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尊闻寰将我囚禁在魔族的地牢内，要剜我的神丹救他的心上人。
可是他不知道，攻略失败，我一样会死。
系统有些焦急：「你真的决定好了不再努力一把吗？」
我无力地摇摇头：「不了，我放弃。」
从此魂飞魄散，世间再无神女知黎。
01.
我被囚禁在魔族的地牢内。
双手双脚都被手臂般粗的铁链锁住，锋利的尖钩穿过我的琵琶骨，牢牢钉在墙壁上。
闻寰来看我的时候，手里带着一把匕首。
我透过凌乱的头发，抬眼看了他一眼。
那是我花了三个月的时间，用寒冰铁玉打造的匕首，原本是留给闻寰防身用的。
如今竟然成为他用来*我的武器。
「知黎，你是神女，少了一颗神丹，还会再恢复的。但是槐月不一样，她是凡人，没有心她会死的。」
瞧啊，他轻飘飘地开口，说出的话却能要了人的性命。
我轻嗤了一声：「你就没想过，我会怎么样吗？」
他顿了顿，匕首闪着光就要冲向我的心口。
「知黎，这是我最后一次求你，也是你最后一次再帮我做这件事。等救了槐月，我就娶你，给你一场魔族最盛大的婚礼。」
刺骨的疼痛从我心口传来。
我看着我的神丹从身体里剥离出来，被闻寰紧紧攥在手里。
匕首上还沾着我的血，被他扔在了地上。
他转身匆匆离去。
我瘫倒在地，绝望地感受着灵魂脱离身体的痛苦。
02.
我是神女知黎，死了不知道多少年，魂魄始终不肯散去，游离在六界之中。
以至于我逐渐忘了自己什么时候死的，为什么而死。
直到有一天，我遇到了一个东西。
它说它叫系统。
它说我的魂魄之所以还没消散，是因为还有大事尚未完成。
它能够帮我恢复记忆，重返世间，只要我答应帮它完成任务。
这个任务就是攻略魔尊闻寰。
根据系统的说法，闻寰自小就是孤身一人，但是因为异于常人的血脉，总是被人欺负排挤。
后来闻寰又一次被人欺负的时候，被长风宗的宗主池少白救下。
池少白看上了他的天赋，带回宗门，收他为徒。
他以为自己终于不用再过从前那种流浪日子，于是勤加修炼，刻苦努力，不想辜负师父的寄托。
只是没有想到，长风宗主池少白竟然是道貌岸然之徒。
为了能够快速飞升，池少白竟然丧心病狂到用自己大徒弟贺以鸣来炼丹，助自己修炼，却发现用大徒弟炼的丹用处不大。
他收闻寰为徒也是看上了他体内独一无二的血脉。
为了能够光明正大地*闻寰，池少白将贺以鸣之死推到了闻寰身上，说他嫉妒自己的大师兄，将他残忍*害。
得知真相的闻寰一朝黑化，屠了长风宗满门，从此开启了*戮之道，最后血脉觉醒，成了魔尊。
他带领着魔族士兵，到黄泉之角，释放出了上古巨魔赤炎龙，在六界内掀起了一场腥风血雨。
为了能够扭转六界生灵涂炭的场面，系统给我的任务是攻略闻寰，让他爱上我，让他明白这世间还是有人会对他好，从而阻止他黑化。
但是若我的攻略失败，就会被系统抹*，原先的魂体也会跟着消亡。
这是一个生死赌注。
但是我答应了。
相比较死亡而言，没有记忆和感情地活着，不知道从何处来，要到何处去，才是最大的折磨。
03.
我初遇闻寰的时候，他正被一群少年按在满是污水的泥坑前，要求他喝光里面的水。
他仰着脖子，不肯低头，却怎么也抵挡不住踩在他肩膀上的脚，眼看就要栽进去。
我出手替他赶走了的那群人，救下了一身狼狈的闻寰。
少年闻寰抬起头，满身泥泞地从地上起身，一双盈亮的眼眸看着我，轻声细语地跟我说了一声「谢谢」。
干净纯粹的模样，看得我一怔。
那张脸跟我的记忆开始重叠。
我好像在哪里见过他。
但是我想不起来了。
系统说，想不起来就不要想了，只要任务完成，一切都会知道。
04.
