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兄长是天界第一战神，我是天帝唯一宠妃，日子奢靡潇洒，众神退避。
直到兄长陨落魔渊。
消息传回，天帝迫不及待废了我，立心爱的凡女为后。
他们大婚当日，我跳下诛仙台。所有人拍手叫好，说我跋扈善妒，早该去死。
唯有天帝心尖钝痛，墨发成雪。
他们不知道的是，我乃水仙，兄长是我，我是兄长。
哥哥陨落消息传来那一日，我正在谪仙宫里品尝三千年一开花、五千年一结果、万年才成熟的碧落葡萄。
据说这玩意儿吃一颗能增千年寿命，嘬一口能涨百年灵力。
我每天要炫三大盆，无他，哥强悍，妹享福。
「娘娘，外头传言战神大人陨落，您怎么一点不担心啊？竟还吃得下……」蟠桃哭成泪人，一抬头见我又干完一盆，无语得眼泪倒流。
我咂吧下嘴：「就是知道哥哥陨了，我才抓紧吃，再不吃没机会了。」
哥没了，妹完了，仙妃待遇要凉凉了。
蟠桃不解。
我没有解释，抓紧去拿下一盆，刚拿起一串，剥了皮还没来得及送进嘴里，一阵强风平地而起，直接把这葡萄给湮灭。
金灿灿的身影伴随着*指数满格的压迫感一起出现。
「陛、陛下。」蟠桃瑟瑟发抖地行礼。
来人正是我的夫君，刚接掌天宫三万年的天帝轩辕昊。
看见我，他不再如以往那般温柔多情，而是带上几分掀开头顶巨石的畅快：
「衡灵，你可知，衡羡已陨落魔渊？」
我心痛地将指尖上残存的汁水嘬干净，抬眸：「陛下看过魂灯了？」
「自然。」
仙人手段繁多，若非魂灯陨灭，绝不敢轻易断定谁死谁生。
轩辕昊谨慎得很。
他也只有确定衡羡真陨落了，才敢与我来摊牌。
因为我的兄长衡羡乃天界第一战力，强得让人颤抖。
所有人都知道，只要他在，我衡灵仙妃的地位无可撼动，哪怕天帝也不行！
但现在，他噶了。
「我和白月今日大婚。」轩辕昊深吸一口气，吐出这句话。
「哦。」
轩辕昊蹙眉，补充：「立她为天后。」
我不意外地点头：「看得出来，你和她是真爱。」
数年前，轩辕昊亲自下凡带回一凡女，宠到极致，亲自为其开灵脉，还跋涉万里寻了最适合她体质的功法。
更是耗费无数珍宝为她量身打造了一整套法宝。
比对我确实有过之而无不及。
如今还立为了天后。
要知道当年靠着兄长扶持他登上天帝之位的巨大功劳，我也不过只得了个仙妃。
没想到我如此淡定好性儿，这让一贯为我骄纵而头疼的轩辕昊有了一丝不适应：「你不生气？」
我看他：「我生气你就会不娶白月吗？」
「不可能！」轩辕昊断然道，「我等她许多年，不会为任何人停下脚步。」
我当然知道，轩辕昊早在有我之前还有过一段刻骨铭心的爱情，他刚下凡历劫那会儿和凡女爱上了。
但被前任天帝嫌弃拆散。
这成了轩辕昊神生中最大的遗憾。
我当初还道已是过去，不想，轩辕昊一直没忘记，如今翅膀刚硬，就要卸磨*驴，迎娶娇妻。
我轻轻叹息，起身盈盈一拜，真心祝愿：
「那就恭喜陛下，祝恩爱白头，永不分离。」
轩辕昊着实震惊不小，这与以往骄纵任性，不许他立后娶妃的我大相径庭，这反而叫他接下来的话不好说了。
我抬头：「陛下还有话要说？」
「我……我答应阿月，许了她一生一世一双人。」轩辕昊十分愧疚的模样，「所以衡灵，我放你自由。」
说完，轩辕昊迅速离开，临走前还给我的谪仙宫下了封印，怕我跑出去破坏帝后大婚。
其实他想多了。
我不是不识趣的神。
东西坏了，就丢掉，感情没了，就放手。
倒是蟠桃哭成了泪人：「娘娘，欺人太甚，若是战神大人还在……他怎敢如此待您？！」
我捏捏她的桃子脸，安慰：「别哭，问题不大，反正此地灵气稀薄，也该离开了。」
这些年，天宫灵气已逐渐养不起内伤严重的我了。
若非惦记轩辕昊，我早想离开。
「娘娘……」蟠桃直觉我话里不对，但以她的小脑袋想不到那么深。
我将她变回原形，收入介虚空间。
