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王颇信任吴起,吴起扫出国内墨家势力,却因此遭贵族嫉妒

楚王颇信任吴起,吴起扫出国内墨家势力,却因此遭贵族嫉妒

首页角色扮演无赦单职业BT更新时间:2024-05-11

墨翟满意地回到了宋国,鲁班带着迷惑和怅惘之意,也回到了鲁国。楚悼王却没有让吴起回到宛郡,将其留在内殿中,日夜密商军国大计。

“宋国既然有墨翟其人,我楚国就无法实行借宋道以攻齐的计策了。”吴起道。

“墨翟其人,徒以大言欺世,以寡人看来,并不可怕。”楚悼王不以为然地说道。他对吴起仅仅因为宋国有了墨翟这个“大贤”就改变了攻宋之策,心中甚是不满。

“在这世上,最可怕的就是墨翟这等‘贤者’。他们生在世上,一不求官,二不求财,三不贪色,也无功名之心。他们求的是自认的天道,并不惜为这种天道抛弃一切。墨翟的天道是‘非攻’‘非乐’‘节用’‘节葬’‘兼相爱’‘交相利’,最易迷惑下民。我闻墨翟在宋国中,犹如圣人一般。他只要登高一呼,就有万人响应。这样的人,若起而抵抗我楚军,则国中无论老幼,人人俱会成为敢死之士,谁也不可将其打败。”吴起说道。

楚悼王皱起了眉头,道:“上卿所言,亦是有理。据说我楚国的百姓中,亦有许多人受墨翟之惑,自称墨家子弟,还有些武勇之士也入了墨家的什么‘社’中,行踪诡秘。”

“什么,墨家的势力竟到达了楚国境内?不,不能让墨家的势力在楚国存在下去。大王要革除弊政,势必使许多人心怀不满,若其中有些人利用了墨家之势,对大王极是不利,大王应早下决断,驱除楚国的墨家势力。”吴起说道。

楚悼王听了,暗自心惊,道:“若非上卿提醒,寡人倒轻视了这些墨家之徒。”

“既然不能攻宋,大王就该先行整顿朝政,革除旧弊,增强国力,然后直入中原,先灭魏国,再扫除齐国,然后西破秦国,一统天下。”吴起大声道。不知为什么,自从见到了墨翟之后,他心中就浮起了一种难以抑制的急躁之气。

“好!”楚悼王大赞了一声道,“寡人早就在盼着这一天。你说,这国政之事,该如何整顿,革除旧弊,又须先从何处入手。寡人总觉头绪繁多,竟是无可措手。”

“欲整顿朝政,革除旧弊,先须寻出‘病处’。我楚国为何要整顿朝政,革除旧弊?正因为‘病处’甚多,病症甚是沉重。以微臣观之,楚国‘病处’,最重之处有三。”

“是哪三处?”

“一曰财富不均。二曰吏治败坏。三曰兵卒不养。”

“何为财富不均?”

“楚国物产之盛,为列国之冠。而国贫、公室贫、民贫,宗室之臣却占楚国财富十之七八。”

“何为吏治败坏?”

“楚国朝廷官员之多,亦为天下之冠,盖请托之风太盛也。凡有财货献与当朝大臣者,俱可为官。凡大臣之亲朋子弟,一经请托当权者,亦可为官。此等之人为官,要么贪酷成性,大肆搜刮民财;要么仗父兄之势横行街市,使民生怨,实为我楚国大害也。”

“何为兵卒不养?”

“楚国之法,兵卒出自郡县,战则征集,不战则散归,除了边塞都城之外,无常备之兵。如今列国非比从前,凡战事一起,双方对阵之卒,常达数十万之众。故国中不养常备士卒,势必兵无战力,难经大阵。故楚国虽众,却往往不能胜敌。”

“以上卿观之,此三处病症,当如何医之?”

“当以病症轻重,依次医之。财富不均之病,对我楚国危害最大,须先医之。”

“不错,上卿请道其详。”

“先贤老子曰:‘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此言实为至理。楚国官爵太多太滥,往往一人立功封爵,即得百里肥沃之地,且世代相袭。致使楚国财富,俱落于此等世袭官爵子弟之手。故楚国官爵有余,而国用不足,民用不足。大王应消除多余官爵,收其财富,补国用之不足,补民用之不足。列国之间封爵多用封君之法,土地人民俱为国家所有,被封者只食其封邑之税,不能管理军民事务。大王应以此封君之法,代替过去的官爵封赏。且封君之位,只可传之三代,然后由朝廷收回。如此,大王可使国家强盛矣。此外,楚国熟地甚少,荒地太多,民多聚于熟地,而远避荒地。大王应使百姓多开荒地,凡开荒地,免其三年赋税。如此,可减楚国荒地之有余,而补熟地之不足。臣以为数年之后,楚国赋税收入,定可增加一倍以上,使楚国虽经连年征战,而国用不穷。”吴起拱手对楚悼王行了一礼,说出了他早就想说出的话。

“上卿之言,正是寡人苦思而未得之计矣。”楚悼王大喜着说道,...

