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山列岛 | 拿 把

长山列岛 | 拿 把

首页角色扮演山海寻梦志更新时间:2024-05-09

文 | 肖洪莉

图 | 斐 然

渔村有句老话说:唱戏靠嗓,打鱼靠网。没有好使的渔网,想多打鱼,真的很难。

赵大伯就是掌管俺一个村船队缝网工作的技术大拿,在上世纪七十、八十年代那可是属村里有排面的人物,就在公社也是响当当的,全村人都喊他“大掌柜”。高大威猛的身材,说话声如洪钟,老远都能听见,走路带风,很有压倒一切的气势。干活时喜欢一只耳朵夹着一只红蓝那种铅笔,另一只耳别着烟卷,手里握着一个叫“丈杆”的应该算是尺子,还有一把类似裁缝用的大剪刀,在网上比量着,指导几个姑娘这样那样地将网片连起来,高兴起来笑得哈天哈地的,有时那脸拉耷起来,两道浓眉紧锁,凶巴巴的眼神训斥着她们,“不应该这样,应该这样!”姑娘都不敢吱声,默默地改,缝合好的地方,剪掉重来,直到他满意为止。

缝网,也有叫“封网”,过去都是家家户户织网,只能织大网的一部分,然后交给缝网组来缝合,就像缝衣服一样,必须得精确,差一点,到了海里就差十万八千里。我们能想象出来衣服缝制不合适时,东拉西扯,穿在身上轻微的是不美观、不舒服,严重的就容易开缝出糗。渔网的缝合,比缝衣服有技术含量,不合适的话真会让鱼逃之夭夭。人家一网两船,你这里只打个寂寞,脸面过不去,收入就有差距。所以,每位船长对网具相当重视,视为吃饭的家把什,对“大掌柜”格外尊崇。时间一长,他就自带优越感,不时还来点小性子,不高兴就拿拿把,船长再着急,他也端着架子,“没看我这忙吗?”是他的口头语,你就得求呵,一口一个“大掌柜”叫着,围着他转着,哄着,才给你解决问题。船长们一次次在这里“吃碰”,心里都有了反感,暗地里开始较劲,靠人不如靠己,怕耽误生产,自己动手缝补网具,临场发现存在的问题就现场解决。慢慢地积累了经验,也培养了自己的人。一般的问题都不劳烦大掌柜了,大掌柜这里活自然少了,他就不那么吃香了。虽然嘴上说,活少了我轻松了,可心里有点酸酸的滋味……

海上生产有季节性,秋捕大虾是一年的黄金季节,渤海湾大战可以说是闯海人最壮丽的战场,每一网都是真金白银,出口创外汇,无论是集体还是个人都受益。各船的积极性不用动员,给儿盖房,给闺女陪嫁妆就看这一季,哪个人也得拼上命去干。

最较劲的时候,*最猛的船网出了大问题,不能生产了,船长一口火躁的嗓子都说不上话了,赶紧求助大队,支部*亲自督促大掌柜想办法,大掌柜说备用网已给其他船,只能现缝,需要时间。虾汛不等人呵,过了村就没有这个店了。船长只好选择靠港,卸下网,大掌柜带着材料和缝网组人员到现场来帮助渔船。

大掌柜也在扒拉自己的小算盘,你们不是都挺能的,不爱拜我这尊菩萨,今天也有你们好看。

网扒拉在码头,孙船长那嘴都是水泡,嗓子像堵了棉花,眼睛布满了血丝,嘴里哇啦,手比划,让大掌柜快给整整渔网,耽误不起功夫呵。

船员的家属听说船回来,都拐着篓来送吃的,犒劳辛苦的男人们,各家的老婆懂规矩的,躲着网走,不知道想跨过网也都被喊住,绕道走。篓里装着热气腾腾的姑子(饺子),水果罐头、油纸包的果子(桃酥)还有酒。船员赶紧把姑子胡乱塞进嘴里,来不及多说几句话,都过来忙乎网。

网被全部拉开,大掌柜嘴里啧啧个不停,笑着朝孙船长说了一句:“你们一对船去拉东南底了(俺村一片礁)?把网踢蹬(损坏)这样,不离,还剩个铺衬(零碎)。”船长知道是讽刺自己,话里带刺,也只能赔笑。海里的船和走马灯一样 ,全国的渤海湾,看起来挺大,架不住船多,用千军万船形容都不为过,海里也有乱七八糟的杂物啥的,一打马虎眼啥事都能发生。

