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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孽障!你可知罪?」
好熟悉的声音。
我抬起头,刺眼的阳光让我半阖着眼。
曾经的师尊背着光,高高在上地站在我身前。
我不是死了吗?
可这好像是两年前,我被谢薇薇陷害偷放禁地妖兽入魔时的场景。
我这是重生了?
「你这是无话可说?」
冷漠的声音再次响起,打断了我的沉思。
呵!曾经的耻辱,又要经历一次了。
我挣扎着起身,锁住我的铁链咔吱作响。
「我何罪之有?就凭她谢薇薇一面之词,您便要废我修为?剔我灵根?」
「敢情这诺大的天剑宗都是我们小神女的狗!」
自从这谢薇薇入门后,我便活在她的阴影下几十年。
我送她珍贵丹药,她用了却莫名修为倒退。
我救她于妖兽口腹、撑着残破的身子背她回来,却被同门说是我害了她。
她天资不好可机缘极佳,摔个跤能捡到极品灵草,玩个水能拿到上品灵器。
就连我玩命猎回的灵兽也主动与她契约。
与她相比我就很倒霉,机缘法器都是她的。
阻拦危险都是我的,次次都是拼着一口气死里逃生。
没人不喜欢她,就连我刚开始时也一样。
到后面我才明白,她想要我被赶出天剑宗,她想让我死。
只是这些都只有我知道,天剑宗上下都觉得谢薇薇善良纯真。
机缘灵兽都亲近她如神女降世,而我就是那善妒的毒妇。
这谢薇薇到底有何魅力?
凡是见了她的人都跟失了智一般,就连师尊也毫无证据便要定我的罪。
「重月!你如今不止恶毒,竟还如此粗鄙!」
我的未婚夫楚意之怀里搂着佳人,气得嘴都在哆嗦,手直指着我怒骂。
「我粗鄙?你搞清楚!当年要不是我救了你,你还被人当成狗一般踩在脚底下吃着猪食!哪还来如今光风霁月的楚师兄?」
楚意之的脸色变得很难看,我不明白从前怎会看上这狼心狗肺的东西,反正现在恶心得想吐。
我将目光移向他怀里愣住的谢薇薇,她眼眶还挂着未落的泪珠。
我微挑着眉,语气讥讽。
「小神女怎么不哭了啊?你再哭一哭,护主的狗子们立马能替你取了我的性命。」
上一世,我在这时候依然对她抱有幻想。
我不顾修士风骨,跪在地上,哭喊着求她能开口为我证明清白。
可她怎么做的?
她叹了口气,满是失望道:「大师姐这次确实太过分了。」
她短短一句话,定了我的罪。
呵!恶心!
围观的弟子见我如此嚣张,个个气得面红耳赤,高喊着让师尊立刻处死我。
这就是我曾经拼死护过的同门,此刻他们看着我的眼神,竟像是看*父仇人。
前世我逃出万佛寺后独闯天剑宗。
却被各宗主压在诛魔阵下,好在我拼着最后一口气*了谢薇薇。
2
我压下心头魔息,没再像前世在大庭广众下入魔。
这次我依然要*谢薇薇,但也要全身而退。
「孽障!当诛!」
师尊的怒斥强行唤回我的思绪,一道带着*意的剑气向我斩来。
可还不待我有所反应,一个金钟罩在我身上挡住了剑意。
我侧脸看过去,果不其然就是那臭和尚。
他这次在我入魔前来,倒是免了我的皮肉之苦,还带了个前世没有的神器。
南玉手持着佛珠念了声佛号,他一身月牙白的袈裟彷佛夜空里皎洁的上弦月。
「掌教前日领悟佛道时,预见重月道友乃天命之女,身带拯救苍生之责。」
「重月道友与我佛有缘,故请移居万佛寺清修。」
南玉低垂着眸,面色无波,宛若神明。
「可是这孽障偷放妖兽。」师尊反驳道。
周围弟子也议论纷纷:「天命之女不应该是小师妹?」
「对啊!小师妹才是上天的宠儿啊!」
南玉捻着佛珠的手停下,抬眼扫向师尊,声音冷冽。
「宗主不信掌教?」
是了,几百年前若不是万佛寺掌教将魔主封印北海,修仙界早已被妖魔占领不复存在。
而南玉又是青莲化灵,天生佛骨,不该被质疑。
上次他也是这么带走我的。
但我不愿意啊!
我还要留在这探谢薇薇的底,我不想再被关在禅房整日听这呆子念经。
南玉震碎我身上的锁链,还不待我飞身逃去,他将佛珠套在我手腕,顺便一记诀封了我的口。
他轻柔地说道:「此佛珠乃我本体所化,半步离不得我。」
我扯了扯手腕上的佛珠,扯不掉,反倒把我手腕磨得通红。
我又不信邪地往前走。
在走出第二丈时,一股力量束缚住了我,任我再怎么动弹也无果。
我:???
这比前世看管得还紧!!!
哪怕与我共处一室,也要看着我。
上辈子也是这样,不管我打伤他多少次,他既不还手,也不让开。
不过他生得是真好看,肤如白玉,薄薄的唇,狭长的凤眼微微闭着,整体带着一种苦悲感。
对了!他前世是怎么瞎的来着?这样漂亮的眼睛怪可惜的。
想不太明白,我盯着他深深吸了口气压下心底的躁动,但下意识的吞咽声在寂静的寮房里显得尤为明显。
而南玉此时也缓缓睁开眼就这么看着我,眼里似乎有些不解......
3
我心虚地别开脸不去看他,就连说话也有些底气不足:「臭、臭和尚你撒谎,不怕你的佛祖怪罪你吗?」
沉静片刻,南玉轻启薄唇:「贫僧从不说谎。」
放屁!
「哪有和尚与女子共处一室的,你就不怕坏你修行?坏你名声?」
最好识相地赶紧放我离开!要不是打不过他,我自己早跑了。
「渡化你的魔息也是一种修行。」
南玉看着我,微微勾了勾嘴角,语气更加柔和,一双眼眸包容万象,纯净如清泉。
多管闲事!
看着他油盐不进的模样,我心底没来由地升起怒气,我想打破他表面的平静......
我想起凡间盛传的话本,心里浮起恶趣味。
我蓦地靠近他,将上身软软地贴在他后背,凑到他耳边,语气带着揶揄:「大师想怎么渡我?」
他身上淡淡的檀香味萦绕在我鼻间。
我看到他纤长的睫毛狠颤了一下,便没有了后续,他既不开口,也没推开我,倒是我的手腕突感一烫。
我得寸进尺的将手抚上他的胸膛,正想顺着他的衣襟钻进去,门外响起了「叩叩」的敲门声。
「玄明师兄,掌教唤你!」
一个小沙弥扯着嗓子扬声道。
玄明是他法号,南玉只是他的俗家名字。
闻言南玉轻轻推开了我的手,然后站起身来,他伸手将我手腕上缠着的佛珠取下。
他没有像我预料里一样生气地将我赶走,而是一副清心寡欲略带无奈的样子转身离去。
南玉的态度让我更加抓狂,简直像一拳打在棉花上,无力又难受,还带着几分挫败。
不过......
