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萧凛对他的愤慨很无法理解。
“你的评分是根据实战与训练结合时的七十八项，按照系统综合评分，如果你有异议可以申请复查，确实，你的感性情绪很容易判断力，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生气，如果你连最基本，最客观的事实都无法接受，那我也对你无话可说。”
宋準气炸，他对萧凛也无话可说，所以在当天萧准将的晚餐——香椿肉饺里加了一勺花椒。
由于评分过低，军委会考虑到宋準目前的情况，将他帝国军事学院开始为期三个月的进修学业。
如果三个月内还没有达标，按照规定他就会被遣送回原部队。
得知这个消息时，宋準第一反应是喜极而涕
“帝国军事可是全国六所级军校里里头妹子素质最高的，咋们以前读的拂晓学院都是和尚庙，不招女学生，这回重回校园，是解决人生大事的天赐良机，我觉得去了就是走走过场，学院看在准将的面子上，应该不会太难为我的。”
本来还想送慰问的张一桓上尉：“……你，你能这样想当然最好了。”
宋準越想越是那么回事，现在自己身份是萧凛搭档，只要活着，未来事业那也是一片光明，在婚恋市场上应该还算吃香，找个入世未深的女学生应该不难的吧！
找个念头在脑海里一闪而过，在脑内链接的时候估计被他搭档知道了，宋準觉得这有什么啊，男大当婚，会考虑这方面的事也是很正常的吧.萧淳牛什么气啊。
校的始作俑者明明就是他自己啊。
当天训练场变成修罗场，萧凛训练全场森冷，末了还送他二字。
“龌蹉。”
第二天，宋準鼻青脸肿的搭上星际快车，前往位于加比勒星系的帝国军事学院。
宋準是个很会给自己解压的人，没达标又如何，大不了回原部队啊，补贴不减，他怕什么，萧凛嫌他，他还嫌对方洁癖呢。
老婆不合适都能离，何况搭档。
作为帝国最好的军事学院，师资设备自是顶尖，但最令宋準欣喜的是，这儿当真是男人的天堂——蔚蓝短裙，长靴，白衬衣，贝雷帽，颜色线条兼具了女性的柔美与英气，简直不要太漂亮！
宋準选了离讲台最远的座位，教室是半弧形设计，层层叠高，从这里可以将目标女生的动态一览无遗，他近来勤读诗集，对爱情已经有了相当深刻的认识，模仿古籍里的手法提笔写诗一手，最后附上9点，旋转餐厅不见不散。
他将纸叠成心形，交给前排的同学，“哥们，帮我给你前面的姑娘！”“……已经上课了，再说，你已经被拒绝九十九次了……”钱烽是后勤班的学习委员，黑框眼镜遮住大半张脸，凌乱的额发下是一双拘谨的眼睛，平时宋準他们打篮球，他就一旁等着看书，是个不折不扣的书呆子。
“就是上课才要鸿雁传情嘛。”宋準大言不惭：“九十九次，再多一次说不定就修的圆满了呢。”
“那……那是会影响别的同学的。”
“肯定呀，青春的气息确实很容易感染到他人，是好事来着。”宋準淳淳诱导：“你就是太死板了，所以才是单身狗啊。”
宋準正劝着呢，门外*动声跟电磁波似得，从走廊一路震荡进来，饶是坐在后头，双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顾撩妹的宋準，也不禁探头一看。
他傻眼了。
2.
“大家好，我叫萧凛，是你们星际历史课的代课老师，在李教授动手术的三个月间，我将会全权代理他的工作。”
站在讲台上的男人没有穿军装，而是一身休闲套装，衬衣西裤，外套一件低领的毛衣，掩下了几分铁血肃穆，多了一些儒雅亲和。
可以说，从没有那么多学生蜂拥赶来听星际历史这门课，教室里每一寸空间，窗外、门口走廊挤满了慕名赶来的学生——
这可是萧凛！
帝国最年轻的战神，每个军校生心中的偶像！
“很荣幸今天能站在这里，十五年前我也同你们一样在这儿学习，对于星际历史这门课，我在入学第一天，我的导师曾告诉过我历史是一把让你开启过去与未来的钥匙，认识它，是你成为指挥官必须懂得的一步，不明白过去的人，无法赢得未来。"
台下掌声雷动，在场的所有人都很兴奋，
宋準生无可恋地趴在桌面，两横清泪划过脸颊，钱烽在一旁激动地眼眶都红了：“宋準，萧准将看过来了看过来了！我一定在做梦——你别趴着，快鼓掌迎接老师！”
