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一个青梅竹马,年少定情。
那天他和我求婚了。
他单膝跪地,却被那女人带着哭腔的声音突然打断。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打搅你们的。」
「求你帮帮我。」
他几度挣扎,还是丢下我,转身奔向她。
后来我才知道,他那时究竟承受了多大的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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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我从没见过秦游这么狼狈的样子。
西装外套搭在他的手臂上,里头的衬衫被人抓得皱巴巴。
脸上挂彩,他按着额头,似乎在压制着隐隐跳动的怒火。
秦游年少时,脾气不算太好,只对着我才多些特殊。
长大以后,他早就学会了面不改色地处理问题。
很多年没这样恼怒过。
我吃了一惊,正想问他。
他身后有个人影动了下,露出半张脸,眼眶通红,明显哭过。
是许娴啊。
我狂跳着的心迅速冷下去,心口的滚烫瞬间消退。
「为什么打架?是因为许娴吗?」
虽是疑问句,但我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穿书半年来,秦游为了许娴破例太多次。
他从不意气用事,如今竟为她做出这般冲动的事。
我的语气并不好,秦游微不可见地皱了下眉。
「你别乱想。」
连个解释都不曾给我。
许娴低着头,连连道歉:
「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我不好。」
「商酌一直纠缠我,我实在没办法,只能去找秦游。」
「如果不是因为我,他也不会跟人打架受伤。」
越说越哽咽,逐渐染上了哭腔。
秦游似是听不下去了,手臂上青筋暴跳,厉声打断:「够了。」
他缓了口气,另一只手捋着西藏外套,骨节随着他的动作微微绷起。
这是他烦闷时下意识的动作。
他心疼她。
「秦游,你心疼她。」
「我觉得我的话很过分,是吗?」
他死死咬着唇,脸色惨白。
过了很久,久到我以为他不会开口。
他说:「没有。」
然后沉默。
可是我分明看见了他越攥越紧的手,看见他因为愤怒而剧烈起伏的胸膛。
许娴哭着扑过来,想要抓我的手。
我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她踉跄着,眼看就要摔倒。
秦游稳稳地扣住了她的腰。
他的脸色骤然难看起来,像是在死死压抑着什么。
在秦游怀里,她仰着脸,眼泪落雨般掉。
「我和秦游真的什么都没有,你别误会。」
「他只是人好。」
我哂笑声,心底发凉。
我和秦游青梅竹马二十五年,他人好不好,我能不知道?
秦游从不多管闲事,唯有的几次都是我要他帮忙,他才肯应下。
他会插手许娴的事,是因为他在乎。
我和秦游在现实生活中,还差层窗户纸没捅破,但所有人都知道我们是一对。
那么多的人里,他只对我好,只会心疼我。
穿书后,我和他是未婚夫妻。
可是在即将幸福的时候,他却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他不想和我走下去了。
我忍着泪,语气凶狠:「闭嘴。我让你说话了吗?」
许娴怯生生地看了一眼秦游。
他垂着眼,看不清表情。
我转向秦游:「你说。」
秦游抬起头,脸上的慌乱一闪而过,终于从许娴腰上移开手。
「宛宛,我现在不想说这个。」
「但绝不是你想的那样。你相信我。」
我感觉自己好像一块被泡软的饼干,脑子发胀,手脚发软。
一张口,水就咕噜咕噜地往嗓子眼里灌。
我说不出话来,转身就走。
拐角处,我还是回头看了眼,秦游没追上来。
他微微弯着腰,许娴贴在他耳边讲话。
读书时,学校表白墙有人发过类似的照片,祝福我和秦游,说我和他很美好。
我带着笑翻完评论,举起手机给秦游瞧。
他弯着腰,含笑问我:「我们现在这样吗?」
「对我们来说,这明明就是很寻常的事啊。」
夏日里炽热的风吹过,我有些晕乎乎地侧过脸。
像风吹摆风铃,整串发响,他的笑声越来越大。
我羞怒地想要说两句话转移注意力,气急败坏地扭头,嘴唇磕到他的下颌。
温软的触感。
我和秦游同时愣住。
年少时的心动是飞鸟撞上风铃,都不用风动,心先动了。
那真是好热的一个夏天,留在我并不那么刻骨铭心的十几岁。
2.
