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落之下,一个骑着牛的道士进了安宁县城。
道士不稀奇,牛也不稀奇,但雪天骑着牛的道士就有点稀奇了,特别是这道士看起来气质端是出尘,出现在这小地方总归是让人感到一些意外。
不过这骑着牛的道士稀奇归稀奇,倒也不太会引起更多的波澜了,在人们的惊讶声后,生活该如何如何。
毕竟让大家都有着各自的生活,生活都有那么多事情了,何必去多加关注一个道士呢?
此时此刻,吕纯阳闭目养神,任由那老牛慢慢前行,上次斩*邪道之后,他想了很多。
“上善若水,水善利万物而不争”
可却忘了这个不争是为无不争而无所不争,试问世间万物可有活物能离得开水吗?
这就是不争的争
“人间,真挺好。”
坐下老牛对于周围的一切都充满了好奇,毕竟从它被吕纯阳点化后 第一次来到这烟火人间之处。
集市,孩童,人与人之间,灯红酒绿人间。
吕纯阳听到了它的声音,笑着说道。
“恋上人间了?”
“人间好玩,喜乐多不胜数,为何会不喜欢?”
坐下老牛扫眼一圈,只见得一片欢喜,本就性子温和的他,很是喜欢这种感觉。
“人间不仅仅有喜乐,也有哀怨,并非你想象中的那般美好。”
吕纯阳摸了摸老牛的脑袋说道:“如今你不明白,往后你看多了,便明了吧。”
“哦。”
老牛点头默认
行走之间,忽闻旁边有路上私语,说道闹诡之事。
“诡?”
吕纯阳有点好奇了,只是不知酒铺说的这事是真是假,还得先打听打听一下,他拍了拍老牛,向着路旁酒铺走去
酒铺吃酒烤火的众人见道一个骑牛的道士过来,瞬时消了声响,好奇的看着这名气质非凡的道士有何动作。
吩咐老牛在外等候,吕纯阳走了进去,那酒铺掌柜搓着手从柜台后面小跑出来,他脸带喜色
“哪里来的仙家,快请,快请,小铺承蒙仙家临幸,真是蓬荜生辉,福也!福也!”
酒铺掌柜赶紧把吕纯阳迎到一处干净的桌子边
吕纯阳取下剑匣上的大葫芦递给掌柜,“劳烦店家给贫道装满”
酒铺掌柜双手接过,问了一句,“道爷,要那种酒?”
“最好的”
“得了,道爷你先坐着,马上就好!”
待落了坐,酒铺那些人才缓神过来,继续交谈,这道人虽然看着不一般,但关他们何事?
“我说,吴展,那梅林之事可是真的?”
“嘿,你当我骗你不成?我们安宁城往年来一直有冬日观梅之景,一般到了这个季节这城西十里外的梅林早已挤满了看梅的人群,可现在了?”
吴展喝了一口酒,咂巴咂巴嘴,又道了一句:“空荡荡,搞得今年这个年都不肥了!”
“唉,谁说不是啊,往年人多,我这挡雪纸伞都不知买了多少,今朝这个冬梅之季确实不好过,那些踏雪寻梅的贵人们都听闻了这个事,都不敢来了!”
一旁的行脚商,端着酒碗,满脸愁云的搭上话来
“哎,说来也是奇怪,今年有些不太平,隔壁县张家不就出了妖人,要血祭三千童男童女,幸亏得仙人出手,要不然就是一场惨案。”
“是啊,这事我也听闻过,听那些人说那个吕仙人,神光奕奕,极为不凡,不知我们是否能见上一见仙颜!沾一沾福气”
“滋,就你汪铁牛也想见仙人!”行脚商瞟了一眼脚夫汪铁牛,有些不屑。
“唉,世间妖鬼闹人心,仙人下凡救世间,不知是好还是坏”最里面的一个书生模样的老者,一口闷下酒去,连声哀叹,是有故事一样
“哼,蔺先生,这些狐鬼妖魔就是不安生,何该被仙人降伏,我说这就是好事!”