我救下了闻寰，阻止了长风宗主和他的相遇，从而铲除了闻寰黑化的一个关键因素。
闻寰的血脉确实千年难得一遇，若是好好修炼，飞升成仙，日后必定会有一番大作为。
但是系统又说，若他心术不正，最后坠入魔道，也会同之前一样成为六界最大的祸害，我的任务也会同样失败。
我陪伴在他身边十年，保护他不再受世人的欺凌。
甚至为了治好他从前落下的病根，我还特意跑去苍北的堰落山上，冒着风雪严寒打败了看守九转灵芝草的双头龙，拖着一身的伤和血痕，将灵芝草带给了闻寰。
彼时的闻寰，眼眶通红地看着我，紧紧将我搂在怀里。
「知黎，以后不许再做这么危险的事情，知道吗？」
「知黎，我除了你，已经一无所有了，你对我来说，是最重要的人。」
我安抚地拍着他的后背，忍着浑身伤痕带来的疼痛，轻笑着安慰他：「你看我这不是没事儿嘛！我可是神女哎！取灵芝草对我来说就是动动手指的事情。」
他眼睛盈盈闪着光，看着我，眼里含着真真切切的情意。
「知黎，等我飞升成功，你就是我唯一的妻子。」
后来，传出长风宗主池少白的大徒弟贺以鸣被*，凶手就是闻寰。
池少白为了活捉闻寰，给自己的爱徒报仇，派出了三千长风弟子追*我们。
真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池少白为了闻寰的血脉，竟然编出这么离谱荒唐的理由。
崎木崖上，寒风冽冽，打得人脸生疼。
领头的正是池少白的二弟子谢如沂。
他一身青衣，手中长剑闪着骇人的寒光，指着我和闻寰，眼神冰冷。
「两个妖物！害了我大师兄的命，今日我就要替我大师兄报仇！」
我和闻寰自是寡不敌众，早已筋疲力尽，只能互相搀扶着勉强站立。
我擦了擦嘴角的血迹，嗤笑着看着谢如沂。
「是你师父说，我们*了你的大师兄？你不如回去问问你师父，看看长风宗药房里的混天鼎，你大师兄的尸骨在不在里面。」
谢如沂眼神如刀。
「死到临头，还想着污蔑我师父，挑拨我们师徒关系！真是不知悔改！」
他操纵手中长剑，幻化成无数剑影，就要朝我和闻寰冲过来的时候，我转身一掌将闻寰推下了崎木崖。
背后万剑穿心，刺骨的疼痛如山一般压在我身上，一口甜腥的血喷出，染红了崎木崖的寒风。
「知黎——」
闻寰睁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我，随后消失在茫茫的崖下云雾中。
我跌倒在地，闭上眼睛，意识被黑暗覆盖。
闻寰，不要怪我。
05.
再次醒来的时候，是在长风宗的水牢里。
昏暗的牢房内，烛火跳动。
一身白衣如同谪仙的人，负手站在牢房外，居高临下地看着我。
系统的声音出现在我的脑海里：「他就是长风宗主，池少白。」
我双手被铁链缚住，挣扎一下，立时就会有针扎的疼痛从手上传来。
浑身浸泡在寒冷刺骨的水里，我已经感知不到身上的伤痛了。
池少白「啧啧」了几声，面露惋惜。
「真是可惜，差一点就抓到了闻寰。他身上的血，可是千年难得一遇的珍宝啊！但你也是厉害，被我的二徒弟使用万剑诀穿心而过，居然没有死？看来你也不简单啊。」
我抬头看着他。
「你说，若是被长风宗的弟子们知道，你将他们最敬爱的大师兄投鼎化丹，你猜猜他们还会不会认你当师父。」
池少白突然面露狰狞，挥手间隔空扇了我一巴掌。
饶是已经对疼痛麻木了的我，仍然被这一巴掌打得口吐鲜血。
「你在瞎说什么！我的乖徒儿明明是被你和那个叫闻寰的妖物*的，什么投鼎化丹，你不要血口喷人！」
他神色一变，用法力将我从水牢里提出来，紧紧掐着我的脖子，迷恋地嗅着我身上的味道。
像是一条狗，他在闻我的血。
「唔……我好像找到了比闻寰更适合化丹的人。」
他的眼里闪烁着癫狂的光芒，像是猎人看到了最满意的猎物一样，紧紧地盯着我。
直到池少白离开，一袭青色的衣袂从转角闪过，消失不见。
06.