我自由了!大喜!
我摸了摸空无一物的手腕,脚步欢快地向外面走去,只是在即将破门而出时,一道金光将我弹了回来。
我拔剑朝门挥了几下,那结界丝毫不动。
我只能叹着气躺回塌上,没过多久便昏昏睡去。
待我再次醒来时已是艳阳高照,不知何时回来的南玉坐在不远处的莲台闭目打坐。
他似有感悟,缓缓睁开眼朝我说道:「醒了?」
「嗯。」我此时意识还不太清醒,只迷迷糊糊地应了一声后重新闭上了眼。
「下山,捉妖。」
南玉的声音带着一些低沉沙哑,环绕在我耳边,十分催眠。
不过下一刻。
我感受到他冰凉的指尖抬起我的手腕,将佛珠重新缠了上去,佛珠温热的触感使得我瞬间清醒。
「捉妖?我不去!」
开什么玩笑?
我将来可是要入魔的人。
而且上辈子怎么没有这件事?
但南玉可不管我愿不愿意,他食指勾着佛珠用力一拉,将我扯得一个踉跄险些摔下床。
「跟牵狗似的。」
我小声吐槽着,被迫跟在他身后,恨得咬牙切齿。
4
出入寺门时,路过的小沙弥瞟我的眼神皆是透着厌恶憎恨。
这也正常。
佛门之地,他们大师兄都跟我住在一起了,要是丝毫不在乎才是奇怪呢。
南玉更奇怪!
明明有飞行法器,偏要跟我共乘一剑,两个人的重量差点没把我的雪霁剑压弯。
他倒是一脸风轻云淡,不知道配剑是剑修的命嘛!
飞了整整两个时辰才接近目的地,不远处的小镇妖气冲天,我还没下去呢,便闻到了血腥味。
只是......
我看着前方熟悉的身影,抽了口气,转身就想跑,却被南玉先一步勾住佛珠牵着我进去了。
「玄明佛子。」
天剑宗众人齐刷刷看向我们,给南玉颔首问好。至于我?
能被忽略而非讨伐已经是给南玉面子了。
「多日不见,不知玄明佛子可安好?」
谢薇薇慢吞吞地从楚意之身后出来,深吸了两口气,像是终于鼓足了勇气一般,娇娇怯怯地问出声。
不待南玉回应,我先行「噗」的一声笑出来。
瞬间所有人的眼光放在我身上,我向他们摆了摆手,笑着说道。
「我不是故意的,但实在好笑,谢薇薇你不是昨日才见佛子?今日便想了?连时间也记不清了?」
那谢薇薇听完脸色有些难堪,红了眼眶好像下一秒就要哭出来似的。
她上前两步,想要扯住南玉衣角,却被南玉不动声色地躲开。
脸色更加难看,一个人尴尬地站在原地。
「佛子,微微真的没有那个意思,大师姐你怎么说薇薇都好,但、但断不得拿佛子开这般玩笑。」
这下是真哭了,那眼泪跟不要钱似的往下掉,咬着唇说话也断断续续,好一个我见犹怜的模样。
我那曾经的未婚夫立刻护花使者般上前,一脸心疼地哄着谢薇薇,而后对我怒斥。
「重月,你别太过——」
「贫僧与谢道友不熟,谢道友确实该保持些距离,重月只是想要提醒。」
南玉上前一步,打断了楚意之的话,神情是我从未见过的冷厉,声音也笼罩着一层寒霜。
还以为他永远都是那副包容万物的菩萨模样呢。
这两人比我厉害啊!
我昨晚那么大的牺牲比不过他们两句话。
我还想再说些什么,只是南玉转过头来,眉头微微一皱,看着我的眼里带着些微不赞许。
承了人家的情,我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只是看见谢薇薇紧握的拳头,忍不住想笑。
5
「砰!」
一条巨蟒出现在不远处,它粗壮的蛇尾卷着树干朝我们扔了过来。
这是之前让我被陷害的禁地妖兽。
天剑宗弟子齐声一句「结阵」,便拔剑冲着妖兽而去。
「重月,去*了它。」
身旁南玉的声音悠悠传来。
「我为什么要听你的?」
「这种事不都是小神女谢薇薇该做的嘛?我去算什么个事!」
我冷哼了一声,环手在胸前,一副看戏的模样。
前世诛*妖兽的的确是谢薇薇。
而且他这命令的语气算什么!
「去吧。」
南玉低头温和地望着我,抿起一丝浅笑,嗓音轻柔得像是在哄我......
「不——啊!!!」
我别过脸,拒绝的话还没说完,南玉就抓住我的胳膊将我扔了过去。
我被迫唤出剑加入了天剑宗的行列。
虽说现在退出了宗门,但与同门共战斗的经历还在,巨蟒不到十个回合便被我一剑斩了七寸。
天剑宗弟子在那瞬间都冲我大剌剌地笑,仿佛忘了之前的事。
我眉心金光闪烁,热热的,这是添了笔功德的意思。
我下意识的伸手去碰,双眼被手遮住的一刹那,我感到一道剑风袭来。
身前响起一声闷哼。
是南玉!
他支起屏障,脸色苍白地后退了两步。
我伸手接住了他,看见他后背处白色的袈裟透出点点血色来。
他昨晚受伤了?是掌教?
「佛子!大师姐!你们没事吧?微微不是故意的。」
谢薇薇急急地向我们跑来,一双杏眼含着泪,想扶住南玉。
「啪!」
「善良的小神女怎么会是故意的呢,不过是想送我早日投胎罢了。」
我一巴掌打红了她的脸。
这谢薇薇现在是被气得懒得装了?就一句不是故意的。
我将怜香惜玉要找我评理的天剑宗众人丢在身后,扶起南玉想送他回万佛寺,他却摇了摇头说去朝阳山。
朝阳山本该破败杂乱,可眼前却有座小木屋,四周全是打理得井井有条的灵草野花,木屋里的陈设也是清雅别致。
「臭和尚!你这是什么时候弄的啊!」
我兴奋地扯了扯南玉的衣袖,天知道要不是从前担着大师姐的职责,我最想做的就是逍遥散修。
这里简直不要太符合我的想象。
「你很喜欢?」
南玉淡淡道。
「当然!」
我展开双臂,感受着夜晚的凉风拂过我的衣衫,我余光好似瞧见南玉嘴角浅浅地扯出了一丝弧度。
6
「对了,你身上的伤怎样?」
「是因为我才被掌教处罚的吗?
「我们不回万佛寺也与这个有关?」
我叽叽喳喳地问了一连串,说着便要去扯南玉衣襟。
他拨开我的手,后退一步,立掌于胸前,说道:「无碍。」
我本要继续追问,可他下一秒却说:「后山有池灵潭。」
灵潭!!!
我身上的黏腻感以及蛇妖的腥臭味告诉我,我需要!
我别别扭扭地从储物戒拿出伤药塞给了他,再怎么说他今天也算是我方友军了,更何况还可能是因我被处罚。
可去灵潭总不能也带上南玉吧......我只能朝他抬了抬手,示意他取下佛珠。
他抿了下唇,轻蹙起眉似有些犹豫。
「那神器呢?」我说。
不放心就再次用神器结起结界好了,看在白日的份上勉强能接受这一次。
「在万佛寺。」
他别开脸,不看我。
空气仿佛凝固,南玉就这样没再开口。
哎......