宋準生无可恋啪啪啪，拍了三掌，作为对自己的吊念。
很快，宋準成为备受同学嫉妒的那个人。
原因无他，只要是萧准将的课，宋準就一定会被点名提问，被老师将另眼相待，这可是同学们举断了手也抢不到的殊荣呢！
“宋同学，请回答这个问题，F型亚光离子推进器点火失败，”
“帝国历324年，虫兽人三族汇军星系，请三方同学模拟战役，宋同学，你上来。”
“这个问题……宋準，你来回答。”
当然在萧凛的认知里，这些统统都不叫为难。
学院教舍四楼，萧凛步出雾气腾腾的浴室，上身赤裸，脖颈搭着毛巾。
“还没算出来？”
此次萧凛受母校邀请来任荣誉教授，一个人带6门课。
从机甲工程学到机甲战斗再到近身搏斗，但最让宋準绝望的是晚上两人还要住一间宿舍，他在萧老师监督下做功课，健康的身心都要被毁掉了！“萧——”宋準舌头打了个转，可怜巴巴改成：“萧老师，这题我不懂。”他发现了萧凛还挺喜欢这个称呼的，只要乖乖叫老师，萧凛还是比较愿意耐下心的。
哎，人笨就得嘴甜，否则毫无生存的空间。
果不其然，萧凛英挺的眉微皱起，光屏里是一幅巨大的涡轮机光炮战结构图。
萧凛手撑在桌沿边，水滴顺着额发滴在赤裸光洁的颈背一路顺下，宋準鼻息里充斥着淡淡的梔子花香，莫名觉得两人靠的有些近，对方洗完澡的余热还打向他脸面，有些热。
“……这个地方。”指骨细长的手指在光屏上滑过：“先利用旋转电机分担压力。”
宋準没反应过来：“你说什么？”萧凛能容忍一个笨学生，但对一个又笨又爱走神的就没那么好度量的，宋準暗道不好，正要解释，一声尖叫划破天际，如一记刺刀，狠狠
撕破夜晚的宁静。
“怎么回事——”
萧凛脸色一变，拉起上衣，从窗口一跃而下，宋凛本也要跟上，一看下面，好，他忘了这是四楼……
体能只有2的他还是乘电梯吧。
出事的地方离萧凛他们住的学院教舍不远，那一带是私人训练场，不少学生晚上会预约来这锻炼。
宋準赶到时，机器人已拉起警戒线，前一步赶来的保卫处长面色凝重地对萧凛说着什么。
“它又来了，这次出事的是……大三的两个学生。”
3.
在看到两位学院资料时，宋凛不由自主愣住。
里头的妹子……就是他最早试图约过的班花，封婷婷。
女孩留着一头俏丽短发，混血，五官漂亮，神态冷漠高傲，宋準一般对这种类型的妹子毫无抗力。
当然，这类型往往对他是毫无兴趣的，他送出去的情书从来都是一去无返。
“怎么，认识？”
“嗯，我追——”宋準生怕搭档又生气，悬崖勒马改口：“我追……最近跟她一起上过选修课。”
宋準这辈子没见过那么……冷冰的犯罪现场。
怎么说呢，肉眼看去，现场是没有搏斗的痕迹，两个大活人就好像烟雾一样凭空没了，只剩下一地残留的衣物。
女孩的贝雷帽、百褶裙、长筒袜纹丝不动摆在草坪上，就像爱美的女孩把衣服摊平在床上，隔壁那套男装也是，两人衣袖叠在一起像极牵着手。
保卫处长亦步亦趋跟在萧凛一旁，介绍完情况后手心满是热汗。
他负责学院安全十年，第一次遇到那么棘手的事，从上个月开始，已经陆续有五名学生失踪。
固定犯案场地，最匪夷所思的是，现场找不到任何的生物物证。
宋準听到这觉得很不可思议，没有生物物证，就意味作案人没有留下任何的DNA微量物质。
且不说军校本身管理严格，监控设备无孔不在，单说这些学生，哪个不是百里挑一体能超群的优等生，能如此轻易地被人得手？
宋準看了看时间，以班花尖叫时算起，萧凛到现场花了不足四十秒。
四十秒，人没了，还能将衣服摆成这样……
“凶手还在校园里。”萧凛脱掉手套，冷冷问：“但你们却没有通知学生。”
“这，这是副校长担心会引起不必要的混乱。”
“立刻通知。”声凉如水的声音透着不容置疑的权威：“每一个学生都有知情权。”
宋準这才知道，萧凛在养病期间受到校长所托，以临时教授的身份调查军校的失踪案。
“你怎么不早说，亏我以为——”他以为这家伙是专程来监督自己的，宋準两手插袋，心里不大舒坦，“我说，大家不是搭档么，至少提前知会一声吧？”
虽然彼此军衔差别很大，确实很多事他无权知晓，但这种事也有必要瞒着他么？
“先后顺序不一样，中尉。”
宋準：“哈？什么顺序”
萧凛淡淡看了他一眼：“自己琢磨。”