我独自回了家,一路都在下暴雨。
我淋得湿哒哒的,从头到脚都在滴水。
推开家门的第一件事就是放声大哭。
家里人乱成一团,从楼上跑下来挨个哄我。
我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哽咽道:「都是秦游的错。」
就像原著里写的那样,痴恋男二的炮灰女配,用不光彩的手段和他订了婚。
感情有所不顺,她就会让家里施压,致使男二愈发厌恶她。
现在,我成了这个炮灰女配。
秦游是男二。
最后是原主父母拍板,明天就让秦游来道歉。
我擦了把泪,踉踉跄跄往楼上跑。
我和秦游会穿书,是因为生前遭遇了一场严重的车祸。
失去意识前,我最后的记忆是他奋不顾身地扑过来想要护住我。
就像之前二十五年的每一天一样。
我不明白。
怎么突然就不爱我了。
我整夜未眠,临近天光,才闭眼睡了会。
睁眼时,下午四点。
秦游给我发了很多条消息,我下划到最后那一条。
「宛宛,能出来见一面吗?」
起床梳洗后,我看着镜子里这张和我现实中无所差别的脸,回了他一句「好」。
五点四十,我到达和秦游约好的地点。
他选了家江景餐厅,靠窗的位置能把整座城市的夜景纳入眼底。
黄昏晕开橘色的光,云层染尽,底下的水波温柔。
幽婉而缠绵的钢琴曲流淌而出。
曲子是埃尔加的《爱的致意》。
八百米长跑时,我在心里一遍遍念过的那个名字,忽然出现。
秦游一步步向我走来,眼角眉梢都是笑意。
「我是不是从来没有告诉过你,我喜欢你。」
「孟宛如,秦游喜欢你,很多很多年了。」
少女怀春的年纪,我写过的场景,完全复现。
「希望你可以给我一个名正言顺爱你的机会。」
「宛宛,你愿意嫁给我吗?」
首饰盒里的那枚戒指,泛着光。
我泣不成声。
犹豫着伸出手的下一瞬,许娴带着哭腔的声音突然响起:
「秦游。」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打搅你们的。」
「商酌把我妈带走了,求求你帮帮我。」
她跌跌撞撞地跑上来,不知道是不是踩到了裙摆,伴随着巨大的声响,摔在了楼梯口。
秦游脸色骤变,捏着首饰盒的手力道收紧,几乎快要变形。
他神色痛苦地半跪在地上,几度挣扎之下,颤抖着手把那枚戒指推到我的面前,转身奔向许娴。
主钻是颗艳彩粉钻。
我十六岁时和他说,我喜欢粉钻,结婚也用这个。
他还记得。
可是我的青春啊,彻底结束了。
我不要嫁给他了。
我把那枚戒指端详了一番,真的很漂亮。
许娴还在低泣着。
我走到秦游面前:
「这是你的心意,虽然我不能收下,但并不希望浪费。」
「还给你,送给你想送的人吧。」
我的目光落到许娴身上,是种强烈的暗示。
大学打辩论赛,秦游说爱是不爱后的体面。
我觉得,我足够体面了。
许娴的哭声瞬间止住,眼中的泪欲落不落,惊疑不定地看着我。
我朝着她歪了下头:「我知道你是故意的,祝你得偿所愿。」
秦游像是才反应过来,眼底猩红,发指眦裂。
「孟宛如,你怎么能祝福我?」他的拳头被捏得咯吱响,怒不可遏,「我他妈要*了她。」
秦游像在和什么斗争般,面露痛苦之色。
神色可怖。
许娴下意识地挪了小半步。
「秦游,你冷静点。」
秦游张了张嘴,话未出口,反像尾缺水的鱼般,仰着头,大口地喘息。
短短几秒,汗水就已经渗出他的黑发,从脸上滴落。
「你怎么了?」
我想要把他拉起来,手指刚刚触到他的手背,却被他猛地甩开。
砸到他身后的楼梯扶手上,痛觉清晰。
我动作呆板地揉了下手,一时之间,什么都想不起来。
脑子里头全是杂音。
许娴见状,忙不迭扯起裙子,朝他伸出手。
被他一把抓住,十指相扣。
我心里酸涩,还是问他:
「秦游,你到底怎么了?」
他没有回答我,有气无力地闭着眼。
和他紧扣着手的许娴被他拉近了点,他把头搁在许娴肩上,这才满意了。
「滚开。」
「我是真的想弄死你。」
他的身体绷得很紧,随时要暴起般。
我如坠冰窟,合拢手,戒指硌到手心,冰冷又坚硬的触感。
「秦游,你喜欢她,是吗?」
「那我呢?」
我算什么呢?