之后轻易破开轩辕昊的封印，在一片喜庆热闹中直奔诛仙台，一跃而下。
2
我叫衡灵，天地间第一朵水仙花，柔弱但能打，因出生地在玄武神兽屁股（划掉）上，沾了祂的凶戾与神通。
最开始玄武可高兴我的出现了。
直到我化形觉醒自己的天赋神通：一分为二。
和神仙的分身不同，我的这一分为二等同双生子，但又与双生子不一样，分则各自无敌，合则……耗费灵气。
不到千年，玄武神兽出生自带的洞天福地被我差点吸干了。
有一天睡醒，我发现旁边的山空了。
石壁上留下一句话：【养不起你了，滚犊子。】
是的，玄武神兽连夜搬家跑了。
就因为我蹭了祂一丢丢的灵气，小气鬼，喝凉水！
我嘀嘀咕咕踏上乞讨灵气之旅。
但每一个地方都待不长久，只要超过一定时间，别人就发现附近灵气不够用，全部聚集在我家，然后疯狂追*我。
我没办法，只能反*他们。
一路***，抢抢抢，倒也闯出些许名头，谁见我都得号一句：「灵气*手来啦，快带着洞府灵脉跑啊！」
就这样，我一路颠沛流离，饥一顿饥两顿饥三顿……
直到遇见了金灿灿的、一看就很有背景的二代轩辕昊。
3
轩辕昊彼时还不是天帝，只是天帝诸多儿子中最不起眼的一个。
他外出历练，因为穿得太好，加上没什么经验，被人打劫。
他被扒得光溜溜地挂在野外树杈子上，摇晃着威胁人家说自己是天帝的儿子，惹得人家要回头灭口。
我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仅一招，那化神级别的打劫犯归西，随后轩辕昊的随从们才匆匆赶来。
轩辕昊手忙脚乱穿回华贵的衣裳，之后红着脸端起架子问我：「你想要什么赏赐？」
我的视线从他那些闪瞎人的法宝上收回，擦了擦口水：「我想要你……」
据说天宫是三界灵气最浓郁的地方，定能让我吃饱。
轩辕昊脸由红变白，大惊：「你你你……我对男人没兴趣！！」
我更震惊：「我只是想跟随殿下，你想哪儿去了？」
轩辕昊脸暴红：「既然你这么想跟随本殿，那便跟着罢。」
4
天帝的儿子确实壕得不行。
哪怕不受宠，那灵石法宝丹药多得也让从前贫穷如乞丐的我害怕。
短短数月，我浑身上下焕然一新，十里地外都能看到我身上法宝散发出的光晕。
随机闪瞎一个路人。
从赤贫一跃巅奢，我只用了三句话。
后来，为了多拿一份，我又建了个小号「衡羡」。
其间保护着轩辕昊顺利度过历练，还帮他在这次三界新人历练赛里拔得头筹，一鸣惊神。
轩辕昊被他的天帝爹好一顿夸和赏赐。
连兄长也被夸有前任战神之风。
一时间我们兄妹跟着轩辕昊闻名天宫，各方势力抛来橄榄枝。
轩辕昊非常开心地嘉奖了我和兄长。
给了他一大堆天材地宝。
至于我，轩辕昊选择了肉偿。
这天，我正抱着从双薪里挑出来的万年血圣莲当零嘴啃，房门被敲响。
打开门，从来一身金灿灿的轩辕昊难得换了一件纯白色的长袍，墨发披散，眉眼如画，最绝的是衣裳从胸口开到肚脐眼，露出饱满的胸大肌和粒粒分明的腹肌。
我这朵没见过世面的小水仙哪里见过这样的场面？
立刻就伸出了手。
摸上去的那一刻，我眼泪从嘴角喷出，在心底发出一声喟叹：
「极品呐！洒家这辈子值了！」
轩辕昊温柔拭去我的口水，还待诉说衷肠：「衡灵，你愿意做我的女人吗？我会一辈子对你好的……」
我拉着他就上了床：「赶紧的，说那不值钱的话。」
这一夜，烛火未熄，战火纷飞。
我被折腾到了天亮，爽飞了天。
后来很长一段时间，我和轩辕昊过上了没羞没臊的幸福生活。
轩辕昊对我很好。
天材地宝、法宝丹药，但凡我想要，他都不吝啬，还从不激恼我每次把他洞府的灵气吸走一大半，外面传我奢靡铺张，法宝只用一次就丢弃，灵气吸一口吐十口，丹药当糖豆。
轩辕昊替我撑腰：「我的衡灵就该如此，你大胆用，有我兜底！」
天帝训斥他后宅女眷跋扈，铺张浪费，要他贬斥我出府。