蹲在外面外面窜弄火堆的店小二这时也插上了嘴
“嘶…你们这么一说,我也觉得今年有些奇怪,湖州洪灾,辽州旱灾,各地也都有妖魔鬼怪之事发生,古人云:国将亡,必有妖……呜呜”
这个书生打扮的酒客突然被一个老农打扮的老汉捂住了嘴巴
“我说,潘家小子,你想死,可别带上我们啊!”
语罢,铺中客人都狠狠瞪了一眼潘书生,于此也闭口不言这事了
“道爷,你的酒”
接过酒葫芦,吕纯阳道了一句谢,他走向刚才谈的最欢的一桌,先打了一个稽首,“贫道见过几位居士,敢问这梅林有何灵异?”
那几个客人见到吕纯阳走过来打招呼,他们也是吓了一跳,赶紧起身回礼
“见过道爷”
几人互看了一眼,还是那行脚商开了口:“道爷,可是要去降妖除魔?”
吕纯阳摇了摇头,不一定这个“鬼”就是坏的,他也没什么道理灭人家啊!
这些又是互相看了几眼,想来也是,这么年轻的道人应当没什么法力
“那道爷,可是问个情报,好报于仙家前辈?”,行脚商又试探着问了一句
吕纯阳点了点头,对啊,贫道就是来问个情报的,所以吕纯阳点头摇头间没有一丝谎话,无愧于心。
几人有些欣喜,这道人看着就不凡,他家长辈定然更是厉害,若能除掉梅林鬼怪,倒也能让他们重新过起往年的好日子,所以他们赶忙回答
“这梅林之事,还要从月初说起…………”
“哦,照诸位所说,这梅林确实是有鬼怪?”
吕纯阳内心几番思索,若按这些人的说法来看,这梅林的确是有灵异,但不是那种凶残之辈,要不然早就出了人命。
“那可不,易员外都因这事病倒了好几天,官府派去查案的捕头捕快都被那梅林鬼怪戏弄了一番,连续几天都下不了地,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不痛的地方。”
“可曾请得法师?”
“怎么没请,就前两天,还大办了除魔法会,佛道巫祝,鬼婆神汉轮番上阵,可不消几分钟一阵阴风吹过,各方人马都被掀翻在地,丢死人了!”
行脚商拍了拍桌子,很是惆怅,今年囤积了很多东西,就是因为这梅林闹鬼,今年没有来往客商观雪赏梅,所有物品都没有卖出去几个,这可愁死他了。
农夫打扮的老汉这时接了话题,他神神秘秘的说道:“这位道爷,你也许不知,但老汉可是听过一则小道消息,说这梅林鬼怪并不普通,而是那梅树成精”
“哦,梅精吗?多谢!敢问那梅林在何方?”
“城西十里外,便是我安宁县的三十里梅景,只可惜现在赏不了这雪中梅景了,唉,这该死的鬼怪!”
老汉一声长吁,也颇为惆怅
“贫道谢过几位”
说罢,就往门外走去
“道长慢些,老汉有事要说”
那姓蔺的先生突然追了出来
“老丈,慢些,贫道还没有走”
吕纯阳停在雪下,鹅毛大雪不得入他身半寸
那蔺姓先生叉手施礼,开口道:“道长,老汉知道您是个高人,还请您莫要去管梅林之事”
雪花覆在老者头上,本就花白的头发此刻看起来更加白了
吕纯阳好奇,他噢了一声
“老丈,这有何说?”
