抄了啊,他们怎么还敢跟甄家来往?

真的不把皇权放在眼里么?

后面的官船,押解的就是甄家男女老少,以及难以计数的金银财宝。

陛下肯定很高兴,国库又丰了。

甄家也有个甄宝玉,他看着比贾宝玉还风流俊秀,却都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司空焰听他絮叨半天,忽道:

“你有没有见过林大姑娘?”

周顺不防他话题跳跃得如此之快,怔了数息才道:“王爷说笑了,下官虽去过贾府,却是外男,哪能见林大姑娘的面?”

司空焰看向角落里的柳湘莲,“你见过么?”

柳湘莲:“只听说过,从未见过。”

周顺笑道:“王爷你问错了人,柳郎也是外男。他要见过林大姑娘,可就不妥了。”

柳湘莲忙道:“没见过,真没见过!”

王爷对林大姑娘可真上心啊!

他什么时候,才能遇上自己的美娇娘呢?

司空焰:“备绿眉毛,我要提前回京。”

正在偷听的001噗嗤一声笑了,“绿眉毛?好蠢萌的名字!”

七*:“别笑,这可是现在速度最快的船,最高时速可达每小时九海里。”

周顺不解,“王爷有何急事?”

官船也很快呀,而且还舒服。

司空焰:“本王需要向你解释?”

周顺默默地去准备了。

司空焰继续站在船头沉思。

昨天晚上,他做了一个奇怪的梦,梦到自己是那个下凡寻找绛珠仙子的灵河仙君。

而林大姑娘,竟然就是绛珠仙子!

那贾宝玉,则是多管闲事的神瑛侍者,趁他闭关入定,给绛珠草浇了甘露,致使绛珠草虽修成人形,却浑浑噩噩。

在警幻仙姑的诱导下,绛珠草自觉受了神瑛侍者的大恩惠,欲以一生之泪还甘露之情。

他真想问一句,你忘了灵河仙君么?

总之,不管这梦有多荒诞,他都想见一见林黛玉。

68.

001:“来了来了,他真的来了!这绿眉毛还挺快!”

七*:“要是不快,怎么能下西洋?”

001:“宿主大人,你说他怎么见黛玉呢?就算他是王爷,贾母也不能让他和自家外孙女会面吧。难道,要叫许嬷嬷把黛玉骗出去?”

七*:“我怎么知道?”

不过很快她就知道了。

司空焰上了岸,都没在通州休息会儿,直接上马奔回京城。

傍晚时分,他在柳湘莲的带领下,转到了大观园的后面。

施展轻功跃入园里,随后从怀中掏出一张地图看了看,准确无误地走向潇湘馆。

七*看得出来,他的武功还不错,不至于被满园的丫环婆子逮住。

001兴奋地道:“我晕,这是私闯民宅啊!本系统还以为他是守礼之人,没想到也这么狂放!宿主大人,你可千万别拦啊!”

七*没好气地道:“我还用你教?”

灵河仙君和绛珠仙子的这段缘,是她竭力想要促成的,怎么会去破坏!

司空焰急切地想要见到黛玉,自然不是对黛玉有什么不尊重的想法,而是想验证梦的真假。

七*也想知道,他们见面后会擦出什么样的火花。

待司空焰靠近潇湘馆,便约着黛玉出去散步,跟紫鹃说很快就回来,只带了两个小丫环。

这也是常有的事,紫鹃和许嬷嬷都不以为异,各干各的。

“姐姐,你看那些花儿,多漂亮!”

大观园风景如画,无论任何一个方向,都有可看之处。

七*引着黛玉绕过一座亭台,欣赏亭子东边的木槿花。

黛玉诗情画意,随意吟了一首前人描写木槿花的诗作,“朝昏看开落,一笑小窗中。别种蟠桃子,千年一度红。”

七*撒娇,“姐姐,你帮我摘一朵,好不好?”