无法,我叹了口气,拉着他一起去了。
南玉背过身,盘腿打坐在潭边的大石头上,自觉地蒙上了白绸。
我褪去衣裳泡在潭水中,只觉全身舒畅。
至于羞涩,大概没有比对方是个和尚更让我有安全感。
清澈的潭水映着我艳丽张扬的眉眼,虽说我不符合修仙界仙气飘飘的审美,但在妖魔界绝对吃香。
本想着好好泡一泡这几日的疲惫,可手腕上的佛珠越发灼烫,到了我无法忽视的地步。
「嘶。」我痛呼出声,抬起手,那佛珠甚至隐隐发着火红的光。
佛珠降妖魔,如果是因为我体内魔息,那之前*蛇妖时怎么不这样?
......
周围一片寂静,我又等了片刻。
我气得肺都要炸了,两下扑腾到潭边又叫了一声:「臭和尚,你聋了吗!」
「我叫你呢!」
我忍无可忍,发泄似的一掌拍起潭水扑了南玉全身。
湿透的袈裟紧紧贴在他的身上,隐约可见他冷白的肌肤,紧致的线条。
南玉身影一僵,依旧没有回话。
我咬紧牙,将衣裳松松垮垮地套在身上,光着脚便急急上了岸。
「臭和尚!」
我都到了他的面前,他仍紧锁着眉心,口中的佛经诵得愈发快。
念经念得脑子都傻了吧!
我伸手勾住他的白绸,猛地扯了下来。
白绸滑落,他却突然攥住我的手腕。
我措不及防险些摔倒,急忙撑着地,停在与他脸庞一指距离。
太近了,我甚至能感受到他潮湿的吐息暧昧地扑在我面上。
我对上他的眼,他眼尾泛红,眼里甚至充斥着血丝,里面满是隐忍晦涩......
他的手攥得越来越紧,手心的温度堪比佛珠。
「咚!咚!咚!」
我看着他愈发暗沉的眸,心跳得越来越快,身子不自主地往后退。
胶着片刻,他终是松了手,紧闭着眼垂下头。
得了空,我鞋都没要,逃似的跑了。
南玉看着我的背影深深地叹了口气,佛珠是他本体的一部分,亦是他的眼睛口鼻,之前潭里的一幕实在太过......
我回到房中,捂着胸口,慌乱的心跳久久不能平息。
7
第二日清晨,我睁眼便见到莲座上的南玉,下意识猛地往被子里一缩。
「今日要下山。」
南玉又恢复了往日的柔和内敛,彷佛昨日什么都没发生。
我躲在被子里没去理会他,而后听见他轻叹一声之后出去了。
我最终还是跟着他下了山,但脑子里全是他昨晚的模样,甚至没问为何下山。
等我到了昨日的小镇,被告知要替凡人去除妖气,跑都来不及了。
「我不去!」
「死!都!不!去!」
我被南玉拖着到了一处凡人的院子,我死死抓着树干,耍赖不肯进去。
南玉无奈地开口道:「你忍心?」
我抬头看了眼屋子里躺在床上的老人,他眼神空洞,瘦骨嶙峋,一看就是被妖气蚕食得时日无几。
在前世这一个镇子的人貌似都死了。
可救人不是魔该*事......
南玉拉着我继续走,我犹豫再三后叹了口气,就当入魔前的最后一丝心善吧。
去除妖气是很费灵力的事,但看着奄奄一息的老人恢复生机对着我鞠躬感谢,称我为菩萨时,我心中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自从谢薇薇出现后,我曾经的同门都骂我是毒妇善妒,可这老人却说我是菩萨。
我和南玉本欲去下一家,却见藏在家中的人们都跑了出来,兴高采烈地喊着:「那边有仙女施粥送药。」
我跟在他们后面看见了谢薇薇,她一身白裙站在人堆里不辞辛苦地布粥,确实像是个善良的仙女。
只是她看着我,眼里闪着挑衅讥讽的光。
我皱了眉,拉住其中一人:「这药没用,普通丹药是除不了妖气的。」
不然前世你们就不会死了。
那人甩开了我的手,大声怒斥道:「仙女是天剑宗弟子!她给的药都是仙人才能用的灵丹!你这人不知感恩就算了还污蔑她。」
他的话招来了周围人的共情,他们推攘着我,说我是骗子,叫我赶紧滚,甚至还有人对我扔起了石头。
我被南玉护在身后,心一点点地沉了下去,之前那人的感激让我忘了有谢薇薇在的地方,我才是坏人。
凡人果然是愚蠢的,我就不该有那一丝心善。
我拔出剑将他们挥倒在地,头也不回地走了。
只留他们在后面咒骂:「她果然不是好人,是妖魔。」
8
「臭和尚!都怪你!」我抱着酒坛,白皙的脸蛋上多出两团不正常的红晕,鼻尖微微发酸。
这臭和尚不知哪来的酒,我喝了一口后便一发不可收拾。
「若不是你偏要我去救,我怎么可能丢这么大一个脸。」我说完又抱着酒坛灌了两大口。
对面的南玉闭着眼,又在诵经,看着他那张满怀慈悲的脸我就生气!
我走过去跪在他身边,掐住他下颚,将酒往他嘴里灌。
「你害我丢脸,我就让你破戒。」
他在我手下侧过头睫毛狂颤,被酒呛得不断咳嗽,眼尾也染上了红。
他的袈裟都被酒水打湿,却没有恼怒地推开我,一副任我为所欲为的模样,增加了我的施虐欲。
只是没想到,先醉倒的人是我。
我整个人窝进了南玉的怀里,还是那种极没安全感的蜷缩。
我拉他的衣袖擦着自己的鼻涕眼泪,朝着他哭诉。
「我可是未来的大魔头!去救人就算了,还被凡人追着打!」
「都怪你!」
「上辈子你也只是逼着我诵诵佛经,这辈子怎非得让我做好事。」
说到这,我越想越气,发泼似的一拳拳打在南玉胸口上。
「怪我。」
上方传来南玉抚慰般的柔声,如春风吹散了我的些许烦躁。
我打累了,便将脸贴在南玉胸膛,然后带着醉意呢喃。
「你怎么总是这般好脾气?」
「还有,你、你的佛珠怎么又开始烫了,它是不是坏了呀?」
「它、它总是会莫名巧妙烫伤我的手腕。」
我伸手挠了挠,发出委屈的鼻音,脑袋昏昏沉沉的。
南玉的身子僵了僵。
过了许久后,一道自言自语的叹息在我耳边渐渐远去。
「它没坏,是我……失了分寸……」
……
我醒来时已是第二日晌午,我揉了揉太阳穴,感觉又痛又恶心。
「嘎吱。」
「醒了?先来喝醒酒汤吧。」
南玉开门走了进来,将碗放在桌上唤我。
我磨磨蹭蹭地下了床,一边喝汤一边瞟他。
南玉没给我一个眼风,只是自顾自的拿出工具,在一旁打磨着玉石。
我没忍住,试探性地开了口:「我昨晚没做什么出格的事吧?」
他的手顿了顿,抬眼扫了我一下,道:「没。」
「那就好!那就好。」
我拍了拍胸口,松了口气。
「今日不用下山除妖气吗?」
谢薇薇的药没用,那些人可是会死的,可看他好似没那个打算。
「不用。」他回。
「你不是心怀苍生的佛子吗?渡魔不渡凡人?」
我本该放任他们去死,可不知为何,这事一直挂在我心头。
南玉停下了手里的动作,我抬起头对上他复杂的双眼,他嗫嚅着唇,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我:???
