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西省汾阳市西北有个村子名为田村,距城区不到一公里,村子南依禹门河、北眺子夏山,风景秀美,民风淳朴。圣母庙以瑰丽辉煌的明代壁画而闻名,并成为全国重点文保单位。但村里还有一处著名古迹却鲜为人知,它就是历史上古汾州乃至山西著名的道教圣地、汾州八景之一——鹤鸣古洞。
古汾州八景被载入明清县志,声名代代传播。卜山书院、汾水行宫、马跑神泉、鹤鸣古洞、烟笼贤阁、雨渍仙碑、文湖渔唱、彪岭樵歌,这“八景”至今除了马跑神泉仍在,其余多已荡然无存,痕迹全无。而鹤鸣古洞却有确切的遗址、部分古代留存和美丽的传说,显得尤为难得和珍贵。
一、鹤鸣古洞与长春观
鹤鸣古洞位于田村西北。这里有一道东西走向的宽阔沟壑,村民俗称“观(gu四声)沟”,沟两边是渐次升高的土梁,沟南梁上是协和堡村(也称田村寨),沟北梁俗称“观梁”。“观沟”、“观梁”均因沟北土崖的古道观而得名。地因观而名,也可知这处道观非同寻常。道观名为“长春观”,俗称观上,神秘的“鹤鸣古洞”就在观内。
田村西北观梁古称“西岩”,在宋代前就有遗存古洞。宋政治家、诗人,曾任汾州通判的赵瞻有汾州八景诗,其一为《鹤鸣古洞》,说明此洞在北宋已成为八景之一的名胜,“鹤鸣古洞”之名由来已久,且已是“石洞云封仙去”的遗存;明代崔士启登临长春观诗里有“遗迹千年成胜景”之句,也说明古洞始建年代应是北宋之前的更早时候。
金代,道士张真一来到田村,并居住在古洞,此时,“……西岩之古洞,爰经兵革之余,绝无人迹”(《创建长春观碑铭并序》)。后金元之间五十余年,张真一和村民及众道徒在鹤鸣古洞旧址修建长春观,使这一古迹名胜得以重盛,并在金、元、明、清数百年长盛不衰。
二、长春观的修建与兴盛
长春观始建于金正大三年(1226)。元代至元十四年(1277)扩建道观所立碑石铭文《创建长春观碑铭并序》,详细记录了长春观创建和发展的经过。
据碑文记载,道观所在地原名“西岩”,旧曾有古洞,历经战乱,早已绝无人迹。后汾州西河郡爱子里(今汾阳市冀村镇爱子村)人张真一,道号丹华子,在陕西等地游历八年,于金兴定四年(1220)返乡,来到汾州西北的田村,见这里隆冈巨壑,烟林岩穴,觉得是一处难得的修道之地,就在古洞住下来。村民田志实拜其为师,并将自己的土地施与资助,并称居所之地为“西岩庵”。
四年后,张真一自感道行尚浅,遂于金正大元年(1224)春再次出游,前往道教全真龙门派祖庭河北天长观(今北京白云观),参访全真派祖师丘处机,得到祖师亲传秘诀,并被称为“山西道林之冠”,赐号“丹华子”。接着又出游道教名山洞府,在北京天坛遇到异人,密授“金液还丹”火候之诀。
金正大二年(1225)冬,张真一回到西岩庵。次年春,众徒平整土地,修建殿宇,栽花植树。此时庵内已是下有云梯,上有天井。这年九月举行重丹会,出现五色彩虹瑞光。金正大四年(1227)仲夏,白鹤从东北而来,盘桓翔视,降于岩前危峰之上,良久向西南方而去。第二年这一天又飞来,如此这样连续三次,人们都惊异不已,认为是师傅苦修功德,神仙感应和祥瑞之符。此后,张真一声誉大振,慕名而来的入道者七十多人。其后徒弟们分别到汾阳、离石、河北、太原等地建立宫观。