贾政知道大观园的改革之后,觉得有失体统,又改了回来。

婆子们没了收益,也不管花儿草儿被摘了。

一个小丫环笑道:“二姑娘,何必劳动大姑娘?我们就能摘!”

另一个也道:“我们多摘些,一会儿回去插瓶。”

七*拉着黛玉的袖子摇来摇去,“不,姐姐,我就想你给我摘。”

黛玉很吃她这一套,笑道:“好好好,我给你摘,等着!”

走到木槿花旁,刚摘了一朵,忽然看见对面的玉兰树下,站着一个高大英伟、剑眉朗目的男子。

接理说,她应该尖叫、斥责。

事实上她也的确张开了嘴。

可看清那男子的容貌之后,她忽然热泪盈眶,心里升腾起种种陌生的情感。

仿如游子归乡,见到了最亲近的人。

也像稚子远游,受尽委屈,恰好遇上族中长者。

孺慕、依恋、欣喜。

恨不得立刻跑过去,投入他的怀抱。

她被自己吓着了,定定地站住,目光全落在那男子身上。

那男子也是十分吃惊的模样,愣了半晌,向着她一拱手,疾步后退,消失在花木中。

黛玉按住自己狂跳的心脏,久久不能回神。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刚到贾府那会儿,她会对宝玉生出情愫,起因就是初见时很有熟悉感,她以为前世有缘,才对宝玉另眼相看。

可这个男子,却让她有不顾一切奔赴过去的冲动!

似乎等了他许久,必须去到他身旁,生命才会圆满。

如果说宝玉像前世的熟人,那他就像前世的亲人。

“姐姐,好了么?”

七*见她呆若木鸡,出声打断她的心绪。

看这样子,成了!

她就说嘛,绛珠仙子见了神瑛侍者都有反应,看见将自己移到灵河边的灵河仙君怎么能没有呢?

仙缘,是灵河仙君给她的。

神瑛侍者只是顺手人情。

黛玉僵硬地转头看她,道:“好了。”

捏着一朵花回来,发了一会儿呆,忍不住道:“你们看见刚才那个人了么?”

七*:“哪里有人?我没看到,你们呢?”

两个小丫环齐齐摇头。

黛玉勉强掩饰,“许是我看错了。”

有心跟妹妹说一说,又不好开口。

女儿家,怎好议论陌生男子!

回到潇湘馆,一晚上都心绪不宁,难以入睡。

想到后来,甚至以为那突兀出现的男子是花木成了精,专门勾人的魂魄。

但又觉得不可能。

圣人都说了,六合之外,存而不论。

谁也没亲眼见过花精木怪!

司空焰翻出外墙,柳湘莲和其他几名侍卫迎上来,“王爷!”

“回府!”

“是!”

柳湘莲看着司空焰的背影,心里着实不解。

追随庄王爷的时间虽不长,可他看得出来,庄王爷是个正人君子,古板、清高。

正因如此,他虽和贾府子弟相识,也没有阻止王爷潜入贾府,还有点担心贾府污了王爷的鞋履。

贾府和王爷相比,谁干净谁腌臜他很清楚。

但是,王爷去贾府做什么呢?

司空焰可不会告诉他答案。

回府沐浴更衣,连夜去找皇兄司空烨。

69.

“什么?你要娶林大姑娘,还要朕给你们赐婚?天呐,真是不可思议!”

司空烨用扇子半遮着脸,略微提高的声音里,全是惊讶。

司空焰狐疑地看着他。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皇兄的震惊,很像是装出来的。

司空烨继续表演:“九弟,你忘了么?你是要修道成仙的人呐!女子,只会阻碍你的仙途!什么林大姑娘林二姑娘,全是红粉骷髅,倾世白骨!”

哈哈哈!

小九弟,你也有今日!

当初是谁说婚姻无趣,一辈子不成亲?

打脸的滋味,好不好受?

