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物马戏团 | 文
大家好!我们的视频栏目“马戏团说游戏”的新一期更新了!这次聊的是热门手游《重返未来:1999》,但我们的视角会和市面上已有的分析都不太一样。先上视频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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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下是正文:
不久前,《重返未来1999》和潮玩星球联动,许多人发了痛苦万分的照片,说排了7小时都没进店。如果你不玩《重返未来1999》,那第一印象可能是两个:
潮玩星球的招待能力怎会如此拉胯?
2.《重返未来1999》这么火了?
没错,《重返未来1999》就是一款游戏,在开服时差点暴死,现在却已回升到如此地步,耗时还不到一年。很神奇,对吧?
且慢!在你以为这是一篇商稿,准备开溜前,我要递一下投名状:为了证明这不是广告,我先列一堆它的问题:数值膨胀严重、机制替代太快、角色保值太短、小游戏经常重复或无聊,且有越来越肝的倾向……总之,《重返未来1999》的玩法,绝对是有很多问题的。
但是《重返未来1999》(以下简称1999)最受关注的,也不是那老套的回合制玩法,而是剧情、美术、音乐和表现力等有关的一切。
此外就是,这游戏展现了一种奇妙的神鬼二象性。
如果你去查查1999所有活动的口碑,会发现第一个活动口碑一塌糊涂,但接下来的版本,却又好评如潮了;谁知好了没多久,评价又开始掉,上上下下直到春节活动大翻车,现在你去搜1999春节活动剧情在B站的评价,会找到一堆熊熊怒火。
戏剧性的是,还没等骂声结束,新版本又逆转了:许多玩家对它毫不吝啬赞誉之词,什么“神中神”“至今为止的巅峰”,全都用上。
所以为什么这游戏的剧情口碑,会走出如此离奇的曲线?表面上看,锅得编剧单独背,可能是因为不同文案组水平不同,经验不够、工期出了毛病等。这些原因都可能合理,但今天,我想从更深一点的地方,提供看待这事的另一个思路——也就是藏在1999深处,一个一直都有的整体问题。
不过首先,我们得先聊一聊1999最大的优点:文化运用。
早在1999曝光之初,我就在关注它了。当时,一堆偏日系的二次元手游里,突然出了个英文配音,且充满欧美流行文化的游戏,让人眼前一亮。我现在还记得,第一个吸引我的角色,是那对neta《闪灵》的双胞胎。
那时我就觉得,这游戏很可能找到了一片蓝海。因为把欧美流行文化和日系二次元融合,是没多少人尝试过的东西。我是个成分复杂的人,所以一向相信文化融合的潜力,比如谁当初能料到,欧美曾经评价最高的动画,会是以中国文化做基础的《降世神通》呢?
这一点上,1999确实不让人失望。它的文化涉猎非常广,且做出了明显的区别性。我们很多人都不喜欢印度文化,但他们能以此做出讨喜的印度角色和活动;我们很多人都讨厌数学,但他们能想到用毕达哥拉斯学派的理论,去塑造一个奇妙的世界观……
借鉴其他文化,在国产手游里早已不是新鲜事,但在这么卷的环境里,还能做出自己特色,确实有两把刷子。
此外,游戏的文化元素,堆积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网上有很多专门研究1999里文化细节的UP主,他们会向你证明:这游戏中几乎每个世界观设定,每个角色的服装、台词、都和他们所处的文化背景有关。
比如,在《行至摩卢旁卡》里,古印度天文学的理念、历日制度,以及神话都融入了战斗和剧情。湿婆出现在各种代表毁灭的场合,有时搭配黑洞湮灭的特效,连角色摇头的方式都是标准的印度式摇头。
而毕达哥拉斯学派不吃豆子的事,也成了《洞穴的囚徒》的梗。陶片放逐法、数字与音阶的结合、对无理数和虚数的争论……毕达哥拉斯学派的所有特色都被搬进了这个活动,其思想还和柏拉图《理想国》中著名的洞穴之喻,结合成了一种架空哲学观,与主线息息相关。
连配音里都是一堆细节:1999的英配,时不时就会切换成印地语、德语、法语……这种切换还是斟酌过的:当两个同国籍角色交谈时,他们就会说母语,比如这次剧情中的伊索尔德和卡卡尼亚;而玛蒂尔达自言自语时,就改说法语。