琢磨个屁，话能不能说明白点！？宋準也不知道自己在气个什么劲，只能任命地将那五名出事学生最后出现过的地方从头到尾查了一遍。
似乎是很嫌弃那股气息，检查完，萧凛将皮手套扔掉，宋準暗中数过，从案发现场到图书馆，这一路萧凛换了五双手套，他很好奇究竟他是在哪里塞那么多手套的？
“就算是兽族，也不可能什么痕迹都没留下吧？难道之前现场都没人发觉么？”
宋準没有怀疑这个萧凛的判断，仪器是死的，但跟兽族交手过不下百次的萧凛是不会认错曾经敌人的气息。
兽族与人族最大不同就是他们能转换形态，有些兽族甚至能伪装成鸟类、老鼠、当年人族最早他们交手时，就曾在这方面吃过大亏。
“但兽族是怎么混进来的呢，帝国学校的防御识别设备可是最先进的。”
“高级兽族能在化形后收敛气息，嘘——”
谈话间，两人已来到图书馆最底层——
在无纸化的时代鲜少有人会来借阅纸书，图书馆地下三层的藏书室自然也是常年无人问津，不存在什么功能性。
那一排排布满灰尘的高大书架犹如古老的墓碑，屹立在逝去的岁月洪流中，与灰尘寂寞为伴。
宋准感觉脸颊有点痒，室内没有风，然而空气中却有纤尘腾飘下。
“四点钟方向——”宋准刚一开口，黑暗中，萧凛已前一步举枪、瞄准，扣板——
匿藏在书架上的黑影发出锐利的兽鸣，那兽族近似犬形，犬牙森森，被射中的白色皮毛上鲜血如注。
铜铃大的兽瞳凶残骇人。
它似乎不敢与萧凛正面对抗，用长尾刮倒一排排书架，闪电般往深处窜去。
4.
滴答，滴答——
两天跟着血迹，跃下地道。
宋準没想到，图书馆下方竟与百年前由星球原住民所修建的下水道是联通着的，错综复杂的排水管道将地下空间杂乱的分割成无数错乱的空间。
这迷宫般通道里没有一丝光源。
宋準佩戴了具有定位追踪功能的隐形眼镜，能看清此刻他们正行走在成百上千只绿眼老鼠的窝巢中，两侧与尽头闪着无数幽暗的细小绿光。
时不时有长尾鼠从两人脚边窜过，可怜宋準出来前没套袜子，脚踝被半米长尾巴扫到，恶心得人神共愤。
萧凛瞧了眼自己面无血色的搭档，“中尉，现在明白养成良好的生活习惯的重要性了？”
袜子从来无法成双成对的宋中尉：
沿铁梯下爬到一半，隔壁足有二十几米高的排水瀑布仍在运行，水花飞溅，萧凛打了个进入的手势。
宋準跃进水帘，里面竟是一条别有洞天的通道。
两人分头行事，分两方包围，宋準手握光枪，沿着石壁前进，快到头时，往里扔进一个能暂时致盲的迷你闪光弹。
原本伸手不见五指的通道骤亮无比，宋准守在外头，跟看皮影戏似得——
兽影与人影在光亮中厮*，犬兽爆发出凄厉的哀鸣，被拳拳到肉单方面压制到四处逃窜。
不到半分钟，萧凛走了出来，衣物整洁笔挺，如果不是手中提着一只缩成一团的雪白小兽，完全看不出搏斗的痕迹。
“不过这个兽族长得也未免太弱了吧——”
宋準看着这头昏迷中，长得跟狐狸犬差不多的兽族，兽族伤口恢复的速度是人类的十几倍，很快便悠悠转醒，毛发竖起，就牙咧嘴，对着宋準狂吼一通。
“准将，它在说什么啊？”怎么感觉这只狗的表达欲还挺强的呢。
萧凛语调很淡，抱肩而立，冷漠的瞳孔端凝着兽犬。
“他说他是一个王子。”
很少人能在萧凛的审问下还有所保留。
这只自称是道格星王位第七十八继承者的白泽
“你们这是非法扣押！你们这些残暴贪婪的二足兽不仅偷藏了我们的宝物，还想据为己有！”王子被逼到墙角，自觉犀利的用二足兽语言骂谴责：“你们这些人面兽心的混蛋！”
被一只兽族骂人面兽心，宋準忍不住笑了，萧凛若有所思了片刻，眸色渐沉，调出一张失事飞船的近景照片。
“两个月前天塔星云轨道环上那架兽族失事飞船，与你口中的宝物有关？”
小兽对着屏幕瑟缩了一下，不自觉长尾卷起，将身子紧紧包住。
宋準这下想起来了，两个月前确实有单挺骇人听闻的新闻。
一架兽族N—7代飞船坠毁在帝国管辖内的加勒比星系一颗行星上，兽族近战了得，但在科技方面却相对落后，交通管制局原以为是普通的飞船事故，谁知派出的搜查队去营救时，诧异的发现机体内部基本完好，不存在故障，也没有外部入侵的痕迹。
救援队如实的记录了当时开舱后的情景：四溅的献血将原本银白色舱墙染得变了颜色，从逃生通道至驾驶舱内横陈着近百具兽族的残肢断体。
“你们自相残*是因为夺宝？”宋準不解：“那最后宝物呢？”
