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西湖,后临安,中石塔,赖布衣兴致勃勃,俯仰低昂,不觉已是日上三竿。一条人影突地凌空而降,叫道:“赖伯伯放心!纪御史和忠孝王已黯然离开了!允文弟随后便到!他果然厉害,把秦府上下闹了个天翻地复平安抵达赵相府中。”
这人便是去而复返的杨振兴,凭他一身绝顶轻功,办起事来果然快速利落。
赖布衣微笑点头道:“好好!如此,便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杨振兴又道:“破秦墓之事既了,赖伯伯为何要允文弟来此地?”
赖布衣道:“破秦之事那有这么容易?如今一墓龙气均藏在此布袋。奔腾冲跃，久侯之下,冲力更大。现在虽被我用大法镇压于此,但若在午时前尚未导龙人体,便势难禁制破袋而出,随风飘荡,捍地而栖,遇穷立变巨富,遇凶陡化大吉,遇恶亦助纣为虐,立成穷凶极恶,不一而足,随心所欲了。两位贤侄中,应数允文最宜承纳!因此非加以善导不可!而我也仔细想过。”
杨振兴笑道:“若文弟承此龙气,他日又将如何?”
赖布衣肃然道:“秦家祖基龙气非同小可!乞丐承之尚足立成巨富,若允文承之,他日封玉拜相,必成朝廷栋梁!
杨振兴道:“虞贤弟与秦桧奸贼及那昏君有灭门血仇,他如何会为这昏君朝廷效力？“
赖布衣微笑道:“冥冥世途,岂可尽知?日
后贤侄便知分晓!只是你可别怪伯伯給于允文！”
杨振兴大笑道:“赖伯伯放心!放心!文弟但能有个好前程,小侄欢喜还来不及,如何会怪伯伯偏心?我与文弟生死与共,肝胆相照,岂会分彼此?况且若要小侄做那昏庸朝廷的大臣,小侄倒不如跟着伯伯做那寻龙护法更逍遥自在!”
赖布衣心中一动,暗道:“振兴此言倒甚合我意,此子若善加引导,虽非富贵中人,但必成民间除暴安良、拯救世人的绝顶英雄!若如此,四弟在天之灵,也可告慰!”这是赖布衣暗中的想法,也没对杨振兴表白,只待日后再作打算。
这时一条人影疾奔而来,身形虽略比杨振兴稍慢,但这身轻功也足令人瞠目。杨振兴只瞥一眼,便笑道:“说曹操,曹操便到,赖伯伯,文弟来了!”
来人果然是虞允文。他虽奔跑了这五里多路,但气不喘脸不红,神定气闲,含蓄而不外露。虞允文微笑向赖布衣问安,再与杨振兴执手相见,但对赖布衣要他来此之意。却只字不提,事事替人留有充分余地。赖布衣不禁含笑点头，再无半点犹豫。
赖布衣道:“事不宜迟,已近午时了!虞贤侄领路,速上你父坟穴行事!”
虞允文点点头,领先便走。杨振兴走上一步,悄声道。
“ 赖伯伯要你上父坟之意,你知道么?”虞允文微笑道:“应知者必知也,不应知着问之何益?杨振兴被他这不紧不慢、从容镇静的性儿弄得直瞪眼,禁不住道:“赖伯伯要你将来受那皇帝老儿封侯拜相哩!你信不信?你可愿意?”虞允文淡然一笑道“赖伯伯行事神机莫测,但其宗旨顶天立地,既然如此,就无需问他了!况世事三分天命七分人为,做人处世,不必强求,亦不必强避,事在人为!“这不着边际的回话,令杨振兴无言以对。
赖布衣道；”三分天命,七分人为,不必强求亦不必强避,虞贤侄之言,深得吾道要旨”三人随口而说,己然翻上一处山腰。虞允文忽然停住脚步,指着二丈远处一座小土堆道:“赖伯伯!这便是先父及小侄满门埋骨之地:”
这是一座毫不显眼的小上堆,若非虞允文亲口说出,任谁也不知这土堆之下,埋有一代忠臣的满门忠烈!土堆前面,竖了一块石碑,上有血样的字眼书写:虞门之墓,。虞允文指着坟墓,道:“昔日先父一家数十口,被斩之后,曝尸十日方准收敛,有患难仆人偷偷移来此地安葬,连石碑也不敢竖立。几年后,恩仆方寻着小侄,告知一切小侄才深夜至此,立了石碑,咬破指头,以指当笔,以血为墨,写下,虞门之基,四字!”
”哎!”说至此处,猛然顿住,饶是虞允文处事从容大度,但自古英雄未到伤心处不落泪此时他也双目泪流,长叹一声!
杨振兴心中的满腔积恨又猛被勾出,他满脸通红,咬牙切齿呆立不动。
赖布衣长叹,心道:“秦桧作孽太重,满朝积怨,便死一千次亦难赎其罪!若因天命难违,容此人存于世上,则天理何在?赖某拼着触犯天条,历尽劫数,亦誓除此恶魔?”他心中想法,却没宣明,并默默点头,没加半句抚慰之语,抬头一望天色,却道“时辰到了!虞贤侄速于坟前跪下!杨贤侄一旁护法!
两人不敢息慢,依命而行。虞允文双膝跪倒,拜伏坟前。杨振兴强撩心头激愤,站过一旁,手执玉萧,凝神准备。
赖布衣手执布袋,肃然而上,他把布袋置于石碑之上,以手轻按,祷祝道:“虎人深山,龙归沧海,各得其所,各归正位!导龙人体,潜移默化,相袍加身,帅印在握!速归!速归!”说也神妙就在此时,布袋突然膨胀,初如巨石,紧接如营帐,继而如小山,庞然大物,盖于坟上,竟把方圆近丈的坟墓置住!
赖布衣见状,深知虞家运命已然与龙气相连,不敢怠慢,当即伸出中指猛然布袋,喝道:“导龙人体!此时不入,更待何时!”
说时迟,那时快,布袋在赖布衣轻轻一点之下,竟遍体跃动,犹如潜龙翻腾其内婉蜒而入,渐而缩小,布袋四周,升起团团热气,罩住坟墓,犹如蚊龙腾云驾雾,直入墓中!最后便回复原状,一块布袋,平放石碑之上。石碑四周,却忽紫忽红,变幻交替玄妙无比!
杨振兴远观而奇道:“奇景方去,为何石碑又转颜色?”
赖布衣欣然道:“紫相红帅此乃真龙人基之兆!虞家血脉大器已成……可以了,虞贤侄请起!”
虞允文闻声一跃而起,脸上淡然,不见其悲不见其喜。杨振兴奇道:“此刻真龙人虞家之墓,贤弟日后鹏程万里,光大门榻,如何不喜?”
虞允文淡然一笑道:“国难未了,家仇未报,一己之身,何悲何喜?”
杨振兴不禁气道:“嘿嘿!贤弟你千般皆好,就这稳如顽石的性子教人生气!什么国难家仇!千脆*人京中,把秦贼昏君一刀一个斩了,一了百了何等爽快。”
虞允文微笑不语。赖布衣却点点头,正容道:“贤侄所言虽属偏激之辞,但除秦大计,此其时矣!此地诸事已了,我们赶紧回临安,与赵丞相会合,共商除秦大计!”
赖布衣说罢,领先向石塔走去,杨振兴快步跟上。虞允文跪在坟前,拜了三拜,亦霍然站起,一跃而至。三人沿临安城郊大道,急急而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