“财富不均之病除,吏治败坏之病,亦可迎刃而解。国家财富充足,就可选用忠勇壮士、养常备之卒。如此,三病尽除矣。”吴起说着,亦是十分高兴。君命如天,只要楚王大力支持他,则他梦寐以求的大业,就可以在楚国实现。

“好,明日寡人就拜上卿为令尹,医我楚国之病!”楚悼王大声说着。

“明日微臣须回到宛郡,破敌立功之后,方能入朝。微臣走后,望大王抓住时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驱除国中的墨家势力。”吴起带些惆怅之意地说。本来他想灭亡宋国,大败齐国,立下震动楚国的大功,在楚国的朝廷上建立起强大的威信。但现在看来,他只能立下不大的功劳,勉强给他当上楚国的令尹找到些“理由”。

在吴起回到宛郡后,楚悼王立即严令——凡楚国境内官吏百姓,俱不得信奉墨家之道。有入“墨社”之人,必须到官府自首,否则,必*无赦。楚国信奉墨家的百姓甚多,入“墨社”者亦不少,闻楚王之命,顿时心生怨意,拒不从命。楚悼王毫不手软,大开*戒,将信奉墨家的百姓成百上千地处以斩首大刑。许多信奉墨家的人被吓住了,纷纷赶到官府“自首”,发誓不再信奉墨家。但一些入了“墨社”的勇悍之人,却拒不自首,四处逃亡,躲避官府追*。

一天,楚国太师兼令尹昭忠、大司马昭雄正在云梦大泽之畔围猎,忽见远处山道上奔来了一个大汉,身后有十余官府士卒紧紧追赶着。那大汉本欲逃入泽中,却见前面出现了数百围猎的官府之人,只得停下脚步,转身与追击者搏斗。那大汉浑身血迹斑斑,显然伤处甚多,但其勇猛,竟是昭忠、昭雄从所未见。大汉赤手空拳硬夺下追击者的一支短戈,接连*死了五六个士卒,才力屈被擒。

“好一个勇士,壮哉!”昭雄不觉赞出声来。昭忠见了,心中一动,立刻令人把士卒们和那被擒的大汉带到面前来。

“此乃何人?”昭忠指着大汉,向士卒首领问道。

士卒首领跪倒在地,磕头答道:“回令尹大人的话,此人乃‘墨社’首领孟胜,为朝廷要犯,十分凶恶。”

昭忠笑了,点头道:“你擒得此等要犯,功劳自是不小,应该重重有赏。”说着,他向左右亲随护卫做了一个手势。

这是一个*人的手势。昭忠的随身护卫们立刻一拥而上,将士卒们全都*死,单单留下了目瞪口呆的孟胜。

“孟壮士,老夫素喜墨家之言,不忍壮士无辜被*。”昭忠对孟胜说道。

“多谢……多谢令尹相救。”孟胜跪倒在昭忠面前,感激的泪水夺眶而出。

“大王的禁墨之命,吾并不赞成。只是大王受吴起这等奸臣之惑,一时难以改变对墨家的态度,吾虽身为令尹,也无可奈何。”昭忠十分亲切地对孟胜说着。

“令尹大恩,小人永不敢忘,但有所使,纵然赴汤蹈火,也绝不回避。”孟胜磕头答道。昭忠听了,极是满意,令人将孟胜扶进车中,外面盖上猎物掩饰,回至郢都。在途中,昭忠和昭雄同乘一车,密商大计。

“这一次,大王定是要让吴起做令尹,以便他革除旧弊。”昭忠恨恨地说道。

在吴起来到楚国之前,楚悼王曾多次召见昭忠,欲革除旧弊,富国强兵。但昭忠对革除旧弊丝毫不感兴趣,明里附和楚悼王,暗地里却加以抗拒。他对昭雄说,我等已位极人臣,富可敌国,能保住眼前之位,便可永享荣华。大王革除旧弊,必会生乱,国中乱生,首当其冲者,便是我等。昭雄等人亦有同感,遂合力对抗楚悼王,使楚悼王的革除旧弊之策无法实行。