蔺姓先生扑通一下,跪倒在地,这可把酒铺里面的人看傻了,连带着吕纯阳都有些发懵
“梅林之事兴许是我家小姐”
蔺先生悲呜哀声,“一定是小姐,她一直都在梅林”
哗……
酒铺里面一片喧哗,尤其是那些有些年岁的人都呆愣住了
直到一名六十多岁的老汉站了出来,他巍巍颤颤的说了一句:“是安小姐吗?那么多年了,她还在等他?难怪梅林自从闹鬼以来,都不曾见过血”
这下吕纯阳真的是好奇了,他抚起蔺先生,问道:“老丈…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蔺先生双手抓着吕纯阳袖口,目光慢慢沉寂下来,他幽幽道:“五十年前,我还是一懵懂童子,那时我家小姐是与我家姑爷相识相知,直到那一年………”
蔺先生仿佛陷入了深深回忆之中
“姑爷知道小姐素爱梅花,便在城西种了十里梅林,梅逢雪至,梅花齐开,甚是好看……现在的安宁城的梅景还都拜姑爷和小姐所赐…后来姑爷前去破蛮,说好一年及归,可一年又一年,当小姐种梅三千,把这十里梅林扩成了三十里,又苦等十年,但姑爷依旧不归,最后病逝于梅林之中,至从小姐病逝之后,梅林的花开的额外鲜艳,最后变成了这安宁梅景…”
“老丈,照你如此说来,这几十年来,梅林没有任何灵异,最多只是鲜艳好看些,但月初开始便有怪事发生,那你如何认为这就是你家小姐了?”吕纯阳把蔺先生抚回酒铺,反问了一句
老者低泣,他倒是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反而喃喃念道:“小姐和姑爷约定好了…约定好了的,家中早已死去的老梅树开花了…我记得姑爷和小姐说过,闰年雪下,老梅花开,至死不渝!”
“老丈,且安心,贫道自有打算。”
吕纯阳心中有了计较,他骑上老牛向着城西而去
“真是一场奇事,贫道越发想去看了看…难不成这世间真有至死不渝?”
等吕纯阳身影远去,这酒铺众人才一窝蜂的围上来,他们七嘴八舌的问道蔺先生
“蔺先生,你说的可是真的,是你原来主家的小姐在作怪?”
“唉,汪铁牛你问这话是什么意思”
“关你屁事”
众人吵闹,唯有掌柜清醒很多,他推开众人问:“蔺先生,你可是看到了道爷的不凡?”
蔺先生点了点头,他一指门口,众人看去,雪中竟然没有脚印,虽然此刻雪也算下得大,但也不至于瞬间就覆盖了脚印。
这一下子众人吓的一身冷汗,他们现在想来,这道人进屋来时,好像身上并未沾上一丝雪花,在结合现在雪面之上未有脚印,这道人不是妖魔就是仙。
潘书生拍了拍脑袋,“乖乖,合抱如意,气质出尘,负背剑匣,仙鹤云衣混元髻,俊逸飘渺道家仙,这怎么有点像隔壁县传来的吕纯阳吕仙人模样了?”
“潘书生,你说什么?那道人就是传闻中的吕纯阳仙人”...
行脚商一把拉住潘书生的领口,兴奋说道:“这下好了,这事应该能平定了,我安宁城终于能重回安宁了”
蔺先生一听,推开众人,没入雪中,他迈着有些步履阑珊地步子向着城西奔去,好几次摔倒在雪中,但他还是较着一股劲爬了起来,拼命往城西赶去。
“旧时的人还在,旧时的景还在,姑爷,小姐………”
蔺先生哭嚎着,雪中的他此刻显得格外悲苦
酒铺余下之人,互相打量了一眼,只见他们眼中露出欣喜,也赶紧出了酒铺呼朋唤友,跟着去看这一场仙人降魔的“戏”,就连那酒铺掌柜也闭了门庭,带着几个小二快速奔去城西,这倒是十分良好的发挥了诸夏一族喜欢看戏传统精神。
不到一会,全城皆知,尤其是听闻来了位真神仙,更是让他们兴奋,说到底还是想看的是吕纯阳这位传闻中的仙人是怎样的,毕竟名人效应吗?