就算说英文,角色口音也差异巨大,像爱兹拉,有我听过最萌的澳大利亚口音,而红弩箭的弹舌,听着就一股毛子味。口音也不仅分国籍,还能更细,比如黑帮的斯奈德是西西里口音,而伊索尔德是个维也纳的歌剧演员,还很神经,所以有时直接把德语台词用美声唱出来。
此外,1999还有T0级的剧情表现力,这点已经被吹过太多次了。但它名副其实,不止强,还一直在突破。首先每个角色的大招特效,都与其背景设定有关,且每到剧情关键点,就会插入效果出色的动画,运镜编排显然是电影行业的专业人士操刀的。
在普通叙事部分,1999也不敷衍。当文字在阐述“完美的圆”的理念时,光就会在背景的虚无中缓缓画出一个圆;当主角的神智不清时,所有的文字与画面也会随之扭曲、溶解……
在1999里,如果角色要在剧情里合唱校歌,你就会真的听到一首校歌;如果角色要表演歌剧,你就会真听到一段专业级的歌剧唱段。
总之,从对文化元素的运用,和剧情表现力来看,1999确实是国产二游里冉冉升起的一颗新星。
然而!吹了这么多,我们得开始分析,为什么如此用心的文化元素植入,还总是时不时翻车了。我的想法是:这现象的深层原因,恰恰就藏在上面夸过的一大堆东西里。
不过先要谨慎地叠下盾:这些只是我自己的想法,绝不是说它就是唯一且正确的原因了;而且再受欢迎的剧情和角色,也会有人骂,反之亦然,所以我只是提供一个视角,不是一个定论。
OK,盾叠完,开始说。首先,1999的故事调性是什么?
注:以下涉及活动剧透。
初见的时候,我认为它就是宣传中那样,是一款新怪谈游戏,当时的角色和概念图也确实怪诞。但是玩到今天,我的看法变了,我觉得它本质上是个《神秘博士》那样的时间穿梭剧,正好这游戏还有《神秘博士》的彩蛋。
60年代的《神秘博士》其实是个历史教育片,后来才变成了科幻。而它一直没丢掉“在人类各个时代间穿梭”的核心,比如把梵高带到未来,让他看到自己的画作成了博物馆的镇馆之宝。
这类作品中,“时代风貌”是非常重要的。
然后回到1999,游戏设定中,有一种叫暴雨的异象,可以简单理解成:暴雨会让世界一次次短暂回到过去的不同时代,只有少部分人不受暴雨影响,达成类似时空穿梭的效果。所以1999的每一个活动,都发生在不同时代、不同国家,角色出身也是如此。
而在所有角色中,有一个叫星锑的开服人物,她来自60年代的英国,是一个摇滚爱好者,海盗电台的DJ。星锑的戏份很多,一直跟着主角走主线,她人气很高,是我前三喜欢的角色。
然而,也正是在星锑身上,我发现了1999“神鬼二象性”的一个源头。
表面上看,星锑的塑造非常成功,她个性十足又讨喜,正直却不落俗套,自由但又不放肆。而且,她和同伴苹果身上堆满了6、70年代,英国摇滚黄金期的标志:从大卫鲍伊的闪电纹,到The Who乐队的演奏梗……一个视频都说不完。
更别提她的标准英伦腔,爱喝胡椒博士,以及服装里1966年英格兰世界杯夺冠的背景了。
看着很有时代风貌,对吧,但随着她的戏份增多,我发现了一个问题:我在她身上,其实看不到60年代英国摇滚精神更深的一面;她的人设确实越来越多,越来越讨喜,但这个摇滚爱好者的基础设定,却没在变深变饱满。
有时我甚至怀疑,把她的身份,换成一个叛逆但正直的逃学JK,她的故事线也不会显得突兀。
星锑的塑造里,实际上藏着一个地雷:有时,1999对角色与故事“时代风貌”的塑造,只停留在了表层,他们用数不清的文化标签,贴在角色和剧情上,看似华丽,像被无数吧唧覆盖的痛包,但没有真正深入到时代和文化背后的内核。
而星锑人设的根基,不该在“她听过多少60年代的摇滚乐队”上,应该在于“她为什么要在自己的人生中,选择摇滚乐”。
在开服阶段,我觉得我这就是在钻牛角尖,假如没有第一次活动,我是不会改变这看法的。谁知这第一个活动正好就在星锑的时代,和嬉皮士文化息息相关,而且翻车了。
星锑有浓郁的嬉皮士色彩,她满嘴伍德斯托克音乐节,挨打时喊的“爱与和平”就是嬉皮士的格言。但在活动中,另一个嬉皮士角色“挖掘艺术”的塑造,却成了一场灾难,他仿佛四处捣蛋的中二病疯子,以众人皆醉我独醒的态度,在公共场合泼洒迷幻药,试图用艺术“拯救”麻木不仁的主流大众。
这个剧情为什么会翻车了?我认为一个重要原因,就是埋在星锑人物塑造中的那颗地雷。
60年代的嬉皮士运动,看似幼稚,但世上没有真正幼稚的社会学现象。战后发展期带来的拜金主义,让美国年轻人心生厌恶,同时又让他们物资富足,转向精神追求——越战的泥潭,却让一代人的价值观幻灭了;矛盾之中,他们需要新的信仰,而世界格局的改变,和登月计划的成功,让一代人产生了改变世界的理想和激情。
于是,他们成了一群整天听摇滚乐,嗑药,空喊口号,虚度年华的嬉皮士……吗?