蒙古太宗十年(1238)秋,张真一五十虚岁,六日整衣端坐而逝,并葬于庵之西南。后来田志仙、田志诚和郭道希等,同心协力建设庵院,云堂仙洞、斋厨、客舍一应俱全,又请来高手塑师、画师,粉涂丹碧,庵院内外焕然一新。并刻碑以记。至于观名,是浩然真人经过这里,将西岩庵改名为“长春观”。
为何改名“长春观”?因创建者张真一曾参谒全真派祖师丘处机,并得祖师亲传秘诀和赐号,归来后增修殿宇,广收门徒,开坛讲经,西岩庵走向兴盛,故以丘处机道号“长春子”而更名“长春观”。
长春观从一个破旧古洞而成为规模宏大的一方胜景,有其历史原因。道教作为我国的本土宗教,宋、金、元时期倍受尊崇,并产生诸多派别。金代王重阳创立全真派,丘处机受成吉思汗的重视和召见,劝说成吉思汗“一言止*”,全真教备受推崇而走向兴盛,道观遍及大江南北。
从金兴定四年(1220)张真一游历归来居住到古洞,到元至元十四年(1277)扩建道观,长春观正是创建于金代、兴盛于元代。通过50余年的增修、扩建,从“西岩庵”到“长春观”,古洞从绝无人烟到下有云梯、上有天井,云堂仙洞、斋厨客舍一应俱全,殿内粉涂丹碧,院内花木葱茏,成为古代汾州著名的道教圣地。
明、清两代长春观不断增建、修缮,成为规模宏大的道教建筑群。因明清碑刻大多遗失,已经无法找到确切的记载,但按村里老人回忆,建国前,长春观里楼阁殿宇众多,有三霄殿、龙王殿、土地祠、灵官祠、山神祠、关帝行宫、真武行宫、老君行宫、吕祖行宫、玉皇宫等,这些在元代的碑刻中尚无记载,应该是明清两代增建。
三、长春观与田村田氏家族
长春观的创建兴盛,与村里世家大族田氏家族密不可分。田姓曾是田村大族,村里定觉寺(现已无存),原有东魏田达等造像碑、北齐田奥儿等造像碑两通,碑阴刻本村有官职的田氏族人89名,捐造人以田姓为主。唐代进士田务滋、宋代进士田贡元均为田村田氏族人(《汾州沧桑》)。
从元代《创建长春观碑铭并序》可知,道观从创建到兴盛,持续不断地得到了村里田氏家族的参与和资助。碑刻上有具体姓名的参与建设者有田志实、田志仙、田志诚等。也证明在元代前后,田氏还是田村大族,也颇具经济实力。
最初张真一游历归来行至田村,是田志实拜其为师,将自己的土地慷慨施予,张真一得以在村西岩古洞居住下来。四年后,张真一再次出游,道观和众道徒交由田志实管理。
张真一出游返回,初建道观,田志实和众人宽整土地,新建小殿庭堂,修筑云梯天井,并在院内栽植树木花草,长春观初有规模。
张真一逝后,道观交由田志仙管理,他和田志诚、郭道希同心协力,不惮劳苦,十多年不间断地治田、产蔬、圃果、园种。后来又创建元始天尊殿。其时,长春观内已云堂仙洞、斋厨客舍一应俱全。田志诚后来被道观推保为“汾州管内都道正总纲领”,总管境内诸道观。
正是田氏家族虔诚的向道之心,更赖他们大族经济实力支持,对道观几十年如一日持续不断的建设和经营,才使得长春观由创建到兴盛,并成为汾州著名的道教胜地。
四、长春观和鹤鸣古洞的传说
鹤鸣古洞有着古老而美丽的传说,有的刻在碑石上,有的载入古诗里,有的在村里老人间口口相传、代代流传,这些传说也给鹤鸣古洞增添了神秘的色彩。