我以为我和秦游再如何,也不至于今天这般难堪。
秦游面色发冷,手上的动作却是温柔地把许娴搂紧。
甚至担心夹到她的头发,即使没什么力气了,他也还记得把她的头发捞出来。
如同之前对我般。
小心翼翼地,像恶龙对待他的珍宝一样。
耳边的钢琴曲不知道复弹了多少遍。
我如鲠在喉,执拗地继续发问:
「那我呢?我算什么呢?」
「秦游,你回答我。」
秦游厌倦极了,连眼都不肯睁开。
语气恹恹的:「她和你不一样。」
「你什么都不算。」
我一直觉得我是很坚强的人。
但是这一刻,我好想大哭一场。
我站在他们俩身旁,面无表情地注视着这一切。
终于下定决心,把那枚戒指留在了恶龙身侧。
轻轻地放在了他身边。
没有打扰。
我摊开手,掌心已经硌出了戒指的形状。
许娴扭头看了我一眼,面露难色地解释道:「不好意思呀,我替他向你道歉。」
「我和他真的没什么的。」
她轻轻拍了下秦游的手,想要脱身。
但是秦游依旧没有任何动作。
我微微颔首,另一只手抚摸着掌心被留下的印记。
「你不担心*妈了吗?」
她脸上的笑僵住,好像一幅色彩明艳、凝固着的油画。
秦游皱了下眉,像要睁开眼,但终究没有。
我沿着楼梯往下走,恍惚间闻见水波被太阳烧得发焦的味道。
像我和秦游的那些年,那么热烈。
3.
回到家时,原主父母早已等在客厅。
我失落的模样落到他们眼中,两个人的脸色都变得很难看。
孟皎按捺不住,先行起身迎过来。
「怎么了宝贝?」
「妈妈听说,秦游今天要跟你求婚,是出什么事了吗?」
她的语气很温柔,和我妈一模一样。
「你听谁说的?」我木着张脸,直勾勾地盯着她。
为什么会被人知道?
