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者的话

编者的话

首页角色扮演雾都火龙二合一更新时间:2024-05-28

插画:程璨

编者的话

美好的事物似乎总是会匆匆逝去,秋天也不例外。转眼间,金秋已经走到尾声,而那些关于秋的记忆,也再一次沉淀到青年的心中,化作一道道成长的年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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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微凉的秋风中再会

李莎莎(20岁)江苏师范大学文学院学生

致亲爱的木子:

就在我写下你名字的半小时前,邻区的核酸筛查中确诊了1例阳性,刚解封两天的大学又惊慌地拉上了透风的拉链,与你出门远行的计划又泡汤了。

疫情3年,感知季节的唯一依据似乎只剩下道路两边枯荣的树叶,学校的乔木总是遮天蔽日,我要高昂起头才能看清一块被切割过的狭长天空,然后贪婪又自怜地猛吸它尚未凋零的蓝色,仿佛自己也行进在云中。但一听到踩碎骨骼般的吱吱声,就会回到现实,想到脚下还有落叶,我还在陆地上,还在换了秋容的人间。

上次同你远行还是3年前,你扎着一个高高的马尾辫,影子跳跃在喧闹的街市和鲜花间。你的眼睛映在橱窗上,亮晶晶的,我在里面看到了阳光。你一如既往地大摇大摆走进去,就像挑书先看书脊和封面一样,认真分析着新衣上斑斓的花纹,看上面是否铺张扬厉,又是否过于平实简洁、语意不清。看衣如读书,你终于选中一件“文质合一”的长裙,当时我真想为你买下这件,上面的蓝色属于天空,我知道你很喜欢这样的辽阔,穿在身上,天空便无处不在。

可是我没有钱,你也没有。就像放下一本这个年纪读不懂的书,你把铁色的衣架轻轻放回,展示架回你以清脆的“嗒”声,你恋恋不舍的目光潮汐般退散,新的期待漫上笑颜。

“等我20岁了,一定过来买它!”明知说的是蠢话,但还是要说,你也明白这一点,所以说完后自嘲地抿起嘴角,我沉默,你也沉默,但我们并不悲伤。

你佯装不饿,但走到小吃街时还是欲罢不能,被章鱼小丸子、手抓饼、奶茶、冒油光的大鸭腿纠缠,不得不花费37元摆平此事。吃完后你打了个心满意足的饱嗝,又很快捂住嘴巴,可是在你捂嘴的时候,第二个嗝却偃旗息鼓了。你羞涩地笑笑,脸变得和沉坠的夕阳一样红。

我始终觉得你有一个可爱又孤独的灵魂,委身于纷杂尘世,只有在外游荡才能找到归处。不停行走,才能离心灵的栖息地越来越近。很难想象你这几年是怎么过的,应该不会再拿油润的嘴唇打嗝后捂着嘴痴笑吧。心灵流浪的三载,你是否一直用笔蘸着月光,用文字虚构家园?

我常常想起远行那天。在两排莹润的灯光下,我们从小吃街走到图书馆,在图书馆读完老舍先生的《猫城记》,到图书馆闭馆,晚上9点,一起回家。明明只是在你家的邻区闲逛,但也算远行了。走在灯下,如走在水上,飘忽似梦。

你忽然侧过身,看了看脚下被牢牢束缚的影子,呆呆地发问:“你希望世界毁灭吗?”

“不希望,我还有好多人要见,好多事要做。”

那晚,你听到这样的回答,露出很满意的笑。游荡的秋风和灯光月色酿成一种淡蓝色的寂然,而这寂然飘洒在你微笑的脸上,我看到你的碎发肆意舞动,如自由的萤。

你说:“即使遇到了一些不好的事,也还是希望世界不要毁灭,毕竟,值得我们为之生为之死的,是一些美好的人,美好的事。”你奇怪地大发感慨,我猜一定是图书馆的那本书引你触动了。

“不要变成《猫城记》里的‘猫人’,好不好?”

“好。”

秋风微凉,但不冷。你的影子,向家的方向跃动,轻盈而新鲜,恍惚间已走得好远。

“明年还出来玩,好不好?”