9
良久他才叹了口气道:「过两日吧,世人不信,佛祖也无可奈何。」
他再叹,不是苍生的佛子,修佛只为渡你一人。
这两日,我不是钓钓鱼就是逗逗山中灵兽。
还别说,我手上的这条鲫鱼真带劲,扇我一脸水,待会儿就把它给炖了,我恶狠狠地想着,脑袋上突然多了一只手。
湖面映出男子清俊的身形,他站在我的左后方,扶着我的脑袋,将手里的簪子插进发髻。
「你这两日都在忙活这个?」
我转头看见他的手都起了新茧。
「嗯,想喝鱼汤?」
南玉一手用衣袖擦着我的脸,一手接过我手里的鱼,尾音上扬。
我呆愣地立在原地,视线扫过他淡笑的眉眼和浅勾着的唇,有一瞬心悸。
待我再回神时只看到他远去的背影,我急急忙忙追上去,大声叫着:「臭和尚!你食鱼不算破戒嘛。」
厨房里南玉游刃有余地备着食材,我无聊得在一旁把玩着精细小巧的玉簪,簪头的玉莲镶嵌一颗散着淡光的绿珠。
这件事在前世也是有的,但用的是桃木,可比这玉好打磨多了,而且没这绿珠,看这精细程度,他怕不是这两天都没睡觉吧?
重来一世,好多东西都变得不一样了。
「怎么不用桃木?」
我缠着南玉,扬了扬手里的簪子。
「晦气。」
他淡淡地回了句。
是挺晦气的,前世我死的时候带的就是那根木簪,可他一个和尚说桃木晦气……
我看着他的侧脸陷入了沉思。
「桃木除妖,你现体内仍有魔息,而玉养人。」他扫了我一眼,脸色淡然。
是这样的吗?
不容我多想,南玉盛出鱼汤示意我尝尝。
很好喝,不像是个和尚该有的手艺,但他......我总感觉有些奇怪。
在山里待了足有三日,我们才再次启程去了小镇。
小镇里的妖气死气夹杂比之前更盛。
「女菩萨,求求你救救我儿子吧。」是之前的老人,他拽着我的衣袖跪在地上,老泪纵横不断哀求。
「你求她这妖魔干嘛,她之前出手伤人都是大家亲眼目睹,你该去求那天剑宗的仙女。」
旁边围观的人面带死气,可他们彷若不觉般,还在愤恨地对着我指指点点。
「这位姑娘才是真正的仙女,你们之前冒犯了菩萨会遭报应的。」
老人站起身挡在我身前,语气满是失望。
后来一群人推推攘攘,那老人硬是不肯退让半步。
老人的儿子的确已到气若游丝的地步,但还可以救,只是要多费些心神罢了。
我看着青年在我手下慢慢恢复生机,心里对自己有些唾弃,说好往后要做大魔头的,怎么就跑来救人了,定是那臭和尚影响的我。
我瞪了南玉一眼,他回了我一个无辜的眼神。
老人为了感激我,硬是留我多住几日,拿出了家里的存粮尽心招待我们。
我心头一丝酸涩一丝甜,救人也不是不行。
只是......
「你、你们住一起?」
老人的儿子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我和南玉。
10
我的脸顿时烧得通红,讷讷的说不出话来。
都怪那臭和尚!我扯了扯南玉衣角,示意他开口。
「她今日灵力耗费太多,需贫僧打坐为她调息。」
南玉立掌于胸,微微颔首,面不改色道。
那青年听完一脸愧疚,又感激地谢了我好久,还准备上了瓜果。
我坐在塌上吃着瓜果对着南玉直摇头,嘴里还啧啧有声,还说他从不撒谎,刚才那不信手拈来?
面对我调侃的眼神,他只是无奈地笑了笑,走上前,伸出手,源源不断地给我输送灵气。
还真是这样......
我咬着唇,扭捏半天才吐出两字:「谢谢。」
小镇里其他凡人不信我,我也不会上赶着偏要去救他们。
这里沐浴不方便,我只能用清尘诀简单处理一下,让南玉等在门外,自己换套衣服。
「嘎吱!」
门怎么开了?南玉干什么呢!
我急忙边绑着衣带边躲去了屏风后,正欲开口时,一道声音快我一步。
「佛子,来这也是为了去除妖气?」
「微微也是呢!世间受苦的总是凡人,我们修道之人都以守护苍生为己任,总得多照顾一些。」
我:???
谢薇薇?她怎么进来的?
我走进一步,屏风外隐隐约约的身影果然是谢薇薇。
「嘭!」
随着谢薇薇的贴近,南玉一退再退,隔着屏风撞到了我身上。
「请谢道友自!重!」
南玉声音沙哑隐忍还有些迷蒙不清,最后两字几乎咬牙吐出,透着冷冽与警告。
「佛子可知我是你的命定之人,是会被天道认证的道侣,佛子不必如此抗拒我。」
「反倒是重月大师姐放妖兽害了这么多百姓,佛子这般人应该离她远些。」
谢薇薇贴得更近了,她伸手抚向南玉脸庞,却被南玉「啪」的一声扇开了手。
「我知道那妖兽是你放的。」
南玉艰难地说完,便将灵力灌入右手化为锋利的手刀划向自己双眼。
我瞳孔放大,用了此生最快的速度闪身抓住了他的手腕,心里还有些忐忑后怕,自己要是再出来晚些……
我扫向谢薇薇的眼,竟觉脑里一片混沌。
我咬破舌尖,才勉强清醒,唤出雪霁朝谢薇薇刺去。
可南玉挡在了她的身前……
我急急停了手,被灵力冲击吐出一口血来,斜睨她一眼冷声道:「滚!」
他为什么要救她?
不知为何我心里闷得难受。
我抬起脚,想要离开。
「月儿……」
南玉紧紧抓住我的手腕。
他轻蹙着眉,泛红的眼尾有一滴泪水,一双晦暗的眸就这么望着我,似忍耐似渴求。
哎……算了,就当还他恩情。
我将他安置在塌上。
他抓着我的手腕,一声声唤着我「月儿」。
模糊间我好像看见一朵巨大的青莲盛开将我拥了进去。
11
一个时辰后……
我和南玉歇在了塌上。他躺在我身旁,半开的衣襟上还绕着我散乱的发丝。
我伸手想要理一理,却不曾想惊到了他。
他侧头看着我睁大了眼,屏住呼吸,猛地背过身去,身子十分僵硬。
不管我怎么戳他,他都不理我。
我努努嘴有点委屈,我都没说什么呢!他还有意见了!
