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五岁那年，我跟着爷爷在街上要饭

五岁那年，我跟着爷爷在街上要饭

澧城——整个大梁国最北边的城市

我们那条巷子都是乞丐

爷爷有时候会要到些白米粥，有的时候会有人施舍点钱财，而有的时候也会空手而归，所以我时常饿着肚子，一条草席是我和爷爷唯一的家当。

因为我天生紫瞳，同我差不多大的孩童，他们常常欺负我，说我是妖怪

爷爷帮我赶走他们，说我是紫薇星，天生的帝皇命，这辈子注定大威大福

七岁那年，爷爷死了

我用那条草席卷着爷爷的尸身埋在了郊外的一片孤坟处

我成了没人要的孤儿

我还是在澧城的街头当乞丐，只不过这次没有人保护我了

周围的乞丐换了一批又一批

他们也常常欺负我，我常年吃不饱饭，个子也矮，又没有力气

打不过他们，只能向他们讨好示弱，这样能换来一点吃食

已经两天没要到饭了，我的脸色发黄，饥肠辘辘地坐在巷子口呆呆地看向街对面那家包子铺，那时候我想

如果能吃上一口热乎乎的肉包子就好了

上天似乎听到了我的想法

那天，澧城来了许多皇子，他们是皇帝的儿子，拥有着至高无上的权利

百姓为他们让路，匍匐在地上，叩拜他们

我和别人一起挤在街角，趴在地上，弓着身子，不敢抬头

刷的油光发亮的马蹄从我面前踩过，我能闻到车轮掀起的尘土味混合着刚下过雨的青石台阶上的青草味

跪了许久，不见有声

我壮着胆子轻轻抬头，看见他们威严又肃穆的军队，还有那华丽的骏马

马上面是身着华服的皇子

他们个个身姿高大，丰神俊朗

似乎是感受到了我的目光，倒数第二列的那个皇子，抬起眼睛朝我这边看过来

四目相对

我慌忙低下头，握紧了手心

过了一会，一双脚停在我面前

那双脚上踩着一双厚底的绸缎长靴，上面绣着精致的蓝白流云花纹，靴子裹在小腿上。

走动间，那靴子被阳光照着，金线反射出七彩浅光。

“抬起头来”

他问我

我抬起头，看向他

他穿着一身浅蓝色的长袍，靛青色银丝边绸面质地，上面绣着四爪龙，栩栩如生，面白如玉，目似繁星，清澈的眸子闪着亮光，舒眉浅笑着，如春日阳光般直化进人的心底。

“你叫什么名字？”他问我

我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没有名字

“阿爷唤我阿蛮”

我如是说

他看向我的穿着，问我愿不愿意跟他走，可以带我过更好的生活

我看着他的眼睛，好似一潭温水，里面照映着我面黄肌瘦的脸

我点了点头

于是他拉起我，坐上马车

就这样

七岁的阿蛮踏进了大梁的皇宫

——

元至十年，乌国犯乱边境，皇帝携大梁的皇子北巡征讨

在街边，十四岁的梁皇子齐令羽看见了当乞丐的我，满身破衣烂衫

却有着一双紫色瞳眸，异于常人

他将我带回了宫

那时候的我什么都不知道，泼天的富贵在等着我

皇帝没有女儿

几位妃子所生皆是皇子

这群皇子一直想要个妹妹

所以当齐令羽把我带回宫里的时候，大家都对我颇为喜欢

更是惊讶于我有一双紫色的眼睛

皇帝也十分喜爱我，封我为“永嘉公主”