没有,这只是刻板印象。实际上大部分嬉皮士很温和,而且他们做了很多慈善活动。第一届伍德斯托克音乐节最出名的逸事,就是它的参加人数严重超载,多了十倍,差点引来1万名警卫队,谁知这群人近乎和平地完成了音乐节——所以后世的摇滚音乐节,才能继续同爱与和平挂钩。
然而,他们的理想同时又是脱离现实的:80年代著名的LIVE AID摇滚演唱会,为援助埃塞俄比亚的饥荒,筹集到了巨额慈善款。可这些巨款来到埃塞俄比亚后,却成了非洲军阀斗争的筹码,引发新的冲突,被换成新的军火——两个世界的碰撞中,诞生在富裕之地的理想成了泡影。
可回过头来看,一切又只是徒劳吗?假如这些躁动不安的年轻人,没有选择爱与和平,而是选了更极端的道路呢?
这些东西,才是一个文化符号背后,隐藏在时代风貌中的故事。它一定是复杂,充满冲突与矛盾的,但同时又逻辑自洽。
1999的首个活动,满是60年代摇滚、艺术浪潮,以及嬉皮士这样的“时代符号”,然而他们仿佛无数文化标签堆积而成的人偶,背后没有一个复杂、深刻而宏大的时代在支撑其思想,为其行为提供动机。于是,他们的举止变得突兀,价值观不再有说服力,更糟的是:整个故事混乱而缺乏重点,因为这群没有时代内核支撑的人,是无法反过来支撑起一个“时代的故事”的。
在星锑的人设背后,最大的问题其实应该是:“她所处的时代,为什么要选择摇滚乐”。
星锑是海盗电台的DJ,我们总能听她以各种方式高喊摇滚精神,可到底什么是摇滚精神呢?
这个设定,很可能参考过电影《海盗电台》,星锑的打扮和举止就很像其中的一些角色。这部电影有一个非常胡闹的剧本,但它同样有个无比动人的结局,因为它对60年代的摇滚精神,做出了两个回答:
它是一种,当所有沟通被阻碍时,能穿越一切障碍的声音;
它是一种信仰:相信当你以饱含诚挚与激情的方式对抗压迫后,哪怕落水,那些被你打动的人,也会出手将你接住。
故事总是需要一个答案的,这个答案可以千奇百怪,甚至可以是“没有答案”本身,但它不能只是一堆组合起来的标签。
1999野心庞大的故事架构和基调,让其叙事注定无法被简单堆积文化符号的方式支撑起来,很不幸,最能被粗暴堆积文化符号搞砸的地方,不是音乐或美术,正是文案。
相反,当1999成功抓住时代风貌和文化内核时,效果会如何呢?饱受赞誉的新活动《今夜星光灿烂》就是例子。
这个活动,角色们来到了一战前的奥匈帝国,你会看到大量针对动荡时代的描写,但更重要的是,你能看出这个时代的角色,是如何变成他们自己的。
活动女主伊索尔德,是一名有精神病的歌剧演员,受20世纪初不人道的电击疗法折磨,在她的个人剧情中,你会发现她早已被死亡、不切实际的浪漫期望,以及对人性的优雅压抑逼疯。
同时,另两位主角,面对的是一个处处藏匿愤怒的维也纳,人人互不信任,敌对又滋生出新的敌对,大家表面彬彬有礼,谈论艺术,毒瘤却早已在人际关系中悸动。
这个活动中,所有人物塑造,都仿佛时代的缩影,而且他们身上都有一种严重的病症:沟通的失败。
一战前,各国政党的鹰派愈发受支持,尤其是奥匈帝国,在不断积累的民族冲突和历史旧仇下,沟通的失败,让巴尔干地区变成了火药桶。我们在活动前半段,见到的各种角色的思想,都和这个时代大背景吻合。
随后,一个个角色借着“远大理想”的说辞,利用伊索尔德。终于在剧情高潮,伊索尔德彻底发疯了,她在台上完成了一次刺*。疯狂的她,以自己的方式曲解了那些关于远大理想的言论,不论她听到的是什么,都被这热情和疯狂扭曲成了暴力与死亡。
就像历史上那个19岁的塞尔维亚青年,在激情之词的感染下,坚信自己找到了理想的光芒,然后向斐迪南大公扣下了扳机。
与此同时,在1999强悍的表现力下,你看到漫天的报纸飞舞,上面是一次次刺*新闻,从希腊国王到斐迪南大公,一战被提前引爆——同时,暴雨降下,方才还在欣赏歌剧的人群,在暴雨中异化,他们发疯,互相诅咒厮*,彻底撕下了文明的假面。