不过也有些人是为了五十年前的那个故事而来,这其中多是一些有故事的男女。
听闻这个故事是至死不渝?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这个世界上哪里会有这么傻的一个人
吕纯阳出了城,走了一会,见群山白茫茫一片,远远望去,像是看不到尽头的天际,只有白色的雪海在风中静等,但这安宁县三十里梅花在这时开放,这无疑构成一幅天地相合的美景,给这单调的冬天添了几分色彩,犹如仙境一般。
骑着老牛慢悠悠的走在梅林之中,这一片梅林中一大片一大片全是红梅。
绽开的红梅就像一位亭亭玉立的少女在这白雪纷纷之时跳起了优美的舞蹈,向世间展示她最美的一面。
吕纯阳骑着老牛行进了不到三百米,突然传来了阵阵歌声,伴着低沉哀伤的歌声轻轻回响,空气中竟然慢慢的弥漫开了一股浓得化不开的无奈和哀伤。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
纵我不往,子宁不嗣音?
青青子佩。悠悠我思。
纵我不往,子宁不来?
挑兮达兮,在城阙兮。
一日不见,如三月兮”
本还在做笑欣赏美景的吕纯阳眼神突然一恍。
只见眼前之景突变。
还是在这片天空之下,白雪之中,只不过少许了人多了一个俊俏书生以及一个美貌女子同样还多了一座大宅。
一样的天空下不一样的人,不一样的事。
大宅前素白银鱼玉花钗,红妆点砂佳人俏。
大宅外青袄负剑执烈马,面如静水郎君颜。
佳人藏泪细语低问:“君何时可回,莫让我等得太久?”
书生背剑暂停了步伐,转身看向佳人,他张了张嘴,但又停顿了话语,没说出来,最后留下了一句,“待到北蛮退,故土重归之时。”
佳人提袖遮泪,似笑也似悲,她轻轻道:“恩,我等你。”
书生未再开口,他跨上烈马向着城外奔去,只是在烈马奔腾中大喝一声:“卿之所约,吾必回之。”
光景一转,风光依旧,只是佳人已经半老。然而书生还是未归,有人对佳人说他已死去,也有人说他已升官发财重娶了美娇娘忘了她,可是她却轻笑道:“君与我有约,我等他。
不论如何,我会等着他回来,在梅花之下,我们许诺过一生。
恍惚间,吕纯阳他仿佛又来到了一片雪和血混染的战场上。
在这里,他看到之前所见的那个书生,这次书生不在是青袄负剑,而是披甲持戟。
他独坐雪与血中,手握一副画卷垂目不语。待一阵寒风风吹过卷起的红雪让他重新抬起头来,远方地平线上不知何时出现了一排黑影,于是他温柔的收起画卷放在胸口,而后提戟而起。
“犯我家国者!*之!”
他提起长戟,无畏地向着远方的地平线冲了过去,而在他身后却只有雪,未成再有其他的同伴。
一片血红一丝眼泪,从未流过泪的书生在这刻留下了一滴眼泪。
鲤儿,我失信了…………
兮哉一年老一年,某日佳人红妆一半朱颜依旧,而另一半却是泪如雨下洗去铅华,她每日都会化妆,以便最好的姿态准备迎接郎君的回来,可今日才画至一半,她的心口好痛好痛,眼泪模糊了妆容,她像是发了疯一样,疯狂地跑向梅林。
你终于回来了
………………
他曾不止一次地教我练剑,我笑笑,说只要你舞动剑就行,因为你能保护好我。
他已去退蛮,算算时日也有十年了吧!依他剑术可入万军如无物,只是为何还不曾归来,他们说他死了,也有人说他另娶她人了,可我不信,我会一直等着他,他说过我们会一直一直在一起
可今日我的心为何忽地痛了起来。
奇怪,这些天不知道为什么,总会心痛,尤其是今日痛的特别厉害,难道……无忧回来了。
一阵风拂过脸庞。
天空淅淅沥沥地下起了雨。
细雨如丝,我却丝毫感觉不到寒冷
反而,好像、好像他的体温。
我的心突然跳得厉害。
我一转身,庭院中那一棵早已死去不能在开花的梅花竟开满了花。朵朵争艳,迎风招展。
我知道,他回来了,我疯狂的奔跑,来到梅林,这里有一颗梅树,是我们相识相知,一同种下的。
这株梅树也开花了,比以往都要好看
雨下的我糟蹋的不成样子,他会不会嫌弃我?