反正他是看得很欢乐!

司空焰:“......道家,可以娶妻生子。”

况且他还没出家呢!

娶个妻子怎么了?

皇兄就是记着他以前的话,故意嘲笑他。

可他那时怎么能想到,世上会有个林黛玉!

他是不是灵河仙君,黛玉是不是绛珠仙子,他还无法确定。

但他能确定一件事情,他想娶黛玉!

也能保证让黛玉到老了也不后悔嫁给他!

司空烨揶揄道:“这会儿不怕影响道心了?”

司空焰不跟着他的思维走,沉声道:“请皇兄为我和林大姑娘赐婚!”

司空烨也怕他恼羞成怒,一气之下不娶了。

笑道:“行,赐婚,赐婚!”

话风一转,“但是,贾家还是得办!”

这些勋贵老臣,祖传的没眼色,常年不把他放在眼里。

他能忍一时,忍不了一世。

父皇年纪虽大,身体却很健壮,老臣就好似有了指望。

他不想动父皇,怕九泉之下不好相见,但抄一抄老臣还是可以的。

新朝,该有新气象!

司空焰也是一样的想法。

四王八公、各大世家盘根错节,朝廷政令不畅通,于百姓无益,皇兄这皇帝也当得很累。

但这么多家族,不可能一次全抄。

先敲山震虎,虎要是变成猫,也可以留下。

若还是虎,那就不客气了。

选中贾家,则是因为这家行事最出格,最蠢。

就算是黛玉的亲眷,也不能宽容。

“皇兄,林大人的功劳,足以为林大姑娘换回一个郡主的封号!”

司空烨:“郡主?”

都要当王妃了,还封郡主会不会多此一举?

司空焰:“我想了一个极妥当的封号,仙容,仙容郡主,再赐她一座郡主府!”

成婚是大事,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等等,一个环节都不能少。

也就意味着,他无法在两三日之内将黛玉娶回家。

可押解甄家的官船一到,就要对贾家动手了。

黛玉若仍住在那什么大观园,难免受到惊吓,若住自己的宅子,又惹人非议。

封为郡主,赐了宅第,就能光明正大地立府了。

两人的婚事,也能从从容容地进行。

司空烨斜睨他一眼,“郡主府的地址,是否最好在庄王府附近?”

司空焰深施一礼,“多谢皇兄成全!”

这个法子,是他到达京城前一晚梦到的。

梦醒后,他还想着就算自己和黛玉无缘,也要让她成为郡主,远离贾家。

或许他心里早就认定了黛玉,处处为她着想,才会做那样的梦。

司空烨长叹一声,有种儿大不由娘的感慨。

这个臭小子,想让他成亲的时候,他坚决不从。

等接受了他一生不成亲,他又来求赐婚了。

看着低调守礼,实则随心所欲,无法无天!

往后,和他最亲的人也不再是自己,而是林大姑娘!

拍着他的肩,语重心长地道:“九弟,你娶了媳妇,可不能忘了娘啊!”

司空焰:“咱们娘早就过世了。”

司空烨:“......你走!”

司空焰:“皇兄,记得拟赐婚、封为郡主、赐宅第的圣旨!”

司空烨:“滚!”

等司空焰出宫,司空烨还惆怅了好一会儿。

伍保胆颤心惊地来报,“陛下,贾贵妃娘娘求见。”

司空烨笑容灿烂,“贾贵妃?快快有请!”

元春提着一个精巧的青瓷食盒,款款走进内殿,柔声道:“陛下,这是我亲手熬的参汤,可滋补元气,你多少用些。”

司空烨一脸疼惜,“爱妃,这等琐事让宫女们去做就好,不要累着你。”

元春嗔道:“哪里就累着了?别人熬的,没有我的心意!”

司空烨笑道:“你怀着身子,还是小心些。”

他说这句话时,元春正低头取食盒里的碗。

“咣当!”

