杰奎琳·杜普蕾:为了凋零而绽放

杰奎琳·杜普蕾:为了凋零而绽放

首页角色扮演缪斯余音西游篇更新时间:2024-04-27

“她是上帝派来安抚人类不安灵魂的天使。她是集上帝的恩宠和撒旦的苦难于一身的绝无仅有的被神选中的人”。——傅聪

文 | 刘可馨

编辑 | 李小白

一天,匈牙利大提琴家史塔克与友人乘车,无意中听到电车广播中正在播放《埃尔加大提琴协奏曲》,他随即停止了交谈,闭眼聆听。当时他并不知道演奏者是谁,只是在沉默良久后感叹道:“像这样演奏,她肯定活不长”。

作为大提琴演奏家不可或缺的世界名曲,这首诞生于后浪漫时代的《埃尔加大提琴协奏曲》是英国作曲家爱德华·埃尔加的代表作,带有一种宏大和幻灭的美感。在乐曲的最后一页写着三个字母:“RIP”,意思是:“愿灵安眠”,这首曲子是埃尔加为祭奠亡妻而作,也是演奏者杰奎琳·杜普蕾献给自己的“天鹅之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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伴随一声充满警示和低沉的大提琴音,乐曲的第一章缓缓拉开序幕,如绢布被突然撕裂,抛上天空随后缓缓落下;又好像暴风雨来临前的短暂的宁静,默默酝酿着、筹划着一场情感的大爆发。

在听《埃尔加大提琴协奏曲》时,独处是最好的状态,因为它会让人沉默、凝固。聆听者像突然被一股电流击中,随后又慢慢被抽离掉灵魂,抽离掉周遭,最后独立于黑暗的茫茫宇宙。也许,杰奎琳·杜普蕾就是那个在音乐背后掌控灵魂的“神之手”。

杜普雷逝世三个月后,在她的纪念音乐会上,指挥家祖宾·梅塔指挥乐队演奏《埃尔加大提琴协奏曲》,指挥到一半便泪如雨下,无法继续。随即他宣布以后不再指挥这首曲子了,收敛了眼里泪水,他怅然若失道:“不堪回首的第一主题又在我耳边响起,那是杜普蕾拉给自己的宿命之歌。”

过去了,都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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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提琴的撞击与管弦乐融合之后,整个曲子的节奏逐渐平缓,并以主持续音进入第二乐章。

第二章开头是极快板的拍子,轻快明朗的节奏让人眉心舒展,轻松的氛围与大提琴不断向上冲击的更替,节奏的力量与低迷的悠长,和谐中透露出复杂的感情与戏剧性。仿佛在讲述着少女与大提琴邂逅的故事。

四岁那年,杜普蕾在房间摆弄着玩具,收音机里播放的正是《埃尔加大提琴协奏曲》,仿佛受到了命运的感召,她没有见过大提琴,于是向父母索要可以发出那样震撼人心的声音的乐器。五岁她便开始正式学习大提琴演奏,七岁有了属于自己的音乐会。

1962年,十七岁的杜普蕾初次登台演奏《埃尔加大提琴协奏曲》,完全挣脱了以往演奏中指挥家基于大提琴角色的限制,并以绝妙的音弦和身姿脱颖而出。

金褐色的波浪长发随着肩膀的颤抖而飘逸,眉眼细腻而纯粹,演奏时总是双唇紧紧地抿在一起,眉头时而舒展时而紧皱,身体随着音乐的节奏不自觉的剧烈扭动。杜普蕾以自由挥洒的女性魅力征服了这种低沉深厚、极富男人阳刚之气的乐器,同时也赋予了这首古典音乐鲜活生命。有人说,在音乐现场看杜普蕾演奏时,她仿佛是在于大提琴做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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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第二章代表了杜普蕾充满活力与天赋的前半生,那么第三章宛如一个擦肩而过的短暂回眸,一瞬间的怦然心动,将浪漫与缠绵娓娓道来。