「喂!你看看我的手!」
「还不快打点水给我洗洗!别装死啊!你刚才可是......」
南玉转身,用大掌捂住我的嘴,哑声道:「别说了。」
他眼睛红得要滴血似的,就这么俯视着我,吓得我一时竟忘了呼吸。
在我呆住的片刻,他翻身下了塌,整理好乱掉的衣襟,取下我手腕上的佛珠出去了。
没过多久房里出现了一盆水,只是没见南玉身影,整整好多天他也没再跟我说过话,极少出现在我眼前。
他是厌恶与我......
也是,他是个佛子,那次也不知算不算被我破了金身。
这几日外面闹得天翻地覆,听说死了好几个人......
有些人看见生龙活虎的老人父子,开始信了老人的话,源源不断有人上门求救,他们对着我哀求,痛哭之前的有眼无珠。
我对此早有预料,毕竟人性如此。
我下意识地看向了南玉,他终于肯对上我的眼,冲我抿唇浅笑点了点头。
我在小镇待了足足有一月,期间我灵力枯竭,南玉便会主动为我续上,他也不自己动手救人,就只是为我输送灵力。
我问他:「你怎么办?」
他总会摇摇头回我:「这么点灵力,不碍事的。」
可是他脸色分明有些苍白,说话也有些虚弱。
待我救完整个镇子里的人,他们的感激化为功德进入我的眉心,这些功德是上次的十倍。
我甚至得到了上天的馈赠,灵台充盈,修为更近一步,就连南玉也被分了些。
12
我正欲御剑回去,南玉止住了我的动作,指了指北方:「祁山秘境要开了。」
「你得去拿一件本该属于你的东西。」
本该属于我的东西?
南玉的话我是越来越听不懂了,不过与他一起经历了那么多,我没等他的催促,便下意识听了他的话。
我好像越来越依赖他、相信他了,哪怕现在没有佛珠的束缚。
祁山很远,我们中途停在一处城镇,找了间客栈歇下。
我泡在浴桶中,看了看空无一人的房间,竟觉得有些落寞,还有不习惯。
我想去找他,可上次他......
我咬了咬唇,忍下了冲动,自己也不能太贴着他了,这多没面子啊!
次日一早我与南玉在门前碰见。
「你、你头上怎么长青茬了?」
「我没看错吧!」
我不可置信地揉了揉眼,说完便去拉着南玉衣袖往屋里走:「你太不注意了,我来帮你剃了。」
南玉抓住我的腕,停在原地,看着我的目光有些闪烁。
「不用了,我还俗了。」
他的声音很轻,轻到我以为听错了。
「你说什么?」我走近一步。
「我还俗了。」
南玉耐心地重复了句。
还俗?这下我听清了。
「这什么时候的事啊?」
「你为什么要还俗,你可是近几年万佛门最得意的弟子!」
「在带回你的那一夜。」
南玉伸手将一缕碎发别在我耳后,眸色更深。
「为什么?」
我有些懵。
怪不得那日回来便受了那么重的伤,这在前世也是没有的。
「佛经抹不去你心底执念,我便还俗替你完成心愿。」他声音轻柔,却又那么坚定。
「你可知我心愿?」是*了谢薇薇......
我盯着他的眼,痴痴启唇,嗓音艰涩到不行。
他答非所问只说了句:「时机未到。」
这次我终于敢肯定南玉也有前世记忆,我只有上辈子诵了两年经。
他为何会为我做到这等地步......
「秘境深处有一神器天启,你必须得拿到。」
秘境这日人很多,几大门派几乎都到齐了,南玉握住我的手腕,说完便带着我跳进了漩涡。
13
秘境内香雾迷蒙,遍地都是合欢花,只是不见南玉踪影。
这雾有迷情作用,我抬手封住鼻息。
「踏踏。」一道脚步声传来。
「南玉?」
我试探性开口,抬手挥了挥眼前的雾,快步朝着身影的方向而去。
「重月!」
楚意之双手紧握住我的肩,满眼惊喜,数月不见,他的两颊好似有些消瘦。
「离我远些!」
我不耐烦地推开他,还拍了拍被他碰过的衣衫,只觉得恶心。
楚意之追上前死死抓住我的手腕,皱着眉满脸慌乱,甚至还有一丝祈求。
「重月,我从前不是故意的,我、我也不知怎么的,如魔怔一般,你打我吧!你骂我吧!」
「只要你肯原谅我,什、什么都好。」
他眼里都是痛苦悔恨,最后竟带上了哭腔,他苍白着脸半跪在地,不似从前意气风发。
看着他这般模样,我心里既没有觉得痛快也没有心疼,可能最开始对他的就不是喜欢吧。
我盯着他带有泪光的眼,一点点掰开他的手指,转身离去,只是他依旧不远不近地跟在我身后。
前方出现一光点,正待我要踏出合欢花丛时,一双有力的手臂紧紧抱住我的腰。
「重月……你别离开我好不好?」
「我真的好想你,之前那般我真的,真的不想的。」
我听着他沙哑的声音眉心一跳,而楚意之还在我耳边哭诉,一滴滴泪落在我肩头。
我使了灵力才将他推开摔在地上,我掐住他下颚左右看了看,他身上又红又烫,眼神迷离确实是像中了合欢。
我正欲站起身,楚意之嘟嘟囔囔着抚上我的脸,另一手缠着我的腕,将我拉得踉跄差点摔到他身上。
他身上滚烫的温度让我起了一身鸡皮,但更不好的是我看见了南玉……
「南玉!南玉!」
「哎!你别走啊!」
本来他还只是愣在原地,听见我的呼叫后,竟回过神来转身就走。
他周身的冷气,和转身时的决然好像在说他生气了......
我着急地一脚踹开了楚意之。
「南玉!」
我快步朝他跑去,但偏偏离他衣角每次都还差一点,我气急,一记诀将他给绑了。
「南玉,你生气了?」
我拉了拉他袖子,小心翼翼地问。
「没有。」
他语气与平常相差无几,只是低垂着眸不看我。
我走近一步,狐疑地望着他眨了眨眼睛:「真的?」
「真的。」
他面无表情瞥我一眼,嘴角扯出一点僵硬的弧度。
「哦哦,那就好。」
听他的语气,他说没有应该就是没有吧?
但等我解开法诀,他脚步貌似比之前更快了。
14
神器天启立在秘境雪峰最顶端,只是伴生兽四瞳灵狐令众人望而却步。
「大师姐!」
天剑宗弟子见我皆面带讪笑地围过来,他们神色有愧疚也有些尴尬。
「嗯。」
我淡淡地回了一声,也算是见过了。
「大师姐,我们都很想你,特别是师尊,大师姐你什么时候跟我们回宗门啊?」
领头的四师弟上前一步眼神真切,跟在后面的其余同门也纷纷附和「是呀是呀」。
为何楚意之和他们都对我换了副嘴脸?