“鹤鸣古洞”名由何来?应该是由洞口拍掌听鹤鸣的美丽传说而来。“洞”字义为洞穴。历史上“洞”是道教常用名称,古代道士自称“三洞弟子”,“洞天福地”是道教神仙居住的地方,道观也称“洞观”,道士们在洞里居住修炼,盼望得道成仙。丘处机在磻溪(今宝鸡东南)修行六年,就是居住山洞之中。长春观“鹤鸣古洞”也是依崖而建,凿土挖洞而成。
传说在鹤鸣古洞的洞口拍掌,就能听到鹤鸣的声音。这也可以从明清古诗中得到印证。明代古诗《送客游长春观》里,有“若说仙家都是幻,何如拍手鹤来鸣”;清代《鹤鸣古洞》诗中有“万里飞飘云外影,九皋鸣应掌中声”,诗句说的就是拍掌听鹤鸣的传说。
元代所立碑刻《创建长春观碑铭并序》中有这样的记载:“丁亥仲夏二十有八日,白鹤以艮位(东北方)而来,盘桓翔视,降于岩前危峰之上,良久向坤位(西南方)而去。次岁又于是日复至,如是者三,人皆异之……”。碑刻描述白鹤连续三年同日飞到鹤鸣古洞,此时,观主张真一参访丘处机得传秘诀,道观也初具规模,还举行了重丹会。再加此祥瑞传说,长春观一时声名大振,门徒众多,“鹤鸣古洞”在金、元再次兴盛,并在明清达到鼎盛。
关于鹤鸣古洞村里还流传着一个传说:从前,田村有个拾粪的男孩儿,每天挎着荆条笼子在村里村外沿路捡拾骡马遗留的粪便。一天,他一路拾粪不觉走到了长春观。忽然看见洞口有一只美丽的白鹤,“唳唳”地鸣叫了两声,迈步进了洞。男孩惊奇中扔掉粪笼跟着白鹤就进入洞里。谁知这一进,却再也没有出来。六十年后,男孩儿从杭州回来,村里的同龄人已经都是白发老人,那只白鹤却再也没有回来。老人们传说中的白鹤也许本是杭州白鹤峰的吧!
为什么长春观留下仙鹤的传说呢?道教作为我国唯一的本土宗教,主张通过学道修炼来延年益寿、得道成仙。而古人认为鹤是长寿的象征,“松鹤延年”,鹤就成为道教神仙的坐骑、仙人的化身。“山不在高,有仙则名”,鹤鸣古洞也因美丽的传说而成为仙气氤氲之地。
村里还有一个关于长春观里吕祖庙的传说。说古时候汾阳市三泉镇尚文村有个人在口外做买卖。一天他接到信儿,说家里有急事让他赶紧回家。可口外距离汾阳路途遥远,由于没有车辆马匹,如果步行最少得二十多天。正在忧心发愁的时候,遇到一个人汾阳老乡,说是田村人,正好也要回家。二人就约好晚上相跟一起返乡。老乡骑着马他闭眼坐在马背后面。那马四蹄腾空而起,才听得耳边的风“呼呼”的吼,就听老乡说“到了”!他睁开眼一看,已经在汾阳三泉镇的河滩里。家里事办完后,他来到田村找恩人报恩,可村里人却说全村也没有一个姓“吕”的。这时,一个村里人和他逗笑着说,村西观上倒是有个姓吕的!这人信以为真,就去了长春观,却见观里有座吕祖坛,进入殿内,只见里面的神像分明就是送他回家的老乡么!这时他想起回乡的奇事,就明白了是吕祖显灵了,忙叩首祭拜。抬头看见神像上面的屋顶漏雨了,就出资将吕祖坛修缮一新。
五、鹤鸣古洞的古诗
“鹤鸣古洞”被列为“汾州八景”之一,载入县志,声名远播,代代流传,吸引着历代文人墨客登临游览、吟诗作赋,互相唱和。古景、古诗相映成辉,鹤鸣古洞也声名益远。现摘录几首:
北宋名臣、贬任汾州通判的赵瞻汾州八景诗之《鹤鸣古洞》:山势嵯峨接远峰,九皋鹤唳彻长空;清音仿佛苍松外,疏影依稀皓月中;石洞云封仙去后,桑田世换水流同;登临厌听黄鹂语,弄巧绵蛮噪碧丛。