“好!”

之后是疫情的钝刀慢锯,我们3年未见。

我依然记着你的话:值得我们为之生、为之死的,是一些美好的人,美好的事。它带我走出了漫长的困顿、痛苦和迷惘,所以现在,我能写信给你,直面于你,与你一起走进不再畏惧的生存和死亡,走进摇摇晃晃但尚未瓦解的人间,并用文字做过去和未来的装订线。

对了,最近我收到一笔稿费,够买你当时喜欢的衣服了,留待未来吧。未来一定会变好,未来我们一定会再见。

天空无处不在,希望你所求不改,心向自由,身体健康。

万事难以如意,但一定要身体健康,因为,我们还有好多人要见,好多事要做。

最后,希望疫情早日过去,彼此思念的人们都能在微凉的秋风中再会。

来自3年后的木子

2022年10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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雾都的麋鹿(童话)

刘琴(22岁)湖南省2022届选调生

“雾都存在于秋天最后一个节气与冬天第一个节气之间。”食梦貘告诉我,“也就是霜降和立冬之间的清晨,会有一只麋鹿出现,带伤心的孩子去寻找自己遗失的宝藏。”

霜降的早晨,没有下雨,却地上湿漉漉的。食梦貘忽然出现,叫我去河里捡垃圾。还没睡醒的我无奈地起床,脑子里却全是工作没干完、父母不理解、同事关系不和谐的负面情绪。我们原本准备划着小船过去,但是进入秋天以来一直都没有下雨,今年实在太干旱,河床已经干枯了,原来五颜六色的石头失去了生命力,都变得惨白,好像一碰就会碎掉。小船被搁置木渡口上,我们就只好站在木台上观望。

忽然,迷雾从远方升起来,空气也变得湿漉漉的,一股白雾从河床的源头翻涌起来,像极了溪水。不久,我看见一个小女孩骑着麋鹿而来,踏过渡口,踏进河床的迷雾之中,然后消失不见了。“小女孩去哪里了呢?”我问,“她还会出现吗?”

“她去了雾都。她可能一会儿就会出来,或者永远不出来。”食梦貘告诉我,“当秋天的最后一缕阳光出来,女孩和麋鹿还没出来,就会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什么是雾都呢?在每个大人还是孩子时,都曾经去过雾都。雾都它开始于霜降清晨的黎明,一打开窗,一阵清新的凉风迎面扑来,雾从翠绿的树枝上飘出,化为天上的云。此刻,太阳还没有出来,黑夜已经消退,湿漉漉的白雾会化作一头麋鹿出现在伤心的孩子眼前。如果孩子们愿意跟着麋鹿走,它会带孩子们到达雾都,去寻找自己曾经埋藏的宝藏。

伤心的小孩儿们会走到雾都去。雾大的时候,伤心的小孩子总会迷路,他们觉得心里空落落的,胡乱向前。无论是上学、跑步、离家出走,还是去小卖部,他们都会走到雾都去。这时,雾都就会来寻他,有时候会化作一只麋鹿,邀请孩子们去寻找曾经存放的宝藏。

但雾都不是一只麋鹿,也不是一个大城市,而是一个小村庄,一个只有小孩子的小村庄。每个孩子都去过雾都,不过多数人回来后就不记得了——因为当离开雾都时就长成了大人。大人的事情太多,就会遗忘很多自己以为不重要但其实重要的东西在雾都的河流中。其中,就有自己曾经的宝藏,时间的河流把它冲远,只有在雾都能够再次被定位时找到。

不同的孩子最终会在这里寻找不同的宝藏,有的孩子被要求寻找一棵古老的树,有的孩子被要求寻找一个特别的布娃娃,有的孩子被要求寻找一朵纸折的花。他们所遗失的宝藏,就在那只麋鹿,那一个布娃娃,那一棵树,那一朵花上面,都在雾都的那条河之中。

人们总是说,自己没得选,但其实当找到遗失的宝藏,孩子们可以选择,回到这个世界,变成大人,或者留在雾都,开始新的生活。每年会有孩子消失,是因为他们选择生活在了雾都,直到立冬的黎明再和麋鹿一起重现。对他们来说不过一刻钟的时间,但却是人间的一个半月。雾都的时差里,存放着一个湿漉漉的梦,叫童年。

“你说了那么多,可这和我们捡垃圾有什么关系呢?”我问食梦貘,“我需要做什么呢?在雾都里面,我现在什么也看不见,我们需要帮助小女孩找宝藏吗?”