我正思绪着,这株梅树的梅花随着这季冬雨缓缓飘落,一个熟悉的身影向我走来。
无忧!...
我尖叫着,却呆在原地,不能动弹。
无忧渐渐走近,消瘦的脸庞,唏嘘的胡渣,都刻上了沧桑。充满爱意的眼神没了往日的神采。
他走到我身边,紧紧地抱住了我。
此刻相思成灾,眼泪决堤。眼泪和雨水混在一处,渗进了脚下的土地。
“我好想你”我轻轻地说。
“我也是,鲤儿”他轻轻地应着。
风雨夹带着残梅,飘过头顶。
多少期盼,等待……
耳畔,十载日夜里这声音如同萦绕了千年,温柔而低沉。
我一定回来……
那时候,我倔强地点着头,不曾流泪。
因为他跟我说过,我们注定要坚强……
他的身影终于没落在雨里,寒风却带来了一滴泪。
我张开手,轻轻地接住它。
一阵灼热,从手传到了心。
好烫的泪!
但我没有松手,反而攥紧了手掌,任由心被灼烧。
那是他的泪。
他为何会流泪?
突然间,我感觉好幸福。
因为,这滴眼泪是为我流下。
我能感受到钻心的灼热,是他对我的思念和不舍,也是他全部的爱。
无忧就这样消失在我的怀里,只留下一身离去时所穿的青袄。
就那样,我维持着拥抱的姿势,把所有的这季冬雨都融化在眼泪里,就那样跪在地上哭着,压抑着哭着。
就这样带我走吧,无忧!
雨越下越大,她抱着青袄倒在梅树之下
“散”
吕纯阳轻轻一喝,背上剑匣飞出七口宝剑飞出,插入附近七株梅树之上
手上迅速结了八卦指,而后又结出太清道君指
“破”
宛如一张破碎的镜面,一切重归于平静,雪还在下,朵朵梅花依旧争艳
只是一株几乎于枯死的老梅树映入了眼帘之中
“七星降魔”
双手合成篆印,心中一动,七口宝剑自飞而去,结成阵势困守在老梅树边。
吕纯阳仔细打量了下这棵老梅树,或许他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了,但也不是很确定
“共化”
安小姐共化了梅树,亦或者梅树共化了安小姐,但不管是那一个,都是成了“精”
道教有些学派继承道家“大同”思想,同理在基础上面还是认同宇宙生物都是一体的,但是他们强调不光是生命与宇宙是一体的,而是所有的生命,都是一体的,包括死物。
道经《化书》说:不同物种成份可以互化,有生命的与无生命的也可以互化。人的生命丧失之后,即魂魄分散之后,不一定会变成另外一个人的生命成分,也许转化成为其他动物魂魄的成分,也许转化成为土木金石的魂魄成份,所以有的土木金石也通人性。
“老枫化为羽人,朽麦化为蝴蝶,自无情而之有情也。贤女化为贞石,山蚯化为百合,自有情而之无情也。是故土木金石皆有情性精魄。虚无所不至精神无所不通,气无所不同,形无所不类。孰为彼,孰为我,孰为有识,孰为无识?万物一物也,万神一神也,斯道之至矣。”
所以此学派认为这个生命体仍然有你的种子成分,它不会自行完全消失,但是他已经不是你,只是融合了你的一小部分“气”。
所以这些道教学派认为每个人生下之后,都不是单传的唯一生命,人类的生命是一个组合的延续体,若想长生,就要像道一样,万物如我,我即万物。
吕纯阳下了牛背向着老梅树走去
“不曾为恶,月初方醒,只为了完成当初的那个约定,即使再一次消散也在所不惜,这个“共化”到底还是人占了上风,毕竟是先天之精嘛,也不奇怪!”
他走到老梅树下,把右手放了上去,轻轻道:“你之前给贫道看的幻境,是想要贫道帮助你们?”
老梅树晃了晃枝头,一朵梅花从虚空落下,吕纯阳伸手接住,看着这一片残梅,吕纯阳眼神中流露出惊异,不过转眼他就叹了一口气:“罢了,罢了,贫道心善见不得悲事,也不知道你有何本领知道贫道就是能帮助你们的人!”