明代榜眼、曾任河南左布政使的汾州人孔天胤诗《游长春观登鹤鸣古洞听鹤鸣》:仙人驾鹤去,洞口白云封;何时遗清唳,犹闻在古松;山藏烧药灶,门掩上堂钟;羽化嗟如此,空林一驻筇[qióng]。
明代曾任国子监司业的汾阳人朱之俊汾州八景诗之《鹤鸣古洞》:洞中仙子住何年,跨鹤飞飞不复还;素影已随云影去,唳声犹借谷声传;鍭山遥待通消息,瀚海新归报变迁;凭吊几人能羽化,高吟唤起一溪烟。
清代魏国卿《鹤鸣古洞》:仙人驾鹤知何处,此地犹存鹤洞名;万里飞飘云外影,九皋鸣应掌中声;非关华表传丁语,却忆梅树伴子行;紫府长春山不老,几从清露想遥情。
六、建国前后长春观的情况
2000年出版的《汾州沧桑》第二卷中《田村长春观》(作者李应杰)记载:“整个观院呈三层弯月状分布,拥有相对独立的大小宫、观、庙、洞18处,总占地面积约20余亩”。书中根据村里安德胜老人(已去世)回忆,描述了长春观的情况:本世纪四十年代中期,部分观院已残破不堪,但总体规模尚可识别。整座观院似一弯月牙儿,诸多宫殿依土崖分三层次第而建。高低错落,形态各异,砖石台阶相互贯通,回廊曲折,沿山环绕为“之”字形。书中描写得非常详细:
第一层坐落于沟口平地,以三霄殿为中心,旁有诵经亭、斋房院、道士院、客舍房等;第二层沿沟畔从西南至西北为一湾,有田公洞、张公洞、真一祠、鹤鸣洞、ト子洞、龙王殿、土地祠、灵官祠、山神祠等;第三层建于崖顶平地,辉煌宏丽,古木掩映,有关帝行宫、真武行宫、老君行宫、吕祖行宫等。崖之最高处別为一园,设玉皇官。其中许多殿宇构造精美,民国年间时,五里之外举目可见。
主要建筑大致分布如下:观门,位于土崖与“观沟”交汇处,坐北朝南,拱券形三眼门,中门沿碹框以青石,额嵌“长春观”三个行楷大字,侧门略低而窄。门前石砌台阶九层,有“九九归真”之意。民国时已坍。先时,石额斜横于沟北荒草丛中,后被洪水冲没。
三霄殿,位于观门内西北约50米平地,坐西朝东三楹,拱砌门面,廊下彩绘“三娘教子、岳母刺字、四郎探母”等内容的壁画。殿内三壁环绘彩图,中间砌神台。三霄彩塑高约2米余,分别骑青狮、白象、朝天吼。前有神阁立柱,悬塑凌空、彩云浮动、白鹤翔空。殿外东北方场院平阔,排列十几根青石狮头拴马桩及肉色上马石,可供游人停放轿车,行商小贩摆摊。
真一祠,位于土崖中部,坐西朝东。沿七层砖阶攀授而上,抬头可见拱门顶的石额。四周沿山势环砌围墙,斗折蛇行,圈成一处圆形而略长的院落。院内正殿三楹,前有古柏对称挺秀。院心修一八卦形花池,中卧石龟一只,背倚山石嶙峋。正殿廊下悬铜钟铁鼓,均用木架托举。殿内为南北一大间格局,丹华子金像高约2米多,头戴方形道冠,三缕胡须垂悬,宁静端坐,目光平视,一派仙风道骨。两侧配祀十二弟子坐像,其状有捧书、以手指天、指地、指头、指心,形态各异,仿佛在无休无止地探讨天地玄机。
该祠院系当年张真人讲经之堂,逝后改建。据已故的中医师宋祝山先生称,“七七事変”前,院内青藤盘绕,十分幽静整洁。祠后为张公洞,高约2.5米,宽3米多,洞内环绘白色蓝边云朵,据传是张真人早期修练时打坐之地。后有小门通鹤鸣古洞。