「没必要了。」
不管他们为什么变成这副模样,反正离他们远些总没错。
灵狐确实很强,我躺在地上,口中不断淌血,连视线也有些模糊。
可剑修的宗旨是一剑破万法,断不可露出半点怯懦。
许是我不要命的打法,灵狐眼里显露了退意。
「大师姐,我来助你!」
谢薇薇飞身挡在我身前,说是来助我,内里次次交手皆是针对我的死穴。
那灵狐对她袒露亲近之意,与她倒是成了并肩作战的友军。
我拼尽全力剑意法诀同出,终于一剑刺中灵狐眉心。
我无力地半跪在地,冷汗连连,看着天启自主飞下山巅,我笑了笑,这都是值得的,可下一瞬我的笑僵在了脸上。
天启在我与谢薇薇之间徘徊一瞬后,停在了谢薇薇的面前。
又是这样,哪怕我再怎么努力,哪怕我能力比她强,最后被选择的都会是她。
在修仙界很明显气运要比努力天赋重要得多。
谢薇薇走到我面前蹲下,面上是她一贯会装的纯真,她眉眼含笑说出的话却狠如蛇蝎。
「你说你,像前世那样乖乖做我的垫脚石多好?一个女配也配跟我争?」
「命运从一开始就是注定的,你最后会发现你这段时间所做的一切都是徒劳。」
「噗嗤。」
我娇笑出声,忍着喉间腥甜一字一句道:「那命运里一定不包括南玉,不然身为你的命定之人为何会对你厌恶至极。」
我撑着身子贴在她耳边:「南玉……很厉害,平日里待我也是掏心掏肺的好,他还说早晚要帮我*了你。」
我说完,对她笑得讥讽,虽然嘴里在不断咳血,但气势丝毫不落。
「找死!」
谢薇薇目露凶光,满脸阴鸷地高举起剑。
下一刻青光乍现,一道青莲形态的结界护住了我。
这是……
15
「他居然把本命灵丹给了你!」
「天启!」
谢薇薇对我又斩下一剑,有灵丹在,她*不了我,却将我震飞下山涧。
我落入寒潭,冷意刺入骨髓,我陷入了一场梦境,那好像是我才及笄时……
我是一个孤儿,是我的师尊将我捡了回去,他说我天生剑骨,将来会成为剑道第一人,是天剑宗未来的荣光。
那时我明明是全宗门上下的宝贝,可谢薇薇出现后,我就成了避之不及的蛇蝎。
我的命运不再顺畅,哪怕我再努力,都始终差了一点运气。
我受不了前后的落差,经常会去对后山灵潭里的青莲吐露委屈。
因为我发现它有灵,它偶尔也会以舒展花瓣的方式给予我回应,世间万物有灵便能化为人形。
我每日都去与它说话,我的丹药灵液都会分它一半,我想要它快点成形,我一个人实在太孤独太无助。
只是后来一次历练重伤后,我忘记了这段过往,没再去见它。
如果这里是一本书的世界,我是女配,那谢薇薇就是女主吧。
毕竟她不管做什么都有如天助,怪不得呢……
梦境很长,我再次睁眼时,已回到了熟悉的小木屋。
我感受到一股温和的力量在一点点修复我受损的灵脉,我侧脸看去,是南玉。
「我没能拿到天启。」
许是我回忆起了那段记忆,我看见他的第一眼,鼻尖便染上酸意,很委屈。
「怪我。」
南玉的声音有些低哑晦涩,眼里带着一丝掩饰不住的心疼。
他没想到,到了这种地步主神依旧会置之不理。
「别浪费灵力了,我没事。」
我挥开南玉的手,想坐起身来,可睡了太久全身无力,手臂撑了几次都没成功。
尴尬……
南玉挨近了些,大手扶上我的腰,我感受到腰间的滚烫,脑子嗡地一下炸开。
我看着他离我越来越近,明明之前更亲密的事都有做过,可此刻依旧红了脸。
他的双眼那么柔软,五官如玉雕般,像是个男菩萨,看着他的薄唇我不由自主地主动贴近。
我的心跳得越来越快,突然——温热的指尖抵住了我的额头,腰间一个枕头代替了他的手。
……
尴尬,我看着他带笑的眉眼,只觉比之前更尴尬。
「咳咳,我刚才、刚才……」
完了呀!刚才什么啊刚才!
我顶着灼人的目光皱紧了眉,眼神飘忽不敢看他。
「嗯,你刚才什么都没做。」
南玉替我做了解答,嘴角眉梢全是笑意,眼神里似乎还有一点点宠溺?
我不知道自己有没有看错,但有件更重要的事。
「你的本命灵丹不该随意给别人。」
我摸下发间的玉簪想要还给他。
如果我知道那是他的灵丹,我是绝对不会收的。
给了我,便代表与我生命共享,只要我不放弃,他不死我不灭。
我受伤他会为我承担一半,可他受伤甚至是死亡我都不会受到任何影响。
「你不是别人。」
16
南玉将簪子重新插入我的发髻。
我不是别人……
我快速低下头,脸颊发烫,抿着双唇,绷紧了脸试图掩饰内心的喜悦。
接下来的日子又恢复了往常,只是每次看见南玉,心都好似要跳出来了一样。
「看什么呢。」
南玉伸手弹了弹我的脑门。
「看、看你好看。」
我还未回神,心底的话脱口而出,说得如此直白,想圆话都难。
一直藏着掖着也不是我的性格,话都说到这个地步了,不如……
我深深吸了口气,捂着忐忑不安的小心脏,结结巴巴地开了口:「我、我还缺个道侣……不知道你对我有没有这个意思。」
我鼓起勇气抬头看他,却见他睫毛颤了颤,脸上闪过错愕,一句话没说便夺门而去。
我的笑僵在脸上,难堪又难过,我追在他后面,死鸭子嘴硬地冲他背影大喊。
「我开玩笑的!那么多人喜欢我,我怎么可能缺道侣!」
呜呜呜……
都这样了我怎么可能还有脸面留在这里,我瘪着嘴当夜收拾了包袱下山去了。
我在花楼喝了整整三天的清水酒也不见他来找我,这一天没忍住,点了个小倌想要满足好奇心。
「你在做什么!」
南玉对我一直都是温温柔柔的模样,这一次是真动了怒,话里的冷意连我都听出来了。
「我、我……」
我吓了一跳,下意识地收回搂在小倌腰间的手,半天哑口无言。
南玉拉着我的手,要我跟他回去,我反应过来后,闹了脾气不愿动,最后还是他把我绑着回去的。
小木屋内红帐飘摇,到处都是囍字,床榻也铺上了喜被,还有一件红色绣金丝的婚服。
南玉将我拥入怀中,在我耳边低语:「你说的话还作不作数。」
我没有娘家人,第二日是南玉给我梳的头,我透过铜镜看见他含笑的眸温柔似水。
「一梳,举案又齐眉。」
「二梳,比翼共双飞。」
「三梳,永结同心佩。」
我与他的道侣大典没有一个宾客,南玉握着我的手立下心魔誓,眼里全是不再掩饰的爱意。
出乎意料的是我和南玉得到了天道的祝福,按理说谢薇薇才是他的女主。
戌时,红帐内南玉笑着俯头在我额上落下轻柔的吻,不带半点欲念,温柔至极。
我随着他的动作慢慢躺了下去,结果……
南玉也有点尴尬,说:「这……其实很正常。」
「你看啊,你从前是个清心寡欲的和尚,学习学习是无可厚非的,又不是代表你不行。」
待我说完,他的脸色更难看了。他一手抓住我的手腕高举过头顶,另一手遮住我的眼。
17
我一觉睡到了晌午,醒来时南玉已做好了饭菜。
「你看你给我咬的!我以前看的话本上说,这样的痕迹不应该在男子身上嘛!」
我扯开了衣襟,露出肩上的三四个牙印向他控诉。
南玉看到后,迟疑了一瞬,别过脸,声音里带了点羞恼:「别再看不正经的书。」
「那种图不也……不正经嘛。」我弱弱地反驳道。
他被我的话呛到了,耳朵红得似要滴血,嘴唇嗫嚅了半天也没说出一句话,最后饭菜都没碰就快步走了出去。
接下来又是两三天都不理我。
我渐渐回过味,难道男子都是这般脸皮薄又要强?