或许并不是“共化”,方才触摸到了老梅树才发现它就是一棵普普通通的老梅树,并没有感觉到其他的异样,而且虚空落下的这一片残梅竟然是炁所化,如此吕纯阳只能想到了花为媒
以花为媒,真是怪哉,怪哉!没有花神,没有月老,他们二者竟然还能以花为媒,若不是情动天地,那只能是有大法力者在帮他们。
情动天地,以心为结,降神于身,获得了天地的护持
幻境中那一滴热泪和这棵梅树便是天地仁爱与他们之间的媒介,在人间了却自己的梦幻,了却她和他的缘。
书生回家的青袄与身影也是这天地显圣,但,即使有天地护持,缘分终究还是浅了。
天地无小爱,情字最难逃
给予了他们护持,已经是天地最大限度的偏爱了,再要有更多的那是决然不可能再有了
既然应下了,那么吕纯阳接下来的事就是帮助他们续缘,这续缘说难也不难,说简单也不简单。
对于这种事来说,一般还是佛家修士比较拿手一点,但吕纯阳非一般,他唯独对佛家的一些缘分说,业苦说等感兴趣,所以也研究了一段时间,这下正好试着能不能帮他们续缘
幻境中的二人确实太苦了,尤其是那安小姐抱着那一席青袄闭目长眠雨中的画面,让吕纯阳都觉得有些难过,果然最苦的东西就是情
花为媒…………
吕纯阳捧起一堆雪,雪从指尖划过,他抬头望向天空,片片雪花落下,打落在这片梅林之中,梅花迎雪,一红一白相融此天地之间,那女子红装,那男子素衣……就像那时的他们...
长吐一口白气,吕纯阳有许苦恼,这人间很多故事都因情而起,而情字最难以捉摸。
佛家说任何事物都可能成为因,也可能成为果,没有绝对的因,也没有绝对的果。
佛教以因果缘分为世界的发动机,带动一切事物的运作。
因果最简单的解释就是造成这事件的原因和导致造成的后果。佛家的说法就是你今天遇到的事情其实都是由你自己的行为造成的,不管是前生还是后世。
而缘分是因果之间的纽带。
你种下的种子是因,上天的雨水灌溉是缘,自然的生根发芽是果。
所以缘分吗?
不知道这世间的缘分浅深该如何处理?
好比如一则佛教故事
从前有个书生,和未婚妻约好在某年某月的某一日结婚。到那一天,未婚妻却嫁了别人。书生受此打击,一病不起。
这时,一游方僧人路过,从怀里摸出一面镜子给书生看。书生看到茫茫大海,一名遇害的女子一丝不挂的躺在海滩上。路过一人,看一眼,摇摇头,走了。又路过一人,看一眼,给女子盖上了自己的外套,走了。再过一人,过去,挖个坑,小心翼翼地把尸体埋了......
对于此,书生大为不解,于是僧人解释,那女尸便是你未婚妻的前世。你是第二个路过的人,曾给过她一件衣服。她今生和你相恋,只为还你一段情。但是她最终要去报答一生一世的人,是那个把她埋葬了的人,那人就是她现在的丈夫。
虽然吕纯阳也认同因果与缘分,但对于这个故事吕纯阳却是不认同,反而觉得这故事是一种荒诞,这种观念,实在是太荒缪了。
而来世之说,也是寄托于因果之上,佛教轮回的说法,人死后会重新投生,因称转生之世为“来世”。
而你前世所造成的因会报到你的来世!
种什么因,结什么果;善有善报,恶有恶报。
而来世在佛教中也是一种修行观念,
吕纯阳个人是那么觉得的,佛教的来世是一种善恶之论以及觉悟之说。
鼓励今生善,来生福。今生恶,来生报。
这是鼓励人们有颗善良与好心。
至于觉悟之说,便是今生未悟,来生再悟,终有一天会“觉悟”。
这是给佛教修行者一个追求,追求即动力,动力即生命存在的意义。
而道家不讲因果与来世,是讲究承负和今生。
吕纯阳暗道一句太乙寻声救苦天尊,他抚摸了一下老梅树,淡淡道了一句:“贫道要开始”
“牛儿护法!”