鹤鸣古洞,又称西岩古洞,位于真一祠后偏东北崖畔处。洞前垒山石,前有古松、翠柏,四周生满开蓝花的龙柏丛。洞口高约2米多,宽约1.5米余,面朝东北方。民国初,洞前草丛中有高约2米多的石碑一通,上刻“鹤鸣处”,似为明代所立。据考,早年洞口建有前亭,悬梁彩绘,斗拱飞檐,景致宜人。清末时亭楼已坍,洞口外露,该洞后被禹门河洪水淹没过半。村中老者传说,洞内四通八达,底不可测。
真武行宫,又称八角琉璃殿,坐西朝东,位于山崖偏南,从崖底登十八层台阶可达。此殿造型独特,下部呈方形,有总括四方之意,墙为玄黄色,年深岁久,风雨浸蚀而色泽不变。八角出檐象征八极,斜脊列站兽、俑人,殿顶覆盖湖蓝色琉璃瓦。宝顶攒尖处装深黄色葫芦。殿内宽敞,真武金像端坐神台,高约2米多,神台前壁上绘周公、桃花女、龟蛇缠绕图等。十二门人分列两行,呈八字状斜排。
吕祖行宫,位于山崖之顶偏北,拱形院门坐北朝南,有嵌额。正殿三楹,东西厢房各三间。正殿宫顶为扇形,攒尖收顶,覆盖湖蓝色筒瓦,宝顶装玄黄色葫芦状火球。吕祖金像高约1.8米,着宽边道袍,挽发髻,三缕须。两侧配祀铁李拐、汉钟离。殿墙上环绘壁画,有“金蟾拜日”、“洞宾醉酒”、“黄鹤烟雨图”、“果老骑驴过赵州桥”“国舅辞朝”、“八仙过海”等。檐下悬挂一串串用各色绸缎制作的“如意”、佛手”,均为香客们还愿时所赠。
玉帝庙,位于崖顶西南最高处。三孔拱门朝南,民国年间已半坍。正殿完好,南北深约12米,东西宽约9米,两出水悬山式,庑顶覆盖湖蓝色筒瓦,中间有两个棱形图案,铺黄色筒瓦,殿脊中间装青狮、白象驮着的三层琉璃厦,极顶为二龙戏火球造型。殿北砌神台,中坐玉皇大帝及高大女神像。高3米多,两膝间距近2米。玉帝着玄黄色丝绣金龙袍,头戴珠冠。女神着凤冠霞披,面如满月。左右侍立托塔天王、二郎神、雷公、电母等彩塑。
据元代建观碑文记载:“中统庚申(1260)创建元始天尊殿”,但考无确址。从地形位置推测,应该位于这一带。
老君行宫,位于崖顶西北隅,吕祖行官南侧。主体形制早毁,“七七事变”前,独存六角形空心亭阁,民国初,亭下有青铜炼丹炉一座,三层,若厦形醮楼,鼓肚、中空,伞顶为烟道。据传,四十年代初被侵华日军掠走。
关帝行宫,位于崖顶西南隅,隔十八层台阶与真武行宫南北对時。民国年间完好。宫门坐西朝东,正殿三楹,坐北朝南,东西厢房各四间,前有山门,东西钟鼓楼。内祀关公、周仓、关兴、张苞等彩塑。殿墙环绘壁画。
长春观古建筑群,是古汾州历史上规模宏大的道教庵观之一。据村人回忆,建国前观院尚存碑石二十余通,多系明代至清中期之物。由此推测,大部分行宫均系明代时增建。清中期达到鼎盛。清末时,半数以上殿宇已无力修缮,但主体保持完好。由于观院建于禹门河流经的沟边,清末、民国年间曾多次遭受洪水淹冲。至建国前,建于崖畔上的鹤鸣洞、真一祠、田公洞已经难辨确址。“七七事变”前,真人洞、龙王庙、山神庙曾重新修筑,由于多出自民间普通工匠之手,现于坍洞残壁间观之,残存的塑像和洞中壁画的艺术品位颇为粗糙。
观院全面遭劫始于“七七事变”之后,侵华日军先行搜寻珍贵古物,后又伐倒巨松,解作小南关火车站枕木。解放战争期间,阎军也经常入内,殿内物品丢失无数。五十年代中期,观中碑石释数尽毁。有的砌进峪道河水渠,有的砌于农户街门底、庭院台阶、房门脚下,经几十年踏踩,碑文已被磨光。因此,历代增修观院年鉴已无法排列考清。