“我也不知道——”
白泽狠瞪了一眼宋準，但他对萧凛很畏惧，迅速收回眼，尾巴焉焉垂了下去。
“我们是奉王命护送到宝物到天塔星云的别宫，对宝物并无觊觎之心，但……但不知为什么，看守宝物的警卫性情大变，前来支援的士兵也受影响才开始自相残*，我被侍卫送上救生仓，等我醒来的时候已经落到这颗星球上……”
任务没有达成，珍贵的宝物还下落不明，白泽受了重伤，只能惨兮兮维持着犬形，靠着路人给一些食物活下去，就在他以为自己要葬身在这颗陌生的二脚兽星球时——
他被帝国军事学院的大厨捡回去了。
他在皇宫时因为兽形与狗相近常被族人耻笑，这会却成了救命的稻草，白泽一边养着身体，一边找机会联系族人，直到一个周末，他本想趁着学生放假之际，去找能联系族人的通讯设备。
“经过图书馆时，我忽然感觉到属于兽魂的气息，我太高兴了，想着可以戴罪立功，一路追去——”
他追进二楼洗手间时，一道汹涌黑影破门而出，巨大的冲击力将白泽甩飞到墙面。
而半掩的门后冲水声刚停，空荡的军服鞋履散落一地，鲜活的肉体瞬间灰飞烟灭，皮毛不存。
5.
“兽魂，是我们道格星兽族的至宝，也是只有少数皇族知道的秘密，只要拥有它，哪怕先天有疾的幼崽，也能长成最强壮的战士，它能满足你所有的愿望。”
……听着可真像某种*产品广告词，宋準：
“……那究竟是什么玩意？基因改造仪？催眠术？总不能是大力丸吧？”
小王子振振有词：“我也不知道啊。”
“你不是皇族么？”
“我都说，是少数皇族才能知道。”兽族的喜怒哀乐完全能从他们耳朵尾巴这几个地方看得透彻，小犬耳朵怂下去了，“我……我是第七十八位继承者，算不得少数。”
根据星际引渡条例，白泽要交由帝都委员会看守，等到手续走完才能离开，张一桓上尉连夜赶到学院，刚一进门，被塞了一团东西。
“这是什么一一准将！老大——我我我对狗毛过敏啊！”
“什么狗！”小王子四脚狂蹬：“你全家都是狗！”
宋準幸灾乐祸，他来之前，张一恒还瞒着他萧凛的行程，亏他还傻乐了几天，不过讲真，兽魂也太玄了，那拿到岂不上天？
“那这样说兽魂很可能遗落到学院，凶手正是得到了兽魂，才有能力行凶*人且不留一点痕迹，哎，准将，你真信他说的话么？”
萧凛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而是反问他：
“中尉，道格星兽族统一是几几年？”
“额——好像是，星纪三百多少年来着……”历史烂的一塌糊涂的学渣卡壳了。
“星际292年，初代兽王统一了道格星球。”
萧凛推开窗户，无数星辰汇成一条蜿蜒的银河，璀璨的星光静静流淌在夜幕深处。
他微仰着头，衬衣袖挽直手肘，整个人静谧沉静。
“在兽族的传说里，他们的王曾受过神的庇佑，所以才能从一只孱弱的，被族群遗弃的小兽成长为最勇猛的战士，有时神话，也是历史的一部分。”
“那按你这样说，对方岂不是不可战胜的？”宋準跟着仰头，掏出只烟，还没吸上呢，就被隔壁的人抽走。
他以为萧凛要掐掉，谁知对方泰然自若地吸了一口！
萧凛浅尝辄止，只一口便夹在手指上，烟灰积成一截，看得宋準心疼不已，这厮半路截胡纯粹是在教育他没认真听课吧！？
“世界上没有不可战胜的人，何况——”男人顿了顿，眼瞳里倒影着烟头那点暖光，冰封一般冷冽的面容在烟雾中模糊了起来，他抖了一下，看烟灰飘然落地：“*本身，就是最大的弱点。”
凌晨三点，万籁寂静。
安保人员带着巡卫机器人在学院来回穿梭巡逻，却没有人注意到，一道黑影从草丛上悄然划过。
军校的作息最讲究规律，此刻，所有宿舍大门都紧闭着，大多学生还在酣睡。
黑影在风中微微晃动，它掠过一条条走廊，从宿舍门缝隙里蔓延而入，从床脚爬上，沿着熟睡着的学生脚踝往上。
那学生嘟哝了句梦话，卷着被子翻了身，黑影倏地散了开去，沿着半掩的窗户飞出，在空中拐了个弯，又渗进另外一间宿舍。
寻寻觅觅，终于，黑影停在了一栋教舍楼上。
熟睡着的青年毫无军人该有的严谨，被子卷到—边，自带笑意的唇角，让青年哪怕在睡梦中也像在无忧无虑的微笑。
黑影漂浮在半空，一动不动，它没有轮廓，更没有五官，时聚时散，仿佛一团凝固的海藻。
许久，黑影悄然压下，将睡梦中的青年茧般层层笼住。
6.
