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四伯家今天*猪呢,我想过去帮忙去。”一大早,我就对爸爸说。爸爸在父辈排行中是老五,四伯是他一奶同胞的哥哥。
“哦,去吧!”爸爸爽快地应允了。
其实,我们爷儿俩彼此心照不宣。我一个九、十岁的小孩儿,能帮人家什么忙呀?还不是打着帮忙的旗号,在四伯家蹭顿有肉的好饭解解馋!肚子里整整一年没见着油水了啊。
这是山里人的生活习惯。平时一年吃不上肉,过年的时候*头猪,吃一半,卖一半。农历腊月二十三以后,就是*猪的好时候。老人们都说,过了“立春”,猪肉味道香,做成的臊子保存多久都坏不了。
我一蹦一跳哼着歌儿来到了四伯家。只见院子里靠近厕所的地方,已经用木头支起了三角架,旁边放置好了大水缸。临时支起的大铁锅,柴火正旺,煮沸的开水热气腾腾,给人一种过喜事娶新媳妇的喜庆感。大嫂把锅里的开水一盆盆舀到缸里,热气弥漫开来,使整个院子都沉浸在蒸蒸日上的氛围之中。
三伯叼着汉烟锅,正在院边的磨刀石上磨刀霍霍;大哥、二哥卸下牛圈的木门,搭起了拔毛台;四伯又让二哥端来灶火台的风箱,权当屠宰台。我叫了声“四伯”算是打了招呼,遂伸手帮二哥抬风箱。
“接血盆准备好了没有?”四伯朝着灶火台问。
“好了好了。”四娘端着黑瓷盆碎步跑了出来。
见一切准备妥当,四伯对我们说,“逮猪吧”。
大哥从猪圈把好糠、粗粮精心喂养了半年的大年猪“闹闹”赶了出来。好家伙,滚瓜溜圆的,差不多得有一百五六十斤重吧?!我们一拥而上,揪耳朵,抓猪腿,提尾巴,十多个人费了老鼻子的劲儿,才让这个圆滚滚的家伙躺在了风箱盖上。人们常说的“*猪般的嚎叫”,就是形容现在的情形吧?“闹闹”可能感觉到了末日来临,嚎叫声异常凄惨恐怖,一声紧接着一声,听得我一阵阵头皮发麻。
大家伙儿齐心协力捺住它,并用麻绳捆住了它的四条腿。四娘把瓷盆放在了“闹闹”脖子下方的地上,三伯右手拿着一尺多长的*猪刀,左手在猪喉咙处摸索,大概是在定位下刀的地方吧。我不忍也不敢看,便把头扭向了一边,使劲闭上眼睛。只听猪的嚎叫声由撕心裂肺声嘶力竭到渐渐衰弱气若游丝,直到只有呼出来的气没有吸进去的气。酱红色的猪血顺着三伯右手和刀把淌了满满一大盆。
咽了气的年猪滚落到地上,大哥拿了木杠穿过它的两条后腿,和另一个小伙子把它倒抬起来,在盛了幵水的大缸里上下涮烫,如此这般几分钟后,又倒过来抬着前腿涮烫它的后半身。几分钟后,猪被平放在了拔毛台上。这正是我们这些小孩子能派上用场的时候。我卷起袖子,一拔一把毛,一揪一梭黑,十分卖力气。对付那些没烫好的黑皮,我自有办法,捡来有棱角的石头,一点一点往下铲。
很快,猪毛拔干净了。我很懂事的找来笤帚,把一地的猪毛扫在一起,装进滕笼里,放在四伯屋子的房檐台上。有人走村串户专收猪毛,这一笼至少能换回1包20盒火柴,相当于2角钱呢。
白白胖胖的大肥猪被倒挂在三角架子上,三伯要给它开膛破肚了。三伯把*猪刀横着叼在嘴上,用手指很响地拍了几下猪的大肚皮,既象是在瞄准靶位,更象是宣示他才是屠宰大师。大哥赶紧端了木盘子递过去,接住那些被一一取出的肠肠肚肚,五脏六腑。就近的厕所边,已经准备好了热水,有人翻肠、有人冲洗。三伯今天心情好,特意割了猪尿泡给我,说是对我卖力气的奖赏。我倒干净里边的尿,用水冲洗后,插上竹管一边往里吹气,一边在地上揉搓,它就象气球一样越吹越鼓越胀。这可是童年的我难得而稀罕的玩具呀。
割下猪头、砍下四蹄挂在房樑上,传统上这是正月十五的下酒菜;猪脖子一般是送给*猪匠的酬劳,今天是三伯自己掌刀,不用送人,切下后拿进灶台,马上就能用它做臊子。三伯把猪身从脊梁处劈成了两半,四伯说稍多的那一半年前赶集时拿到集市上卖掉,筹措开年的化肥、农药、种子款,另一半让四娘做成臊子,细水长流慢慢享一年。
四娘和大嫂真是麻利,院子里的男人们忙活完了,灶台的她们午饭也做好了。四伯把我拽上炕,和他一起坐在上席。上饭了,果然是又簿又细又长又筋斗又光溜的臊子面,是我日思夜想久已期盼垂涎欲滴的臊子面!臊子,是现*新鲜上好的脖子肉;面条,是猪血和成的手幹血条面!汤,油汪汪的,酸酸的,辣辣的,红黄相间的胡萝卜丁,绿绿的香菜叶,集色、香、味之大成,沁人心脾,着实荡气回肠。我看了四伯一眼,他用下巴和慈爱的眼神示意我快吃。我顾不得啥吃相了,甩开腮帮子,抡起大槽牙,连干了3大碗,真是过瘾、解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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