八角琉璃殿(真武行官)毁于1958年秋,当时已列为县级重点文物保护单位,县文化馆曾派人出面阻拦,由于村干部力主,来人刚走,村中青壮立即动手,砖石用于新凿的井囤。
长春观遗址西南崖畔尚存古井一眼,原系观内唯一饮用水源。水质甘甜,原深约5米余,井下现仍有水,水面幽深。井台尚存残碑一通半,半截碑石字迹清晰,上有“城西五里许……旧古洞外正殿塑……张真人跨鹤飞升地……今于岩洞……”等文字,因上半截已断,全文与立碑年代无考。井台上还有古代石狮一尊,横躺于井口边上。头部造型粗犷,线条简洁。
七、鹤鸣古洞的现状
2021年国庆重登观梁,再寻道观,崖上还有几处上世纪60、70年代村民居住过的土窑洞院落,但长春观已成一片废墟遗址,七十年代村里在这里开设砖场,古道观旧存崖壁被取土削去过半,崖畔的古洞多被塌土掩埋。崖顶生长了几百年的龙柏树,踪迹全无,我母亲小时候摘过的蓝色龙柏花也再难寻觅。
崖顶八角琉璃殿的遗址依稀可辨,半崖处丘祖庙的半眼土窑孑然独立,土崖边露出半截不知名土窑洞,看窑洞内窄小的模样,不像殿宇,倒有拐向旁侧的通道。据村里老人说观里曾有地道。也许这里正是一处地道口。
弯曲的土径旁高处,放置着一个琉璃构件,看形状似为宫殿顶部正脊两侧的螭吻,孔雀蓝的颜色,头部已经缺失。路上散落着黄色、蓝色的残破琉璃瓦,间或还有半截宽大厚实的青砖。
这眼仅剩的残破的土窑洞是丘祖庙,也是长春观唯一留存的古建。建国后50、60年代,曾有一对老年夫妇居住,男主人是一名叫黄占元(音)的退伍军人,女主人是平遥人,据说是后嫁的(汾阳人称离婚后再嫁为“后嫁”),两人没有子女,也不知何故流落到田村,住到了观里。丘祖庙墙壁上绘满云纹壁画,层层叠叠,颜色以红黑两色为主。正面墙壁的壁画剥蚀严重,依稀可辨海水、直线形物何莲花。
站在观梁上,不远处的汾阳城清晰可辨,高楼林立。古洞已难觅,不闻鹤鸣声。曾经辉煌建筑群只剩下荒凉的遗址和古老而美丽的传说,期待着,辉煌的道观重建之日,神奇的古洞重现鹤鸣之声。
(部分历史资料根据村里老人回忆整理)
附录一:《创建长春观碑铭并序》乡贡进士王元吉撰,彪阳逸士刘元泽书丹,东溪逸士郭文兴篆额。
夫道者,虚无妙用,自然之谓也。本乎其原,出于太极之先。视之不见,听之不闻,恍惚不可以为礼,而变通莫测,陶熔万类,分判两仪,则不知然而所以然。曩之贤智,得□悟□渊之又渊,亦能冲举登天,超凡入圣,显应无穷。故世人多所慕之,必假建其庵观,立夫师资,事神诲徒于厥中,居行其教。今兹观者,乃西岩之古洞,爰经兵革之余,绝无人迹,丹华子始来寓此。丹华子者,本郡爱子里人也。姓张氏,讳真一。公系天觉之裔孙,家世富豪。初诞育之时,翠霭萦空,明霞绕室。及长,有仙风道骨,形貌魁伟,性适恬惔,慧哲聪敏,日记千言,无书不览。年几弱冠,慨然厌于尘缘,知人生为虚幻,因遇祖庭边公大师,似有夙契,遂舍俗入道,礼为引度。师从游于陕右,顿忘宠辱,衣褐带索,日乞一餐,昼夜不寐,如是者七年,时谓之无寐道人。其志行如此。后至陶唐,闻简城郭玄静尝神游于华胥国,德成清高,公往敬奉□□夙夜匪懈。