拥有一辆可OTA升级的汽车是种怎样的体验？近几年，OTA成为了不少造车新势力企业卖车的一大热点。汽车原本是损耗品，在OTA赋能下，更多功能隐藏在冰山之下，汽车变得越来越好用。但同时，我们也意识到，任何可以更改复杂系统的技术也自带风险。OTA到底是智能汽车升级的*手锏，还是车企搭建的“空中”阁楼？
■OTA呈爆发式增长？分清“正版”与“盗版”
如何理解OTA？OTA全称为Over-the-Air Technology（即空中下载技术），是一种远程无线升级技术，可通过网络自动下载升级包。OTA最早是安卓系统在手机上推出的一个便捷技术，使手机软件升级不再依赖于连接电脑，我们平时用的智能手机版本升级则可称之为OTA。
过去，有着近百年历史的车企们，大多按照机械思维制造车辆，一旦汽车出现机械故障或质量问题，厂商主要通过召回、授权4S店维修、换代等方式来进行改进。
如今的智能化时代，汽车将会像智能手机进行版本升级一样进行OTA更新，以获得一些功能和配置上的升级。根据IHS的研究，近年来和软件相关的汽车召回案例比例在显著上升，目前这一比例已经超过40%。如果可以通过OTA的方式对软件进行更新和完善，召回的发生有望大大减少，节约了进厂召回的成本。
此外，OTA升级还能拉近其与消费者之间的关系。车企可及时为用户更新汽车性能或功能，并提供汽车整个生命周期内的售后服务。一位特斯拉车主曾说过：“特斯拉给我带来了从未有过的用车体验，每一次升级之后总会有些新功能出现，甚至有种时常在开新车的感受。”
于是，很多车企打着OTA的旗号来作为新车的一大卖点。在这点上，用户要擦亮眼睛看清了，因为OTA技术也有“正版”与“盗版”之分。
什么意思？OTA升级严格上分为FOTA和SOTA两种。FOTA即整车升级，指包括这辆车的核心系统在内的所有系统都可以升级，例如自动驾驶、动力系统、电池系统等；而SOTA指软件升级，多指信息娱乐系统更新，例如车机、仪表和TBOX等。
在OTA技术的推进上，特斯拉是实现FOTA的鼻祖。最早的特斯拉Model S问世时并没有自动驾驶功能，但后来特斯拉内部进行了自动驾驶测试，这项技术经过验证后，他们通过OTA的方式给所有的特斯拉进行升级，不用开到4S店进行软件升级。
根据统计，从第一款Model S上市开始，截至2020年3月特斯拉已为旗下车型累计进行OTA升级超过50个版本。例如，Model X通过OTA百公里加速可以从5.2秒缩短至4.7秒；Model 3可通过OTA把制动距离缩短6米，解锁车内隐藏的摄影头功能等；车主还可以通过OTA刷出圣诞节彩蛋，这无不让人心驰神往。
『Model S』
■电子电气架构打通，整车OTA玩得溜？
据佐思汽研数据，2019年中国乘用车SOTA装配量为383.8万辆，同比增长60.6%，同时装配率从2018年的11.8%提高至19%。而FOTA的推进速度比SOTA要缓慢的多，主要由于汽车娱乐系统中任何软件故障相对而言“无关紧要”，但FOTA改变的是核心驱动动力，稍有不慎带来的负面影响是巨大的。
实现整车OTA的难度有多大，背后需要掌握哪些核心技术？
很多传统主机厂也能够对软件进行升级，只不过不能通过远程来完成，主要采用分布式电子电气架构。要实现整车OTA的车型，背后都有一个全新的电子电气架构在支持。这也是新能源汽车更容易实现整车OTA的原因，其动力系统本身就是结构更简单的电机，在设计之初就采用了集中式的电子电气架构。而让传统主机厂去推翻现有可靠性高、平台化高、安全性强的架构，都很难办到。
当然，很难不代表没有，传统车企过去更关注汽车内部研发，如今也越来越看重最终给用户带来的价值。据多位业内人士表示：“燃油车可以实现整车OTA，但付出的成本和时间代价要比纯电动汽车高得多。”
“汽车的OTA系统发展主要经历4个阶段：一是建立车与云的连接，实现网联；二是实现车辆的诊断与预警；三是实现车辆端主要元器件的固件更新升级，并做大数据收集；四是成为未来自动驾驶车辆的重要载体，赋能自动驾驶与车联网。”均联智行中国区研发副总裁、CTO陈远在与汽车之家交谈中表示。
从目前来看，不少车企已经在向第三阶段慢慢靠拢。2019年，蔚来、小鹏等车企在整车OTA领域，都能够实现核心功能优化、功能扩展等操作，从升级的内容和频次来说，表现都很强势。
然而，OTA技术想要到达第四阶段仍需很长一段路需要走。《财富》杂志曾撰文评价特斯拉：在汽车上预先搭载可能多年都不会使用的硬件，并且需要通过更新软件来解锁新功能，这在汽车行业是前所未有的。
“对于硬件预埋，不同主机厂有不同的对待方法，最终目的是要实现硬件预埋与造车成本的优化。”福瑞泰克智能系统首席技术官沈骏强表示，“我们与主机厂交流时发现，有些主机厂希望与供应商一起通过先期亏本的方式将符合高级别自动驾驶功能的硬件装上车，后续通过OTA升级获得不断增值再返回供应商盈利，这样的商业模式是否可行仍然需要业内思考。”
根据摩根斯坦利的估算，以后自动驾驶汽车60%的价值将源于软件，而今天汽车软件的价值占比只有10%，OTA是通往未来软件时代的必经之路，只有具备了这个能力才能让智能汽车不断进化。
■商业模式被颠覆，产业链玩家重新定位
