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浩瀚无垠的星空,一直以来都是人类不懈探索的共同主题。这种探索从远古时候就已经开始,一直持续至今方兴未艾。如今西方的星座文化已经在世界范围内普及,然而很多人不知道的是,我们华夏民族早在几千年前就有着一整套独具特色的星空文化。在古人眼中,深邃浩渺的星空,仿佛是另一个神秘的世界,那里居住着天帝、诸神和神兽,拥有许许多多和真实世界一样的事物,某种意义上说那里就是古人心中的星空“元宇宙”。咱们今天的视频,就来和大家掰扯掰扯华夏璀璨夺目的星空神话,古人心中的那个“元宇宙”。
帝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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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广袤无垠的夜空中,闪烁着无数的星星,最先引起人们注意的永远是最特别的那一颗,那就是北极星。古人们发现,在遥远的北方天空中,似乎有一个看不见的点,几乎所有的星辰都在围绕着那个点运动,于是那个点就被称为北天极。最靠近北天极,也几乎是静止不动的那颗星就被称作北极星。从观感上说,天空中的众星辰都在围绕着北极星旋转,彰显了北极星在夜空中至高无上的地位,因此被认为是帝星,代表着统治天界的“天帝”。
我们现在观测到的北极星,叫做勾陈一。然而因为岁差的原因,最靠近北天极的北极星并不是永恒不变的某一颗星。
公元前2600年前的北极星被古人称为天乙,也叫作“天一”。
《晋书·天文志》中说:“天一星在紫宫门右星南,天帝之神也,主战斗,知人吉凶者也。”
《淮南子·天文训》中也说:天神之贵者,莫贵于青龙,或曰天一。
公元前2200年离天极最近的星被古人称为太乙,也称作“太一”。
《星经》中说:“太一星在天一南半度,天帝神,主十六神。”
在夏商时期甚至更早的时候,天一和太一都先后被远古的先人们作为当时的北极星,也是天界的至高神祇。
一直到汉朝,天一、太一与地一合称为“三一神”,仍旧是当时官方祭祀的至高神祇,彼时汉朝人认为三一神是主宰寰宇一切之神。
公元前1100年,最靠近北天极的星被称为紫微星,也被叫做帝星。用西方星象学来解释,就是小熊座β星,也就是北极二。从西周至两汉时期,紫微星就成了当时的北极星。因为古代的星官体系是在汉代基本定型的,所以紫微星也就理所当然地被命名为帝星,成为天帝的化身。
汉代以后帝星开始与北天极渐行渐远,北极星的位置逐步被另一颗不太起眼的小星所占据,这颗小星在彼时成了新的天之枢纽,故而被古人称为“天之枢”,也被叫做“纽星”。由于“纽星”被四星环绕,所以又被古人叫做“四辅抱极”。
元明时起,勾陈一又取代了纽星的北极星地位,成了新的北极星,这也就是我们现在观测到的北极星。
到公元2100年左右,勾陈一距离北极最近,从此之后会逐渐远离。另一颗星将会取代勾陈一的北极星地位,这颗星古人早已为它取好了名字,称其为“天皇大帝”。
《甘公星经》中说:天皇大帝,本秉万神图,一星在勾陈中。名曜魄宝,帝之尊祖也。
天皇大帝代表着神耀魄宝,这是一位“主御群灵,执万神图”的大神。令人感到奇怪的是,数千年前的古人莫非早已知道,这颗极其暗弱的小星终有一天会成为后世的北极星,所以早早地就赋予了它如此尊崇的称谓和极高的神格么?