“尊老爷法旨”
老牛拜身,接过吕纯阳命令,护于周遭
吕纯阳挥动指印,脚踏罡步,高颂:“青华长乐界,东极妙严宫。七宝芳骞林,九色莲花座。万真环拱内,百亿瑞光中。玉清灵宝尊,应化玄元始。浩劫垂慈济,大千甘露门。妙道真身,紫金瑞相。随机赴感,誓愿无边。大圣大慈,大悲大愿。十方化号,普度众生。亿亿劫中,度人无量。寻声赴感太乙救苦天尊青玄九阳上帝。”
“贫道…尽力而为!”
吕纯阳撤了法指,面向老梅树,他双手成翼,面庞严肃无比,无形的力量把周遭白雪都蒸发成雾,弥漫四周,唯有红梅若显
“化蝶”
一声轻响,却带着浓浓祥和与淡然的声音从水雾中传来
数以万计散着蓝光的蝴蝶飞出,飞远,直至消失在雪幕之中
“姑爷…小姐”
蔺先生从远处跌跌撞撞跑来,他身后还跟着一大群安宁县百姓,恰好都看见了这无数的蝴蝶从水雾之中飞出,也正好看见雾散之后,有一道人一黑牛矗立在一棵硕大无比的老梅树下。
那老梅,他们认得,只不过这在梅林中心的老梅树为何此刻出现在了这梅林边缘处,是故他们纷纷停下了脚步,对着不远处的道人梅树指指点点,唯有那蔺先生跑上前来,跪倒在了吕纯阳面前。
本来老牛还准备把这老头给赶出去,却是被吕纯阳制止住了
蝴蝶飞舞,遁入了“玄”中
吕纯阳仿佛看到了…………
那女子伫立在初冬的风雨中,守着一片风中飘摇的那些梅花
而远方那一片无法抵达的战场,男子已经成为了一具白骨,始终怀揣着那女子的画卷
万千散发着淡淡蓝光的蝴蝶从“玄”中遁出,它们到达了这处被遗忘了的战场,飞舞旋转,这些蝴蝶极速落下,来到一棵野梅树前,这株野梅树的花开的极为鲜艳,就像是血一般,蝴蝶们像是女子手一般轻轻拂开野梅树前的杂草荆棘,一具白骨露了出来,白骨持戟抱卷就这样静静靠着野梅树
蝴蝶们一只接一只的覆盖了上去,直至盖住白骨全部,而那株野梅树也落下满树繁花
原来安府现在的离庙里,一棵梅树芽奋力的破开庙里石板冲了出来,迅速成长一棵梅树然后开花,下一个瞬间这淡淡梅香充满了整个寺庙,而同时这梅树落下的花瓣随风雪变成一条粉带向着城外的子梅林飞了过去。
“父亲,你看天上”
城中,一幼童指了指天上
他的父母抬起头来看去,一条粉带穿越雪空,诞出流光向着城外而去
有书生正在摇头晃脑的读着书,他一个抬首也见到这幕,他赶紧跑到门廊边抬头仰望,也许是他的错觉吧,这条粉带好像一女子模样,而且还是不断流着眼泪的女子
漫天花海之中蝴蝶飞舞,雪花簌簌,随着远方的梅花粉带落下,蝴蝶组成男子模样,而那红梅组成女子模样,两道人影在雪下相互重叠在一起...
一边的看戏众人见得如此不由得齐齐吸了一口气,蔺先生泪流满面他跪在雪中,痴痴的看着眼前两道人影
“小姐,姑爷……”
悲呜,唯有蔺先生的悲呜,旧人旧景最易伤人,因为会让人想起当初
“这世间万物,太多因情而生的故事了……”
吕纯阳站在不远出看着眼前一幕,暗自神伤,若日后自己也入情网,该是如何?