这几晚连续奔波，作业不免落下了，宋準只能重操旧业，腆着脸去抄。
“你啊，到时候结业考试怎么办。”钱烽叹了口气，把文档发过去：“不过现在人心惶惶，老师估计也没空管你了。”
“嗯，今天来上课的人又少了，家长都怕孩子出事呢。”宋準打了个哈欠，对着已逝校花的座位发了下呆，斯人已逝，座位空了下来，同学为了纪念，在她桌面摆上一束纯白的小皱菊。
“遇到危险就逃避，真是愧对军校生的名誉。”
宋準说可怜天下父母心，也是能理解的，“再说了，死在战场，与死在连正脸都不敢露的凶手手上，是不一样的。”
课上到一半，保卫处处长带着八名警卫闯进课室，走向正在授课的老师，低声交谈几句后，便向课室最后的宋準。
“等等，发生什么事了？哥们，有话好好说啊
宋準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正要起身，后门涌进几位全副武装的警卫，将他反绞双手扣在桌面，钱烽担忧地想去扶宋準，也被警卫按在一旁。
处长不由分说挥手地把人铐到审问室。
“宋準，今早七点副校长被害，现场有你行凶的确凿证据，你还有什么想说的么？”
宋準：“……哈？”
开玩什么玩笑！
难得昨晚萧凛跟张一恒不在，早上七点他还在被窝里睡着呢！哪有时间去*人？
处长冷笑，点开全息记录仪，只见宿舍楼走廊上, “宋準”插着裤袋吊儿郎当由远及近，在
秦老师毫无防备的开门后。
“宋準”单膝上顶，将老师一脚踢进房间里，五分钟后，“宋準”擦着手关门离开。
宋準也是看懵了：“……卧槽，这谁！？”
是梦游吗？还是他的李生兄弟！？
以目前人类的克隆技术确实能复制出与自己一模一样的人，但除非进行精神转移，否则不可能做到连动作、神态、气质完全都一模一样！宋準盯着“自己”自然得近乎娴熟*人的动作，都有一刹那的恍惚，全身是说不出的毛骨悚然。
“我没有*人。”宋準抬起被铐的双手：“我要求见萧准将。”
“有没有*人，我们会调查清楚，别指望准将会包庇你——”
安保处长冷笑着打开禁闭室，把宋準一个踉跄推进去：“谁也没有凌驾在法律之上的资格!”
四平米不足的禁闭室，没有窗，没有光源，更没有与外界联系的机会，宋準躺在无边黑暗中，枕着自己胳膊，脑海中不断浮现着另一个自己*人时的画面——军事搏击术，一招一式使得精准、迅速、熟练，与自己平时作战录像一对比，就连自己都分辨不出谁是谁。
“他”为什么要用自己的面貌*人？是为栽赃？但没必要啊——“他”本就可以做到无声无息，何必又多此一举？
那就是对自己有深仇大恨？宋準自认来军校后遵规守纪的，啥出格事都没干过，尤其萧凛来后，他光应付成山的作业就已精尽人亡……不，筋疲力尽了，哪有机会去结仇？
但事出必有因，宋準才不信有无缘无故的巧合，哎，头痛欲裂，一想到萧凛知道这事后的表情，宋準这脑袋就更疼了。
作为第一嫌疑人，来审问的人接连不断，但期间萧凛却一直没出现过，黑暗会模糊人对时间流失的敏感度，宋準不确定自己小黑屋里不知呆了多少天，半睡半醒间翻了个身，忽的察觉到什么，倏地睁开眼。
本应是空隙的床沿内侧，多了一个呼吸。两张脸几乎面对面的距离，正有这样一个人，镜面一样与自己姿势相通的侧躺着，这个画面让宋準身上一寸寸僵硬起来。
“你是谁。”
那人笑了，“你应该能猜到的吧。”
那是自己的声音，自己的语调，熟悉得让人头皮阵阵发麻，但自己在“自己”面前露怯未免太怂，宋準嗤了声，说哥们，你这玩笑开大了，“怎么，还是觉得我这脸太帅，不舍得割舍了？”
那人：“你处境很糟糕，现场到处都有你留下的生物痕迹，你会被判死刑，流放到宇宙深处，尸骨无存。”
宋準：“啊，谢谢提醒，不过这是拜谁所赐？我说，你究竟想要什么？你已经拿到兽魂了，不是么？”
“我想要什么……是啊，我想要什么呢……”那人仿若自言自语的喃道，“宋準，你有想要的东西么？”
“有啊。”宋準很配合地：“我想要女朋友，想给我临终福利吗？”
“骗人。”
那声音更近了，气息几乎与宋準交融为一道，洋溢着蛊惑的味道：“人在没有清醒认识自己之前，恐怕连自己想要什么都不知道呢……不，宋準，不是你不想要，是你不敢要，你不敢……因为你弱小，所以连想要的勇气也没有。”
“你用自甘堕落，不求上进的态度来掩饰自己的平庸，不是你不想，是你知道哪怕再努力，你也永远追不上你搭档的脚步！你努力过对不对？当你发现，有些事是靠努力根本无法弥补的时候，你放弃了——”
生来资质平凡的你，如何追上天才的脚步？
搭档，本应并肩而行，当一个人被落下太远的时候，再强的羁绊都会被距离无情的斩断。
宋準喉间低滚出一声闭嘴，那声音微顿，满意地在青年瞳孔中看见了恼羞成怒的怒意。
“为什么闭嘴？这不是你内心深处，最害怕，最恐惧，同样也是最想得到的事么？你啊，想要的根本不是女朋友，而是——”黑雾在宋準耳边低语了两字，在青年心绪震动，手腕力道一松之际，顺着耳廓蠕虫般漫进体内。
7.