当吴起投奔楚国的消息传来时,昭忠立刻感到了威胁,当即和昭雄密商,收买敢死之卒,扮作强盗截*吴起。却不料这等绝密的刺*,竟未成功。昭忠无奈之下,和昭雄约定,一旦楚悼王拜吴起为令尹,就立刻发动兵变,*死吴起,另立新君。

君命如天。昭忠公然兵变,无疑将是冒着极大的风险,稍有不慎,则难逃“诛灭九族”的下场。不到万不得已之时,昭忠绝不敢冒此大险。

楚悼王并没有拜吴起为令尹,使昭忠大大松了一口气,也就没有提及“兵变”之事。但是近来,昭忠却是异常后悔,觉得他做错了一件事——他应该在吴起初至楚国时,不论吴起是否会被拜为令尹,立即发动兵变攻*之。当时楚国众臣还将吴起视为外人,视为给楚国带来了战败耻辱的敌人。他*死一个外人,一个敌人,绝不会受到国中大臣和百姓的指责。可是现在,楚国人却已将吴起视为自己人。尤其是当楚王听了吴起之计,南伐扬越取得大胜后,吴起更被楚国人视为大贤,连楚国的朝臣们,也纷纷称赞吴起为楚国的柱石之臣。在这种情势下,昭忠若起兵攻*吴起,就会被国中臣民指为叛逆,人人可得而诛之。

“是啊,我听内宫的吕太监说,大王已经在准备夺令尹大人的印符了。”昭雄半带着忧虑半带着炫耀地说道。

吕太监是楚悼王最宠信的内官,常在楚悼王身边伺候,权势甚大。列国间通行的规矩是——内宫太监绝不能与外臣结交,否则,*无赦。吕太监是一个非常守规矩的太监,从不和外廷大臣来往,只有昭雄是一个例外。

吕太监本是田氏追*的齐国宗室之后,为昭雄出使临淄时所救,并把他送到楚宫做了太监。为此,吕太监成了昭雄的心腹之交。后宫不论发生了什么事,昭雄都能很快地知道。当然,昭雄和吕太监的这种交往非常秘密,只有昭忠等极少数人知晓。

“我的令尹印符保不住,你的大司马印符就能保住吗?”昭忠盯着昭雄问道。

“我这个大司马之位,是几代祖宗积功挣得来的,谁敢夺去?”昭雄瞪着眼珠说道。

“吴起就敢夺去。”昭忠冷冷说着。

“吴起……吴起……”昭雄说了半天,也说不出一句话来。他知道,昭忠所说的话,绝不是虚声恫吓。吴起有楚悼王撑腰,夺他大司马的印符,易如反掌。

“我们绝不能坐以待毙,楚国的朝廷,向来是我们姓昭的说了算。吴起这个逃臣,居然想执掌我楚国的朝政大权,那是做梦!”昭忠恨恨地说道。

“如果大王非要让吴起执掌楚国朝政,我们该怎么办呢?”昭雄问道。

“我有软硬两个办法。软者,发动所有的朝臣攻击吴起,拒不执行吴起所定的法令,把吴起赶出楚国。若是这个软办法不行,我们就要来硬的了。”昭忠说道。

他并未说硬办法是什么,但昭雄一听,就明白了,并且不自觉地回头向藏着孟胜的猎车看了几眼——昭忠的硬办法,离不开孟胜这样的壮士。

吴起回到宛邑,立刻出兵五万,突然攻入韩国境内,接连攻下韩国数座城邑。韩国大为惊恐,一边向魏、赵、齐等国求援,一边发倾国之兵,抵抗吴起。

吴起大败韩军之后,并未乘胜追击,而是退回宛郡,向朝廷上报大捷。楚悼王闻报大喜,连下诏令,大事表彰吴起之功,赐下千斤黄金,百双玉璧。楚国举国上下欢欣鼓舞,互相庆祝——楚国又一次打败了中原诸侯,威名远扬。魏、赵、齐诸国见吴起退回,也不再派出援军,只遣使者安慰了韩国一番。

借着吴起威名在楚国四处传扬的机会,楚悼王下诏——征吴起入朝,拜为令尹。昭忠虽然失去了兼任的令尹之职,但仍保留了太师的官位,并得到了楚悼王的许多赏赐。昭忠上表,感谢楚悼王的恩宠,却又宣称他身体多病,不再入朝议政。

