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公堂的门平地一声关上了。
四人挤到一起,蹲在墙角,天黑屋暗,个个胆虚,听不到院中动静,哪个敢迈出房门半步,手无寸铁,除了打冷战,便是凭天由命了,直到金武老爷的家人驾车来衙门接他,四个人才如见救星,敢从公堂里走出来。金武老爷乘车而去。三个人哪里寻得见通判与其仆人的踪影,匆匆关闭了大门,躲进先前下榻的东厢房,迷了起来,把被蒙头盖脑,不敢入睡。
外面响起了公鸡的报晓声,三个人胆子壮了起来,紧张的心松驰了,也就困了,施圣人与惹不起渐渐打起呼噜。
南霸天先前紧张,除了怕鬼,怕歹人外,还有更怕的,那就是怕把官印让歹人和鬼给夺去,如果那样,自己不被歹人和鬼弄死,也会被大清王法定罪砍头。现在东方透亮了,啥也不怕了,可他却睡不着了,暗自高兴起来,心想:通判在危急关头,把大印交给我南霸天,这是看得起我,信得过我,那三个人连边都沾不着。他高兴了,也来了好奇心,想摸摸,看看通判的官印是圆的,还是方的,是金的,还是银的;在被窝里把那筒盖悄悄打开,往出一空,什么也没有;心里一惊,又连空几下,还是啥也没空出来;一急,把手伸进筒里去掏,里面空空的,大印哪去了?吓得他两眼冒金星。他闭上双目,不敢吭声,怕让那两位知道了解恨。努力回想着,是不是从公堂里出来,把印跑丢在哪了,左想右想,这不可能。印丢了,盖怎么还在?盖没丢,印怎么能掉出去呢?他百思不得其解,想嫁祸于人,把这丢印之事推在那三位身上,可找不出理由啊?!不承认,也不行啊!干脆趁通判没有回来,逃跑?拖家带口,跑了和尚跑不了庙哇!那么,这印怎么就不翼而飞了呢?他就在这筒里没印原因上费劲儿地想。渐渐地醒腔了。心里暗骂,这通判真毒啊,初来咋到,先来敲我一竹杠,真是哑巴吃黄莲啊!人家设的圈套,让我往进跳,南霸天按着自己的判断,悄悄地从自己的内襟抠出一块金砖,咬着牙,把金砖塞进了竹筒里。
其实,歹人进院,鬼闯公堂,纯属子乌虚有,不过是张三、李四演的一场戏而已。
那日,李四宣读完圣旨,便要亮出官印,以正示听。竹筒空空,何来官印?进古榆城前,二人在店中阴谋:以假充真,必得有充真之证。没有官印,天上不掉,地下不生,皇帝赐给程人元那颗已沉入辽河,咋办?张三急得抓耳挠腮,眼见一场富贵到手,不甘放弃。他说过书,讲过古,搜肠刮肚,忆起当年《空印盒》中何文秀官印失而复得的故事,喜上眉梢,啪地一拍额头,大叫一声:“有了!”吓得李四显些从店里炕沿上摔到地上,当听了张三如此这般地一说,乐得冲南天门当当当地磕了三个响头,说:“感谢苍天,圆我富贵之梦。一旦成功,我修建庙宇,敬天敬地!”二人原是侍院城胡子,这草原上的头面人物不认识他们,可他们却晓得谁家贫富,谁有多少地,多少房子,都在心中。对南霸天、施圣人、惹不起了如指掌,暗中选定了南霸天为胁迫对象。他地多,财旺,贪生怕死,心胸狭窄,又爱虚荣,那施圣人性耿刚烈,惹不起爱财不爱命。只有南霸天才会上了圈套,肯吃黄莲,当哑巴。果不出所料。
南霸天到了次日天明,把印筒完壁归赵。张三接过印筒,交李四验印。李四故装大度,说道:“昨夜我与张三剩勇追*,贼人逃窜,虽未抓捕案犯,但顺藤摸瓜,查到贼窝。因虑敌众我寡,难以制胜,未敢妄动。为来日将其一网打尽,隐于僻静之处,管窥其出入规律,故而归迟。让先生久等了,生命关头,舍生忘死,看护通判大印,其功不小。用人不疑,疑人不用,验什么印?!”说罢,双手接过印筒,感到其筒较之昨日重了许多,自然明白:筒中已充了干货。
这李四与张三首战告捷,一箭双雕,用这金子私下去仿制了官印,又有了余金。二人在古榆城假戏真演起来。
这一日闲来无事,张三、李四坐在内室商议敛财之道。
张三道:“兄弟,你我二人进这衙门一月有余,粉墨登场,假戏真做,天衣无缝,任他皇帝来了,也看不出破绽。我们虽是假的,却也做了许多真事,什么商贩纠纷,地户边界之争啊,也予以解决。但这些只是鸡毛串皮小事,捞不来什么油水,手握权柄,不能荒废大好时光,人为财亡,鸟为食亡,我们得想招弄钱财呀!”
“大哥说的极是,不是有权不用,是不知道如何用权哪!地归地局,无法插手,咱们只是守这点官银,少得可怜。老百姓兜里有,咱又不能光天化日下去上他兜里掏抢。办几个案子,也收不了几个小钱,真是急人。人家当官,都粮满仓,金满柜。到了咱这,我咋摸不着门道儿呢?”