宋準感觉到一股凉意。
不是外在的，而是五脏六腑里散发的冷，黑雾一缕缕渗进皮肉骨血。
宋準胸口剧烈地起伏着，十指鹰爪般抠紧在床沿，与过去做精神串联时不一样。
黑雾侵蚀进思维的一瞬间，混合着绝望、恨意、嫉妒的记忆片段汹涌而至。
宋準知道自己的精神正在被某种力量侵蚀。
他的灵魂犹如被劈成了两半，一半是属于自己，而另一半则闪现着自己从未有过的记忆。
他看见一个少年，拿着一封烫金的录取通知书走到一座墓前。
“妈妈，我被录取了，帝国军事学院机甲系第一名，全额奖学金，从今往后，我就是一名后备役军人了。”
少年的手久久停留在冰冷的石碑上。
起风了，墓园林涛如啸。
少年挺拔的背影交织风影。
他一步步履行着自己的诺言，虽以第一名成绩入校，但军校优秀的人太多了。
他不敢有丝毫懈怠。
好在，付出总是有收获的，他以全优第一的成绩获得了代表学校参战九校联合机甲大战的资格。
如果获胜，他将有机会进入自己梦想的军团
备战前一个月正值学期末尾，为了获得更高学分，他参加了一次野外实战训练：将由六名学生架基础型E—1型机甲，到荒星做地质考察任务。
由于任务难度不大，一路去的队员的心情都很放松，抵达荒星后，六名学生分两组进行作业，队长说完分组情况，朝他使了个促狭的眼色，暗示他好好把握跟女神相处的机会。
是的，除了为学分，他来参加的另一个原因，是因为一个女孩。
勘察地位于火山链上，地面温度极高，然而死板的作业服也不能遮盖女孩动人的身段，他盯着前方的苗条的身影，心中悸动不已。
少年情窦初开，看心仪的女孩与另外男生有说有笑，正着急如何去搭话时，地壳猛烈地晃动起来。
崎岖的山地仿佛被一股力量从内部撕裂，分出无数条深不见底的裂缝，眼看女孩踉跄摔倒即将跌进深渊，少年毫不犹豫扑上前。
“拉住我的手！”
他把女孩拽上来，伴随着轰隆隆地巨响，滚烫无比的岩浆从火山口喷涌而出。
一只早应绝种的炎兽从火山口一跃而出。
那怪兽足有七八十米高，周身被火焰笼罩，四肢强劲粗壮，巨兽暴躁地冲天嘶吼，嚎叫声震得头部防护罩都裂开数道细缝。
“一定是被探测仪惊醒了。”少年护着女孩一路奔跑：“我们先回机甲！通知B组离开这儿！”
“不行，唐磊还在那，他被困住了！”女孩抓住少年的手，眼中泪光盈盈：“求求你救救他，他是我男朋友，我们不能丢下他不管。”
唐磊被卡在的凹洞正好位于岩兽行径正面，少年咬咬牙：“我去分散怪兽注意力，你救了他，再跟B组来援救我，E—1的能量最多只能撑四分钟，记住了！”
他登上机甲，开启最高能量模式，朝炎兽眼前冲去。
怪兽果然被吸引了注意力改变了方向。
少年技术精湛，屡次在差一点被怪兽触到的瞬间躲避逃离。
然而，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操作仪右侧的能量源开始发出刺耳的提示，少年再沉着，这下也心绪大乱，全身湿透——
怎么还没来，为什么还没来？丛B点赶来的距离，两分半足够了啊！
他怀疑通信出了故障，尝试硬接驳进内部小组通信状态，一阵电流杂声沙沙，频率找准后，唐磊慌张的声音从电流声中浮出。