大掌柜看过来是看过去有些挠头,一开始想拿一把,后来发现这网不好摆楞,特别是拉虾这季节,弄不好,没产量,自己一世英名给毁了。和船长说这网整起来也不见得好用,船长一听火上头了,这不叫人上大火了,“大掌柜、大掌柜”的喊个不停,大掌柜又用那丈杆比划过来比划过去,直摇头,这回可不是拿把了,是觉得这网不值再补了,赶紧换网。

换网没有现成的,还得等,这简直火上房了,船长急得直拍腚。对讲机里不断传来消息,外面虾出得不错,谁听谁急。多少双眼睛望向大掌柜,大掌柜直摇头、叹气,不像是拿把了,是真没有了主意。

“大掌柜,这网这么弄不行吗?”,弱弱的声音来自一个身板瘦小的年轻人,他走近大掌柜身边,这是船上三十岁的大副。大掌柜瞄了他一眼,打心眼没瞧得起。大副把自己的想法和大掌柜说了,大掌柜先是楞了一下,又在脑海里进行了复盘,接着又拿丈杆量了一下,没好拉气地说了一句:“死马当活马医吧,不好用可别赖我啊。”“这说哪里去了,大掌柜放心吧,这是没办法的办法,新网你给准备着,先凑合这几盘用哈。”船长嘴里勉勉强强发出了声音。接着给大副使个眼色快动手吧。

大副拿起剪刀咔咔裁去碎网,抓起一块小石头在地下计算,在缝网组拿来的材料里找到相配的网衣,就像补衣服一样,拼接上去,不合适再剪,船员们有序地缝补,大掌柜先是看着,看着看着也拿起梭子帮着缝合,不时提醒船员应该怎么做。难度大的地方,大副巧妙地处理,这让大掌柜都没想到,“什么时候他们都比我会干了?这就是长江后浪推前浪,前浪被拍到沙滩上了?”直到傍晚人们才把这几盘网整理好,赶紧往船上拔,收拾好了,船发动机器,加足马力奔向渔场……

船走了,大掌柜的心里是七上八下,就大副今天这两下子,是自己没想到的,干了这么些年,总以为自己就是顶尖的高手,今天碰见一个踢馆子的,心情有些郁闷,等看看他们生产情况再立见高下。

第二天,大掌柜缝新网时,频频出差错,两个姑娘对视着,心想这老头啥情况?缝了拆,拆了缝,最后把他烦的扔下缝网梭子,耳朵上的铅笔也撸下来,告诉她俩这样缝、那样封的,自己去上大队了,想听听船的信息。

刚推开大队的门,就听到有人在议论昨天码头缝网的事,他是进也不是退也不是,站那听两句“大掌柜这回不用那么展扬喽,让小顺(大副的小名)给整难看了。”“还当门(当不了)是那样,能改脾气还是大掌柜?”大掌柜没法听下去了,转头出了大队,直接回了家。

老伴在家正和邻居说话,见大掌柜回来,鼻子、脸都抓一起了,邻居见势赶紧走人。老伴心想这老头平日天不晌不来家,天不黑不来家,今这是咋地了?老伴再三追问,大掌柜才把事情原原本本说了一遍。老伴劝他人老了,就得服老,小年轻爱学爱干是好事,该教别人的咱就好好教,咱就是个老头,不用装那个大样,别人敬一尺咱回敬一丈……老伴的话好像点开了大掌柜的心扉,心情敞亮了许多,他走出家门,朝着海边走去。

海风一吹,脑子清醒了许多,不少人和他打招呼,感觉心里这么热乎,看见有人在补网,他就上前看看,别人请教他,他还上手教,脸上也有了笑容,还嘱咐几句,心情好像一下轻松了许多。向前走,看了好几个补网的地,老婆孩子平日没少让他少拿架子,可自己就是犟,觉得这是自己的资本,这下子的挫败感让他恍然“人家清醒”,自己是老了,年轻人上来了。

走到了码头听说了孙船长那对船又弄个头名,大掌柜不住地点头,脑子回想大副的操作技法,知道了这一回合自己完败。

后来,大掌柜像变了一个人,把自己的技艺乐于传授给别人,也经常和船上人去交流,爱听别人的建议,成了爱说爱笑爱骂人的老头。

“大掌柜”还是江湖上的大掌柜,这个名号将伴随他一生。

作者简介:肖洪莉,山东长岛人,已退休,长岛“兵妈妈志愿服务队”一员。爱好手机摄影,喜爱花鸟鱼虫,爱游长岛山海美景,爱写小篇抒发情怀,现为山东省写作学会会员、山东省散文学会会员、烟台市作家协会会员,已有多篇文章在齐鲁晚报“壹点号”上发表,部分作品入选《放歌长岛》一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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