我在长风宗的水牢里待了不知道多久。
许是怕我死了，隔两天就会有长风宗弟子过来给我送一个馒头。
一直到谢如沂过来。
他仍旧一身青色的长衫，刀削般精致的面容冷峻如同寒山。
他神色复杂地看着我，终于开口：「跟你一起的，那个叫闻寰的人过来了。」
我猛地抬起头看着他。
闻寰！
我早知崎木崖下是一汪潭渊，将闻寰推下去是最安全的法子。
只要闻寰能够远离长风宗，远离池少白，我做什么都行。
但是，他还是来救我了吗？
仿佛能够洞穿我的心事一般，谢如沂接着道：「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跟闻寰在一起，但是我来这里是告诉你，他不是来救你的。」
我摇摇头，「我不信。」
闻寰，他说过我以后会是他唯一的妻子。
他说过让我不要离开他。
他不会不救我的。
谢如沂看向我的目光带了些怜悯，「他带来了一个受重伤的姑娘，求我师父救她，我师父说要用你的命来换。」
我睁大了一双眼睛，紧紧盯着谢如沂。
闻寰不会答应的！
他说过我对他来说，是最重要的人。
「他答应了。」
谢如沂的话像是千钧重的磐石，压上了我的心口。
原本已经麻木的痛感，忽然袭遍了全身。
我刚想开口说什么，大口大口的鲜血就已经溢了出来，怎么也止不住，染红了水牢里的水。
谢如沂将我带到长风宗的大殿上。
台上是端庄肃穆的长风宗主池少白，座下是数千长风宗弟子。
以及许久不见的闻寰。
和他怀里的一个姑娘。
我满身狼狈地趴在地上，耳边传来池少白放大数倍的声音。
「你的意思是，知黎是*了我大徒弟贺以鸣的凶手，而你完全不知情？」
我艰难地抬起头，看着闻寰。
他看向我的眼神顿了顿，似乎是有些犹豫。
此时，他怀里的少女痛苦地嘤咛了几声，闻寰立刻点头道：「是，是知黎*了贺以鸣。」
闻言，满座长风宗弟子哗然。
池少白走下台，将手里的白瓷瓶递给闻寰，「这里是千机虫毒的解药，我放你离开，但是知黎必须留下。」
我看着闻寰打开白瓷瓶，将解药喂给他怀里的少女。
他唤她「槐月」，眼神里带着我未曾见过的温柔和怜惜。
我裹着满身的疼痛，一点点朝着闻寰爬过去，「闻寰，闻寰……」
我想，我为他做了那么多事情，他说过我是他唯一的妻子，他总不至于抛下我不管。
闻寰叹了一口气，看着我，「知黎，槐月只是一个凡人，为了我才中毒的，我不能看着她死。」
我摇摇头，语气恳求：「不，闻寰，我会死的。没有你，我真的会死的。」
闻寰皱眉，「知黎，你是神女，你不会死的。长风宗是名门正派，你只要诚心向他们认错，即使是*了贺以鸣，池宗主肯定也不会为难你。知黎，槐月就要死了，你不能这么自私。」
说完，竟是看也不看我一眼，抱起楚槐月离开。
系统似乎也很惊讶，语气有些不悦：「我还不知道闻寰是这样的一个人，难道改变剧情走向，也会影响到一个人的性格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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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
池少白将我拖到了长风宗的药房里。
这里是长风宗的禁地，除了宗主，任何人都不能过来。
他掐着我的脖子将我提起来，贪婪地嗅着我的颈间，舒服地长舒了一口气。
「闻寰的血脉固然珍贵，但到底是魔道之人。而你的气息纯净，是我平生未见。若是用你来炼丹助我，怕是无人能及我。」