手一软,碗砸在地上,参汤洒了她一身,她却像没有感觉到,惊骇地盯着司空烨。

司空烨笑眯眯地道:“有两个月了罢?”

元春跪倒,抖如筛糠,“陛下饶命!”

司空烨平平静静地道:“这会儿叫饶命,之前做什么去了呢?”

元春:“呜呜呜,我是被逼的!”

司空烨叹口气,“你们呀,总是把朕当傻子。”

宫里只有两个男人,一个是他,一个是父皇。

元春肚子里的孩子,不是他的。

“伍保,送贵妃娘娘回凤藻宫!”

“是!”

元春怕得走不动路,伍保一挥手,两个小太监上来,一左一右架起她。

司空烨还叮嘱道:“看着点路,莫摔着娘娘。”

敢给他戴绿帽子,就要做好付出代价的准备。

怕有什么用呢?

001打了个哆嗦,“宿主大人,司空烨就像个变态!”

七*:“皇帝大部分是变态!”

想了想不对,补充道:“不包括我,也不包括始皇陛下、洪武大帝。”

70.

黛玉清晨醒来,无精打采地穿衣起床。

想再到昨晚那亭台周边转一转,香菱却来缠着她讲诗。

只得打叠起精神,一句句给她讲解。

七*笑道:“菱姐姐也太勤奋了!”

宝玉若有这种求学精神,王夫人和贾政能笑疯。

香菱认真地道:“不勤奋,怎么能写出好诗呢?”

黛玉很认同她这句话,道:“没错,一件事情,若是不做便罢,若是做了,就要尽量做好!嫮儿,你当见贤思齐!”

妹妹极其聪明,就是有些懒散。

七*没想到自己会被波及,赶紧道:“你们说得对!菱姐姐,大成伯派去的人已经到了如州,肯定能找到你娘,你就放心罢!”

甄士隐本是姑苏人,家败后去如州投奔岳父封肃。

他出了家,封娘子倚着父亲生活。

香菱叹道:“我有什么不放心的?遇上你们,是我的造化!”

黛玉安慰道:“你已历尽磨难,有的是后福!”

七*也道:“往后都会逢凶化吉,遇难呈祥!”

前两日,黛玉去找薛姨妈,跟她讨要香菱。

薛姨妈不太想给,香菱不是普通丫头,是儿子的侍妾,哪能随便给人?

更重要的是,香菱对薛家家丑一清二楚,若得了自由,不定怎么编排薛家呢。

但当许嬷嬷加价到一千两,薛姨妈就变了口风,直说一个丫头不值什么,林姑娘若喜欢就带走,不用提什么钱。

大家都是亲戚,提钱多伤感情呐。

黛玉也谢过薛姨妈的厚爱,拉上香菱告辞。

可那一千两银票也没到薛姨妈手里,被夏金桂收走了。

贾府上下都说夏金桂骄纵刁蛮,同情薛家娶到了这等母夜叉,七*却觉得,薛家这是求仁得仁。

夏金桂什么脾性、什么人品,薛家半点打探不出来吗?

还不是觊觎人家百万家私,想吃绝户。

夏家没有儿子,所有一切都是夏金桂的,未来也会传到夏金桂的儿女手里。

谁娶到夏金桂,就等于娶到了一座金山。

薛家既想求财,又想求佳妇,哪有那么美的事!

再说了,就薛蟠那样,还指望娶到才貌双全、品德高尚的贤妻?他配吗?

夏金桂嫁他都算糟蹋!

其实这件事情,也说明了薛家的择偶观,唯利是图。

所以薛姨妈和宝钗有什么好抱怨?

站在夏金桂的立场,她还委屈呢。

刚刚新婚,薛蟠就看上了她的陪嫁丫环宝蟾!