1966年,音乐家傅聪先生的家庭晚宴上名流聚集,21岁的杜普蕾与24岁的以色列钢琴家丹尼尔·巴伦博易姆一见如故,二人随即坠入爱河,因为丹尼尔信奉犹太教,杜普蕾便不顾家人的反对,毅然决然地放弃了从出生时便信奉的天主教信仰,特地去耶路撒冷接受了犹太教的洗礼,直到她后来病重,母亲也因为她改教,拒绝见她最后一面。

他们最初的相处,十分幸福。在1970的费城交响乐团的音乐会上,《埃尔加大提琴协奏曲》再一次响彻大厅,这一次杜普蕾与丈夫丹尼尔合作演出这首曲目,她自信投入的演奏如缪斯女神,丈夫用钢琴为她伴奏,指尖流露出浓浓的爱意。这是杜普蕾一生最幸福的时刻,也是这首大提琴曲的黄金时代。

然而,杜普蕾刚刚收获了事业与爱情,就被加上了一个残酷的期限。

在一次现场演出时,杜普蕾的左手手指突然感到麻木、无力、不受控制,不久后杜普蕾被诊断出患有多发性硬化症,并被告知以后无法再拉琴了,从那一刻起。为大提琴而生的杜普蕾眼中蒙上了一层永恒的灰色,在伦敦的告别音乐会上,琴弦如泣,余音呜咽。成为这位天才大提琴家最后的绝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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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曲的最后一张以回环的方式回归了全曲悲壮的基调,令人窒息,激进的节奏与速度和猛烈的撞击之后只剩下挣扎、虚无和自我抛弃,随着大提琴最后一*,一切归于寂静。

1987年,杜普蕾终究带着遗憾与不甘,像绚烂的烟花点亮了这个天空之后,化为星星点点,最终在深渊中消失不见。在生命最后的几年里。杜普蕾彻底被病魔吞噬,每次痛苦地痉挛之后,她麻木地仰面躺在床上,骨骼僵硬使她的姿势十分扭曲,如同一朵盛放后枯萎的玫瑰。

就像一个双面的天使,她将自己所有的美好都绽放在大提琴上了,对待生活则暴露出无限的不满、反复与扭曲。

年少成名的杜普蕾没有充满天真和游戏的童年,大量高强度的音乐训练使她极其缺乏安全感,甚至难以与外界沟通。凭借其过人的天赋,家人对她特别的宠溺和纵容,巨大的光环使杜普蕾的姐姐和弟弟感到望尘莫及,不得不放弃了自己的音乐梦想,专门陪着她奔波各地演出。成年后的杜普蕾性格仍然像一个被惯坏了的为所欲为的孩子,因为无法单独在外生活,杜普蕾拒斥出国演奏,她甚至不会叠衣服,母亲和姐姐为她打理生活的一切。

对异性,杜普蕾有一种天然的吸引力,尽管身边的追求者不断,但她想要的却越来越多,甚至因为和丈夫吵架,意气用事之下和姐夫发生关系。身患绝症之后,她的性格更加乖张,情绪起伏很大,极具攻击性,她似乎很享受让男人为她受伤,又无条件地包容她,她经常在电话中怒斥在外地演出的丈夫,让他立刻回来与自己做爱,遭到拒绝便发疯地摔砸能够到的一切东西,过量的服用镇定剂,把来看望自己的人赶出去,然后在床上哭得一塌糊涂。

尽管丹尼尔最后瞒着她在巴黎有了自己新的家庭,他们残破的婚姻关系一直维持到杜普蕾结束了她华丽又惨淡的一生,直到去世,她对这件事也一无所知。

现在那把杜普蕾的御用大提琴——见证了这位传奇的女大提琴家辉煌的一生的“大卫朵夫”,被音乐家马友友所收藏。

三十多年过去,每当《埃尔加大提琴协奏曲》旋律响起时,冥冥之中仿佛又现少女的身影,那是上帝把这位音乐精灵归还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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