我在长风宗的水牢里浸泡多日，水寒入体，再加上原本就重伤的躯体，根本挣脱不开池少白的魔爪。
挣扎间，我的手在他脸上划了几道血痕。
用处不大，倒是激怒了他。
他将我重重摔倒了混天鼎上，脊背传来的疼痛让我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气，许久都没有缓过来。
混天鼎旁，淡蓝色的烟雾聚集，竟是化成了一个清隽挺拔的影子。
是贺以鸣。
即使身死，他的魂魄却还没有消散。
「师父。」贺以鸣开口，却是将池少白喊得一愣。
「师父，不要一错再错了，用人炼丹，本就是违背天道之事，不能让你成仙，只会坠魔。」
「你闭嘴！」池少白目眦欲裂，指着贺以鸣的魂魄，面容狰狞地道：「即使入魔，我也要成为万人之上！到时，这世间一切都是我的，我想要什么就有什么！」
却在此时，药房的房门打开，一柄长剑寒光迸发，带着万道剑影从背后刺进了池少白的胸口。
他不可思议地转身，看着出现在门口，一身青衫的人。
一口气没上来，池少白已是气绝身亡。
夜风瑟瑟，月色溶溶。
谢如沂一身长衫，手腕一转，飞出的长剑已经回鞘。
「师兄。」
他看着贺以鸣的魂魄，千言万语，只能汇成一句「师兄」。
贺以鸣朝他微笑点头，身影逐渐变淡，最后消失在混天鼎下的熊熊火焰中。
谢如沂蹲在我身旁，伸出手为我把脉。
火光下，他看向我的目光里像是藏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你为什么要这么执着地跟闻寰在一起？」他语气依旧冰冷。
我忍着伤痛，勉强开口，一句话简单明了：「因为他要是不爱我，我会死的。」
谢如沂抿紧了嘴唇，一言不发，手下却是握紧了我的手腕。
他在给我疗伤。
我看着他，好奇问：「你为什么要救我？」
谢如沂淡淡开口：「我从前犯了一些错误，死过一次。后来遇到了一个人，她问我愿不愿意重来一次，弥补自己的过失，但是要我从此日行一善，能救一个人就救一个人。我答应了，于是她给了我一个重来的机会。」
我笑了笑，不置可否。
「她说，她从前犯了错，没有弥补的机会，造成了不可逆的损伤，留下了诸多遗憾。她希望我能够弥补，不要和她一样，留下遗憾。」
他目光灼灼地看着我，让我不由得扭开了头，不去看他。
08.
谢如沂重新整顿了长风宗，将池少白的恶行昭告了阖宗弟子，并且当上了长风宗的新任宗主。
他说长风宗的大部分弟子都是孤儿，没有家。
他们除了长风宗，没有别的去处。
他要扛上宗主的责任，不求他们修行有多厉害，起码可以有一个安身之地。
我在长风宗住了半个月，伤也养得差不多了。
只是，闻寰从那日离开之后，一点消息都没有，对我更是不闻不问。
但是我总归是要回到他身边的。
谢如沂来帮我把完最后一次脉，站在窗边，一如既往地沉默着。
窗外雨声潇潇，打在芭蕉叶上，徒扰了人心弦。
他难得开口说话：「弟子传来消息，说闻寰去了魔界。」
我骤然一惊。
「听说那日，池少白给他的解药是假的。传闻魔族的空灵玉可解千毒，他为了给那个凡人解毒，就带了她去了魔界，现下不知生死如何。」
为什么我不在他身边就会变成这样？
难道最后闻寰还是要成魔吗？
就因为一个凡人少女？
一时间，我的思绪杂乱，一些模模糊糊的片段涌进我的脑海里，我却一丝都抓不住。
慌乱间，我攥紧了谢如沂的袖子。
「谢如沂，我最后求你一件事，把我送到魔界吧。」
他微张了张嘴，缓缓吐出一个「好」字。
09.