“不,宝藏从来都没有消失,它只是被时间的灰尘蒙蔽,小女孩自己早已找到它。雾都如幻影,它会呈现过去的事情,有时候,过度伤心的人会沉溺其中,当孩子找到自己的宝藏,是一颗自己赤诚的心,就会生出面对未来的信心和勇气。”食梦貘说,“但同时,她会把一些负面情绪留给了麋鹿,我们需要把落在麋鹿身上的垃圾情绪清理掉。捡垃圾就是清理负面情绪,只有这样,麋鹿才能找到自己本来的记忆和路,帮助更多的人。”

“真正的宝藏从来都不在过去,而是今晨闪闪发光的朝阳,我们可以帮助更多的人。”说着,食梦貘把我拉入清晨的第一缕阳光之中。此刻,溪水流动起来,溪石变得五彩斑斓。我才想起来,我就是雾都中一只麋鹿。小船而顺流而下,踏上帮助下一个人的旅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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烤串腰子来点酒(小说)

赵英男(27岁)牡丹江火车站客运员

由于本人在人生的前23年都没有找到让我和爸妈同时满意的结婚对象,于是在爸妈的万般催促下,迫于压力把自己的微信号发给了媒人。虽然我始终倔强地不肯承认已经走到了需要相亲的地步,但正如爸妈所说——“唠唠呗,怕啥!”

晚上10点多,一条验证消息出现在微信上:“你好”。这也太没新意了吧,平平无奇的头像——一只小金毛,简单到甚至有些枯燥的朋友圈,为数不多的两张20世纪70年代那种勾肩搭背的自拍照,更可怕的是像素低得恍如隔世。虽然第一印象不是那么“感冒”,但多年的教养告诉我,最起码的礼节礼貌还是要有的:“你好,我叫赵小乐!”……

我对他没有太大的兴趣,和他谈的只是一些生活中的琐碎,上夜班又累又困的我只想尽快结束这次对话。于是我给他发去一条消息:“要不咱们见一面吧?我明天正好要参加单位的演讲比赛,你来找我,我们当面说。”

“好呀!”他好像并没有惊讶于我这个唐突的要求。于是我把见面的地点发给了他,在“睡梦”中有点忐忑地等着我们第一次见面。

约的地点是铁路文化宫。那天早上,我在门前假装淡定,低头看着手机——我已经有些后悔了,早知道不这样唐突的见面就好了,聊不来不聊就好了嘛!他会是什么样子?万一我们没有话聊怎么办?会不会是“照骗”?

“哈喽!”当听到这句时,我抬起头,内心早已小鹿乱跳,脸一下子就红到了耳根。面前的这个人比照片上白许多,笑容也比照片上自然,但他的脸也是通红。于是两个脸红得像“猴屁股”的人开始了“尬聊”……

“咱们进去吧!要开始啦!”我将他安置在观众席,转身去了后台,但和他的沟通并没有停止:

“我紧张咋办。”

“加油别紧张。”

“你来我才紧张。”

“我是来给你加油的,没事的。”

演讲完毕后,我去找了同在观众席的爸妈,指了指那个他们没见过的后脑勺。

“猜那是谁?”

“谁呀?”

“这就是张啸!”

“张啸是谁?”

“昨天加微信相亲的啊!”

老爸瞪大了眼睛:“这么快就见面了?唠得行不行啊!”

“当面唠呗!一会我俩出去吃饭!”

……

从早上的铜锣湾直唠到晚上的九鲜坊,虽然认识不到24小时,但我逐渐感觉到这个男孩很可靠。中间爸妈打来电话:“咋样?不行就回家!没事!”“没逛完呐!吃烤腰子呐!”