就在这一刻,伊索尔德的成长弧线,与她所处的一战前夕历史融为了一体:她来自死亡和回忆的病根,早已被埋下,却不断被忽视和掩埋,直到无法治愈,就像战前的欧洲;而她听到的宣讲,以正义之名说出,最终却只会变成暴行的理由,释放出她的疯狂,就仿佛那些被激情演讲煽动的欧洲人,汇聚成了无法控制的怒火狂潮。
于是,和一战在一场刺*中燃起一样,暴雨也在一场刺*中落下。火和雨中就是地狱,在现实,它是残酷的凡尔登绞肉机,在虚构的歌剧院,是所有人化身野兽的狂宴。
两条故事线,一明一暗,一大一小,一真一假,彻底合二为一——甚至反派海因莱因的想法,都仿佛一战前那些宣称一战是“终结所有战争的战争”的言论,从我们的视角,乃至主角团的视角来看,荒诞而悲哀。
如果不去深刻理解这个时代背后的风貌,以及当时欧洲艺术运动背后暗藏的不安内核,是绝不可能写出这种水平的剧情的。这个活动不仅牢牢抓住了时代的内核,而且以一种非常高级的方式,把它间接展示了出来。
许多描写战争起源的作品,都不会直接描写战争。比如09年的戛纳得主《白丝带》,说的只是一战前,德国一个小村庄的故事,但你就是能毛骨悚然地看出,这群孩子将在长大后掀起灾难。而在法国名著《桤木王》里,你可以在一个人的身上,看到整个纳粹魔怔化的寓言。
因为有厚重的时代风貌和文化内核打底,《今夜星光灿烂》虽然人物繁多,立场不同,但每个人的行为都是合理的,不会在转变或发生矛盾时,显得生硬突兀,而且他们纷纷统一在一个巨大的阴霾下。
连伊索尔德这种塑造风险极高的反常规角色,都因为人设太过饱满深刻,没有翻车。
仔细想想,是不是每次1999的活动能处理好时代风貌或文化内核时,它就能成功,反之,就很可能失败?
《朔日手记》的剧情为什么严重翻车?一个重要的原因可能就是,它背后没有任何靠谱的时代风貌,或文化内核。
这个故事,实际上改编自唐朝的志怪故事《板桥三娘子》。然而,剧本既没去深入挖掘这个中式志怪故事风格背后的内涵,也没去探寻这故事到底是在何种情况下诞生的,只是对原作稍作修改。于是,把一个本就平庸的故事,变得更加莫名其妙、浅薄。
而好评颇多的《绿湖噩梦》,却牢牢抓住了“80年代B级恐怖片”的文化内核。于是首先,它有个脉络清晰的故事,其次,它能反思和颠覆这种刻板文化的根基。
你会发现,这个故事是从80年代恐怖片刻板套路的反面说的,金蜜儿和洁西卡,本该是老套便当女和反派的身份,然而编剧为她们一个赋予了主导者的智商,一个赋予了成为反派的缘由。
于是在这种颠覆的刻画中,两个角色脱去了自己身上的文化标签,成为了不被标签定义的,复杂而自主的人。这篇章的一大主题是“成长”,最终金蜜儿学会了面对自我,而洁西卡,则学会了面对世界。
到了参考奥运会的《复兴!乌卢鲁运动会》,剧情评价又下滑了:因为文案完全没决定好,自己想抓住的文化内核,是“奥林匹克精神”,还是“复兴奥林匹克的意义”,导致剧情重点左右摇晃,最终复兴的过程缺乏激情,运动会也略显儿戏。
这次活动剧情,一是可燃点决定复兴只属于神秘学家的运动会,最终在人类同伴的帮助下成功;二是她穿越时空,和自己千年前的前世(精灵)对话,对运动会意义的改变发生争执。
有趣的是:现代奥林匹克的复兴,是和1821年的希腊独立战争息息相关的,然而04年的雅典奥运会,火炬却在和平鸽旁点燃:一个起源于独立战争的点子,却演化成了和平精神的象征。
此外,奥林匹克在古代是神话的盛会,许多项目背后都有对神的崇拜。而当它在两千年后,再度回归雅典时,希腊用开幕式展示了自己所有的神祇,但在神祇尽头,当火炬手爬上奥林匹斯山般的阶梯时,高耸的火炬却开始下落,主动俯向了点火的人——仿佛一个被神主导的世界,垂首让位给了攀爬的凡人。
这不是能和剧情完美融合么?