当我再见到闻寰的时候，是在魔族的帝宫内。
魔界戾气环绕，暗沉沉的天空常年不见日光。
闻寰一身玄色的帝服，坐在王座上，垂眼看我。
他脸上面无表情，丝毫没有见到我的欣喜。
他身旁的少女容貌明艳，只是脸色苍白，一副病弱之相，正是楚槐月。
半个多月不见，闻寰这么快就坠入魔道，成为了魔尊。
脑海里，系统的声音响起：「宿主，到目前为止，你的任务失败了一半。若是闻寰愿意放弃魔尊之位，跟你离开，还是有成功的可能。」
我抬头看着闻寰，「你答应过我，不会跟魔族有任何纠缠的。」
闻寰皱皱眉，还没开口说话，楚槐月奔到我面前。
她泫然欲泣地看着我，开口的语气委委屈屈：「知黎姐姐不要生气，都是我的原因。我身上的千机虫毒，只有魔族的空灵玉可以解，所以闻寰才会来魔族。」
闻寰终于肯从那张王位上起身，却是走到我面前，将楚槐月挡在了身后。
「知黎，我来到魔界之后，魔界的长老说我身上流淌着的，是魔族魔尊的血脉。而槐月需要的，是魔族的空灵玉。我回到魔族，本就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为什么你一而再，再而三地阻止我？」
他看着我的眼神复杂而陌生，同从前简直判若两人。
「知黎，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我的身份，怕我成为魔尊之后，就弃你而去？」
我踉跄着后退两步，震惊于闻寰的逻辑和对我的怀疑。
他再也不是从前那个会轻声细语对我说「谢谢」的少年了。
他已经被魔界的戾气冲昏了头脑。
不，应该是，离开我之后，他就已经变了。
10.
闻寰将我安排在听雀宫内，派了一个叫怀锦的小侍女照顾我的饮食起居。
说是「照顾」，其实不过是变相的监视我罢了。
他不爱我，也不让我离开。
他说，他本不是薄情寡义之人，看在我从前追随他的份上，愿意让我留在魔族。
他说，他那日被我推下崎木崖，跌落到深潭里，昏迷被冲上了岸，是楚槐月救了他。
而且也因为他，楚槐月才会被千机虫咬伤中毒。
他说，楚槐月跟我不一样。
她受伤了会哭，会闹，会让他有一种被需要的感觉。
不像我，只会忍着，让他觉得自己只能被保护。
他说：「知黎，你太要强了。你保护我，帮我拿到九转灵芝草疗，跟你在一起的时候，我一直以为我喜欢你。一直到遇见槐月，她那样真切，会哭，会闹，我才知道什么是真正的喜欢。」
「知黎，我对你只有感激之情，娶你为妻这样的话，是我少时犯的一个错误。就当是我对不住你，但是我现在要娶的人是槐月。」
我静静地听他说完，面上已经是波澜不惊。
他却拂袖离开，徒留给我一个凉薄的背影。
系统的声音适时出现：「监测到攻略值为零，宿主任务失败，即将被抹*。你还有什么心愿没有完成吗？只要不是特别过分，我都会尽力帮助你。」
我眯着眼睛，看着闻寰消失的拐角处，若有所思。
「我想再给我七天的时间，有件事情，我必须亲手完成。」
系统顿了顿。
「可以。」
11.