我对烤腰子有种执念,就是每到步行街必须来上几串烤腰片。当我将面前还不太熟悉的这个男生带到摊前,他眼中闪过一丝错愕,但也笑着点了两串。迎着微寒的秋风和刺眼的阳光,我们坐在长椅上吃了起来,那一瞬间有点恍惚:能找到一个理解你的笑、理解你的傻、理解你的习惯、还能默默陪伴你的人,也挺好!

天色暗了,在笑声中我逐渐接受了这个男孩给我的欣喜。我提议道:“能喝吗?喝点?”

“喝点?行啊!”

“说走咱就走哇!”

出乎意料的是,在一次次你来我往的交流中,我发现他似乎并不是我印象中的那个样子,从他的言语中我能够感受到他对生活的热忱。他是一个表面死板、内心火热的人,感觉他是在条条框框中努力寻找生活的乐趣。我们聊到传统相亲中的首要问题:家庭条件、社会经历和未来的期望。也许是放松的环境,也许是一天的接触,也许是酒精的作用,我们像好朋友那样聊了起来,对领导的吐槽,对工作的不满,以前的囧事趣事统统都吐露出来,聊起劲的时候还会放声大笑,直到晚上9点多才结束这次“意料之外”的见面。

回到家后,还没脱鞋爸妈就全凑了过来。

“这玩一天?去哪儿啦?说啥啦?”

“喝了点小酒,感觉还不错!可以继续考察!”

“嘚瑟!刚见面就喝!哪有小姑娘一见面就带人家吃腰子喝酒的!”

……

我并没有执着于可不可以吃腰子的问题,满脑子想的都是白天的点点滴滴,他的笑和鼓励的话语一直萦绕在我耳边,这一天跟我的想象完全不一样,甚至我已经有点期待下一次的见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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桂花开了,才算迎来了真正的秋天

倪天佶(27岁)

今年的秋天来得有些猝不及防,酷暑刚过,下了几场小雨,湿冷空气便席卷了这座城市。我穿着厚厚的毛衣,背着旧帆布包,像往常一样匆匆走在校园里。猛然,嗅到一股熟悉的甜香味,断断续续,若有若无,我停下脚步,仔细嗅嗅,香味很甜,甜得发齁——原来是桂花香啊。之前每天低头匆匆行走,竟没有注意到桂花已开,待到飘香十里,才蓦然发觉。我会心一笑,每年,只有等到桂花开了,才算迎来了真正的秋天。

江南随处可见桂花,从幼时生活的老屋到小学、中学、大学,再到如今工作的学校,处处有桂花。小时候,外婆将新鲜的桂花从树上摘下来,用井水冲洗干净,放在圆簸箕上晒干。桂花干可入药、泡茶,还可以做成香包。我是极爱桂花的,觉得它既好看,又好闻。后来大了一点,读了些书,知道桂花又名木樨,因枝干上的纹理像犀牛角而得名。北宋诗人向子諲在《南歌子》中记载:“江左称岩桂,吴中说木犀。”吴中指代今天的扬州一带,在扬州求学时,常听这边的同学唤桂树为“木樨”,如此便对应上了。

桂花不仅香气袭人,长得也很有意思。桂树皮呈灰褐色,叶片光滑,椭圆形,末端宽楔形,端处稍尖。花朵形态呈聚伞花序,簇簇拥拥,有的是明黄色,有的是橘红色。树叶绿得深沉,花瓣开得明亮,如果从远处看,只注意到一大片灿烂的黄了。桂花瓣儿极小,托在掌心,需要睁大眼睛凑近看,方才看得真切。我一直在想,天底下的花这么多,我为何会对桂花印象如此深刻,是因为它的香气太过醉人,还是到了秋天,百木凋零之际,唯独它还在肆意地开花,仿佛留住了桂花,就留住了整个春天。