从一个街头破落的乞丐，摇身一变成为大梁的公主

这真是全天下最新奇的事了

我没有名字

皇子们在一起商讨

最后决定为我起名齐长乐

寓意永远快乐的意思

不过七皇子私底下喜欢唤我阿蛮

他说，希望我无拘无束地长大

我享受了这个世界上最多的爱意

一开始不适应皇宫生活

但是宫里的大家对我都很好，慢慢地让我放下戒备，我开始褪去黑黝黝的外表

露出女儿家的仪态来

整日吃山珍海味

我被养的水灵通透，彻底看不出那个小乞丐的影子了

谁能想到，几年前，我还在北边的街头流浪

我想，这或许就是爷爷说的

富贵命吧

几位皇子待我都很好

大皇子是太子，他温文尔雅，谈吐不凡，年龄最大，为人也很稳重，他说想生一个和我一样可爱的女儿

四皇子是淑妃所生，他为人热情，非常崇拜他大哥，经常跟在大哥后面，为太子马首是瞻

五皇子和四皇子年龄相差不大，两人情头手足，关系最要好，待我也如亲妹妹

六皇子身体不好，常年在母妃宫里不出来，我鲜少见到他

八皇子九皇子年龄尚小

除了夭折的二皇子和尚在襁褓中的十皇子，其他人我都见过

只有太子已经婚配，剩下的皇子们均还未成家，皇子们年龄都差不多

他们的母妃也大多是同一批进宫的嫔妃

我平日里同皇子们一同在西苑吃住学习，他们待我如亲妹妹，总是爱逗我玩

皇帝给我找了专门的佣人伺候，并让我认皇后做干娘，说我是他的公主，是天下的公主

我做功课的时候很笨，七皇子总是不厌其烦地教我，他说喜欢看我笨笨的样子

我最喜欢的就是七皇子，他温柔又认真，我想夫子教的“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说得便是像他这样的人

他和我说话从来都轻轻地，生怕会吓到我，我时常犯了错便往他那跑，他也总会替我善后

他也是将我带来的人，我对他，不只是感激，还有爱慕

四皇子五皇子喜爱旁门左道的乐子，他们经常带我去京城里最大的斗蛐蛐倌

虽然那时候我才不足十岁，却已学的一手好本领

八皇子齐泊淮小小年纪便沉迷兵法，喜欢住扎在军营，说自己将来一定会起讨乌国，将他们占为己有

我让他教我剑术，他嫌弃我小孩子过家家，让齐令羽将我领走

却还是私下里送了我一把小短剑

九皇子是一个比较内向的人，他不爱说话，喜欢和动物待在一起，他养了许多动物

兔子，鹦鹉，孔雀，老虎，斑鸠……

他总爱对着它们说话，或许这皇宫有他不喜欢的地方

或许是他的父皇，或许是他的母妃，总之她不爱与大人说话

有时候他不在西苑，便让我帮忙照看他的宠物

我最怕他喂的蛇

黑色的，金色条纹的蟒蛇

虽然关在笼子里，却还是令我胆战心惊

所以每次喂它肉，我都跑老远

所有人都待我很亲近

除了一个人

——

那就是三皇子齐昱赫

那是一个冷若冰霜的人

他常年爱穿黑色的衣服，脸上也总是冷冷的表情，总是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

他不喜和老四老五来往

但是三皇子无论是在品学，还是武艺，读书论道上都是很优秀

父皇常常夸他

可是他看起来并不开心

那天，我在书院练字

三皇子恰好来找书，他看到我，就走了过来看我写字

我不会握笔，提起笔总是抖来抖去，把墨水糊的到处都是

他纠正了我的拿笔姿势

握着我的手在宣纸上教我一笔一划地写完一整首诗

独上江楼思渺然，月光如水水如天。

同来望月人何处，风影依稀似去年。

他黑亮垂直的乌发随风飘舞，斜飞的英挺剑眉，细长蕴藏着锐利的黑眸，削薄轻抿的唇，棱角分明的轮廓，冷傲孤清却又盛气逼人。

窗外微风徐过，吹散了一地的竹叶

书院里只有我们两个人，那时我在想，三皇子并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冷冰冰，他人很好

“多谢三哥哥教我写字”

我拿起未*纸独自欣赏

齐昱赫的字很好看

刚劲有力，笔锋锐利流畅，行文潇洒

“你的字真好看”我夸他

“皇子的字这些都是必须要练的，你也一样要练”

我在心里叫苦，大喊

“我可练不会啊~”