我在听雀宫内无事可做，日日磨着匕首，思索着该如何让闻寰来找我。
但是闻寰没来，楚槐月倒是找上了门。
她裹着白色的锦貂绒披风，手里还抱着暖炉，脸色苍白，冲我莞尔一笑。
「听闻知黎姐姐陪着闻寰许多年了，可惜到最后，闻寰要娶的人，不是姐姐。」
我看着手里磨得锃光瓦亮的匕首，开口：「楚小姐应该活不久了吧？」
果然楚槐月的脸色一变。
我接着道：「魔族的戾气最是伤人，就是九重天上的神仙待得久了，都会修为大减。更遑论你一个什么都没有的凡人。」
我将锋利的匕首贴上楚槐月娇嫩的脸。
看着她瑟瑟发抖的样子，我笑了一下，猛地掐住她纤细的脖子，贴着她的耳朵，轻声道：「我要是现在*了你，闻寰也不能拿我怎么样，你要不要试试？」
楚槐月目露惊恐地看着我。
我却松手放了她，看着她跌跌撞撞地逃跑。
果然，楚槐月刚离开没多久，闻寰就过来了。
他还带了魔族的长老红叶。
一个花白了胡子的老头，却穿了一身大红的袍子。
看到我的时候，红叶惊了一惊，「知黎姑娘，看着有些面熟。」
闻寰冷着一张脸，「你活了这么多年，自然看谁都面熟。」
红叶弯腰点头称「是」。
红叶说，魔界的空灵玉虽然治好了楚槐月的毒，但是也给她留下了严重的心疾。
魔界戾气环绕，本就不利于凡人生存，若是再不医治，楚槐月活不了多久。
只有一种法子能够治好她，还能够帮她抵挡住魔族的戾气。
就是换心。
而且必须是神女的心。
我是神女，我的神丹就是我的心。
闻寰紧紧抓住我的肩膀，目光恳切地看着我，道：「知黎，你向来都是我要什么，你就会给我什么。再帮我这一次吧！求求你了。」
他从来没有说过求我这种话，第一次说，竟然是要挖我的心，救他的心上人。
我轻轻抚摸着他的脸，看着他红了一圈的眼眶里氤氲着水雾。
我的手一路向下，袖中匕首寒光闪过，锋利的刀锋已经没入了他的胸口。
他不可置信地看了看匕首，又看了看我。
他问：「知黎，为什么？」
这是我从前用寒冰铁玉锻造的武器，原是给他防身用的，没想到有一天竟然会用它来*他。
我的任务失败，意味着闻寰最后还是会去黄泉之角，还是会放出赤炎龙。
我只能选择*了他。
可是他没死成，红叶将他救了回来。
而我被关在魔族的地牢内，任人百般折磨。
12.
楚槐月来看过我一次。
她朝我笑得一脸温柔：「你看，我要什么，闻寰就会给我什么。我说要你的心，他就会为了我剖了你的心。拿到了你的心，我就不会死，还会活得好好的，嫁给闻寰。」
闻寰用那把匕首挖了我的神丹。
他说：「知黎，我不会怪你想要*我，终归是我对不住你。你放心，只要我救了槐月，我还是会娶你的，就当是对你的弥补。」
我倒在地上，模模糊糊地看着他手里握着我的神丹，匆匆离去。
我唤出脑海深处的系统，说：「我放弃任务。」
我尽力了，无论如何，我已经到了绝境。
它的声音有些焦急：「你真的决定好了不再努力一把了吗？」
我无力地摇摇头：「不了，我放弃。」
模糊间，我看到一个一身青衫的人影手握长剑，朝我奔来。
他跪在我面前，将我紧紧抱在怀里，扑面而来的血腥味瞬间将我淹没。
「知黎，醒醒，我来救你了。」
魂魄脱离身体的痛苦，像是被千万双手撕扯一般疼痛。
在最后一瞬间，我看清楚了他的脸。
是谢如沂。
是梦吧？
霎时，数万年的记忆潮水般向我袭来，脑子像是裂开一样。
13.