夏金桂在薛家吵闹的时候,001很想教她一句话,“百因必有果,你们的报应就是我。”

这对主仆的名字也很有意思。

薛家要营销金玉良缘,“金”指的就是宝钗,受人鄙薄的夏金桂,名字中有金。

她的丫环宝蟾,重了宝钗的“宝”字,到了薛家也没改,也没人要求她改。

蟾和钗,发言也近似。

而且,蟾是什么?蟾蜍,俗称癞蛤蟆,还带毒。

是薛家或者夏金桂不在意避讳尊者的名字吗?

并不是,香菱偶尔提起桂花的香味,就被宝蟾指着脸骂,说是叫了姑娘的名儿。

宝钗的丫环莺儿,原先叫金莺,宝钗都给她改了。

偏生又有夏金桂和宝蟾这两个反面人物,名字都与宝钗有关联,下场还都很惨。

这是不经意的巧合吗?显然不是。

如果读完整部红楼,还察觉不出曹公在人物名字上花的心思,那也白看了。

001:“曹公仿佛什么都没说,又仿佛什么都说了,真是绝绝子!”

七*:“呵呵。”

说回眼下,黛玉教了香菱半早上的诗,带着妹妹去贾母处用午饭。

正吃着,贾琏忽然跑进来,红光满面地叫道:“老太太大喜,林妹妹大喜!”

贾母和黛玉被他叫蒙了,忙问怎么回事。

贾琏激动地道:“陛下身边的伍公公亲自来传旨,说是陛下念着林姑父的功劳,封林妹妹为仙容郡主,赐郡主府!”

贾母笑得合不拢嘴,“真的?”

贾琏:“我哪敢骗老太太?伍公公就在荣禧堂!还有,陛下为林妹妹赐婚庄亲王!”

林妹妹真有福气!

之前凤姐儿疑心庄亲王对林妹妹有意,他还觉得不可能,谁知竟是真的!

贾母的笑容一下子僵了,“赐婚?!”

那宝玉怎么办?

贾琏也知道她的打算,跺脚道:“老太太,这是大喜事啊!”

人家林妹妹都不正眼看宝玉,王夫人也不喜欢黛玉,就老太太还想着将两个玉凑成一对。

贾母也很快转过弯来,黛玉就算做不了她的孙媳,也是她的外孙女!

以后庄亲王见了她,也得恭恭敬敬地称为外祖母!

贾琏:“老太太,林妹妹,快去接旨罢!我过来的时候,二叔已经让人摆香案了。”

黛玉很茫然,她的婚姻,这就定了?

倒也不是很抗拒。

因为庄亲王不是陌生人,且重情重义。

七*挽着她,小声道:“姐姐放心,你会如愿的。”

黛玉暗想,不如愿又怎样,难道还能抗旨?

到了荣禧堂,一眼就看见坐在上首那个男子,正是昨晚那位。

一时呆了。

他他他,他就是庄亲王?!

司空焰凝视着她,露出一个浅浅的微笑。

黛玉忙低下头,脸上飞红,心里如小鹿乱撞。

71.

“嫮儿,我们这就搬去郡主府么?会不会,会不会显得太心急?”

圣旨下达第二日,贾府办了热闹的宴席。

奉承讨好的话儿,黛玉听了几箩筐,耳朵都快起茧子了。

宴散回房,妹妹就说要搬去郡主府。

七*:“可我们要是不及早搬过去,岂非对不起陛下的隆恩?那伍公公不是也说了么,郡主府里一切齐备,并不需要我们准备什么。”

昨晚真是累着伍保了,连夜带人收拾、装饰仙容郡主府,家什一车一车往里拉,下人一个一个往里进。

还配了四名女官。

真正做到拎包即可入住。

司空焰也令人很是动容,半夜三更的,领着府里的园丁、侍从,跑到城外移植回来一大片湘竹,不比潇湘馆的差。

就冲他这个殷勤劲,七*也不担心以后他会对黛玉不好。

见黛玉还在踌躇,道:“姐姐,莫非你还留恋贾府?”