他据理力争，被赏了一顿板子，还红着眼安慰我：「是我没用，若我是天帝，今日就不敢有人置喙你一二。」
我道：「那就做天帝。」
彼时天帝有七八十个儿子，轩辕昊不是最优秀的，也不是母族最强盛的。
想扶起他，不容易。
好在我能打。
说干就干，我开着「衡羡」的号在外大*四方，屡屡建功得褒奖，公开支持轩辕昊。
因此被他的兄弟针对，各种设局连环*。
有好几次我在魔渊险些回不来，若非天宫灵气够多，我又身负特殊神通，多一个血条……
好不容易他成天帝了。
我这福才享区区三万年，丫带着白月光回来了。
5
诛仙台上狂风骤起，我在泼墨天空中看到轩辕昊带着众神赶来。
一看到我，神官们就开始指责：
「衡灵仙妃特意来诛仙台，意欲何为？」
「还能为何？怕不是想威胁帝君不许娶后吧？」
「太跋扈了，从前仗着衡羡战神就横行三界，如今连天后之位都想染指，过分！」
轩辕昊脸色难看，冲着我喊：「衡灵，休要胡闹了，赶紧下来！」
我懒得和他们多说一句，逆着风，起跳。
天地异象骤起，似有远古哀鸣从我四周传来，震得我耳膜发颤，甚至时间在这一刻变得缓慢下来，我清晰地看到轩辕昊苍白下来的脸，以及他不顾其他神官阻拦想要拉住我的仓皇。
「衡灵！！！」
声音撕心裂肺，好像痛苦至极。
有什么用嘞？
现在急了，早干吗了？
6
眼睛一闭一睁，我对上了一双铜铃大的竖瞳，土黄色，格外凶戾。
「嘭！」
我抬手就是一记漂漂拳过去。
「嘶！衡灵，你发什么神经？」
这熟悉的声音，我惊喜道：「老乌龟，原来你躲来魔渊了？」
自从受伤后，我和小号衡羡的感应断断续续，对于他在外的境况很难完全掌控，只大概知道他身体状况，血条还剩多少。
没想到，他早和老乌龟遇上了。
听到我的话，玄武面色暴躁：「什么叫躲？我那是搬家！！」
祂屁股上的腾蛇探来和我来了一个久违的贴贴。
我抱着祂的蛇头好一顿亲：
「想死我了小蛇蛇。」
玄武一边把屁头上的蛇头推开，一边骂我：「才几千年不见，你怎么把自己搞得这么惨？」
「什么几千年，你抛弃我已经三万年了，你知道吗？」
玄武面色愧疚一闪：「我那是……」
祂很快反应过来，怒道：「别扯开话题，你神丹哪里去了？」
神丹是我们天生地养神明自带的本源之力，当初为救轩辕昊一命，我把我这个号的一半神丹给了他，代价就是需要灵气的量是从前百倍，且像个漏斗，一进一出。
因为这个，天宫神官明里暗里对我意见颇多。
说我光吃不干活，是貔貅。
拜托，貔貅能有我漂亮？祂还没玄武帅！
还说我霸道，天宫妃嫔只有我一个，都因为我专横，仗着衡羡，要挟轩辕昊不许别的女仙入天宫。
天地良心，我真没要求轩辕昊从一而终，是他心有所属，要为那位凡女真爱守身如玉。谁懂我的苦啊？自从轩辕昊成天帝之后，我多久没睡到他了。
害得我一度以为轩辕昊那次是伤到了，买了不少补品，浪费我不少钱。
我淡淡道：「没多大的事，就是谈了个对象。」
7
玄武刚想嘲弄我几句，陡然抬头：「怎么回事？」
深不见底的上万年的魔渊上空忽然被一股奇异的风荡开，天空苍白如雪，随之而来的还有那亘古不变的悲鸣声。
这是天生神明陨落才有的异相。
我依然淡定：「哦，应该是诛仙台的异象传过来了吧？我从那回来的。」
「？？？」玄武土黄色的竖瞳变得圆润，有一刹那的呆滞，「你从哪儿回来的？」
「诛仙台。」
传说诛仙台不诛无罪神明，一旦神明从诛仙台跳落，便是天帝有过，要受天地惩罚。
具体是什么不知道，不过管他呢，又不是罚我。
……
天宫诛仙台悲鸣不断，无数神仙惊异地待在原地：「衡灵仙妃……居然真的跳了诛仙台？！」
「为什么她跳诛仙台有这么大的动静？」
「她明明有很多罪过啊！」
轩辕昊面色惨白，无数神力从四面八方挤压而来，又有很多灵力不受控制地要奔腾出去，他捏着心脉处，痛苦不已。
终于，那躁动的灵力突破了他的禁锢，从他神丹之上剥离，于半空形成半朵浅金色的花形，而后毫不留恋地飙射离开。