“佛家说生苦、老苦、病苦、死苦、怨憎会苦、爱别离苦、求不得苦、五取蕴苦。说到底这世间一切之苦都基于情字上,若贫道太上忘情,可好?”
吕纯阳看着雪中相拥的人影,自言自语道
一朵红梅划过眼前,吕纯阳伸手接住,看着掌心梅瓣,他笑着摇了摇头,“太上忘情只不过是舍弃了小爱……”
这棵梅树孤独地伫立在梅林之中,又粗又高,真是一棵挺拔的树木。
我们两人就站在这棵没树下面,抬头向上面仰望着。天空一片昏暗,雪花穿过梅树交错的树枝无声地飘落下来。
“看,好像当初一样,鲤儿”
“是啊。”
老梅树开花了,那一树繁花开的格外鲜艳,覆压尘世,可在吕纯阳眼中,那一树繁花开的都是痴和温柔
随后在众目睽睽之下,蝶影和花影手牵着手直接跪了下来,对吕纯阳磕了三个头。
“仙人渡化之恩,无忧与锦鲤没齿难忘。”
吕纯阳脑海中突然传来一道信息,这让吕纯阳不得不感叹情种之深,尽然还能让这份执念跨过了时间与空间而残留下来。
两影拜见完吕纯阳后又向着蔺先生行了一个礼,这蔺先生却是埋首哭嚎,他没有父母,小姐和姑爷就如同他父母一样,若不是小姐和姑爷慈悲,收养了他,还教他读书识字,他蔺期怕是早已是白骨一堆了……
两影的时间不多了,待吕纯阳叹了一口气,两影手拉着手,相互一视,他们勾出笑容,也许这样的我们,依旧如初,然后在两影笑容之下嘭地一下又重新化作蝶与花飞散在场中。
场中众人默默的迎接片片落花,待过了一会众人眼神渐清,他们齐刷刷地向吕纯阳行了一个稽首。
因为吕纯阳给他们带来了一场只有小说中描述的“梦”
众人皆眼露哀伤,尤其是一些感性之人看向这片天地间,露出一丝哀怨和无奈,也许他们中人也有一场无奈的爱情,花与蝶中真的让人忍不住地去回忆当年他们也曾那样偷偷地喜欢过一个人。
那样的喜欢,就像是没开出花的花苞,可依然很美。
吕纯阳站立在老梅树边上一动不动,他把手心那片残梅放入口中,梅瓣入口转瞬消融,紧随而来的是一种说不上的苦。
闭上双眼感受藏于心中的苦果,一瞬间一种弥漫不散的苦涩直奔神魂而去,随后吕纯阳眼角缓缓留下银光。
眼泪的存在,是为了证明悲伤不是一场幻觉
“原来这感情之苦的味道比那味觉之苦要苦上无数倍,贫道未成想到这苦会那么难受,怪不得佛家的佛被称为觉者…”
老梅树晃动起来,一阵红光,老梅树消失不见,于此同时一株看起来很普通却也鲜艳的梅花簪落入了吕纯阳手中
吕纯阳笑了笑,他取下发髻上的玉簪换上了这株梅花簪
“我们该走了”
看着这一切的消散,吕纯阳拍了拍老牛的脑袋,斜坐了上去,抱着如意向着远处的雪天之景奔去
那道人带着一株红梅,没入了雪中,安宁城中人方才如梦初醒,他们赶忙要去追逐吕纯阳,可就在这时风雪徒然变大,他们只得眼睁睁看着仙人消失在眼中,只有几道声音随着风雪传入众人耳中
“空闻世间情是何物,南飞双雁无独身
月下双影合,寒暑有良人
古往今来无数痴,唯有情字最断魂”
人群中有好文之人,惊显于脸,痴痴呆呆的反复不停的念道这几句词,也有那感性女子泪眼迷离,甚至有等狂人,直接撕扯断了衣袍,咬破手指,以血为墨,以指为笔,写下了词,画出了人
“你们看……”
突然一道女声惊呼传来,众人齐齐看去,原来是这梅林群梅两两相合一处,彼此不分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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