秦游不是喜欢高调行事的人。我不禁蹙眉,总感觉自己漏掉关键的东西。
「昨天你哭着回家,我和你爸当然要向秦家人讨个说法。那秦游可是口口声声,说喜欢你,说今日会向你求婚。」孟皎说完,略带无奈地看了我一眼。
「他就那么好吗?值得我的女儿为他这样失魂落魄吗?」
手心里的印记已经消失了,光洁一片。
我失神了好一会。
秦游以前,对我来说的确是很好很好的人。
他脾气最暴躁的那几年,大家都有意避着他。
就连秦阿姨都说管不了随他去,可是在我面前,他依旧是那个陪伴我成长的人,依旧能保持温柔与克制。
外界对他的评价,总伴随他的成就而变化。但在我心里,他从未改变过。
秦游开始接手家族企业时,是他脾气最差劲的时候。
上下层对他都有不满的声音。
让他真正意义上得到认可的那次决策,是他带人赴欧商谈。
秦游虽然能力出众,但毕竟不是什么霸总小说里一言定生死的男主角,更何况他没受过什么挫折,仍旧年轻气盛。
他也得老老实实坐下来和人好好谈,其间,对方有失言之处,秦游没忍下那口气。
双方僵持多日,不欢而散。
我赶到的时候,秦游眼中血丝分明可见,整个团队都处于焦灼的状态。
我知道他压力大,知道他暴躁的表象背后是害怕自己做不好的如履薄冰。
在人来人往的伦敦街头,我拥住他,和他说:「没关系的,我们再试一次吧。」
「失败了也没关系,不会改变我对你的喜欢。」
其实我想说我爱你,所以失败了也不用觉得自己是很糟糕的人。
我的爱可以为你兜底。
最后还是没能说出口。
只浅浅一句喜欢带过了。
秦游被我抱了好一会,终于松口,带着人回了会场。
这一次,才算是顺利谈下合作。
消息传回国内,不少媒体称赞秦游天之骄子,长辈们对他的评价也高上一大截。
但只有我知道,他醉酒后,像只小狗似的在我旁边蹭来蹭去。
少有的喜形于色,满眼笑意。
「好高兴。」
我看着他醉得东倒西歪,伸手扶住他的头。
他柔顺地蹭蹭我的手,把头搁到我的肩膀上。
「为什么好高兴?」我好笑地戳戳他的头,秦游以为我不舒服,便乖乖地换了个边。
「你喜欢我,那我秦游就是你的人了。」
他晃晃荡荡地抬起头,满眼亮晶晶。
我摇摇头:「你不是我的人。」
先得在一起,才能说这话。
秦游眼神慢慢地暗下去,余光瞥见我家小狗,像团焰火似的又亮起来。
「那我可以做你的狗。」
我怕他再说出什么惊世骇俗的鬼话,一把捂住他的嘴。
他半点没挣扎,歪着头想了会。
忽然抬眼看我,神色虔诚地在我掌心落下一吻。
我的心都被吻乱了一拍。
他们都说秦游是不择手段的恶狼,但只有我知道他是黏人的小狗。
他落下那个吻的地方,一路灼烧到心肺,我的爱为此汹涌多年。
如今被戒指烙下过印记,又消失了。
4.
「宝贝,告诉妈妈发生了什么,好吗?」
孟皎的声音把我从遥远的过去扯了回来。
「我不知道。」我捂住脸,颇感无助。
我不知道我和秦游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我不知道秦游为什么会突然变心。
我不知道我做错了什么。
孟皎没说话,叹了口气,伸手把我抱住。
一直没开口的男人再也看不下去,信誓旦旦地保证道:「只要你喜欢,我和*再想办法。」
「秦游算是个什么东西,竟然连我的女儿都看不上。」
「他是要娶神仙吗?」
男人越说越气,还是孟皎假意轻咳了声,他才住嘴。
穿书这么久以来,我都尽量避开原主父母,以免露馅。
他们俩平日都很忙,接触也少。
这是我和他们少有的亲密时刻。
我想到我现实世界里的父母,心里更加难受。
我在孟皎女士怀里仰着头,像她真正的女儿般,问她:
「妈妈,是因为我做错了什么吗?」
是因为我做错了,所以陪了我二十五年的人,才会头也不回地离开我吗?
是因为我做错了,所以曾经的爱人才会那么绝情地把我推开,当着我的面说想要我死吗?
孟皎女士揉了揉我的头,就像我的妈妈那样的力度。
我不由得和她贴近了些。
「不是这样的宝贝,你没有做错什么,他不爱你不是你的错。」
「每次爸爸妈妈向秦家施压,都尽量把你撇开。和秦家合作的项目,几度让利都说是因为我们的宝贝。你每次和他相处,事事以他为先。但是你看,哪怕到这种程度,秦游不爱你就是不爱你。」
「我和你爸也猜得到他和你很难圆满,可怎么劝你都不听,只好由着你。你一时之间难以接受,是正常的,但这就是你人生的必修课。」
她轻轻地拍了拍我的背,诱哄般道:「没什么是必须的,得不到就算了。我的宝贝,豁达一点。」
我再也忍不住,在她怀里号啕大哭。
我真的不明白,为什么秦游可以在爱的时候抽身就走?