我今后吸取了教训,没再乱说话,整日就贴着他腻腻歪歪,没事就多夸夸他,看他脸红又强装镇定。
因着双修,我的修为蹭蹭地往上涨,都想改投合欢宗了。
听说凡间出现了邪魔,已有两三座城池尸骨无存。
好在各大修仙门派发现后,连夜派了弟子下山,暂时抑制住了大部分邪魔,免了其它城池遭殃。
可再过了两年,便控制不住了,许多除妖的修仙弟子也丧命其中,那些邪魔会吃了修士的金丹增长自身力量。
「听说北海的封印有松动。」
我无意间提起,结果发现南玉脸上苍白一瞬。他有些慌张,连手里的碗都摔了。
我以为是他慈悲,看不得苍生受难,可他自此以后却没有再提起此事。
只是喜欢看着我出神,眼神复杂,眉头轻蹙带着忧愁,让我不明所以。
但我没有心思去探究了,最近花草都在渐渐枯竭,修仙界的灵力越发稀薄,我看着已经好几天没有亮过的夜空有些感叹。
这次连万佛寺掌教也束手无策,这比传说中的几百年前还要严重。
18
各大宗门这几天都聚集在了一起商量对策,而今天居然也邀请了我,许是因为当初南玉的话让他们病急乱投医。
「重月是天资不错,可仅凭南玉佛子的话就把此等大事交予她手,恐怕太过冒险。」
「对呀,而且诛*天下妖邪的神器天启选择的是谢薇薇啊,谢小道友一直气运极佳如有天助。」
那些门派宗主一直犹犹豫豫,最后为了以防万一,请了我和谢薇薇一同前往北海。
我倒是乐意去看看,我想看如果最后真是我挽救了苍生,天道还会如此瞎眼偏爱谢薇薇吗?
和我相比,谢薇薇就不太情愿了,一直慢吞吞地跟在我身后。
北海的水黑得如墨,中间金色的法阵忽隐忽现,连岸上都是地裂。
还未靠近,其中威压就似千斤鼎般将我与谢薇薇压至半跪在地,我吐出一口血沫,咬了咬牙,想再试试。
「我、我们回去吧。」
谢薇薇拽了拽我的衣角有些怯懦。
我没理她,继续往前挪了两步,退却的剑修永远成不了大道。
只可惜,水中威力过大,待我靠近几分,就被一股巨大的冲力击回数丈。
回去之后,我歇息了一整天。
当晚,南玉有些反常。他比以往还要温柔,小心翼翼地吻着我,就连握着我腰肢的手也在微微颤抖。
「怎么了?」
我感觉到他的情绪不太对,从封印松动、到我被北海水击回,他就变得很奇怪。
「我爱你,爱了你很久很久。」
……
蜜里调油的日子过了才两天,我便再次被宗门急急叫去北海。
想彻底诛*魔主不是不可能,但要借助天道的力量,要有人飞升引渡天雷。
可修仙界已几百年无人突破渡劫,而我也才洞虚,但我想试试……
我向前踏出一步,却被南玉拽住。他欲言又止,眼眸渐渐迸出泪光,似有不舍地捧着我的脸颊。
「这是天道对女主最后的考验。」
「我说过我从不撒谎,你才是我真正的女主。」
「你的气运缺失了太多年,现在我将我的一切都给你。」
「我要你回归正轨,我要你跳脱出这个世界。」
南玉说了太多我不懂的话,还不等我细想,他将额头抵在我眉心,一股温热的力量随着陌生的记忆传进我的灵台和识海。
19
原来我真的是女主,在那股记忆里没有谢薇薇的存在。
她现有的一切机缘与命运本该都是我的,天启也是,我天资卓越一生顺遂,一点点的磨难反而会成就我,最后是我*了魔主挽救苍生后得以飞升。
我身体里另一股力量是南玉的修为,我离雷劫只差一步之遥。
我飞身至人群,抓住了一脸慌张的谢薇薇,带着她去了北海之上。
她在我手下瑟瑟发抖,吵闹着让我放她离开。
「夺了我的气运,你又能承担起其中的责任吗?」我似笑非笑地问她。
谢薇薇听后微微一滞,眼里满是恶意,她有些疯狂地说:「从我带着系统来到这个世界时,我就是女主!那些都该是我的!」
「对,责任也是你的!去吧!」
我边说着边把她放了放,佯装要把她给扔下去。
「别别别!」
丝丝魔气缠绕上她的腿,谢薇薇拼命摇头,眼含哀求。
「我不做任务了!系统我要回家!你放我回家!」她满脸都是鼻涕,大哭出声。
【新宿主您好,请您完成任务诛*魔主。】
一道很奇怪的声音出现在我识海。
这就是系统?
天启浮现在我身前,原来它认的不是人,而是女主。
我松了谢薇薇的衣领,看着她落入邪魔之中被啃噬,声声惨叫终于消散了我心底的不甘。
看破心境,天雷现。
我引着天雷与魔主缠斗,上天对我有了偏爱,八十一道雷劫他承受了一大半。
魔主死了。
只是雷劫过后便是飞升,我感受到了一股力量在召唤我卷着我。
「南玉!」
我大喊着朝南玉跑去,仿佛身后是洪水猛兽而非人人心之所向的大道。
他接过我的身子,紧紧搂着我,一下又一下地抚着我的背。
「我、我不想飞升了,我要是走了,你怎么办?」
我抽泣着,心像被塞了铅一样难受,泪止不住地往下掉。
他推开我的肩,在我额上落下一吻,跟以前一样,轻轻擦去我脸上的泪痕。
「我们的故事到此完结,但我会永远在这爱着你。」
完结?
可我不想结束啊。
我的视线越来越模糊,我听不清他后来的话,只死死地抱着他,希望这样就能留在他身边。
「我不要。」我哭得喘不过气,抱着他的身子一颤一颤的,我能感受到他的手揉着我的腰,像要将我揉进骨髓。
良久,他似深吸了两口气,不舍地吻在我的眼睛上,低声哽咽道:「不要忘记我好不好?」
不要忘记有个人爱你,能为你付出一切,哪怕是自己的灵魂意识。
这次又要眼看着你离开我了……
20
我哭晕了过去。
待我再次醒来时,周围白茫茫的一片,眼前有个巨大的画布在快速投影,里面是我一生最后定格在南玉拥着我的那一刻。
我的视线再次模糊,痴痴地抚上他的轮廓,好像他就在我眼前从未离开。
怎么会这样?