如果我是桂花,我也选择在秋天盛开。春天,百花争艳,太过拥挤,夏天蝉鸣阵阵,太过喧嚣。唯独秋天,空旷寂寥,可以安静地开,舒心地开,不用担心旁人会将自己与周旁的花比较:嫌弃自己花骨儿不够大、枝丫儿不够高。古人赞桂枝:“入时太浅、背时太远,爱寻高躅”,又赞“占断花中声誉,香与韵、两清洁。”桂花开在秋天,不屑于百花争艳,而恰好它的“不争”,以至天下没什么花能与它相争了。或许,被暖阳照拂,与青青杨柳相伴,这便是“幸福”吧。

幼时坐在庭院前的桂树下读《儒林外史》,读到:“功名富贵无凭据,费劲心情,总把流光误”一句,不明所以。后来细细思索,方察觉其深意。我十分庆幸自己,在其他人匆匆赶路之际,尚且能够停下脚步,静静欣赏秋风中盛开的桂花树,看到明亮的黄色,闻到沁人芬芳。我庆幸每一年与桂花树的相遇,它告诫着我人生有所为,亦有所不为。如此想来,桂花树算是我的“良师益友”了。

可能,桂树它只是恰好在秋天开花,一切的“巧思”和“意义”都是我的一厢情愿罢了。

可是,倘若树有灵魂,它也会爱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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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当秋风起

张峻凯(28岁)

秋,天然地带着些惆怅,源于冷冽的风使万物静谧,源于枯黄的叶落了满地,源于生命盈满转亏,纵使心有千千结,风雨不消减。

那时乡下老屋的院前还种着凤仙花,那时我还不过半个院墙高,常偷偷跑去奶奶的老屋里,卧在她的躺椅上午睡。奶奶的院子虽小,但玩意儿却很多,她在院子里用砖头辟出一片土地,种着说不出名的花草,后来花草衰败,转而种上芝麻、辣椒、小青菜等,常有青虫、蝴蝶光顾。如果在夏天的晚上,还会有扑闪扑闪的萤火虫,像是从天上落下来的星星,偶尔有掉队的,趴在了水泥铺的台阶上,便给了我近距离观察它的机会。

院子深处,栽着两棵石榴树。每到8月,石榴成熟,孩子们便来院子里摘石榴,总能热闹一阵。起初,奶奶不让他们进院摘果,我以为她是舍不得殷红的石榴,后来才知道,她只是担心孩子们爬树不慎摔落。这之后,奶奶想到了一个好主意,她将镰刀绑在一根长竹竿上,帮他们摘石榴吃。

村里秋天的风,不如城里冷冽,一个大树根够好几个夜晚取暖。四五个人围着火堆坐上一圈,铁壶里灌满黄酒,在火上热一热,就能从傍晚聊到拂晓。我常常靠在父亲肩头,聚会未半,就沉沉睡去,等再醒来时,已躺在奶奶床上。我像只小羊蜷缩在她的怀里,裹紧被子,是安心的味道。

奶奶生于20世纪20年代,育有6个儿女。她虽然不识字,却坚持让孩子们读书,甚至不惜辛苦,四处借灯油。她将6个孩子送入高中,看着他们成家,此后她便常常坐在躺椅上,望着远方发呆。我不知她在想什么,大抵是在思念自己的儿女们。每当这时,我便发觉自己并不了解她。有天傍晚,奶奶说想看看雪,或许到了这个年纪,对雪仍会有特殊的牵挂,我搀着她,从村头走到村尾,可是秋天不见雪,只有满地的黄叶,簌簌飘落在风中。

在我大三那年的秋天,有过一个少见的温暖的日子。奶奶躺在躺椅上晒太阳,可当母亲喊她吃饭时,才发现她已永远地离开了。她一生纯朴善良,连离开时也安详平静,她默默走过一生,寄予了子女她的一切。

当我毕业后再回老屋时,年少时玩耍的院子已破败不堪,杂草有半米高,那年的凤仙花和砖辟出的小菜园也已隐没于杂草中。那座黑瓦房倒还是熟悉的样子,斑驳,昏暗,只是原来洁白的墙有些泛黄。后来,每当秋风起,我便期望着回家,看看种满水稻的土地,看看路边的芝麻,看看那些年曾经和奶奶一起走过的路,仿佛她还在我身旁,我们还有无数个日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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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梦