把爱过我的细节,无所保留地展示给另一个人。
在生死关头想方设法护住我的人,是他。
求婚过后和我说「我真想弄死你」的人,也是他。
我死死掐着手,哽咽着:
「妈妈,我要和他退婚。」
「我不要喜欢他了。」
小说里,孟宛如是爱而不得的孟宛如,是心有不甘的孟宛如,是狠下*手的孟宛如。
我必须得承认,我不甘心,我讨厌许娴,但我不能走向小说里那个既定的结局。
她的手段算不上光彩,可是秦游呢,他甘愿。
如果他不愿意,许娴又怎么会一而再再而三地得逞呢?
不是一天两天,是在我生命里完整存在的六个月。
我和秦游在现实生活中,不是没有遇到过诱惑,但我们每一次都能拒绝,坚定地选择对方。
现在他动摇了,那我无话可说。
他不喜欢我了,我也不能再纠缠下去。
我怕我真的,成为小说里那个自己。
除了这份爱之外,我还有尊严在的。
孟皎满眼心疼地看着我,说:「好。」
这一次,不要再回头了。
5.
秦家人把秦游带过来道歉时,我拒绝了孟皎让我见他一面的提议。
「你们出面就行,我不想看见他。」
我冲着孟皎摇了摇头,以示我的抗拒。
我怕我见到秦游,旧日的记忆又会疯狂涌出来。
他在我生命里,占据了太过重要的部分。我从没有想过,他会有和我分离的今天。
「那行,你好好休息。」
她替我带上了房门,但没关拢,虚掩着。
楼下一阵嘈杂。
我起身开了窗,外面一丝风都没有,闷得发慌。
要下雨了。
手机发出声响,是我给秦游设置的特别提示音。
「宛宛,我想见你。」
不同于之前整段的话,数不清的消息。
这次,他只发了一条。
我移到他的资料页面,红色的「删除」二字分明醒目。
「将联系人『秦游』删除,将同时删除与该联系人的聊天记录。」
退回原页面,不受控制地截图。
很长很长的聊天记录。
最开始是,我们刚刚穿到这个世界,我惶恐不安,他安慰我没关系,有他在。
后来是,我偶尔联系不上秦游,他说有事在忙,却没有解释。
现在想来,许是陪在许娴旁边,见不得我这颗腐烂的青梅。
截图到这里,我突然觉得索然无味,彻底删除了这个置顶联系人「秦游」。
连带着他别的联系方式一同删除了。
外头开始下起雨,淅淅沥沥地,很快变大。
许娴给我发来消息,是张她的手部特写。
她手指上佩戴的赫然是那枚被我留下的粉色钻戒。
没等我细看,许娴已经撤回了。
「我和秦游解除婚约了,恭喜你。」
我把窗稍微关拢了些,但还是有些雨水飞溅了进来。
窗帘湿了一截,这让我感觉房间内也变得湿漉漉的。
许娴回了我一句:
「我觉得这枚戒指不够衬我。」
「你不喜欢的话,让秦游带你去再挑一枚好了。和我讲这些,有什么意义呢?」
手在键盘上敲出这些字,我思绪游离,秦游挑戒指的时候,究竟在想什么?
是爱吗,还是愧疚?
