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世爱情发生的前一年,73岁的老诗人突然被一场重病侵袭。连日的高烧,让他昏迷不醒。情况十分危急,医生却因查不出是什么病而束手无策。老人眼看危在旦夕。
神奇的事,发生了。老诗人突然病愈,身体状况一日好过一日。高烧褪去后,像完全换了一个人,他返老还童。当所有人都为之欣喜时,冥冥中一场劫难正在步步逼近。
这个素来沉默刻板的老人,一反常态,内心燃烧起汹涌的激情。年轻男子才有的敏感和热望,在这颗74岁的心脏里突突直跳,令他亢奋异常又痛苦不堪。
夏季刚刚来临时,他去了著名的玛丽恩巴德疗养。优美的景色,仍无法让他的心情平复,连音乐都让他心绪不宁。每逢漂亮的波兰女钢琴家敲响琴键,老诗人的眼泪就夺眶而出。
内心鼓噪的激情,让一向深居简出的老人,时常溜出门前往年轻人聚集的场所。有人甚至看见,深沉夜幕下,老诗人和女人们散步的矫健身影。
老诗人那颗被一年前的高烧,熨烫得滚热的心,焦灼地等待着一场传奇爱情的降临。
他去参加了多年不曾涉足的舞会,跟里面成群结对的漂亮姑娘手拉手。但那个命定的女子没有出现,直到19岁的乌尔莉克走进了他的眼帘。
诗人灼烧的心,猛地震颤不已。为什么是这个姑娘?一年前他还用父辈的口吻,称呼她为“我的小女儿”。更糟糕的是,15年前,他还爱慕过她美丽的母亲——安玛莉女伯爵。
究竟那场高烧,改变了什么?把一个沧桑的老人变成了少年,把父辈的慈爱化作了情欲?那场狂风般席卷的疾病,让老人陷入了持久的心灵暴雨之中。
他像无法与命运抗衡一样,无法自控。他成了个情窦初开的少年,她的一颦一笑都强烈地撕扯着他的神经。
他竖起耳朵,努力倾听着林荫道上的声响。一听到她的欢笑,他立刻冲出房间,手杖也来不及拿,急匆匆跑下台阶去迎接那可爱的姑娘。
他小心察看着她的脸色,说着讨人喜欢的话语,像个年轻男子似的向她大献殷勤。他珍惜跟她在一起的每一秒时光,他期盼着能永远享有这温柔可人儿的陪伴。
燃烧的热情,让他勇气爆棚。他做出个惊世骇俗的决定,74岁的他,要向19岁的她求婚。
老诗人找到德高望重的大公爵,请他充当自己爱情的使者。
大公爵一本正经地答应着他的请求,心里却掩藏不住幸灾乐祸。他巴不得看看这位欧洲最智慧最彻悟的诗人,会出什么荒唐的洋相。
受人之托的大公爵,穿戴得冠冕堂皇,怀着复杂的心情,登门保媒去了。
难以想象,安玛莉女伯爵在听到这个消息时,该会如何震惊,以及尴尬。世人所知的是,她对这桩亲事的做法是——优雅地不置可否。
老诗人陷入了僵局。他一日比一日急迫地渴望着心爱的女孩,却只能日复一日地等待着女伯爵最后的判决。他品尝着重返青春带给他的凌辱和痛苦。
老人等来的,是女伯爵的离开。临别前,那可爱的19岁姑娘来到了他的身边。在一片喧闹的告别声中,她跑过来,给了他浅浅的一个吻和淡淡的几句话,就转身离去了。
他的双眼追随着她的脚步,痛苦地不断追问。她爱我吗?她会忘记我吗?这个吻代表的是什么?是女儿的亲昵,还是女子的柔情?我还会再见到她吗?如果明年再见,她会嫌弃我更加老态龙钟吗?那么即使见到,又能有什么指望呢?