黛玉叹道:“我留恋的不是贾府,是潇湘馆,还有这些姐姐妹妹。”

迎春虽无主见,却温柔可亲;探春虽精明,也有诚挚之心;惜春性情孤介,却极有悟性。

大嫂子李纨和凤姐姐,也对她们姐妹极为照顾。

还有湘云,以前没头没脑,现下也清醒了,是她诗词上的知己。

这些年与她们相伴,总归是欢乐多于愁苦。

如今要分开,当然有些舍不得。

七*劝道:“姐姐,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但人生何处不相逢?郡主府里你做主,大可将姐妹们请过去长住。许嬷嬷,我说得对么?”

许嬷嬷一整天都神不守舍,听到她问话,下意识回道:“对,对极了!”

直到现在,她还云里雾里,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半个月前,她收到周长史的信,说是他们即将回京,让她像以前一样,时不时在林大姑娘面前提起王爷,设法促成这桩姻缘。

但不能太明显,免得引起林大姑娘的反感。

他也会在王爷耳旁吹风,让王爷习惯林大姑娘的存在。

两边齐下功夫,不信这红线牵不上。

周长史预计,再努力个两三年,就能大功告成。

可是,这婚事怎么忽然就成了呢?

据说还是王爷去求来的。

......早知如此,她和周长史折腾个什么劲?

远在大运河上的周长史,此时的心情和她极为相似。

喜悦中,带着很多茫然。

一名官员问他,“王爷飞鸽传书,所为何事?”

他放飞信鸽,木着一张脸回道:“王爷求了陛下赐婚。未来的王妃,是林如海之女。”

官员大喜:“王爷终于愿意成亲了?!太好了,太好了!咦,周长史,你怎么不太高兴的样子?”

周长史:“你看错了,我很高兴。”

真的很高兴。

这么多年了,王爷终于动了凡心,不再孤单。

以后还会有小王爷、小郡主,府里热热闹闹。

所以他怎么会不高兴?

就是突然觉得之前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无用功。

也怪王爷,明明早就看中了林大姑娘,却什么都不说,任由他和许嬷嬷搞小动作。

在王爷眼里,他很可笑罢?

......可笑就可笑,王府即将迎来王妃,才是最要紧的事!

周长史安慰好自己,重新抖擞精神,下令加速。

他得赶着回去张罗婚事!

光靠王爷,王妃什么时候才能迎进门?

且说贾府,贾母笑了一天,晚饭后睡了半个时辰,醒来就让人去叫贾政和王夫人。

鸳鸯提醒她,“老太太,二太太病还没好呢。”

言下之意是禁足还未结束。

贾母嗤道:“她那病,也只是哄着你们政老爷一个人。”

王氏虽不能出院子,*事儿可不少,禁足不禁足的,意义也不大。

鸳鸯便不再多话,派琥珀去请。

贾政夫妇不知有何急事,赶紧跟着琥珀来了。

贾母让他们坐下,沉吟片刻,道:“贵妃娘娘可曾派人来?”

贾政摇头,“不曾。”

其实他也觉得奇怪。

府里出了这样的大事,元春为何没有半点表示?

按礼,她该紧随其后,赏赐黛玉。

可现在天都黑了,凤藻宫也没人上门。

贾母猜测道:“难不成,出了什么事?”

贾政一惊:“应该不会罢,宫里也没传出什么消息!”

贾母:“有消息,咱们也不能知道!”

母子俩正惊疑不定,王夫人轻咳一声,微笑道:“老太太,老爷,莫急,咱们娘娘,许是有喜讯儿!”

上个月她进宫探望,发现元春嗜食酸辣,闻到鱼腥味还吐了。

分明是怀了龙种!

可能是因为月份小,才没有对外公布。

“......什么?”

贾母和贾政都是又惊又喜。

当今皇帝子嗣不多,若能诞下龙子,就是泼天的富贵!