昭雄、屈宜臼等人也上表给楚王,表示他们不赞成吴起成为楚国令尹。因为吴起并非楚国宗室,不可能忠于楚国。

上大夫景寿、典客景冉等朝臣却上表给楚王,说吴起有功于国,拜为令尹,实为大王的贤明之举。

楚悼王当即免除了昭雄和屈宜臼的职务,令其在家闲居,不得议论朝政。接着,又升景寿为大司马,景冉为左徒。二人所遗之职,分别由东郭狼和赵阳生继任。

在楚国的朝廷上,一下子出现了三位外国人出任大臣,是楚国数百年未见之奇事。但对于这种“奇事”,朝廷上却再也无人议论,楚国大臣们并不愿意像昭雄和屈宜臼那样丢掉官职。

压服了众大臣,楚悼王很是得意,当即派出高车,以最隆重的礼仪,将吴起迎至郢都,正式拜为令尹。吴起、东郭狼、赵阳生极为振奋,雷厉风行地展开了革除旧弊的举动。

首先,朝廷收回了众宗室大臣的世袭爵位和封地,俱以“君”号改封。昭忠被封为城阳君,食邑万户。昭雄被封为巨阳君、屈宜臼被封为棠溪君,食邑俱为五千户。其余各宗室大臣也都受封为君,食邑多者三千户,最少者只有二百户。

从表面上看,昭忠等人的改封不仅未受到损失,所得甚至比从前还要多些。比如昭忠从前的封地只有六千余户,而新得的食邑却有万户。但是,在从前的封地上,昭忠就似一个小小的国君一般,对他的六千户“子民”掌握着生*予夺的大权。六千户“子民”不仅要供给他财税,还须为他充当家兵,并随时为他服劳役,修筑华丽的府宅。实际上,六千户“子民”已成为他的私家奴隶。做了封君之后,就大大不同,昭忠只能对那一万户食邑的财税有着享用之权,其他的权力则全都失去了。食邑由朝廷派来的官吏管理,食邑之民的生*予夺之权,全都为朝廷拥有。食邑之民既不会为昭忠充当家兵,更不会为昭忠去服无偿的劳役。食邑之民只会充当朝廷的士卒,并依照律令为朝廷去服劳役。

朝廷的改封,无疑是废了昭忠这些小小的“国君”,使他们的权势受到了极大的削弱。而朝廷的改封,还有一个最厉害的地方:

一是封君不能待在都城里,必须住在他所受封的食邑中。

二是封君不可世袭,其位仅可传袭三代,每代袭位之时,食邑就须减半。城阳、巨阳、棠溪三地都处在楚国北方的边地,其繁华富足和郢都相比,无疑是天壤之别。在昭忠、昭雄、屈宜臼等人看来,让他们离开都城,定居食邑,就是对他们的流放。

楚国的宗室大臣们群情激愤,纷纷来到昭忠的太师府中,请求他领头抗拒大王的诏令。昭忠却板起面孔,呵斥道:“王者,天也,尔等想反了天么?”他不仅没有抗拒国君的诏令,反而带头离开郢都,前往封邑之地。

见到昭忠如此,其他的宗室大臣顿时泄了气,只得在咒骂声中去往他们绝不愿去的封邑。他们所咒骂的,自然不是楚悼王,而是吴起。这些咒骂之声,昭雄听得很仔细,并详细地告知了昭忠。

“现在软办法不行了。朝中居然还有那么多人听吴起的,真是怪事。软办法不行,就得来硬的,我已和六七十家宗室大臣透了点风,他们都愿意和吴起拼了。六七十家宗室大臣的家兵凑起来,不是一个小数目,能干出一番大事。”昭雄说道。

“不,现在不能干!”昭忠断然否定道。

“为什么?”

“为什么?你还没看出来吗?大王放手让吴起‘革除旧弊’,正是要将我等激怒,最好激出反叛来。”

“大王这是……”

“大王这手要将我等斩尽*绝,他早就磨好剑了,只等我们把脖子伸出去。”

“啊……”

“大王看着宗室强盛,心里早就不舒坦。他经常自比庄王,就是想学庄王把斗氏之族*绝了那样,*绝了我们昭氏。”

“不错,你这么说,我也想起来了。大王在朝堂上特别喜欢听《凤鸟》之曲,正是对我昭氏有了*心。”

“连你都看出来了,景氏、屈氏中的聪明人如何看不出来。他们现在顺着大王,由着吴起折腾,为的是什么?当真是‘革除旧弊’吗?狗屁,他们只是想借大王和吴起之手,把我们昭氏赶出朝廷罢了。”

“这景氏、屈氏好歹毒,日后老子饶不了他们!”昭雄握着拳,恨恨地说着。

“要想日后我们能翻过身来,眼前这时候就得受点委屈。”昭忠说道。

“这委屈得受到哪一天才是尽头呢?”昭雄问。

“不会让你等得太久,只要有了一个机会,我们立刻就能翻身。”昭忠说道。

“这个机会是什么?”昭雄又问。

昭忠却并未回答,只是说:“这个机会一定会来到的。”但是在他的心底,却想着——也许这个机会真的来了,我已埋骨在城阳之地,无法目睹吴起的下场。

昭忠心目中的机会是——楚悼王死去的那一天。吴起的背后是楚悼王,没有楚悼王撑腰,吴起这个外国来的逃臣一天也不可能在楚国的朝堂上待下去。可是,楚悼王正当壮年,比他昭忠要年轻许多,只怕数十年内也不会死去。

数十年的时间,足以让吴起在楚国扎下如山一般稳固的势力。到了那时,他昭忠纵然不死,但真能翻过身来吗?

