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九云|文
走到乡间的小道上,迎接我的是处暑的风,她像一位调皮的小姑娘,欢快地扑到我身上,掀起我的衣角,拨弄我的头发,一转身,她又跑到庄稼地里去了,她像催生婆似的催着庄稼快快成熟。
春玉米打着头阵,犹如丰满的孕妇,怀揣又大又长的棒子,透着成熟的美。
有些急性子的玉米粒憋不住了,从棒子头上一层层的拱破外皮儿,裸露出金身玉体,宛如妈妈把风衣袋做小了,怎么也包不住宝宝的头颅。
总想抛头露面的高粱,把玉米地包围在中间,仿佛女子绿罗裙上镶上一圈印着碎花的皱褶边。棉桃咧着嘴笑了,芝麻开花了,红薯把地皮拱出裂纹了,豆棵子上结满了一嘟噜一串的毛豆角,蝈蝈隐藏在豆秧下高声欢唱,不知名的秋虫儿也甘当配角。
突然,一只硕大的蝈蝈蹦到我脚面上,我刚想弯腰逮住它,它却蹦进绿色的海洋不见了。
小秋收都要去地里采摘些什么?
我眼前闪现出小时候搞小秋收的情景。
早年在乡下,精心侍弄半春一夏的庄稼,一到立秋,就进入了成熟期,田间勿需管理,因此农事也懒散起来,人们慢条斯理地巩固着已有的成果,也许这就是大人常说的“立了秋挂锄钩”的来由吧?闲来无事,大人就㧟着篮子,带着孩子到地里悠闲地搞小秋收,掰几穗盈满的玉米棒子,拽几把毛豆密集的豆棵子,顺便在裂着纹的红薯秧子下边踢上几块红薯,把篮子撑得满满的。
小孩子则猫着腰拨拉着豆秧子找油子(方言:有尾巴的蝈蝈称油子,无尾巴的蝈蝈称叫卓儿),拽跟长长的狗尾草,把油子的尾巴一拽,它的五脏六腑都跟着跑出来,再把嫩嫩的绿豆粒儿由拔出尾巴的地方塞进肚子里,油子被撑得圆鼓鼓的,而后一个一个的串在狗尾草上,就地挖个坑,找点干柴燃起来,拿来串好的油子串、毛豆枝、红薯、玉米棒,在火上烧烤,吃得嘴角腮边,满是黑乎乎的,成了黑包公像。
大人把满篮子战利品带回家,择洗干净,大锅蒸,小锅煮,嫩嫩的乳玉米,滴翠的毛豆角,粉嫩的甜红薯,把初秋的味道挥洒到极致。
大秋收是场持久战
小秋收的闲情逸致是快乐的,也是大秋收的前奏曲。
一过处暑,大秋收的脚步就近了,就要打持久战。收获的前些日子,庄稼人像迎接新娘似的兴奋,整谷场,净谷缸,绳子马车都拖拽出来,再结伴赶集钉几把镰刀,挑几把扇刀,还有竹耙、木锨、箩头、箩筐等,凡是秋收用到的家什都要准备停当。“ 一个秋顶三夏忙,绣女也得下下床”,这句俗语道出了秋收的重要,平时足不出户的女人,若是秋收时还蜗在家里,大家会戳脊梁骨的。
农谚云:白露谷,寒露豆,玉米收在秋分后。谷子总是率先成熟,开镰的前一天,庄稼人把镰刀磨得飞快,擦得铮亮,攒足了劲儿,晚上再狠狠地睡上一大觉,明儿个起个大早,男女老少齐上阵。
站在地头,面对半人深的谷子,那可是个儿顶个的,谁也偷懒不得,是骡子是马拉出来遛遛吧!大家伙儿盘完地头,胳膊一捋,口对手心“呸”的一下,双手一搓,猫着腰,膀子一甩就飚上了,“嚓嚓嚓,”一下就窜出好几米。俗话说:不怕慢,就怕站。除了拧谷腰子,谁也不曾直起腰来。一车地,用不了一个时辰就到头了。
先到头的直直腰,擦把汗,坐下来稳稳神儿,喘喘气儿,男的抽支烟,女的则消消停停地接接后边的弱势群体,孩子们总是就在这节骨眼上把水送来了,大伙儿呼啦一圈儿围上去,舀一碗凉开水,一仰头,咕咚咕咚灌到肚里,刚才还渴得冒烟的嗓子眼,这会儿得劲儿着呢。
谷子收完,摊到场里晾晒,接着收获玉米。男人把玉米割倒,女人蹲在后边掰棒子,金黄的棒子一溜儿躺在身后,像躺满一地农人的娃娃。豆角炸角了,棉花喷絮了,芝麻张嘴了,早割豆,午摘花,摊开布单抖芝麻,庄稼人忙得不可开交。
一年辛勤盼个秋,庄稼收净了才算收,庄稼人辛苦一年就是盼个好收成。拾不完的棉花,抖不尽的芝麻,收了头遍,还要二遍三遍接着遛,整整一个中秋,忙得顾头不顾腚,一顿安生饭也吃不得,只差拔起头来往肚里倒。
秋收忙完,才算完成了三秋之一秋,秋耕秋种接踵而来,庄稼人没得喘息之时。“三秋整月忙,运耕耙耢耩”,赶车的马鞭甩起来,送粪的姑娘小伙子拉着“轱辘马”跑起来,撒粪的把铁钎扬起来,拉犁的号子喊起来,耩地的好把式扶着耧把摇起来,到处人欢马叫,声势浩大。直到耩完小麦,三秋才告一段落。
如今,农业机械化种田,人们站在地头,动动嘴,跑跑腿,拿着编织袋到收割机前撑撑口,粮食就流进自家仓里,犁耧锄耙全是现代化。比起以前的三秋大忙,如今的庄稼人算享福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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