王夫人笑得从容。

仙容郡主、庄王妃,有什么了不起!

见了元春,还不是得行大礼!

等小皇子出世,就连庄亲王都得退一射之地!

72.

两日后,黛玉、七*搬到郡主府。

这是一座五进的大宅子,精美别致,清幽古雅,不比大观园差,甚合黛玉的心意。

整条街上,只有庄亲王一个邻居。

据说,这两座宅子是前朝两位王爷的居所,他们兄弟感情深厚,特意将王府建在了一处。

司空焰封王时,选中了东宅,西宅便空了下来。

也有几位皇室子弟看中此处,想请陛下赐给自己,但考虑到邻居是司空焰,就打了退堂鼓。

这庄王爷时常闭关悟道,万一府里闹腾打扰他清修,他不会客气。

陛下又护着他。

一来二去,这么好的宅子便闲置了,如今才等到新的主人。

黛玉领着妹妹巡过各处,略做收拾,就下帖子请了迎春、探春、惜春、湘云、妙玉、宝琴、邢岫烟、李纹、李绮等过去小住。

一群女孩儿无拘无束,倒比之前在大观园更自在。

贾母和王熙凤、李纨等也应邀去了几次。

黛玉行事大气,还请了宝钗。

但宝钗实在不想看见她,且挂心着宝玉,以身子不适为由推了。

自黛玉被赐婚庄亲王,宝玉便犯了病,大叫大嚷着林妹妹被人抢走,要找庄亲王拼命。

贾政不敢让他到前头,命拘在怡红院里。

宝钗便每日去陪伴,软语安慰,温柔小意。

宝玉感念她的深情,也曾下决心要以深情回报,可一想起林妹妹,就又痛彻心扉。

还悄悄去找探春,让她传递诗词。

探春严词拒绝,劝宝玉不要再有非分之想,他和林姐姐是真的没有可能了。

见了黛玉,探春一字不提此事。

001:“这才是聪明人啊!”

七*:“探春本来就很聪明!”

至于贾府男儿,唯有尚是孩童的贾兰能踏足仙容郡主府,其他一个都不行。

一日,姐妹们正在赏花吟诗,忽有一个婆子哭着来报,宁、荣两府被抄了!

满座皆惊。

回过神来,探春气得喝命丫环去撕那婆子的嘴!

这等大事,也是能胡说的?

婆子哭倒在地,“三姑娘,锦衣军已经围了宁、荣两府,大老爷、二老爷、琏二爷、宝二爷、环三爷,隔壁珍大爷、蓉小爷,皆被拿住了!老太太、太太她们,都慌做一团!”

大家听她说得这么详细,显然有几分准头。

迎春险些被吓晕,惜春惊慌不已,湘云、宝琴等,也是惶恐不安。

探春颤声道:“为何,为何抄的家?”

婆子回道:“说是大老爷交通外官,依势凌弱,辜负皇恩,又有珍大爷引诱世家子弟赌博,强占良民妻女为妾,弄出人命!”

探春又问:“抄家的是谁?”

婆子道:“约莫听说是西平王,领着锦衣府一个姓赵的堂官。”

探春:“咱家贵妃娘娘呢?”

怎不帮帮家里?

婆子:“贵妃娘娘,薨了啊!”

探春大哭。

边哭边让下人备轿,她要回去。

婆子忙道:“三姑娘,老太太说了,让你们好生呆在郡主府!”

又转身对黛玉跪下,“郡主娘娘,老太太说,请你看在亲戚的情份上,庇护几位姑娘!”

黛玉:“这是自然!”

给妹妹使个眼色,姐妹俩一同上前安抚迎春、探春等人。

实际上,她心里并不吃惊。

因为昨天晚上,庄王爷让许嬷嬷告诉她,宁、荣两府有违国法,不得不治。

她心里也有些数,并未为贾家求情,只是这一干姐妹着实可怜,问能否优容?