天啊,天啊!大王弃宗室而用逃臣,已非楚王!天应速降奇祸,加于大王之身!昭忠恨恨地在心中呼喊着。

昭忠凶恶的祈祷居然灵验了,楚悼王“革除弊政”不过三年多的时间,忽然在夜间暴病而亡,死时身边没有一个大臣,只有几个妖艳无比的姬妾。

楚悼王和他的先辈楚庄王一样,既有着称霸天下的雄心壮志,又极好酒色。在开始“革除弊政”时,楚悼王遇到了许多麻烦,一时无暇顾及酒色。但随着后来朝政的顺利,遂放胆大行酒色之乐。对于楚悼王的这种举动,吴起不仅不加劝止,反而多方罗致美女,满足楚悼王。楚悼王沉溺酒色之中,就会对朝政之事不甚过问,使吴起更能放胆“革除弊政”。

吴起开始大举“革除弊政”时遇到的麻烦比他想象的更多,不仅是楚国的宗室贵族明里暗里与他对抗,楚国的许多百姓也对他大为不满。因为吴起要让熟地上多余的楚国百姓迁到荒地去,对拒不从命者,一律处以斩首大刑。百姓们留恋故土,许多人宁可让吴起*了,也不愿搬到荒地去。吴起怎么会容忍百姓拒不执行他的法令呢?于是就真的斩掉了许多百姓的脑袋。百姓们忍无可忍,纷纷结社自保,抗拒朝廷,使楚国陷入一片混乱中。

魏、赵、韩、齐、秦诸国见楚国内乱,不觉松了一口气,开始去做他们一直想做又没有机会去做的事情。

魏武侯在国中征集了十万精锐军卒,战车千乘,武装护送公子朝进入赵国,欲强行将赵敬侯赶下君位,以公子朝取而代之。如此,赵国将来定会对魏国百依百顺。本来,魏武侯出兵之前还邀请过韩文侯,想让韩文侯一同和他前往赵国“主持公道”。韩文侯开始时答应得很痛快,事到临头却又称忽生疾病,拒不从行。

魏武侯心里对此很不高兴,但也没有看得如何重要。他认为,仅凭他魏国之兵,就足可完成把公子朝推上君位的大事。韩文侯不来,倒免了与他争功。不料,他刚接近赵国的重城邯郸,就中了埋伏,伤亡军卒近万,被迫退回国中。赵敬侯乘势将国都由中牟迁至邯郸,远离亲魏的赵国众多宗室之臣。魏武侯偷鸡不成蚀把米,又气又恨,又觉无颜面见臣下,装病躲在内宫,一连数月不去朝堂,一应国事,都委与公叔痤等大臣管理。

魏武侯“病”倒了,韩文侯却是“病”好了。韩文侯亲率十万大军,突袭宋、郑两国,获得大胜,夺取了十余城邑、百里土地,一时间在列国威名大震,好不得意。

见到“三晋”不和,秦国权臣嬴菌悄悄将东部边境的军卒调回都城,发动兵变,将国君*死,同时斩*了拥护国君的数十位大臣。然后,他派人到晋国迎回先君秦灵公的儿子公子连,立之为君,是为秦献公。为了笼络人心,秦献公登上君位后,发出的第一道诏令,就是永远废止活人殉葬的习俗,并宣称,有敢违令者,当以*人罪论。

齐侯田和见到“三晋”不和,心中大喜,根本不理会当初订下的盟约,突然发兵二十万,大举进攻魏国,想把魏国东部的土地城邑全部夺去,使齐国控制中原要地。魏国面对齐国的偷袭,猝不及防,节节败退。不料齐国正在得意扬扬之时,赵、韩两国同时出兵,猛攻齐军的侧翼,大败齐军,将田和逐回了临淄。田和一番辛辛苦苦的谋划,又成了泡影,恼恨之下,竟至呜呼哀哉,一病而亡。其子田午即位,是为田齐桓公。