范墩子(30岁)西安翻译学院教师

1

火车朝着落日的方向疾驰,似乎要开到太阳深处,田野上空浮动着薄薄的雾霭。少年将头靠在窗户上,远处的林丛灰扑扑的,鸟群不时飞起,这是他第一次乘坐长途火车,心里被一团虚妄而又悲戚的情绪压抑着,清冷的阳光宛若一张透明的布盖在外头的世界,黄河、工厂、村庄、农田、公路、山谷、隧道、混乱的建筑都一闪而过,少年都看到了,但很快又忘了,仿佛他只是坐在车窗跟前回想往事。脚下车轮正在噬咬铁轨,震颤通过铁皮传至他的心头,他觉得自己正在赶赴一场被世人遗忘了的死亡现场,他时而昏睡,时而醒来,窗外的景物不断地在重复着某种秩序,寂静的,空旷的。都在泯灭。他对着窗户哈气,然后又手指画出一些简单的图案:残缺的五角星,牛头,龙,朝天游去的鱼。他能感到有什么东西正在悄悄地吞没他,但那究竟是什么东西,他也想不明白。

2

鸟群集体在树顶打坐,就要修炼成仙了,它们热烈地庆祝着,叫声宛若海浪般在丛林间翻涌。这是它们离别前的一场狂欢吧,今夜过后,它们就会举起火把飞往天堂,去寻找最后的爱情仪式。如果不曾在幽暗的深夜里暗暗啜泣,又怎能换得今日的情分和热烈?它们在高空飞起时,我以为那是星辰在闪烁,是巫师们举着香火在云顶上舞蹈,口中默念的神语正是我前世的灾和福呀。鸟群还是像潮水一样退去了,留下被吵醒的天空和树冠,依然有三两只鸟雀在树顶站着,它们也被辽阔的寂静打动了,此刻正沉浸在昨日的梦里。嗯,心里泛起一种甜腻的孤独,鸟群把我的心事也衔走了,带到遍地开着彼岸花的山谷,带到杳无人影的岛上。在那里我修炼打坐,祈盼成仙,穿越深冬的林地,我会变成鹿,变成羊,可在这个傍晚,我只想和鸟群一样在天上痛快地大哭一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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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秋记忆

陈珂(21岁)宁波财经学院学生

江浙的秋是不会被人察觉到的,但树丛中冷不丁落下的枯叶会宣告已入深秋。这树下的落叶也恰巧是我在秋季第一个喜欢的东西。

幼时喜欢跑到树下拣出较大的叶片,一把抹净仅剩下最粗的主叶柄与好友两两相交比试一把,看谁的最先断,然后再捡一片落叶继续比试。这般反复,一天就这么过去了,急匆匆跑回家身上总会捉出几只爬虫,以及不知为什么湿了一块的裤子,应该是秋天作怪吧。

少年时忙着学习,拿叶柄比试的事极少再有。有时候会因为同学几片枫叶、银杏叶的收藏而产生交流,但是仅仅止于交流。自己没有心思去树底下找树叶,更没有可以用来收藏的地方——夹在书里怕丢,现在想来也是可惜。

如今,漫步校园中,随意捡起一片,摸索叶脉纹路,满足触觉、满足视觉也满足听觉,仿佛又回到幼时与自然亲近的时刻。细细想来,自己哪里是因为落叶产生这么多思绪,大抵是想与人分享、交流和想静静的矛盾心理,更直白地讲是青春。总是想法很多又不敢去行动,总是冲动行事又后悔自己的所作所为,总是让人想入非非又被高高扔下。青春就是这般充满*、这般充盈着渴望的,让人无的放矢。

就让这些念头存储在每一片我所摩挲过的落叶里,深深扎进叶脉中,再度落回土壤上,最后悄悄地回馈给大地。待来年黄绿杂陈,也悄悄地将心思落在另一个人的肩头。

责任编辑:周伟

来源:中国青年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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