“小婉！你还愣着做什么，快通知B组过来啊，再不赶来就来不及了！！”
个行。女孩制止了对万，声甘帯喘，我们快走。”
“你在说什么啊——”男生不可置信：“他救了我们的命！”
“你也是机甲大赛的候选人之一，这就是理由！”女孩声音彻底冷了下去，“参赛者只有一个人，而这是你出人头地最好的办法！”
“可B组人也在，怎么能瞒得过去一”
“……不需要瞒，告诉他们坐标，看看他们敢不敢去。”
通信戛然中断，少年愕然着，巨大的兽掌迎面而来，他没有动作，这一刻能量彻底用尽，机甲一侧被炎兽爪子撕开两半，少年连人带舱被扔玩具一样跌进山谷。
宋準此刻扮演着少年的角色，他感受着逆风坠落时失重感，触底地瞬间。
金属残体压下双腿，连皮带肉压断筋骨，痛得每一处神经末梢几近断裂。
宋準从未经历过这种生不如死的痛法，维持着被机甲残体压在地面的姿势，双瞳逐渐失去焦点。
“很痛是不是？我一度想死了算了，但舱内的救生系统让我坚持了两天，第三天的时候，求救信号被附近巡逻的飞船收到。”
“宋準”怀念地看着这一幕，他盘腿坐在宋準身边，轻柔地擦拭掉对方脸上的泥土与血水。
“我做完截肢手术醒来后，副校长秘密来找我，他不希望这件事公诸于世……没有对荒星上的生物DNA排查清楚是校方的职责，抛下队友逃离……对以荣誉至上的军校而言，这真是个大丑闻不是么？副校长不希望他任职期间发生丑闻，所以，他跟我做了笔交易。”
“……什么交易？”宋準气息紊乱。
“宋準”突然笑了一下，用事不关己的语气道。
“新的义肢，以及一个承诺，他承诺会在军部后勤给我谋一个职位，类似出纳那种吧，当然，条件是我必须永远保持缄默，我回学校时，机甲大赛已经结束，唐磊已经拿到了出赛资格，成为学院新一代力捧的优秀学员，他们过得很好，前途光明，而我，却再也无法登上机甲……一个残疾人，怎么可能还留在机甲系？”
“所以你要*了他们……所有当时抛弃你的，你都要他们付出代价。”宋準吐出一口血沫，抓住对方的手，“宋準”大吃一惊，却抽不走手，青年满身血污，眼睛亮得吓人，澄清如镜。
“如果我经历过你所经历的事，我也一定会有这样的想法，但我们不会把恶意付诸于行动，因为我们是人，不是魔鬼，我们的良知底线让我们身而为人，你想让我经历这些无非是想告诉我，在生死关头我的搭档会弃我而去是不是？那我现在就告诉你——他要走，一定有他走的理由，身为军人我死而无憾！”
“钱烽——”
宋準大叫出“它”的名字。
五指扣紧对方手腕，也不知哪来的力量，逼得“它”与自己对视。
“不要再被它蛊惑了，你选择了救人不是因为你傻，而是因为你的原则不允许你做逃兵懦夫！拜托你给我醒醒吧！”
“宋準”面容扭曲了一瞬，扼向宋準咽喉的手顿在空中，眼中有了几分清明，喉咙里似乎迸发出要宋準逃走的嘶吼。
“不自量力——”
“它”感到尚未消化完全的灵魂在奋力挣扎，人类的意志是由沙砾构成的堡垒，而*，总能让防线不攻自破。
对于已经吞噬过无数生灵灵魂的它而言，越是挣扎，它所获得的力量也就越多。
“哦？”青年嘴角及不可查的扬起一丝笑：
“你确定？这里是我的身体，我的主场，还有我的搭档——准将，你还要看戏看到什么时候，到你出场了好么——”
8.