齐国的进攻,使“三晋”又“和好”如兄弟一般,互相来往密切。秦献公见此深感忧虑,一边大力修整兵甲,一边将都城由泾阳迁至栎阳,离西河更近,以期加强对“三晋”的防备。同时秦献公又采嬴菌之计,遣使至赵,给赵国大臣赠送千斤黄金,让赵国大臣们劝其国君进攻卫国,夺取卫国之地。

近来卫国已完全投靠魏国,几乎成了魏国的附庸之国。赵国进攻卫国,就等于是进攻魏国。如此,魏、赵两国势必会大战一番。魏、赵既然发生了大战,“三晋”的“和好”当然不复存在,秦国面临的威胁自是减轻了许多。

卫国地处中原要地,赵国若想南下扩张,势必灭亡卫国不可,故大臣们的攻卫之策,正合赵敬侯的心意。于是,赵敬侯突发十万大军,包围了卫国都城濮阳。卫国慌忙向魏武侯求救。魏武侯毫不犹疑,亲率大军十万,驰援卫国。

周安王十九年(公元前383年),赵、魏两国在濮阳爆发了大战。大战的结果,是魏军大胜,赵国大败,损失军卒两万以上,只得退回国中。魏武侯大出了一口闷气,得势不饶人,次年又联合卫国,一口气攻下了赵国的刚平、黄城二邑,且兵临赵国旧都中牟城下,逼赵决战。赵国不敢决战,据城死守,守了近一年的时间再也守不下去,急派使者向韩国求救。

韩国一心想看到魏、赵两国两败俱伤,口头上宣称救赵,实际上按兵不动。赵国又气又急,被迫向“三晋”的死对头楚国派去了求救的使者。向楚国求救,是犯了“三晋”大忌,赵国就算因此保全,也失去了和魏国、韩国再度“和好”的机会。但在此危急关头,赵敬侯什么也顾不得了。

此时吴起已经压服了楚国的混乱,其治国之策取得了明显的效果,每年公室府库的财税增加了一倍还多,使吴起为楚国建起了一支十万人的精锐常备军队。但是,这支精锐军队却不由吴起统领,而是由楚国太子熊臧统领。

熊臧对统领军队无甚兴趣,只知日日行猎为乐,常常在云梦大泽中数日不归。吴起对熊臧很不满意,一心想对他创建的这支精锐常备军亲加训练,又苦无机会。

赵国的求救使者,给了吴起统领常备军队的一个最好机会。吴起立即向楚悼王上奏,请求亲率大军,救赵伐魏,威震中原。楚悼王欣然答应,当即拜吴起为主帅,除发常备军十万外,又另征宛郡、息县、陈县、蔡县诸地之卒二十万,一同北伐。

楚国的国政之事,楚悼王仍是懒得过问,令太子熊臧代行君令,处理日常之事。吴起很高兴,他料定经过此番征战,楚国军队就会完全控制在他的手中。他也只有完全控制了楚国军队,才能实现其“一统天下”的大业。或许是因为高兴,临行之前,吴起忽然走进了他很少走进的后堂。

吴起做了楚国令尹,又购得了几队郑、卫美女,置于前堂,用来宴客自娱。对于楚国美女贰姬,吴起让她住在后堂中,敬而远之,并常常令人打听贰姬的动静。

监视者禀告道:“贰姬足不出户,和楚国贵族夫人们绝无来往。有时受到了大臣夫人们的邀请,也婉言谢绝。贰姬在后堂中常常自舞自歌,歌声哀婉,听之令人心伤。”吴起听了,不觉对贰姬生出了几许愧意,总想到后堂上去看望贰姬,却又总是拿不定主意。这天他终于走进了后堂,但仍未见到贰姬。

吴起刚走近后堂低垂的帘幕旁,就听到了帘幕内传出的歌声——

君不行兮君不行

留中洲

留中洲兮是为谁

乘桂舟兮乘桂舟

吾宜修

吾宜修兮水安流

望夫君兮望夫君

吹参差

吹参差兮有所思

洞庭波兮洞庭波

无停息

无停息兮是为何

……

吴起听到歌声,心中顿觉酸甜苦辣一齐涌上,不知是个什么滋味,失去了和贰姬相见的勇气。他默然转过身,就像来时一样,悄然走了出去。

贰姬所唱之歌,是传说中大禹留下的《九歌》。《九歌》是楚人对于九位至尊之神的祭祀之歌,他们分别是“东皇太一”“云中君”“湘君”“湘夫人”“大司命”“少司命”“东君”“河伯”“山鬼”。贰姬唱的是《九歌》中的一段,名为《湘君》,是祭祀湘君时所唱的歌曲。