天帝的车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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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斗七星
古人要想在茫茫夜空中找到北天极,就需要利用我们非常熟悉的一组星,北斗七星。
在不同的文化中,北斗七星都有着非常重要的意义,并且也被想象成各种不同的事物。我们古人人眼中的酒斗,到了古希腊文化中变成了一头大熊,玛雅人则认为那是7只金刚鹦鹉,印度人将它们视为7位智者,罗马人却认为它们是7头牛,北美苏族印第安人把它想象为一只臭鼬,英国先民将北斗七星想象成一具不停耕田的犁,法国南部居民则认为它是一口巨大的平底锅。
我们的先人称它为北斗,是因为它形似殷周时期的酒斗,是一种舀酒用的长柄器物。而在星空神话中,北斗却是另一种有着更加重要作用的事物。
《史记·天官书》中说:“斗为帝车,运于中央,临制四方”
斗为帝车
这北斗七星就像是天帝所驾的御车,载着天帝运行于天之中央,巡视四方周天,这就是所谓的“斗为帝车”。
武梁祠石刻
山东汉代武梁祠有一幅石刻,内容表现的就是史记中的“斗为帝车”:斗魁的四星构成了一辆云车,天帝坐在斗车上,向前来迎接他的诸神招手致意。斗车周围龙腾凤舞,百鸟和鸣,似乎隐约还能看到玄武和白虎的形象。在开阳星的上方,一个长着翅膀的神人腾空献舞,他就是神话传说中天界的接引人——羽人。羽人手中托着一颗较小的星,这颗星就是人们常说的北斗九星中另外两颗星之一,开阳的伴星——辅星。
伊西斯女神
无独有偶的是,很多民族都把北斗七星视为天上的神车:古埃及人认为它是伊西斯女神之车,北欧人说它是大神奥丁的战车,中世纪的英国人则称其为亚瑟王的马车。由此可见,星空神话是一面文化的镜子,映射出各民族独特的文化内涵。
天宫、天庭、天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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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微垣
《后汉书》中说:“天有紫微宫,是上帝之所居也。王者立宫,象而为之。”
利用北斗七星,可以很容易地找到北方的天极。只需要在北斗七星的天枢和天璇两颗星之间画上一条连线,再将连线向北方延长五倍的距离,就可以找到北天极以及天极附近的北极星。
以北天极为中心的拱极星区,在星空神话中是“帝星”居住的宫闱,也就是鼎鼎大名的天宫紫微垣。
《周易·系辞》中说:北极星在紫微宫中,一曰北辰,天之最尊星也。其纽星天之枢也。天运无穷,而极星不移。故曰:居其所而众星拱之。
紫微垣
紫微垣以北极为中枢,分为东、西两藩[fān],垣中有北极五星、勾陈六星、五帝内座、御女等等。星组呈现两弓相合,环抱而成垣,形成了帝宫的城墙。阊阖[chāng hé]门,也就是神话中的天门,门外正对着的,就是前面说到过的“天帝的车辇”北斗七星。
紫微垣是古人以帝星和天极为中心,为那位拥有至高无上神权的天帝,所建立的一座气势恢宏的宫殿。天帝身处紫微垣的正中,四周被最重要的天神与御女环绕护佑。他坐镇中央,驾驭着斗车统辖四方,日月星辰与天界的众神都服从他的号令,围绕在他的周围终年累月不停地旋转。
在现实世界中,历代的帝王为了强调他们的天子身份,也按照紫微垣的布局来建造自己的皇宫,并且称呼皇宫禁地为“紫禁”。明清两朝的皇家宫殿故宫“紫禁城”的名字,也正是取自于这座北天极的天宫。
古人在紫微垣下方的东北天空,划出一块地方建立了星空帝国的最高行政机构,也就是天帝处理政务的天庭——太微垣。
太微垣
在星空神话中,有一套自己的五方帝体系,他们是:东方苍帝灵威仰、南方赤帝赤熛[biāo]怒、西方白帝白招拒、北方黑帝叶(zhi)光纪以及中央黄帝含枢纽。星空神话中五方帝的地位要低于天帝,是协助天帝管理诸神万物的助手。