未逾一期,锡以真筌之颂,廓然意晓,若冰之涣释也。故能知于万物之奥。真祐丙子,天兵南讨,残金败绩。及庚辰岁,此方抚治以宁,因尔还乡。行至州之西北田氏故里,见其隆冈巨壑,烟林岩穴,喜曰:吾可以处此也,以后必有兴缘事者。当里田志实敬请留止,得礼为师,并施其己业地基,世谓之西岩庵。不一二载,徒众十数。无问远近,好道之者,办给斋粮,日竞送之。甲申季春,谓志实曰:吾于斯道未之极也,奚为默坐耶?令志实权掌道众。夏四月,之燕然大天长观参访□师丘神仙,以咨诀焉。屡穷妙本,数叩玄关。师见其知,几罄传功要,特以异礼待之,谓大众曰:吾必以此人实为山西道林之冠。众皆唯然,莫不敬服。赐号丹华子。秋八月,游各山洞府。弟子刘志觉、杜志清、赵志源从焉。凡有所历,赋以佳什纪之。至天坛,逢异人密授金液还丹火侯之诀,公方惺所赐之号应在于兹,语从者曰:诚于师父之前知也,号乃预欤!乙酉冬十月,复还本庵。丙戌之春,居人相聚而谋曰:我等何其幸也,得遇是师。处无严洁之地,乃与志实同力竭诚,于半崖之间向后启划,往前埤叠,以治宽平,乃构小殿,榜之日犹龙,以为香火之归。前建虚堂,署之曰真风,以待宾客之至。中庭植其榕桧,花木葱蒨,下树云梯,上□天井,往来行焉,似非人间境。辄有贤大夫登临者,东瞰汾水,南望介山,地和气秀,嘉其胜概,咸以诗题之。秋九月,作重丹会,忽瑞光大现,其状如虹霓,五色俱备。众人望之,佥曰:亘古以来,未之闻见也。丁亥仲夏二十有八日,白鹤从艮位而来,盘桓翔视,降于岩前危峰之上,良久向坤位而去。次岁,又于是日复至,如□者三。人皆异之曰:此数奇事,岂非吾师苦志积功仙应符祥之验?公盖以谦冲自居,默而不答。由是声誉益振,四方慕德远来从者,仍度七十余众。□□□□□□□□□□□□□□□□□明白□□□□□□□□□□□□□□□□□多舍□□□□□□□□人以为修进有日斯之功,俾观者向慕玄风,志在阐其效法而已。自后其徒分派,各立宫观于汾石冀并之间。戊戌季秋之朏夜,其于寐中忽睹神人自天而降,被以金凯,手执玉算,曰:喜奉上帝命侍以此召尔。公稽首受之,觉悟其趣。及旦,集□众于堂,白所梦之事,谓曰:大衍之数五十,其用四十有九。予今之寿正符于斯,殆将逝矣。汝辈道心坚固,各当勉旃。自此院门之事一委于门人得子冀志仙。逾旬有六日,整衣端坐,俨然归真焉。紫雾微蒙于院宇,须臾冉冉以腾于空,移时不见。葬仙蜕于庵之西南。洞玄子张志远□□师□平□□□手□□□□待疏□□□□□□□□□□一□□目之曰汾山丹华子文集,所谓高才博学者矣。志仙暨田志宠、郭道希,同行戮力,不惮劬劳,十余年间,治田产蔬圃果园,种艺以赡其众。壬子三月浩然真人经过是庵,改观额曰长春。中统庚申创建元始天尊殿,经营于是岁之春,落成于明年之秋,相越未远,勤谨至矣。梓人、人、甓人,咸绝伦之匠。塑师画师,皆出类之工。粉涂丹碧,焕然一新。上为皇家祝寿之宫,下为邦民祈福之所。左真宰,右息真,凡霞侣之所居,师友之所处,至于云堂仙洞,斋厨客舍,各有攸序,岂不伟哉!本观道流,以紫衣冲真大师田志诚能应机接物,有损己利他之行,推保为汾州管内都道正,总纲领焉。一日,道希诣门,请予为文,执礼乃言曰:我祖师初来居此,萧洒荒疏,无异于深山野人。幸托圣教□缘,以至于斯,是谓苟完矣。但恨先辈不得亲身耳。今将刻诸贞石,以彰吾宗之功,庶使后世知是观之所由兴也,愿勿辞之。予再三让于耆宿,自惟寡闻浅见,固无能为。复坚请之,辞不获已。非敢为文,略纪其实云。铭曰:
道之为物,本乎自然。无名无象,先地先天。生育万汇,悉总陶甄。友慕斯得,回超升仙。丹华达此,遽舍俗缘。从师陕西,丐食七年。来居分此,里名曰田。谷空溪邃,隆冈峻巅。晦迹其下,心远地偏。□庵既立,却亿之燕。不辞路远,跋涉山川。长春掌教,灵鉴莹圆。躬访微妙,功就三千。西岩往还,重同会筵。瑞光煊赫,上属霄连。鹤鸣三次,是日期专。名播嘉誉,学者门填。介士持算,梦受惊眠。乃悟其旨,吾身化迁。寿不越是,尘世果捐。赖有徒众,心诚尚谈。克敬其事,兴建稍全。庵始名观,浩然改焉。师号为额,锡类绵绵。宝殿壮丽,金碧相鲜。为国焚修,万载永传。
大元国至元十四年岁在强圉赤奋若四月几望日,西河管内前监观郭道希立石,邢道庆,范道静□□。汾阳郭秀,弟郭润刊。
(民国王堉昌著《汾阳县金石类编》云:碑连额高七尺,宽二尺四寸五分。共三十二行,行各七十九字。正书,字径六分。额篆“创建长春观碑”六大字,径四寸五分。今在汾阳县田村鹤铭古洞。又云天觉即张商英)
附录二:鹤鸣古洞古诗十首明代岳东旸汾州八景诗之《鹤鸣古洞》:春日西郊一骑行,西郊览景近知名;青田漠漠风犹古,华表寥寥月自明;丹顶不留云外影,清音常戛洞中声;山鸣谷应知何处,拍手年来识地灵。
明代张绅汾州八景诗之《鹤鸣古洞》:丹华控鹤归,清唳犹在耳;莫道是空传,谷神原不死。
清代陈彤汾州八景诗之《鹤鸣古洞》:黄衫招隐可神交,安得梅花寄鹤巢;瀚海几番空玉笛,蓬莱久已鲜瓜匏;山中莫遣移文檄,世上谁著好爵爻;素羽漫迎仙子去,遗音缭渺冷松梢。
清代邢秉诚汾州八景诗之《鹤鸣古洞》:昔人跨鹤去何年,遗响犹因古洞传;应手嘹嘹山静日,随风戛戛月明天;声闻碧汉皋非九,唳忆华亭路几千;讵必更寻辽海信,即从空谷问仙缘。
清代周超汾州八景诗之《鹤鸣古洞》:观号长春倚岫开,真人古迹鹤声猜;洞中响逐空山应,亭外鸣从拍掌来;孤屿信非和靖放,辽阳疑是令威回;若同双舄(鞋)堪罗致,阆苑书当附几回。
清代任晋三汾州八景诗之《鹤鸣古洞》:洞里仙人去不还,淮南鸡犬亦升天;而今丁令威何在?鹤唳声声似昔年。
明代贾璇诗《送客游长春观》:长春观里最幽清,送客西归适我情;独赏孤松含晚翠,不看众木先占荣;四周山色浓还淡,派河流纵复横;若说仙家都是幻,何如拍手鹤来鸣?
明代朱奇湎诗《鹤鸣古洞》:张公既说骑鹤去,洞里而今鹤尚鸣;信是游人不鼓掌,寂然空谷不传声。
清代张炽诗《游长春观》:迎人翠柏景萧萧,古殿残碑共寂寥;村犬生憎城市客,狺狺如豹吠山腰;柏子无风随处落,与君扫地来相酌;暮云满岫花满堤,赌向山头唤白鹤。
清代李瑶诗《鹤鸣古洞》:古洞深幽寄此生,人言跨鹤入云行;峰头怅望无飞影,谷口空传有唳声;响接山岩问呖呖,韵来崖壑觉清清;仙姿不识归何处,落得余音应手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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