楚人对云梦大泽极为敬重,认为湘水实为云梦之摄,故湘水之神,亦是洞庭之神、云梦之神。因此,楚人对湘水之神亦是极为敬重,不仅敬重湘水男神,更敬重湘水女神。湘水男神就是湘君,湘水女神是为湘夫人,楚人将他们视为一对夫妻,大加赞颂。后来,那赞颂之词又渐渐变成男神女神间的一种情歌,在《九歌》之曲中流传最广。

湘君之歌,即是以湘夫人的语气唱出的情歌,诉说湘夫人与湘君约好相会,至期湘夫人来到了约会之地,而湘君却未来到,于是湘夫人便有了怨意:

湘君你怎么还不来到呢?是留在了湘水中间的沙洲上吧,留在了那里又是为什么呢?

我乘着桂树做的小舟,装扮得如此美丽,还让水流平稳,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

我想尽快见到你,边想边吹着参差,好让纷乱的心绪平定下来。

洞庭湖上起了波涛,毫不停息,这似乎是一个不祥之兆,却又是一个什么样的不祥之兆呢……

贰姬所唱的,只是《湘君》之歌的开始一段。但这开始的一段,吴起听了已是承受不住。湘君和湘夫人是一对恩爱的神仙伴侣,虽然有时也会互相埋怨,也只是一时误会而已。贰姬歌唱湘君,显然是在认为,她受到的冷遇,只是因为吴起的一时误会。一旦这些误会消除,吴起和她就会成为湘君、湘夫人那样的一对恩爱伴侣。

可是吴起心中却很清楚——他和贰姬永远也不会成为湘君、湘夫人那样的恩爱伴侣。

吴起率领三十万大军,犹如猛虎一般从方城*出,向魏国黄河以南的城邑横扫过去。

魏武侯一直不敢对楚国失去警惕,在黄河以南的土地上驻屯有二十万士卒,并以大梁城为中心,以襄陵、安陵为左、右翼,布成了一个盾形的坚固防线。而且,魏武侯还命公叔痤常年坐镇大梁城中,以相国之尊担当防备楚国的重任。但是在吴起的猛烈打击下,公叔痤竟龟缩在大梁城中,根本不敢应战。

吴起顺利地攻下了安陵、襄陵,然后绕过大梁城,直抵黄河岸边,准备渡河向围攻中牟的魏军发动攻击。

随同吴起出征的东郭狼很奇怪,问:“令尹大人为什么不先攻下大梁城呢?防守大梁的公叔痤还有十万军卒,倘若派精兵从后面向我们偷袭,岂不危险?”

吴起笑道:“大梁城池高大,纵有百万大军,一时也难攻下,上次我率魏兵能够攻下,是使出了奇计。今日公叔痤镇守此城,闻我来攻,定是小心万端,不会容我使出奇计。大军久困坚城之下,是最危险的一件事。故此我绕开大梁城,直扑魏君后背。公叔痤此人,用兵谨慎有余,胆气不足,我军势众,他怕受到埋伏,定然不敢从后面偷袭。”

东郭狼道:“公叔痤不敢从后偷袭,令尹定可一举击败魏君。魏君败,则魏国可灭,魏国灭,大人之伟业,亦可成矣。”他的心中,透出一种难言的痛快感来。如果令尹擒获了魏君,我定当将其*死,为妻儿报仇!

可是,正当吴起欲挥大军渡河之时,却接到了赵阳生派人送来的十万火急的消息——楚王已死!

吴起听了,如雷轰顶,身子一晃,差点栽倒在地。他在楚国进行的事业,没有楚悼王的大力支持,他什么事也办不成。现在楚悼王突然死了,他的脚下就似陡然出现万丈深渊。他绝不能就这么听任命运把他摔下了万丈深渊,他必须拯救自己。

吴起立即招来东郭狼,令他代为主帅,扎营于黄河岸边,不必急着向魏军进攻。然后吴起*死传送消息的人,以免楚王去世的消息为众人所知,致使军心生乱,接着率十余亲随,连夜赶回郢都,准备控制朝臣,尤其是要控制太子。

临行前,吴起反复叮嘱东郭狼——切勿慌张,在黄河岸边扎营三五日后,若无魏军袭扰,就须缓缓而退,以免为敌所乘。但是,一旦退到了楚国边境,就应连夜疾行,以最快的速度赶回郢都。若有魏军袭扰,就坚决出击,将其全歼,然后乘胜迅速退回楚国。

东郭狼一一答应,同时也含蓄地提醒道——令尹大人应对太子多加小心。

太子熊臧年少气盛,对吴起并不如何敬重,常常说吴起“革除旧弊”的举动做得太过分了,需要匡正。吴起亦对太子不满,想着他在楚国权势稳固之后,就废了熊臧,以消除后患。可是不等他的权势稳固,楚悼王却突然死了。楚悼王一死,太子就当登上大位。太子登上了大位,能继续让他吴起执掌朝政吗?