我不是神女知黎。
记忆归位，神晖冲天，霎时洗净了魔界遍地的戾气。
暗沉的天空乌云散尽，金乌的光辉数万年来第一次洒在这片土地上。
我凌空于魔族帝宫之前，垂眸看着闻寰和躲在他身后的楚槐月。
魔族的长老红叶已是跪地向我参拜，「小魔有幸曾在数万年前远远瞥见大祭司一眼，原来果然就是知黎姑娘。」
我道：「吾乃娲皇氏陛下之左护法，白矖一族的大祭司知黎。本座的神丹，尔区区凡人也敢要？怕不是有命拿，没命用。」
我一伸手，原本已经换进楚槐月身体里的神丹闪着金光重新回到我的手里。
一个凡人，没了心，只能死。
「知黎……」闻寰上前一步，想要阻止我。
我瞥了他一眼，轻飘飘开口：「跪。」
他已经双膝不受控制地朝我跪了下去。
我全都想起来了。
数万年前，母神娲皇氏炼石补天，心力耗尽，殒落前曾告诫我要小心守护补天石。
我却因为贪玩懈怠，不小心放出了上古巨魔赤炎龙，将补天石撞得摇摇欲坠。
若不是神尊司樾以命祭祀，将赤炎龙镇压在黄泉之角，只怕当时六界已经血流成河。
而魔尊闻寰，不过是司樾神尊的一缕邪念所化。
司樾神殒之时，让他溜了出来，竟然经历了千世修炼，化成了人形。
他的模样跟司樾神似，难怪我看他眼熟。
所谓的系统，亦是司樾未消散的神识化成，跟随那缕邪念，只为了找到合适的人将他净化。
那时的我，为了弥补过错，用尽神力重新修复补天石。
补天石修好，我只剩了魂魄，带着满腔的悔意游离在六界之中。
若不是我，司樾也不会死。
然而数万年的飘荡，让我逐渐丧失了原本的记忆，恰好遇到了司樾神识化成的系统。
大概能够感知到我的悔意，它给了我这次机会，只告诉我，我是神女知黎。
但是没有记忆，我大部分的神力也被封禁。
14.
我看着跪在地上抱着楚槐月尸体的闻寰，心内无悲无喜。
我到底爱不爱他？
我大概爱的是世间万物吧。
闻寰抬起头，看着我，说：「我做了一个梦，梦里我率领魔界众兵打开了黄泉之角，放出了赤炎龙，让六界生灵涂炭，是不是真的？」
我点点头，「是真的。」
他一把甩开楚槐月的尸体，眸底一片猩红，脸上带着疯狂的恨意：「所以你也从来没有爱过我，是不是！你从前说没有我，你会死，也是假的是不是！」
我点点头：「是，我没有爱过你，但是当时说的没有你我会死，是真的。只是没想到，我没死成。」
「哈哈哈哈哈！」他突然张狂地笑了起来，「从来没有人待我好过！就连你都是虚情假意地骗我！我没有放出赤炎龙！没有毁灭六界！你却因为一个梦就要*了我！」
我落地站在他面前，语气冰冷：「可是，即便我是虚情假意，也是真真切切地对你好过。而你，却污蔑陷害我，抛弃我，挖我的神丹。」
「闻寰，真正自私自利的人，是你。」
他面容扭曲，脸色狰狞地笑道：「没关系，反正还有谢如沂陪着我，你没想到吧？他就要死了，哈哈哈哈……」
他没笑完，我掐住他的脖子将他拖到了魔族弑神殿。
入眼便是被吊在大殿上，奄奄一息的青年。
原来不是做梦，是我昏迷恢复记忆的时候，他被闻寰抓住了。
本就受不了魔族的戾气，谢如沂被伤了心肺，加上同闻寰打了一架没打过。
闻寰将他吊在弑神殿内日日用刑折磨，身上满是暗红干涸的血痕，低垂着头。
听见我来，他艰难地抬起头来看着我，苍白的脸朝我勉强笑了笑，「知黎，你没事就好。」
我记起来了，我见过他。
在我还是魂魄的时候，遇见过一个怎么也不肯轮回的青年。
他说他犯了错误，害死了大师兄，害死了满门的师弟。
我说，我从前也犯了错，没有弥补的机会，造成了不可逆的损伤，留下了诸多遗憾。
我说：「我可以给你一个重生的机会，只是大师兄和满门师弟，你只能选择一个。」
因为百因必有果，总要有一个死牵出后面的人活。
他思考良久，选择了满门师弟活下去。
我说：「希望你能够弥补，不要和我一样，留下遗憾。」
15.