五方上帝在天界的座位,一共有两处:一处是紫微垣中的五帝内座,另一处就是太微垣中的五帝座。五帝座是太微垣中最重要的五颗星,呈十字状排列。太微垣中的星都比较暗淡,只有五帝座一较为明亮,它也是太微垣中最亮的一颗星,对应五帝里的中央黄帝。
五帝座
除了五帝座是五方上帝的座位外,五帝座的北面是太子、从官以及天帝宠爱的幸臣。五帝座的东边是三公、九卿、五诸侯等近臣。五帝座前的内屏如同一道影壁,起到屏蔽帝庭的作用。左右执法,东西上将、次将,东西上相、次相,10颗星组成太微垣的左、右两道垣墙。
太微垣
垣墙北面是虎贲bēn、郎将、郎位、常陈等侍卫人员。右垣外还有一些和政权相关的设施,如明堂、灵台等。每到五月份的晴朗夜晚,一幅井然有序活灵活现的天宫议事的景象,就会跃然呈现在紫微垣之下的东北方夜空中。
苍龙七宿
初春到仲夏的夜空被一条青龙所统治,那就是我们等会要说到的东方苍龙七宿。在这条青龙的背上,驮着一个热闹非凡的天上街市,三垣的最后一垣,天市垣。
天市垣
天市垣有两个用途,它既是天帝接受诸神朝拜的地方,又是天界的交易之所。因此天市垣中就有了与天帝出巡相关的星座,比如帝座,是为天帝一年一度的巡视准备的宝座,七公和天纪代表三公九卿,宗星为天子的亲戚,女床为后宫御女侍宠,宦者是天帝身边的宦官。
作为交易之所,天市垣称得上是星空帝国中最热闹的地方。在这个天上的集市中,各种商肆云集:帛度是买卖绫罗绸缎的店铺;屠肆是宰牲卖肉的地方;列肆是奢侈品商店,出售珠宝玉器古玩;车肆是移动货郎,贩售各种小百货。天市垣中的斗和斛hú两个星座,是保证交易公平公正的裁决者。
三垣四象
星空中的三垣,无疑是古代社会在星空神话中的投射,具有更多的现实味道。那么接下来我们要说的内容,则为这个璀璨夺目的“元宇宙”,增添了丰富而充满想象力的神话色彩。
四象二十八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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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尚书•尧典》云:“天星有龙、虎、鸟、龟之形也。四方各有七宿,各成一形。东方成龙形,西方成虎形,皆南首而北尾;南方成鸟形,北方成龟形,皆西首而东尾。”
上古时代人们根据日月星辰的运行轨迹和位置,把黄道附近的星象划分为二十八组,认为这是月亮运行一周的28个栖宿之所,俗称“二十八宿”。西方星座文化中与此相对应的就是著名的黄道十二宫。
二十八宿按东南西北四个方位分作四组,每组七宿,分别与四种颜色、四种动物形象相匹配,被称为四象。分别是:东方青色苍龙、北方黑色玄武、西方白色白虎、南方红色朱雀。
四象
每年的早春之时,入夜之后东方就会升起两颗亮星,一颗蓝白一颗橙黄。如果把这两颗星连接起来,向北去寻找,就可轻易找到北斗七星的斗柄,把它们囊括在内,就有了观星者口中常说的“春季大弧线”。在这一蓝一黄两颗星的引领之下,一串星组将依次从地平线升起,组成一条巨龙腾跃于夜空的东方,这便是东方的苍龙七宿。
苍龙七宿
大脸怪曾经在“重阳节”的视频中作过苍龙七宿的详细介绍,有兴趣的朋友们可以移步到主页观看。
当时间来到了夏夜,四象中象征春天的“东方苍龙”正一头扎向西山,东方出现的3颗亮星是代表夏季的织女星、牛郎星和天津四。这也意味着苍龙统治夜空的季节已经过去了,“北方玄武”将展现自己奇特的身姿。
现在公认的玄武是龟蛇缠绕状的造型,玄就是黑色,代表着北方;而武通冥,与龟占有关。玄武的形象一直是一个谜团,西汉早期的出土文物中玄武时而是黑色的龟,有时是一条鱼,有时又变成类似海马一样的动物。
一直到西汉的晚期,玄武的形象才渐渐定型成为龟蛇缠绕状。有人认为,玄武其实就是那个上古神话中,从未被描述过样貌的冬神玄冥。
当秋季入夜,抬头向北天望去,北斗七星躺在地平线上。与它遥遥相对的,是五颗星组成的M形,在西方星座中它们是著名的仙后座。而在我们的星空神话中,它们都属于西方白虎七宿的第一宿——奎宿。
