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为神女的赘婿之后

成为神女的赘婿之后

首页角色扮演仙凡幻梦更新时间:2024-06-23

深山烂柯,已成为中国文学中的寻仙母题之一,其滥觞于魏晋南北朝时期。其中,误入仙境而得佳人在相关故事中占据不少笔墨。从《述异记》等早期寻仙故事起,志怪小说中的异类婚恋故事叙述描写渐趋于细致、故事情节趋向丰富、人物刻画渐为传神,逐步成为一个成熟的艺术体裁。

自古嫦娥爱少年

迢迢牵牛星,皎皎河汉女

说起神女与凡间男子相恋的故事,最有名的当属牛郎织女。在诗集《古诗十九首》中,《迢迢牵牛星》讲述的就是织女牛郎的故事。

迢迢牵牛星,皎皎河汉女。

纤纤擢素手,札札弄机杼。

终日不成章,泣涕零如雨。

河汉清且浅,相去复几许?

盈盈一水间,脉脉不得语。

东汉时期,织女牛郎就是相恋不相见的虐恋爱情故事中的男女主人公。而类似神女与凡间男子相会相恋的故事,在魏晋南北朝的文学作品中也屡见不鲜。刘晨阮肇误入天台山的故事就是其中一支源流。

刘阮遇仙

《幽明录》南朝·宋 刘义庆

汉明帝永平五年,剡县刘晨、阮肇共入天台山取谷皮,迷不得返。经十三日,粮食乏尽,饥馁殆死。遥望山上,有一桃树,大有子实;而绝岩邃涧,永无登路。攀援藤葛,乃得至上。各啖数枚,而饥止体充。复下山,持杯取水,欲盥漱。见芜菁叶从山腹流出,甚鲜新,复一杯流出,有胡麻饭掺,相谓曰:“此知去人径不远。”

便共没水,逆流二三里,得度山,出一大溪,溪边有二女子,姿质妙绝,见二人持杯出,便笑曰:“刘阮二郎,捉向所失流杯来。”晨肇既不识之,缘二女便呼其姓,如似有旧,乃相见忻喜。问:“来何晚邪?”因邀还家。

其家铜瓦屋。南壁及东壁下各有一大床,皆施绛罗帐,帐角悬铃,金银交错,床头各有十侍婢,敕云:“刘阮二郎,经涉山岨,向虽得琼实,犹尚虚弊,可速作食。”食胡麻饭、山羊脯、牛肉,甚甘美。

食毕行酒,有一群女来,各持五三桃子,笑而言:“贺汝婿来。”酒酣作乐,刘阮欣怖交并。至暮,令各就一帐宿,女往就之,言声清婉,令人忘忧。至十日后欲求还去,女云:“君已来是,宿福所牵,何复欲还邪?”遂停半年。气候草木是春时,百鸟啼鸣,更怀悲思,求归甚苦。女曰:“罪牵君,当可如何?”遂呼前来女子,有三四十人,集会奏乐,共送刘阮,指示还路。

既出,亲旧零落,邑屋改异,无复相识。问讯得七世孙,传闻上世入山,迷不得归。至晋太元八年,忽复去,不知何所。

晋太元间,有误入桃源的捕鱼人,有和山中女成婚的农民,这是一个充满奇幻历险的时代,也是一个在黑暗现实中自我安慰的时代。现实的苦难越深重,开出的理想之花越灿烂。

只愿君心似我心

烟霞不省生前事,水木空疑梦后身

从陶渊明的《桃花源记》起,中国人对“世外仙界”的想象与探寻开始有了一个具体的指代名词与意象。与世隔绝的大山深处,不同于“黄发垂髫、怡然自乐”的世外桃源,在神女的洞窟中,只有神女和她们的女性长辈。总言之,这是一个没有老人与小孩、更没有男性的“女儿国”。

《黄原妙音》中,一只青犬将黄原带到了山洞之中的村落,村中数十户人家都只有女子。女子们见到黄原后,相视而笑:“此青犬所致妙音婿也!”于是二人成婚,数天之后,黄原想要暂时回家,妙音曰:“人神道异,本非久势。”第二天,二人就此永别。

《搜神后记》记载,会稽剡县有二人名叫袁相、根硕,二人在猎山羊时跟随羊群穿过狭长险峻的石桥和绝崖。来到一座小屋,屋内有两名容色甚美的青衣女,遂结为夫妇。一段时间后,二人思归,二女乃谓曰:“自可去。”送给二人以一个腕囊。后回家后二人的家人开视其囊,飞出小青鸟,二人心中怅然。后来家人在给耕田的他们送饭时,看见人在田中不动,“就视,但有壳如蝉蜕也”。

魏晋时期,女性的自主意识高涨、行为相对开放,追求恋爱自由、婚姻自主。这似乎可以解释为什么神女们总是主动的一方,对相遇预先设局,有所布置,追求自己理想中的男性与婚姻。

顾恺之 《洛神赋图卷》局部(宋摹) 图源故宫博物院

显而易见的是,神女们选择的对象基本上是农民、猎户等劳动人民,而“神女”居住的山谷、洞穴等均属于难以进入的环境优美之地,这似乎又是后世“书生小姐相会后花园”的叙事灵感来源之一。但神女与农民,对比秀才与小姐的组合,显然前者的阶级差距更大。结合魏晋南北朝的现实,不难联想,神女与凡人的天堑之别,或许就是士族与寒门的不可逾越性。正所谓“人神道异,本非久势。”