可那期活动没那么做,于是,没了时代的宏大演变做支撑,也没有一代代人的思想浪潮来赋予意义,这个乌卢鲁运动会,显得空洞又单薄,虽然它一如既往的漂亮。
就这样,1999的剧情,总是在神鬼二象性中,幅度极大地切换。之前已经说过,这现象一定有更多其他的复杂原因,但我认为,它确实暴露出了1999面对的一个警钟:
那就是:文化元素的堆积成就了1999,让它变得华丽;但可能也在阻碍它,因为有时它会因此忽视——文化,不是简单由文化标签堆积而成的。
毕竟,1999讲的是一个个“时代的故事”,出现的所有文化浪潮也是有明确时代背景的;这种叙述,怎么可能脱离时代本身实现呢?
好消息是,我认为1999正走在正确的道路上。虽然我不知道后续活动会不会又突然塌房,但我能感觉到,1999在改变自己运用文化符号的方式,在处理得越来越成熟、深刻。
不是说去深入探寻一种文化,就会被它束缚住,相反,它会让故事挣脱束缚,因为一种文化真正的内核,一定不是死板的。
例如许多人视为最佳个人剧情的埃里克轶事。埃里克只是个低星角色,原本毫无存在感,特征就是一个玩维京人过家家的小女孩。然而在个人剧情中,维京人的背景设定,变成了浪漫化的传说背后的勇气和坚韧。
这层童话般的勇气是一定会被戳破,然后幻灭的,然而,它却依然在幻灭后,帮助这个少女面对了成长、死亡、生活的失落,以及光阴的消逝,最终以一个神似雷布拉德伯里《夏日永别》的结尾,在模糊的时间与虚幻的诗意中落幕。
这个故事抓住的文化内核是什么?维京传说吗?不是,是童谣的本质。如果不在童书文化中深入看到这一层,恐怕加上多少民谣学的术语,多少维京人的文化标签,都不会催生这样的故事。
他们甚至开始改变游戏另一条主线的重心:神秘学家和人类的对立。最初,这种对立也仿佛一种标签,上面全是常见又浅薄的“种族对立元素”,很多玩家都反映自己早就看够这种戏码了。
然而现在,你会发现这种对立,已经被两个新主线改变。变成了神秘学家代表的“激情”,与人类代表的“理性”的对抗——在《洞穴的囚徒》中,崇拜数学的神秘学家们,就是一种理性和激情的碰撞。
而在《今夜星光灿烂》里,世界是被理性和激情同时推向毁灭的,高人气配角霍夫曼身上,一直存在着理性和激情的斗争,在绝望之前,是她在理智和激情的共同驱使下,为人类保留了逆转的希望——编剧在穿透“种族对立”的浅层标签,去研究其下的内核,于是,这条故事线突然不老套了。
我猜,在未来,星锑的塑造也会大幅提升,她的个人剧情,以及目前身为“无理数”的身份,可能会与她身上60年代的摇滚乐精神紧密结合,让她不再只是一面乐队logo的贴画墙。
1999似乎正在从一张贴满文化标签的设定稿,变成深思熟虑后的架空世界。显然,这个转变不是很顺利,时不时就来一大个跟斗,我也不知道它能不能成功,但我还是希望,它能沿着这条正确的道路,来次蜕变。
不然的话,岂不是愧对了这么好的美术、创作理念,还有玩家的氪金账单了吗?
不然的话,我们每次看这么多剧情,不就浪费时间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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