「噗——」轩辕昊单膝跪地，口吐鲜血，在众神错愕的眼神之中，墨发成雪。
昏倒前，他念着：「衡……灵……」
「帝君！」
众神吓坏了，顾不得诛仙台象，连忙着人抬着轩辕昊回宫诊治。
诊治结果让他们大惊——天帝轩辕昊的神丹居然是破损的。
「听说帝君初继位时遇到过一次龙族暴乱，他御驾亲征，却受伤严重，然而回来的时候帝君境界反而升了三个大境，这才彻底镇压三界不平。」
「难道，这是真的？」
「我记得，那次衡灵仙妃随行，回来之后她境界反而跌了不少，比天宫刚化形的宫娥们好不了太多，莫非……是她救了帝君？」
众神惴惴不安。
他们仿佛这时才记起，衡灵仙妃的哥哥衡羡是赫赫有名的战神，哥哥凶悍，妹妹又如何会是草包？
但如今说什么都晚了。
衡灵仙妃和衡羡战神，都陨落了。
8
轩辕昊昏迷没多久就醒了。
一醒来就直奔诛仙台，拦不住地就要往下跳。
本来看他境界跌落，一瞬白头，没来得及惩罚的天雷怒而劈了几个响雷，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味道。
众神官眼睁睁见自家帝君被劈成煤炭色，以为他出了事，正想要不要上前营救圣驾，便见轩辕昊从地上爬起，抖着浑身的黑粉往诛仙台跑。
他嘴里还喊着：「衡灵！衡灵！」
众神官：「……」
天雷又劈了一道。
轩辕昊倒地，过一会儿又起来。
天雷再劈。
轩辕昊依然不屈服，拼了命往诛仙台上一点点凑近，眼瞳泛着红：「衡灵……我错了，你回来好不好？我不娶后了，我只要你一个。」
这一幕别说天宫神官，便是天雷都沉默了。
「天，天后！」
有神官回头，发现不知何时身着人间凤冠霞帔的天后来了，连忙行礼。
白月不语，只隔着红纱看着自己的夫君卑微地匍匐在诛仙台上，求万古神明还回他的衡灵。
「衡灵是谁？」
她轻声问。
神官们面面相觑，不知如何回答。
衡灵仙妃的大名三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嚣张奢靡，跋扈专横。
然天后乃凡女出身，来天宫不过数载，有帝君授意，没人敢告诉她衡灵仙妃的存在。
也是这时候，众神官才惊觉跋扈善妒的衡灵仙妃似乎从没想过找凡女的麻烦。
无人回答就是最好的回答。
白月笑了下，转身离开。
「天后！」
「帝君，天后她……」神官们想要告知轩辕昊，白月发现衡灵仙妃了，伤心地跑了。
结果轩辕昊毫无反应。
而离开的天后居然去而复返了。
她换上从前常穿的青绿色长裙，手中捧着一座黑色的烛台。
「魂，魂灯？这不是衡灵仙妃的魂灯吗？」
神官们瞪大眼，天后要干吗？
白月捧着魂灯一步步进入诛仙台，刚进一步，便险些被台下的风掀飞，好在身上还带着轩辕昊给的法宝，人稳住了。
「轩辕昊，」她走近趴在地上鬼迷日眼念叨没完的轩辕昊身旁，扬了扬手上烛台，「衡灵仙妃魂灯灭了，她死了。」
轩辕昊猛地抬头，抢过白月手中的魂灯，宝贝似的藏在怀里：「不可能，衡灵不会死的，她那么强，当年她神丹给了我一半都能活。」
「她说过，只要有灵气，她就不会死。」
「所以我才……」他忽然哽住了。
白月接过他的话，说道：「所以你才残忍地赶她走，只为在我这里圆谎。你以为她不会怎么样，是啊，她很强，但这不是她应该被你伤害的理由。」
「轩辕昊，你真的过分。」
白月要早知道轩辕昊身侧有人，根本不会跟他回来。
轻轻闭眼，再睁开，这个凡间来的姑娘坚定道：「还没过堂，大婚便到此为止吧。」
说完便转身离开了。
和衡灵一样的坚决、无情。
而轩辕昊抱着衡灵破碎的魂灯又哭又笑。
这日，本该挂红的天宫披了白。
天帝轩辕昊向天下昭告，永失所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