他没理我，笑着去找书了

那天下午，我在竹林后的书院里练了多久的字，三皇子就盯了我多久

只不过，他在一旁看书

偶尔指导一下

我将他写的那首诗收起来，放进了我的书房

那是我第一次同三皇子打交道，我觉得他并非如传言般可怕

皇后也很喜爱我，她常叫我去常春殿坐坐，我便经常往那跑

皇后没有女儿

她喜欢女孩，看见我的时候便觉得是见到了自己亲生的女儿

她夸我漂亮可爱

尤其一双眼睛，灵动照人

我去常春殿的次数比我待在西苑还多

十二岁的时候，京里新开了一个花魁馆，据说里面有数之不尽的美人

四皇子拉着我和五哥从西苑偷偷溜出去耍完，当然，他们不会带我进去，让我在江边的茶楼等他们

我乖乖地坐在桌子前等他们来带我回去

坐在茶馆二楼可以将整个临安江的美景尽收眼底

那天茶楼里来了一个眼瞎的老者，他穿着一身破破烂烂的青衣，头上扎着布条，脸上有奇怪的图腾，身上背着一个破烂的包，怀里一根拐棍，在地面上敲敲打打

他是乌国人

小的时候，爷爷带我在北边流浪

北边经常出现乌国人

脸上有图腾的，是他们的巫师

精通天地经纬，可以看到他人命运

不仅如此，巫师还有强大的巫术

他问店小二要了一碗水便坐在了我对面的桌子

我盯着他看了许久，直到他说话

“小姑娘，为何盯着我看？”

我被吓了一跳

他怎么知道我在看他

接着他又开口

“老夫只是眼盲心不盲，你过来，我且替你算算命。”

我沿着桌子走过去，坐到他面前

他看着我，虽然那双眼窝里并没有眼珠子，但是我能感觉到他的目光

他盯了我片刻后，眉头紧锁

“大富大贵之命格，紫微降世，福祸相依，安天下亦可覆天下。”

末了，他盯着我道

“姑娘，皇宫不是你该待的地方，尽早离去吧，可保性命。”

说完他就走了，连茶水都没喝

我呆呆地立在原地，不明白他的话是什么意思，只听得到紫微降世

竟然和我爷爷说的一样，难道我真的是大梁的贵人，只是他为何让我离开皇宫，离开了皇宫我根本活不了

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四皇子已经找到了我，他和五哥玩的开心，路上还在说那花魁才学俱佳

五皇子却说还没有我们长乐好看，你什么眼光

“长乐再漂亮也是七弟的，你霄想什么呢？’说罢，两人便笑着打作一团

虽然我年纪小，但还是听懂了，羞红了脸，被他们带的，把遇到算命先生的事抛掷脑后，问他们今晚御膳房有没有准备我最爱的烧鹅

四皇子扣了一下我的脑门，笑道

“小馋猫”

回去的时候，被父皇发现了，他大发雷霆，骂老四和老五不学无术，混迹勾栏，没有一点皇子的样子

他俩各被赏了二十大板，还罚了三个月的俸禄

我也不例外，知情不报，罪加一等，父皇念我是初犯，罚了我半个月门禁

是齐令羽

他怕我无聊，每日傍晚时分，宫人交接的时候，从公主府的门栏外偷偷给我送来好多好吃好玩的，其中就有我最爱的烧鹅

他待我真好

——

十五岁那年

我同哥哥们还有父皇出宫射猎，鲜衣怒马少年时，不负韶华行且知

皇子们在狩猎场意气风发

不会用弓的我偏要去凑热闹，在树林里被一只幼狼追赶

千钧一发之际，齐令羽从身后出现，为了救我，替我挡下了狼的攻击，胳膊被抓伤

我心疼地要哭出来

他却替我擦干眼泪，摸着我的头说

“阿蛮不哭，我不痛的”