早知是这样的结局。
我可以不报仇的。
只要他能留在我身边,*不*谢薇薇不重要的。
我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连旁边何时出现了一个人也不知道。
「从此以后,你会是我新的任务者。」
我转过身,看见了一张与南玉如出一辙的脸,我知道那不是他,他从来不会用这样的眼神看我。
没有丝毫感情,看我时像在看一个物品。
我没有理会他的话,独自沉静了好几天。后来才知道原来他就是主神,所有小世界都出于他手,包括我。
「有外界之人扰乱你的秩序,你为何不制止?」
如果他收回谢薇薇的气运,我是不是不会那么恨她,这样南玉就不会......
我被情绪扰乱了理智,丝毫没有发觉自己在迁怒别人。
「如果连外界之人都斗不过,是不配成为女主的,这样的故事不精彩。」
他高高在上地看着我,连声音都是冰冷的。
再后来,我发现这个空间里除了我和主神,还有许许多多个长得和他一模一样的人。
我抱着一丝希望和主神提起了南玉。
「他只是我的一缕神魂,和这里的每个人都一样,投入故事里充当男主的角色。」
「他是最出彩的一个,已经有了独立的意识,却将他经历那么多世界的能量给了你。」
「你不在局限于一个世界,而他只能永远留在笔墨间。」
主神好像生了气,一句比一句冷,周围的气压低得我喘不过气。
但我不在乎,我只在乎还能不能见到他。
「去代替放弃自我的女主完善故事,也许能。」
这是他对我说的最后一句话。从此之后,我抱着渺茫的希望投入了三千世界,再也没有见过他。
我不是一个多聪明的人,如果不是南玉,我可能也会像这些放弃了的原主一般。
在原来的世界,我唯一能仰仗的是自己的天赋,可这些小世界里都用不到,我穿过去的时候已是原主气运被夺尽之时。
原主是个尚书府小姐,救了当今圣上却被人冒领功劳,冒领功劳那人成了皇后还不满足,她对圣上撒娇要原主的皮做团扇。
我穿过去的时候已经被绑了,眼睁睁看着与南玉容貌相同的男主下令对我施与酷刑。
这是我的第一个世界,我失败了无数次重来了无数次,我知道那不是他,可看着那张脸上对我的厌恶,还是心痛难忍。
最开始时的每个世界,我都得重来几次才勉强完成任务,再到后来,得心应手,三千世界,无一人是他。
我走一程,回望一程,期待一程,落空一程。
他成功了,漫长的岁月里,这一张张脸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我别忘了他,我永远活在了怀念的煎熬里,逐渐麻木忘了时间。
「宿主您好,恭喜你成为副神,我是您的新系统 001,您——」
一团白雾出现在我眼前,话没说完便被我打断。
「你不是 001。」
「你是我的南玉。」
我以为自己已经麻木,却没想到再次相见,我甚至没有看他的模样,听他声音,仅仅只是凭感觉便能瞬间认出他。
那团白雾沉呤片刻,消失了。
一双有力的手臂紧紧搂住我的腰,炽热的胸膛抵在我背上,我甚至能听到他的心跳。
「对,我是你的南玉。」
熟悉的柔声出现在我耳边,瞬间击溃我的心理防线,我与他的别离好像就在昨日。
南玉,难遇。
还真挺难遇的,三千世界都不是你。
番外
我是主神分解出的第一缕神魂,拥有了自己独立的意识,我本该再完成百个任务就能成为副神,可我遇到了重月。
这个世界又闯入了穿越而来的外界人抢夺原主气运成为新的女主,还比别人多带了个万人迷系统。
我见怪不怪,毕竟一千个世界就会有一百个这样的意外。
这种小事,主神不会管,我也只要按照主神给的剧情走就行。
但这个原主好像不一样,她不像其他被打压的原女主放弃自我,自毁意识。
从穿越者才出现时,她便会每日来后山与我分享她的丹药灵液,这是她辛苦做帮派任务换来的,她也舍得。
她摸着我的花瓣,委屈巴巴地皱着一张小脸。
她说师父师弟都喜欢小师妹,她也很喜欢,只是没人信她,别人都觉得她要害小师妹。
她说很羡慕小师妹的运气,但不嫉妒,别人的东西贪图不得。
她说没人再搭理她了,曾经的同门都骂她恶毒,她想要我快点化形与她说说话。
我抖了抖花瓣给予她回应,她很开心。
后来她没有再出现过,再见时她已是人人得而诛之的魔头。
可她只是喜欢口是心非地放狠话而已,从来没有伤害过无辜的人,她想*的只有她的小师妹。
她又和穿越者同归于尽了,女主没了,世界崩塌,这是这个世界重来的第几次了?
在被无数仙们讨伐、被几大宗主联合压在诛魔阵下还能拼死*了穿越者。
她这样的人不该是这样的结局,不该困在这里。
我动摇了,我不想再看着她死。
我不走剧情了。
我去万佛寺做了佛修,我想将她困在万佛寺,日日以佛经洗去她的执念,也许不会再重蹈覆辙。
我失败了,她趁我不在时跑了出去,再一次死在了我眼前。
我心里一阵难以言喻的刺痛,不懂情爱的神魂好像有了情丝。
世道不公,你回头看看我吧,我一直在你身后。
我动用了储存的能量将她重生,这是一次带着记忆的重来。
希望她知晓前世种种不会再重蹈覆辙。
在她入魔之日,我提前到了现场,终于护住了她。
她、她从我身后拥住了我,贴在我后背的身子很软,她怎可如此胡来!
穿越者的系统会给任务,任务失败太多便会收回蛊惑人心的奖励。
我要帮她抢回本该属于她的一切。
她要去沐浴,我不该跟着她的,但我怕她又跑了。
我忘了佛珠是我本体一部分,也是我的眼睛口鼻,我看见了她雪白的肤,鼻间也全是她的味道。
事后,她果真怕了我。
凡人惹恼了她,她喝醉后给我灌酒,很难受,但是我考虑不周让她发泄脾气也无妨。
她缩在我怀里的模样很动人,让我再次起了欲念,只是不能再吓到她了。
在谢薇薇还是女主时不能*,她好像生气了。
她、她怎能如此口不择言,都不会害羞吗。
她为什么这么笨?连我生气了也看不出。
我又算错了,害她受了重伤,今后主神不管,我管。
她说缺个道侣,我等这句话很久了。
忘了把攻略藏起来了!她怎能说一个男人不行!
我得向她证明!
她为什么能说出这么多羞人的话,她到底还是不是一个女子!
把她绑回来了,算了让让她吧,她向来好强。
魔主出现了,故事快完结了。
可我......
好舍不得她。
我将我的能量修为都给了她。
她以后的生命会很漫长,我自私地想要她永远记得我。
月儿别难过,我不善表达,但这故事笔墨间全是我对你的爱意。
月儿……月儿我的意识快消失了,我快记不得你了。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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