李四地说:“依我看,小民们那点钱,可以弃而不取,依我之见,有两条发财道:一是把眼睛盯住大户,想法勒他们,让他们自己往出掏钱,填咱腰包。咱们来他个修桥铺路,建学堂,盖庙宇,干慈善之事,要他们捐献银粮,哪个敢无动于衷?所以收银粮,耗一报十,耗小说多,咱们从中下手,谁人知晓?哪个敢问?二是来一个黑吃黑。咱在侍院城的本事,不可丢。白日为官,夜里当盗,明里是人,暗中做鬼。为官时,巧取豪夺,做盗装鬼时,雁过拔毛;诚然古今为官进,舜尧之君,仁义之臣并非少数,但你我是想成为贤人雅士吗?”。
“大哥所言,十分入耳,愚心蠢蠢欲动,却不知如何实施。”李四把身子向张三面前蹭了蹭。
张三也把身子往前倾了倾,耳语道:“近来这古榆城闹鬼,人人皆知。你我暂且把这身官服脱去,把这衙门交付一班差人守住,咱出去微服私访。暗中也来个趁火打劫。能装鬼时,便装鬼,能扮盗时便扮盗。
“实在是妙!妙!妙!一旦有人识出你我二人,我们则可以微服私访,缉盗捉鬼而饰之!”李四乐得伸出大拇指,赞誉张三。
压下这边不表,且说南霸天与施圣人、惹不起辞了李四,离了衙门。施圣人与惹不起非要南霸天做东。理由是:“通判初到,便高看先生,在危急关头,把护印之事交付与您。来日少不了要发福,理应请客。”
南霸天心中有话说不出,紧锁眉头,叹了一口气,巴达巴达嘴,把话咽了回去。
惹不起见状,以为他捐了一百天地,后悔了,说:“咱们兄弟三人相会一起也是不易,以前只闻名,未谋面,借迎通判之机,才有幸相会,这一别,虽然仍可再见,但事业之累,难抽遐闲。大哥拿出一大片地去,也是一大损失,今天就由我做东吧,请二位找一去处,品酒闲聊。”
施圣人和南霸天也不推让,三人在马上四顾,见有一处红幌酒馆,就在前边一箭地处,三人骑着马悠悠哒哒到了酒馆前站下。
这酒馆叫“一品红”,老板见有客人,弓腰摊开双手,把三人请进屋来。
这一品红酒馆虽然居于城中,但已离衙门几里路,又非闹市,很是寂静。惹不起请二位点菜。南霸天点了一个蛤蟆吞墨,施圣人点了一个白虎卧沙滩,惹不起点了一个柿子拌沙糖,外加清炖鲤鱼,说:“柿子,乃红柿(事)也,鱼,富贵有鱼(余)也”待南霸天老兄露头露脸之日,可别忘了今日相会哟!”
施圣人说:“那发达之日,更应记住布衣之交啊!”
南霸天只是不吭声。
施圣人把酒杯放在一起,三只茶色瓷质鼎形酒杯,分别斟满了高粮白酒,又推移到另二位面前,自己把过一杯,说:“大哥不言语,未等高升,便先拿出贵人语话迟之态啦?”
“二位兄弟,今日本该我请客,为我被通判高看一眼而痛饮。可二位只知桔之表,而不知桔之败絮于其中啊!来,干杯!借惹不起的酒,下它一大口。”
三人碰杯后,便都大大地饮了一口酒。放下酒杯,那二人把疑惑的目光投向了南霸天。
“大哥话中有话,即露只言片语,不如全盘托出。兄弟之间,当推心置腹才对。”惹不起说。
钱越耍越薄,酒越喝越厚。这一段,三人有酒同醉,有饭同饱,已渐见情谊,此时又是惹不起请客,南霸天因身上盘费已被李四诈去,未能做东,有些过意不去,让人劝问,烧酒落肚,怨气升腾,便把实话托出:“不瞒二位兄弟啊,我有话说不出啊。你猜?新来这个通判是个啥?!狼啊!狐狸啊!你二位以为我被他高看一眼呢,哪里知道,我被他逗了啊!”南霸天把事从头到尾讲了一遍,说:“这小子够狠毒的啦”。
惹不起和施圣人听了,目瞪口呆,半天没有接上下话。突然,惹不起把手掌往桌子上一拍,骂道:“这是你,要是我--唉,我也没法。他妈的,这不是强盗吗?干脆,拿钱雇个*手把他干掉算了!”
“嘘,风有嘴,墙有耳。恶有恶报,善有善报,倘若他这般阴损,自有天惩,南霸天兄也不会因此而伤了元气,何苦呢?!”施圣人劝道。
“现在有点划弧:这小子再奔钱心切,也不能初来咋到就伸手啊!莫非是个冒牌通判?仿造了一个假圣旨,又来巧取豪夺,弄足了金子去铸官印?我真想,真想奏他一本,看他是真是假。”南霸天掐着酒杯,咬牙切龄地说。
“老兄,真假辨它何用?皇帝的江山不是抢来的,就是篡来的,难道一个通判的乌纱就非得货真价实不成?!真也好,假也好,谁来了不都得刮地皮吗?他若是真的,你搬起石头砸自己脚。他若是假的,他也就早有退路的准备,你奏他本,他狗急跳墙,不是自找死吗?不就一块金砖吗?多领点荒,少逛点窑子,在哪省不回来呢?他初来,必有难言之苦,你装糊涂,闹个人情送他,有何坏处?当然了,如今官道,也是黑白两道兼尔有之。不是我多虑,兄长不如找个去处藏身一段,防他*人灭口啊!过一段,看他有何举动”施圣人这几句话说得人人觉得有道理,又人人胆寒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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