不不,不能放弃。老诗人在无法自拔的痛苦中,决意再拼一次。他尾随着乌尔莉克,离开玛丽恩巴德,前往卡尔斯巴德。他向上帝祈求着一线希望。
然而,老诗人的热烈愿望,终究还是落空了。
盛大的夏季就要结束,与日俱增的痛苦啃噬着他的心。冷酷的理性,开始敲打他的头脑。他知道,是时候离开了。他虚弱地爬上一辆马车,悲伤地踏上归途。
马车哒哒向前,陪伴他的,只有一个爱酗酒的老仆人和寡言的中年秘书。
返老还童的老诗人,又恢复了往日的刻板。他一言不发,只有一双眼睛,流露出深刻的痛苦。他正跟他一生中最奔放的爱情诀别。这也是诗人在世间最后的一次热爱,而且它永远不会再实现了。
马车到达第一个驿站时,老诗人掏出了一张纸,拿出铅笔,在上面悉悉索索地写着。他内心翻涌着的无法向世人坦白的情愫,急迫地需要一个倾泻的出口。好在,还有诗歌,那是他热爱了一生的无上女神。
这位74岁的老人,记起了40年前他写过的两行诗,他把它们冠于新诗之前:
当一个人痛苦得难以言语时,
神灵让我倾诉我的烦恼。
马车颠簸着,在日渐萧瑟的秋风中滚滚向前。一言不发的诗人,把全部的热望和焦灼,倾泻在皱巴巴的纸上,倾泻在如同从天而降的字词之间。
真诚的冲动和巨大的疼痛,让他变得无所顾忌,他毫不掩饰地倾吐着这被世人嘲笑的爱情。
如今,花儿还无意绽放,
再相逢,又有何可以期待?
在你面前是天堂,也是地狱;
内心啊,竟这样踌躇反复!
从1823年9月5日离开心爱的姑娘,长达十数日的辛苦旅程中,74岁的老诗人把全部心血倾注在诗歌之中。抵达魏玛时,这篇诗作已经完成。诗人把它命名为《玛丽恩巴德哀歌》。
诗歌里充满极致的痛苦。
如今我已经远离,
眼前的时刻我不知道如何安排。
无法克制的热望使我坐立不安,
没有别的办法,除了流不尽的眼泪。
我已经失去一切,也失去了我自己,
……
他们逼我去吻她的令人羡慕的嘴唇,
然后又将我拉开——把我抛进深渊。
诗歌里,也充满崇高的圣洁。
我们纯洁的胸中有一股热情的冲动,
……
我们把它称为:虔诚!当我站在她面前,
我觉得自己享受到了这种极乐的顶点。
老人带着一颗千疮百孔的心,重返家园。等待他的,是盼着继承丰厚遗产的儿子和儿媳。
在失恋的折磨和不被理解的苦闷中,曾经重返青春的老人,再次轰然病倒。他的生命迅速濒临死亡。儿媳藉口旅游逃开了,心怀怨愤的儿子也不管他。这位74岁的耄耋老人,孤独地在病榻上挣扎。
老诗人远方的朋友,闻讯赶来。为医治他内心的创伤,朋友为他诵读起《玛丽恩巴德哀歌》。一遍一遍,一日一日,奇迹竟再次出现。
诗人痛到极致的诗歌,拯救了他痛到极致的心灵。正如他的朋友策尔特尔所说,“是这支刺伤他的梭枪本身治愈了他”。他终于战胜了这场劫难,也从此抛弃了最后的一丝幻想。
跟曾被叫做“小女儿”的心爱姑娘做夫妻的梦,永远地终结了。老诗人知道自己再也不会见到她了。他不会再去那个伤心地,不会再去有漂亮姑娘的舞会,不会再贪恋年轻身体才享有的逍遥游乐了。
从此以后,他的生命只剩下工作。
心志清明之后,老诗人又从病榻上站立起来。他挖开了一道新的河渠,让内心汹涌的洪流,改变了方向。
他把曾经烧灼他的激情,全部投入了创作。7年之后,81岁的老诗人以令人难以置信的毅力,完成了他的恢弘巨作——《浮士德》。连同他的《玛丽恩巴德哀歌》一起,成为留给后人的璀璨珍宝。
这位有着赤诚丰沛内心的老人,就是著名的大诗人歌德。
诗人一生遭遇过多次爱情,他为每个女人都留下过燃烧的诗歌。《玛丽恩巴德哀歌》是其中最痛彻心扉最酣畅淋漓的一首。
诗人在漫长的一生中,热诚地歌颂着女性的美好,鲜有对肉体的贪恋。据考证,发生第一次时,歌德已是39岁“高龄”。
令人唏嘘的是,诗人爱上的最后一位姑娘,那个19岁的贵族女孩,在与歌德吻别后,终生未婚。步入老年时,有一次曾向友人倾诉,如果当年母亲同意,她一定会嫁给歌德。
然而,逝去的无法重来。
独身的乌尔莉克活到了95岁。临终前,她将珍藏的歌德来信付之一炬。是为了带上它们与诗人天堂相遇,还是不愿留下它们在浑浊世间,无人知晓。
天若有情天亦老。真正的爱情如同一场劫难,既非人力可造作,亦非人力可抗拒。世间“人老心不老”的嘲讽,本身就是一种亵渎。
奈何真爱难寻,有多少人以爱为名,行着苟且之事,那才真是对“爱“最大的嘲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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