“OTA未来将成为车企的刚需，其在降低维护成本，召回风险方面，带给车企直接的收益。另外，从数字化运营和提升用户驾乘体验方面，也将为车企带来可观的利益。从长远看，高级别自动驾驶的OTA赋能与可选付费模式创新，也是主要的盈利点。”对于OTA所带来的商业模式更改，陈远如是说。
以特斯拉为例，2020年5月，特斯拉推出了将百公里加速由4.6秒提升至4.1秒的能力，解锁这项能力需要14100元人民币。OTA升级为主机厂提供了一种新的创收途径，增加了车辆的附加价值。
『Model 3中控』
IHS给出一组数据：2019年OTA在IVI OS（车载信息娱乐系统）、核心ECU（电子控制单元）、TCU（自动变速箱控制单元）更新上为整车厂节约的成本已达到165亿美元，这一数字在2025年有望超过600亿美元。
通常来说，车企OTA的进阶过程都需要与供应商紧密合作。即使强如特斯拉，在最初也与一家以色列软件公司Red Bend合作（2015年被哈曼收购），之后才开始自研。随后，Tier 1/Tier 2如博世、大陆、安波福、均胜电子、Airbiquity和HERE等，开始通过收购或自研的方式涉足OTA技术，并最终被福特、沃尔沃、丰田等车企采用，一场汽车OTA大戏才真正开始。
比如，大陆集团先后收购了汽车软件公司Elekrobit，及以色列网络安全公司Argus，打造一个同时具备软件增值、硬件开发、护航网络安全的环境，并提供系统的集成能力给到主机厂。
『大陆集团可为主机厂提供集成系统以实现OTA升级』
“过去，传统的整车系统可由主机厂来定，供应商只是做执行。如今，汽车整个架构发生了一个生态跨域融合，在定义汽车构架、规范、功能的时候，主机厂需要与集成供应商、硬件供应商和软件供应商形成一个协作的团队来一起定义。这是非常明显的变化。”大陆集团车联网事业部首席工程师丁大宇表示。
在今年初，安波福在CES 2020上推出了一款基于L4/L5自动驾驶可持续优化的智能汽车架构平台（SVA），后期可通过软件实现整车OTA。安波福亚太区总裁杨晓明认为，汽车智能架构会带来非常大的业务模式的变化。不光是在消费者端，更是要求汽车产业链里面的玩家进行重新定位。这将是一种完全新的开放生态方式，是汽车行业一个翻天覆地的变化。
『安波福智能汽车架构平台（SVA）』
大众汽车有自研的vw.OS操作系统，但在OTA系统上也与供应商相濡以沫。比如，均联智行中国区产品经理杨鹏提到，均胜电子在大众新一代车机上已经实现了远程的固件升级功能。下一步均胜电子也会开发基于安卓系统的OTA功能，在2021年即将量产的5G-V2X产品上也支持OTA功能。
长城汽车技术中心副主任郭岩松曾发表看法：“OTA更新是未来车辆升级、更新、迭代的实现基础，但这功能知易行难，必须要严肃对待，若开发不慎将可能导致汽车无法使用或者整车瘫痪，犹其在当今复杂的汽车使用场景下，更是需在汽车领域有实际经验的厂家配合开发才能得以保证质量。
■不正确应用OTA将是一场祸
事实上，OTA升级也不是万能的，用户应持理性的态度去看待它。比如，通过OTA将修复程序插入，自始自终消费者都不会知道他们曾处于风险之中，也不知道哪个问题可能是导致车祸或事故的原因。
不同于苹果手机iOS升级，具体修复哪些BUG，提升哪些性能，介绍上都会明确说明，汽车OTA却是选择性告知，有时候升级了哪些功能车主并不知情。这种现象并不规范，消费者应当保留合理的知情权、决策权和投诉权。
2019年，Model S在上海发生自燃后，特斯拉对一些老车型推送OTA更新，特斯拉声称这是一项保护电池组的措施，但车主认为是此前未达到安全标准，OTA更新是为了逃避冷却液泄漏责任。
『图为特斯拉（左一车辆）起火视频监控截图』
OTA也给一些造车新势力企业钻了空子，为了缩短车型上市时间，没有经过成熟的测试就推向市场。这种利用OTA来弥补不足，本末倒置的做法是种不负责任的行为。沈骏强认为，OTA的初衷是通过对现有软件版本迭代来获得汽车功能和性能的提升，不该成为某些车企因自动驾驶功能还未开发完就急忙上市的借口。有关OTA升级的方法还需要慎重考虑。
此外，网络安全将会是车企布局OTA不得不克服的另一道障碍。安全该有谁来保障？供应商在该领域已研究出了相应的解决方案。据悉，大陆集团及其子公司EB、Argus利用端到端的网络安全解决方案可以保护汽车在整个生命周期内免受黑客攻击，安全漏洞能够被防止、可靠地检测出，并通过软件OTA更新快速响应和修复。
“安全一直是汽车行业首要的任务，从OTA的升级看，密钥系统的设计、通信协议的加密、安全漏洞的修复、主备系统的恢复保障，以及安全访问策略与HSM的利用，都是主要的技术手段，均胜电子在这些方面都有完整的解决方案。”杨鹏对此表示，“目前在OTA应用方面，对于国家标准的制定，相关联盟组织对标准接口的约定还有待完善的地方。”
■结语
OTA是通往智能汽车时代的必经之路，只有具备了这个能力才能让汽车不断进化，但车企如果不正确看待它，搭建的不是未来而是空中阁楼。理性地来看，现阶段的OTA就像盲盒，你永远不知道下一个打开的是惊喜，还是失落。消费者要获得更好的用户体验，整个产业链还需要较长一段路要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