我*了闻寰。
系统司樾收走了这缕邪念。
临走时，我问司樾还会不会再回来。
他笑了笑，说：「大千世界，芸芸众生，往返循环，知黎，我们总有一天还会再见的。」
我带着谢如沂回到了我从前的住处浅月山，给他疗伤。
山上数万年无人打理过的竹梅开得正盛，淡淡的红色像是绕了满山的彩霞。
我在说月亭内喝酒的时候，谢如沂拄着拐杖，瘸着一条腿蹦跶过来。
「知黎，你看，我把长风宗搬过来怎么样？」
「知黎，长风宗的小弟子们肯定很喜欢这里。」
「知黎，给我也倒一点嘛。」
「知黎！知黎！你别走嘛！」
真的是聒噪。
番外：
谢如沂是重生的。
前世的谢如沂，恭恭敬敬地跟着师父修炼，兢兢业业地教导师弟们，偶尔跟着大师兄偷偷溜到山下喝酒。
却没想到，在一次喝酒回来，看到的是长风宗满地的鲜血和尸体。
谢如沂的腿一软，还是大师兄搀扶着他，才没有倒地。
他们循着尸体，踏入长风宗药房的时候，看到已经陷入癫狂的师父将一个个师弟们的尸体投入混天鼎内。
看到他和大师兄贺以鸣的时候，师父的眼睛亮了起来。
「他们都不行！还是你们两个的肉体管用！」
就在师父朝他们冲过来的时候，大师兄一把将他推了出去。
所以他是最后一个死的。
他后悔没有先将大师兄推出药房，否则以大师兄的能力，说不定能逃离师父的魔爪活下去。
都怪他！
悔意和痛苦时时刻刻围绕着他，他不肯入轮回，魂魄始终不散。
于是遇到了正在六界游荡的知黎。
他不知道她是谁，只知道她叫知黎。
他们一同游荡了几百年，见惯了世间所有能让人后悔的事情。
她说她没有办法回到过去，弥补从前。
但是，她可以给他一个重生的机会。
只是有因才能有果，大师兄和宗门师弟们，必须有一个死，才能让池少白的罪孽坐实，谢如沂才能*了他。
谢如沂选择了宗门师弟。
他重生在了抓到知黎之后的时间段里，在水牢里听到了师父池少白和知黎的对话，明白师父想要用知黎的血炼丹。
他不明白为什么她非要跟那个薄情寡义的人在一起，为什么死都要跟他在一起。
尤其是，听到那个人将所有的过错都推到她身上的时候，他差一点忍不住动手要*了那个人。
终于在成功*了师父之后，他看到大师兄的魂魄朝他微笑点头。
大师兄在夸他做得很好，很不错。
谢如沂可以没有遗憾了。
宗门弟子们这一次都活得好好的。
他也医好了知黎，但是她让他把自己送到魔界。
他想，要是她在那个人的身边过得快乐就好。
但是再次听到消息的时候，是她被囚禁，被挖神丹。
他拼了一身的修为*到了魔界，却不敌闻寰。
再一次遇见，她来弑神殿救他。
她是上古白矖族的大祭司。
他想，真好，她终于可以不用被欺负了。
浅月山上的竹梅开了一茬又一茬，说月亭内的酒酿了一次又一次。
他看着醉卧在躺椅上的姑娘，笑眼盈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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