王爷回说,国法之下,不得例外,但她可以提前赎买。

于是她出资二十万两,买下贾府女眷,以及相熟的仆妇丫环。

也算圆了这几年的情份。

不包括王夫人,因她与甄家勾结,证据确凿,不在赎买之例。

司空烨拿着司空焰奉上的银票,笑道:“你还真好意思从林大姑娘手里拿钱?”

司空焰反问:“为什么不好意思?”

贾家犯了国法,必得抄家。

黛玉赎买贾家女眷,也是按律行事,有何不妥?

何况二十万两又不多,以后庄王府都是黛玉的。

司空烨:“哈哈!”

看来九弟还是更看重他这个兄长,没有被林大姑娘迷住。

仙容郡主府,三春抱头痛哭,湘云、宝琴等也心有戚戚,拉着黛玉说个不停。

七*抽个空,移形换影,找到被关押的宝玉。

他的待遇还不错,单独一个房间。

宝玉见到她,趴在小窗上哭道:“林二妹妹!”

七*:“宝玉,我姐姐出了二十万两,买下府里女眷,还有袭人、晴雯、麝月等园中丫环,以后也会善待她们,想回家的送到家中,不想回家的留在郡主府,以后帮她们寻如意郎君,好生发嫁。”

宝玉流泪满面:“多谢林妹妹!”

灾难临头,他才知以往那些小心思有多可笑。

七*:“还记得以前我跟你讲的故事么?”

宝玉:“绛珠仙子和神瑛侍者那个?”

不知为什么,他首先想到的就是这一个。

七*:“没错。如果你是神瑛侍者,我姐姐是绛珠仙子,对你家女眷的照顾,能否抵得过甘露之惠?”

宝玉哽咽道:“能!”

七*:“那绛珠仙子就不欠神瑛侍者了?”

宝玉:“不欠!”

区区甘露,哪及得上姐妹们活命之恩?

七*展颜一笑,“好!”

要的就是你这句话。

接下来,她果真兑现承诺,帮着黛玉安排好了小姐丫环们。

不能说十全十美,但真的问过每一个人,尽力帮她们达成心愿。

此后能不能过好,就看她们自己的了。

大约是贾家男儿被吓破了胆,认罪认得快,司空烨并没有赶尽*绝,除了将贾赦、贾珍、贾蓉下狱,贾政、贾琏、宝玉、贾环、贾兰等都放了出来。

还有个王夫人,也下了女监。

其他女眷无事。

但家当、府邸未还,只给他们留了一个四合院。

贾母养尊处优一辈子,临了还落到这种地方,想起来就哭,可黛玉想接她和王熙凤到郡主府,她又不愿意。

说是她们如果离开,这个家就真散了。

这倒也有理,黛玉便也不劝,只是多送些补品药材,衣物被褥。

薛姨妈和宝钗则回了自家的宅院,薛蟠也犯了事,被判五年。

母女俩想找王家的门道,王家拒之门外。

这个时候,薛姨妈自然不想让宝钗嫁给宝玉。

贾母明跟她说,宝钗和宝玉同室而处多少回了?不嫁也得嫁。

倘若薛姨妈一意孤行,她不介意替宝钗传传名声。

薛姨妈无奈,只得同意,草草办了婚事。

——

又一年,流程走完,司空焰迫不及待将黛玉迎娶进门。

掀开红盖头的一瞬间,两人相视而笑,皆感觉到了圆满。

姐姐、姐夫柔情蜜意,七*接过姐夫的衣钵,走上修道的大路,终生未嫁。

有人觉得奇怪,但黛玉和司空焰都非常理解。

如果不是遇上对方,他们也宁愿孤身一人。

​​​​​​​

文章转自网络,如有侵权联系即删!

查看全文
大家还看了
也许喜欢
更多游戏

Copyright © 2024 妖气游戏网 www.17u1u.com All Rights Reserv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