故事中,女性占据着主动的一方,而现实中寒门与士族之间的门第隔阂也只能由强势的一方向弱势一方抛出橄榄枝。由于严格的门阀等级性内婚制,婚姻被局限于狭小的范围之内,“士庶不婚、贵贱不婚”。如此,神人结合正是人突破社会限制的愿望,然而又因为这种结合使人无时无刻感到无法逾越的鸿沟的存在,因而故事中的短暂幸福势必要走向终结。而“仙凡结合”故事的另一面,更强调了这种等级桎梏下,平民的无奈和抗争。

分离结局也暗示了现实中寒门庶民与豪门之女婚恋的不可能。正如石昌渝先生所说:“人神婚恋表现当时寒门庶民在门第婚姻压抑之下的本能*,寒门庶民在现实中根本不可能与世家豪门的千金达成婚恋,他们希求与世家豪门的千金达成婚配的潜意识,转变成一种慕仙心理,从而造成一系列的人神婚恋的仙境传说。”石先生进一步说:“门第婚姻不彻底打碎,这种人神婚恋故事的创作就不会终结。”

到乡翻似烂柯人

草树总非前度色,烟霞不似往年春

南朝时期任昉所著的《述异记》中记载,“信安郡石室山,晋时王质伐木,至,见童子数人,棋而歌,质因听之。童子以一物与质,如枣核,质含之,不觉饥。俄顷,童子谓曰:‘何不去?’质起,视斧柯烂尽,既归,无复时人。”这就是“到乡翻似烂柯人”的来源。

中国传统中的遇仙故事,就是在奇境奇遇之外、深含悲剧意蕴,最大的悲剧,正在于回不去。或者说,哪怕是肉体回去了,但故里早已沧海桑田,回不到曾经的家园。

晋·王嘉《拾遗记》有《洞庭山》记曰:一个采药人进入山中灵洞,只见“天清霞耀,花芳柳暗,丹楼琼宇,宫观异常”,还有许多“霓裳冰颜,艳质与世人殊别”的女子,喝的是琼浆金液,奏的是箫管丝桐。尽管对神女心生恋慕,但采药人还是抵挡不住思乡之情。等到了故乡,才发现乡里乡亲早就不是旧人旧景,历经周折,也只找到九世孙,九世孙说他们的祖先到洞庭山采药,从此三百年杳无音信。(“远祖入洞庭山采药不还,今经三百年也。”)

山中方一日,世上已千年。遇仙故事的内核,就是奇遇之美与时空、身份错位之苦交织而带来的悲喜。神女们是否早就知道凡人回到尘世之后的结局?如果知道,为什么又让他们来体验这一场幻梦呢?

桃源望断无寻处

桃花流水依然在,不见当时劝酒人

“我们爱人间怎能不胜于爱天堂?

天堂的幸福对我们多么渺茫;

纵然人间的幸福小到百分之一,

我们能知道它是什么情状。”

...

“我们更加喜欢手中之雀,

虽有时也寻找空中之雁;

一旦诀别我们才看的更清楚

手中雀和心儿已紧紧相连。”

——《人间与天堂》 莱蒙托夫

人世间的幸福即使再渺小,也是可以握住的。而天堂,天堂也许比人间更美好,但是谁又可以触摸它呢?未来是未知的,但是未知也意味着希望。过去了的,都会成为亲切的怀念。我们向往着天堂的幸福,但也仅仅是向往而已。一个人如果拥有了世界上所有的幸福,那么他的生命还有什么追求呢?正因为如此,我们抱怨着这个世界,但又不远离这个世界。

成为“神女的赘婿”并非全是美事一桩,齐大非偶,困于高压之下的婚恋同样会招致反抗。

现实中有新安公主与王献之的悲剧。故事中有如《河伯嫁女》讲河伯欲将其女许配给在河边休憩的青年,“此人知神,不敢拒逆”;又如《甄冲》,讲社公欲以其妹嫁与甄冲,甄冲以死相拒,事罢归家不日便亡。

面对世族权贵,决断是无奈的,抗是有代价,无论是冲破等级限制的婚恋结合之想象,还是面对高压之下的无奈挣脱,都蕴含着撰作者清醒的社会认识。想象终究要归于现实的惨淡。

《奉对帖》

王子敬病笃,道家上章,应首过,问子敬:“由来有何异同得失?”子敬云:“不觉有馀事,唯忆与郗家离婚。” ——《世说新语·德行》

唐寅《王献之休郗道茂续娶新安公主图》

“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梁园虽好,不是久恋之家;仙窟虽妙,不是久留之地。凡人们总是想回到家乡,踩在黄泥地上,喝一碗乡间浊酒。我们盼望着天堂,但我们离不开人间。天堂是可望不可即的美梦,人间是有苦有乐的现实。

人类总是无法被满足的。在家乡梦想着仙乡,在仙境梦想着人间。离开了桃花源的武陵人,又想要再回去;回到了家中的青年,又总是怅然若失。如果真的存在桃花源,我们便都是刘子骥,走在寻觅的路上,却永远到不了理想的彼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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