话音未落，一道寒光悄无声息割过“宋準”的咽喉。
兽魂无形，通过侵入生灵意识进而控制灵魂的手段像极了寄生兽的生存模式，所以要消灭它，只有一个方法——
先请君入瓮，再来个翁中捉鳖。
在黑雾彻底进入宋準思维前，通感系统已经启动，兽魂入侵的世界除了宋準外，里头还有另一人！
感谢平时搭档经営起的默契，萧凛能帛无困难进入宋準的思维世界，合二为一后，他极有耐心地潜伏着，直到“它”露出破绽的那一刻。
……但是，看着自己脑袋落地滚两圈的经历真不是每个人都能有的，宋準虽然知道这不是真实的，但被自己脑袋血溅一脸，也是很毛骨悚然啊！
“喂！你好歹搭把手把我弄出来啊！”宋準大叫。
“这是你的意识，想办法夺取回主动权。”萧准将依旧是那张面无表情的脸，说话时手中光剑破空追上。
“宋準”的身体在万千光电中化作缕缕黑雾。
雾气又以肉眼可见速度凝结成粗栃状兽体。
四处延伸的黑影幻做四肢。
眨眼间，火焰从体内喷涌而出，掀起无边火浪，四蹄鼓足劲，昂起足有成人高的療牙，直冲萧凛而去。
“小心，是炎兽——！！”
宋準大喝，虽然现在是在他的意识里，但兽魂力量极强，以他目前的精神力，只能勉强控制不让它逃走。
炎兽表面温度极高，只见萧凛一招掷剑，剑身精准地半入怪兽腰肋处，以超乎人类想象的速度借半截剑身翻身上跃，同时拔剑直刺炎兽眼珠。
炎兽翻滚倒地，哀嚎震天，胡乱地摇晃身体。
萧凛则借着掀起的气浪在空中调整角度，从宋準的角度。
只看见光剑轻易穿破炎兽骨节与骨节的空隙，剑光如游龙，连加农炮都无法击垮的外壳在剑光笼罩下逐渐骨肉分离，像腐肉一样一坨坨散落在地。
热浪滔天下，宋準打了个寒颤。
……他总算明白为什么兽族小王子为什么看到萧凛就是一副要吓尿的表情。
再精致的开膛破肚也不免会被污血溅到。
年轻准将素来冷然的脸上少见的露出厌恶的表情，只剩下一团黑影的兽魂奄奄一息被坚硬的皮质军靴碾压住，兽魂惊慌挣扎，细声叫嚷着什么，在用惯有的手段试图打动男人。
萧凛看了眼不远方被尚压在残骸下的青年。
黑影自以为有了一线生机之际，军靴重重碾下。
9.
宋準费力地睁开跟灌了几十吨重的铅水的眼皮，微弱的刺痛感从后颈传来，那儿正是链接神经元的接入口。
萧凛比他早一步醒来，正在走廊上与校长交代情况，他在抬起头，士兵正将几乎陷入昏迷的钱烽抬上担架。
“钱烽——”
宋準扶着墙面追出，兽魂离体就代表着寄主的消亡，钱烽听见呼唤，虚弱偏头，没了眼镜与刘海的遮盖，青年有一双狭长清俊的眼。
他扫过自己那双金属双腿，唇无血色，气息微弱。
兽魂能根据你内心最真实的*，幻化成你所想希望的样子，对崇尚力量的兽族而言，哪怕你天生弱小，哪怕你残疾无用，只要拥有了兽魂，便拥有征服一切的可能。
可是，*是没有边界，没有尽头的，这个通则适用于所有种族。
当你自以为征服别人的时候，又何尝不是被黑暗所侵蚀着？
他以为自己已经放下不甘，已经接受命运给他的残酷，就算不能成为一名驾驶员，在军团其他地方他一样能找到属于自己的光芒，直到一天夜晚，走在夜雨滂沱中的他被地上什么东西绊倒在地。
那是个四脚都刻着兽纹的盒子，兽族的东西？他来不及细看，捡起盒子，准备第二天上交给保卫处。
……他不知道自己捡到了什么，命运真是毫无道理的，不是么？
走廊尽头的大门被打开，被推出去的那一刻，钱烽忽然转过头对宋準展眉一笑，没有以往的郁郁寡欢，与宋準记忆中看见的少年一般爽朗无垢。
三天后，墓园多了个新墓。
加勒比星的云团与地球不一样，一团团堆在空中的积云呈现着五彩缤纷，犹如糖果般浪漫甜蜜的色泽，宋準捧着花，沿着石梯上行，他静静与墓碑对视了一会，在碑前放下了个新的篮球。
他想起每次打球，钱烽都会来，但不上场，就静静坐一旁看他们打。
如果……他能早点发现就好了。
兽魂没有固定的形态，它能让寄主变成其内心最渴望的存在，兽族渴望力量，所以获得它的兽族往往能变成最强悍的战士——但宋準不懂，钱烽为什么最后会变成他的样子，按照正常逻辑，钱烽渴望的是成为优秀的军人，伟大的机甲师，那也应该变成萧凛吧——
“话说，你究竟是什么时候确定钱烽才是寄主？才提前把副校长换成仿真机器人？那老头不是把当时所有相关资料都删除了么？”
萧凛一身笔挺玄黑军服，同色军靴踩在落叶上:“钱烽的脸曾重度烫伤，在接手截肢手术时，脸部也进行了容貌再造，副校长对外宣称他意外去世，所以唐磊他们都以为钱烽死了，我在唐磊遗物里找到了这个。”
宋準接过，与冠军赛奖状搁放一起的是一张照片，荒星上拍的，上面有六个年轻人。
“唐磊这几年，每到六月都会瞒着所有人去瑞尔特星，那里是钱烽的家乡。”
宋準：“哈？是良心未泯？”
“或许吧，人类的*，远比兽族的要复仇”。
萧凛淡淡一笑，他带上军帽朝山下走去，宋準正要跟上，前方男人突然开口。
“中尉，他会变成你，或许是因为他内心真正渴望的，并不是力量。”
而是快乐。
墓园青松如海,与黑暗同在。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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