许娴没再回我。
我把湿着的那截窗帘收拢了些,顺带着将许娴也删掉了。
雨越下越大了。
我把窗户关上,出门让人换掉窗帘,把地上的水清理掉。
孟皎看着我,欲言又止。
「你有话想说吗?」
大抵是我吩咐人时条理足够清晰,没表现得伤心欲绝,孟皎很放心。
「秦游在外面淋着呢,你要去看看吗?」
她难得流露出几分果决的味道,不容拒绝般道:「不要逃避。」
「直面问题,而不是逃避问题。」
我沉默了会,顺从她的意思拿着伞出了门。
撑着伞,我很轻易就见到了秦游。
他被雨淋得面色愈发惨白,更显得黑眸熠熠发亮。
秦游嘴唇毫无血色,剧烈地咳嗽着。
「宛宛,我——」
只三个字,他便说不下去了,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着,手背上青筋暴起。
我刚觉察出不对劲,秦游弓着腰猛地呕出一口鲜血。
「你怎么了?」我忙把伞移到他身上,自己的小半个肩膀暴露在外,雨水瞬间打湿了衣服。
又湿又黏,贴着我的皮肤。
我立刻清醒过来:「我没有许娴的联系方式,你把她电话给我。」
「别倒在我家门口。」
他整个人摇摇欲坠般,费力支撑着。
抬眼看我时,眼底都是破碎的光。
我心口一紧,告诫自己不能重蹈覆辙。
「你没话说,那我走了。」
我转身就走,身后传来一声闷响,秦游直直地坠倒在地。
我蹲在他身边,拨了 120 的号。
6.
把秦游送到医院后,我抓着伞站在急救室外。
分不清是衣服上的水还是雨伞上的,我站的地方很快晕开一团水渍。
肩上一沉,我被人披上了件衣服。
「孟小姐,你身上湿透了,先穿着吧。」
说话的是个长相很英俊的男人,剑眉星目,眉眼带笑。
我伸手按住肩上的衣服,刚要开口问他,他率先道:「孟阿姨来让我照看你的。」
孟皎不会无缘无故找个人来。
我还没想明白,他自顾自继续:
「先自我介绍下,我是商酌。你应该知道我。」
我微愣,仔细打量了他一番。
这样的目光有些冒犯,他笑意不减。
我移开眼,假装漫不经心地问道:「我听说你在追许娴?」
商酌转了转手腕上的佛珠,语速不急不缓:
「孟小姐,你和秦先生的事我也有所耳闻。」
「所以我们在一起是最好的选择。我们两家联姻的话,对双方事业都有帮助。最重要的是,你想要秦游,我要许娴。」
怪不得是虐文,商酌确实不是个东西。
我抬起头,直视他戏谑的目光。
他一副游刃有余的模样,笃定我不会拒绝般。
我裹紧了衣服,挤出一个勉强的笑:
「你追人追到绑架许娴她妈,我不擅长与虎谋皮。」
商酌脸上的笑顿了片刻,复又如初。
「我还不至于卑劣到这种地步。」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许娴对你撒这种一戳就破的谎,但是孟小姐不经调查就发言,可不是什么好习惯。」
我抓着伞的手猛地用力。
许娴撒谎?
太奇怪了。
我实在太累了,这些天感觉不断地在消耗心力,没再多想。
我沉默地靠在墙上,商酌也没再开口。
好半晌后,我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我和秦游早就结束了。
「你通知许娴来,我要回家了。」
商酌像是被我气笑了:
「孟小姐,你是觉得我看起来像个傻逼吗?」
「你让我通知许娴来照顾秦游?」
我的脚步停住,回望着他,轻笑道:「你难道不想看看他们俩是怎么相处的?」
「不想知道你和秦游比差在哪里吗?」
商酌有些意动,我没有再回头看。
就回这一次头,不能再回看了。
我讨厌被雨淋湿后浑身黏黏糊糊的感觉。
对待感情黏糊不清,也不应该是我的态度。
但那是秦游,所以我回看一次,就那一次。
7.