他不会让我执掌朝政的,他绝不会!我与太子之间,势必有一场生死搏*。这一次,我绝不能重蹈被魏君追*的覆辙,绝不能!吴起心中急如火焚,一路上不住地催促御者加快驰速,他要以太子想不到的快速回到朝堂上。

首先,我须控制大王的遗体。楚俗最重葬仪,没有祭过大王的遗体,太子便不能登上王位。楚俗十三日之内,不祭王体。今使者赶至此地,已用去六日,加王死一日,共七日。这样,我必须在六天之内赶回郢都,才有希望啊。

唉!幸亏楚俗如此,不然,太子若从中原之俗,君死立刻行即位大典,我就危险了。

控制了大王的遗体,我就让赵阳生率敢死之卒牢牢守住内宫,并将众大臣诱入,使众大臣只能为我所用。然后,我就和太子虚为周旋,尽量拖住他,不让他行即位大礼。待东郭狼率三十万大军撤回国中,我就立即和太子明言,要么,仍是让我执掌朝政;要么,太子就自动退位。哼!楚国王室子弟众多,想登上大位的人,可不止一个两个……

吴起焦急地想着,日夜不停,果然在六日之内,赶回了郢都,并且立即直赴王宫。同时,他派人让赵阳生速带敢死士卒,进入王宫护卫。赵阳生官位不算太高,无权带领士卒进入内宫。吴起作为令尹,却拥有这样的权力。

进入都城时,吴起心头上也曾掠过一丝疑惑——赵阳生应该在城门外迎候他才对,但是,他居然没有看见赵阳生。不过,那一丝疑惑,仅仅是在吴起心中一掠而过。吴起以为,在这等紧要关头,赵阳生格外谨慎,怕在城门外迎接他太过惹人注目,也是理所当然。他本来须先至赵阳生府中,然后再驰向王宫。只是吴起担心太子会抢先一步进入王宫,使他陷入被动。他在疾驰向王宫的路上,不仅派人去往赵阳生府中,也派人前往太子宫,打听太子正在干什么,并随时向他禀告。

吴起进入郢都时,已至半夜,大道上异常寂静,只听得车轮的轰响声犹如雷鸣。天一亮,太子就要入宫继位,我该用什么言语拒绝他呢……吴起仰望着天上灿烂的明星,心绪纷乱。

疾驰的高车很快就接近了楚国的宫门。星光下,吴起看到宫门上垂着惨白的丧旗,守宫的禁卒,也穿着麻布丧服。哀哉,哀哉!上天为何如此无情,偏偏对吾君不加庇佑。吴起不禁悲从心来,在吴起接触过的几位国君中,楚悼王并不能算是最为贤明,在许多方面,楚悼王无法和魏文侯相比。但是,楚悼王却是对吴起最为信任的一个国君,对吴起几乎是言必听计必从。从今以后,吴起不可能再次遇到像楚悼王这样对他完全信任的国君。

吴起权势极大,出入宫门几乎从不下车。守宫禁卒见到吴起半夜而至,并未露出惊诧之意,依照往例,在吴起的高车驰近宫门时,主动推开了宫门,只是几位禁卒推门之时,双手都在颤抖。可惜,心绪纷乱的吴起并没有注意到禁卒们这个细微的不正常的举动。

吴起直入宫门,到了高大的朝堂前才停下来,步行登上台阶。依楚国成例,楚王去世,未经祭礼之前,应停放在朝堂上。十余亲随紧紧跟在吴起的身后,他们作为从者,在吴起入宫时,早已跳下了车,步行奔跑着随在吴起车后。依照礼法规定,臣下不得携带寸兵入宫,否则是为“大逆”,就当诛灭九族。但是,这十余亲随,却个个都带着锋利的铁剑。

这是个不寻常的时刻。吴起在不寻常的时刻,从来不以寻常的规矩行事。

不好!吴起只走了几步,突然停了下来,脸色大变。

楚王的遗体前,应有巫者日夜歌之。可是,吴起却没有听到巫者的歌声。朝堂周围出奇的安静,完全看不到有太监值夜巡视。大王的遗体在此,怎么没有值夜的人呢?莫不是……

吴起不敢想下去了,对着随从一招手,立即转身向堂下走去,欲登车离开王宫。但已迟了——

嗖——嗖——嗖……

无数支闪着寒光的利箭向吴起射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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