西方七宿包括奎,娄[lóu],胃,昴,毕,参shen,觜[zī],总共有五十四个星座、七百余颗星,它们在夜空中组成了一只昂首长啸的白虎,所以又称“白虎七宿”。有人说西方七宿无论如何无法让人联想到一只虎,那是因为这是一只被放大了的虎,而在这只虎身体内还隐藏有一只小虎。
《史记·天官书》中说:“参shen为白虎,觜[zī]为虎首。”
也就是说叁宿shēn xiù和觜宿组成了那只小虎,参shen宿细腰宽肩的形态恰似猛虎的身躯,参宿四、参宿五为老虎的两条前腿,参宿六、参宿七为两条后腿。觜宿则刚好位于虎头的位置,伐三星是虎尾,这样一只威猛的老虎形象便赫然显现于夜空中了。西方在五行中是白色,所以这只老虎自然也就成了白虎。
进入冬夜,南天夜空就被一只振翅欲飞的大鸟所占据,它就是南方七宿“朱雀”。而其中著名的“鬼宿”就是这只火红色大鸟的头部,因此也被星占家视为天目。“鬼宿”又名舆(yú)鬼,“舆”的本意是车箱,后来引申出车、轿、抬等等意思。
西安交大汉墓星图
在西安交大汉墓星图中,就是以两人抬着一个似人非人的鬼来表现鬼宿。
天目正中的瞳孔就是积-尸-气,它是一组雾状的密集星团,也被称为天尸,主SI丧之事。积-尸-气看上去如同夜空中的鬼火一般,若隐若现。加上它又出现在寒风凛冽的冬夜,自然就容易令人感到神秘和阴森恐惧了。
除了“鬼宿”之外,南方朱雀还包括有井宿、柳宿、星宿、张宿、翼宿、轸zhěn宿。这其中又包涵有诸如天狼、天井、南极仙翁、土神句龙等等诸多丰富的神话故事。
南方七宿中除井、鬼、轸zhěn三宿外,其余四宿均与鸟有关:柳宿为鸟嘴、星宿为鸟颈、张宿为嗉su囊、翼宿为翅膀。
那么问题就来,这只朱雀究竟是怎样的一只神鸟呢?很多人一定会说,那就是华夏最重要图腾之一的凤凰。但是古人对于朱雀的理解,可能会跌破绝大部分人的眼镜。
《文献通考》中说:“鹑,凤也。青凤谓之鹖(hé),赤凤谓之鹑,白凤谓之鹔(sù),紫凤谓之鷟(zhuó)。盖凤生于丹穴,鹑又凤之赤者,故南方七宿取象焉。”
也就是说古人眼中的这只神鸟朱雀,竟然只是一只并不起眼的小鹌鹑!
说到了这里,古人心中的那个星空帝国“元宇宙”,也就基本描绘完毕了。天帝坐镇天极中央统辖诸神,驾驭着斗车巡视天界。天界的三垣恢宏壮观井井有条,四方天界由四象神兽镇守,诸神各司其职,子民安居乐业。真是好一个璀璨夺目、气势恢宏的华夏星空神话世界。
轩辕黄帝像
华夏星空神话“元宇宙”的起源非常久远。
《续汉书·天文志上》中说“轩辕始受《河图斗苞授》,规日月星辰之象,故星官之书自黄帝始”。
可见至少上溯到远古的黄帝时代,远古先人就已经构建了星空神话世界的雏形。
2020年5月,我们对距今5300年左右的河南双槐树遗址进行了考古发掘,出土了仰韶文化晚期的牙雕家蚕以及带有封闭性质的大型中心居址遗迹。
河南双槐树遗址
河南双槐树遗址
而其中最为引人注目的是,在祭祀基址中出土了用九个陶罐模拟的北斗九星的天文遗迹,在北斗九星上端还有一副面向南方的完整麋鹿骨架。
河南双槐树遗址
虽然现在北斗七星为我们所熟知,但是在古代也的的确确有北斗九星的记载。
《云笈七签》中说:“北斗九星,七见二隐。”
《史记》中也说:“北斗七星旁有两星,一内为矛,招摇;一外为盾,天锋”。
这两颗多出来的星星,古人更习惯称其为“辅星”和“弼星”。我们在视频前面说到过,山东汉代武梁祠石刻中羽人所捧着的那颗小星,就是其中之一的“辅星”。可见在5300多年前甚至更久远的远古鸿蒙时期,我们华夏的先人们就已经开始仰望观察头顶的浩瀚夜空,开始构建那个璀璨无比的星空宇宙。
我们今天浅显掰扯的内容,还仅仅只是这个星空神话“元宇宙”的皮毛,她所包涵的历史内涵和神话故事,恐怕我们三天三夜也说不完。相比较西方的星座神话,我们似乎缺乏一点栩栩如生的星座形象。但是我们的星空宇宙,却来自于华夏文化的源头,渗透着民族文化的精华,饱含着与我们每一个华夏后人血脉相通的想象力。
关于这个星空“元宇宙”的故事,今天的视频只是简单地开了一个头,以后还会有更多的神话故事等待着我们去讲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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