那次以后,我很久没再见过秦游。
倒是商酌,三天两头出现在家里。
小说男主嘛,总有些过人之处,惹得孟皎和原主他爸成日里念叨这是好事一桩。
我只好想方设法躲出去,原主没什么朋友,我也没心思认识新的人。
大多时候,都只能随意逛逛。
今天下了点小雨,我遽然想去江岸边走走。
这些天,我一直不敢往江岸去,每每看到,就想起那个下午。
我险些以为,我和秦游就要圆满了。
二十五年的情谊,我根本释怀不了。
想到就从心里泛出酸来,要从眼睛里落下来。
我没有撑伞,看着雨滴落进江水中,泛起阵阵涟漪。
头顶忽地落下一片阴影,果不其然又是商酌。
「你不忙吗?」
商酌轻笑:
「目的没有达成之前,我是不忙的。」
我知道他说的是联姻那件事,没有搭理。
见我爱答不理,他也不恼,依旧气定神闲。
「你难道不想知道许娴和秦游到哪一步了吗?」
「你想不想知道许娴说了什么,让秦游至今都不想联系你。」
我瞥了他一眼:「你很无聊,我对这些不感兴趣。」
许娴换过好几个号联系我,发给我一些挑衅的话和图片。
其中最过分的一张,是她躺在秦游身旁,秦游的手搭在她身上。
我没有回应过她只言片语,可能是觉得没意思,她没再找过我。
倒是商酌,要比我想象中神经病得多。
我都怀疑他睡在许娴家床底。
「好吧,那说点不无聊的。」
「我这边准备好了,你什么时候点头就可以结婚了。」
我刚想骂他,就冷不丁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
「你要结婚了?」
许久不见的秦游站在不远处,他看起来清瘦了很多,量身定制的衣服穿在身上空了一截。好在肩宽腰窄,还能撑起来。
我默认了,没有反驳。
秦游的脸色一点点沉了下去。
「宛宛,站到我身边来。」他的声音低哑,像是在极力忍耐着什么痛楚似的。
我没有动,商酌垂眼看我,旋即往我身前站。
「秦先生,你是以什么身份说这话的?」
「宛宛的前未婚夫?」
秦游像是完全没有认出商酌一样,依旧死死盯着我。
我不得不开口:
「秦游,我们已经结束了。」
秦游目光紧锁着我,怒极反笑:
「你骗我。」
我扯了下商酌的衣摆,他扭头看我之际,我神色自若地对着秦游道:
「他和你不一样。」
「我喜欢的人,只能喜欢我。」
我暗讽他的三心二意。
秦游恍若未闻,他嗤笑一声,手无意识地捏着指节。
熟悉他的我一眼就知道,他在竭力压制怒火。
「新男友?你想都不要想。」
他神色阴鸷,黑沉沉的眼底*意翻涌,一字一顿地道:
「除非我死。」
商酌还没来得及开口,秦游猛地呕出一口血。
他连站都站不住,半个身体垮下来,手指抓着江边的护栏,攥得发白。
商酌低着头,在我耳边轻声道:「你眼光也太差了吧,这是什么东西?」
「放完狠话就这样了?」
我厌嫌地拧眉:「商酌,我有没有说过离我远点。」
「你评价我的眼光前,先想想你自己喜欢的那位吧。」
落在秦游眼里,我和商酌简直就像是在亲密地咬耳朵。
他目光暗下去,还来不及说什么,眼前一黑。
我上前扶起秦游。
许娴不知道从哪里跑出来,她不由分说地从我手里接过了秦游。
我手指蜷缩了下,到底没有说什么。
没有资格。
许娴神情凄婉,显得很是憔悴:
「宛宛,我也不想的。但是你知道的,秦游帮了我这么多,我拒绝不了他。」
「之前我和他,真的什么都没有。」
我轻飘飘地瞟了她一眼,没有说话,推开商酌的伞走了。
商酌笑了声,脚步声紧跟着我过来。
「孟宛如。」许娴喊我的名字喊得很大声。
我扭头等她的下文,她神色诧异地问我:「你当真一点也不在乎?」
我没有开腔,她低着头看了眼秦游,再抬起头时,深深地看了我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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