淡雅如雾的日光里，优美如樱花的嘴唇，细致如美瓷的肌肤，乌黑深邃的眼眸，看向我的眼神里，是浓浓的爱意

我想

我也爱他

那时候我已经十五岁了，出落得亭亭玉立

偶尔听宫女谈起，都说我长得比皇宫里最受宠的妃子还要好看

我想，一定是宫里的风水养人

没人还记得我来的时候是个乞丐

我用帕子替齐令羽扎好伤口

正准备起身

他搂住我的腰

看向我的眼睛湿润且深情，下巴微微抬起，杏子形状的眼睛中闪烁着星河灿烂一般的璀璨。

我闭上眼

他吻了上来

我们在皇宫外的狩猎场一定终身

回去后，在晚宴上，他便向父皇求了婚，父皇准了

我想

我这辈子一定会嫁给他

我们约定

待我十六岁成年后便举行婚宴

重阳节的时候，齐令羽约我去重华山游玩，那天他穿着一件墨色的缎子衣袍，袍内露出银色镂空木槿花的镶边。

腰系玉带，手持象牙的折扇，像一个翩翩公子

栏外的花园里芙蓉月下妖娆浅红色的新蕊明媚的像要召唤回春天

他送了我一块玉佩，那是他母妃留给他的唯一遗物

质地温润，有光泽，摸在手里安心舒适，上面一个小小的【羽】字

我常年将它戴在脖子上，藏在衣服里

我不想被别人看到我的心爱之物

那天在下山的时候偶遇了三皇子

他看见我们

没有打招呼，径直向山上走去

我想，他是去祭拜他的母亲

三皇子的生母在他很小的时候边过世了

据说，他的生母曾是陛下最受宠的妃子

这些都是宫人们告诉我的

我没有在意，三皇子一向冷若冰霜，不与旁人来往

——

渐渐地我长大了，出落得更加美丽动人

有宫人悄悄在身后说我美得不似凡人，她们议论我不是大梁人

更何况我有一双紫瞳，变有人说我是仙子转世，听到这话的时候不禁笑出声

皇后常拉着我说以后我生的孩子一定很漂亮

我也在想，我和齐令羽的孩子一定很漂亮

十五岁那年，久病未愈的六皇子感染了风寒病逝了，他的母妃过于悲伤，不久后也郁郁而终

皇帝悲痛万分，不过第二日便又新纳了几个宫妾美人

我想，这皇宫吃人不留痕迹

同年八皇子随三皇子征战乌国，一走便是几年

九皇子和母妃一同去了封地，连他养的宠物都一并带走了

临走时，他对我说

“长乐，你以后长大了，记得和七哥一起来找我玩，我在那等你们。”

我看出他眼中的不舍

我目送他离开了皇宫

九皇子走后，皇宫一下变得冷清了起来

我还是时长去皇后宫中坐坐

皇后的孙子出生了

太子妃生了一对龙凤胎

皇帝皇后高兴坏了

给孩子取名“乐安”“乐渝”

寓意大梁的天下风调雨顺，国泰民安，寓意帝后之情白首不渝

我逗弄着小皇孙，他便咯咯地笑，笑起来像铃铛一样清脆

我看着他，心里满是羡慕

我和七皇子也快了

我们婚期已至

——

可是命运捉弄人

快到十六岁生日的时候

皇帝突然驾崩

举国悲恸

婚期被延迟了

齐令羽守了三年的孝

三年，我十九岁了

那年，我坐在西苑的公主府内

身着凤冠霞披，喜服的边缘绣尽鸳鸯石榴团纹，头戴燕冠，一头黑发高高盘起

头上一对双鸾点翠金步摇，黛眉轻染，朱唇微点，两颊胭脂淡淡扫开。

美得不似人间烟火

屋外是张灯结彩，屋内是喜烛摇曳

今日，是我们大婚的日子

我在等着齐令羽来迎娶我

那是我们的三年之约

可是天至晌午，齐令羽始终没来

我心里不由得发慌

胸口发闷

这些年，太子继位后，极力铲除贪官污吏，花费大量国力修筑长城

国库空虚

朝中大臣对新皇多有不满，时局动荡不安

乌国边境屡次再犯

大梁一时间内外夹击

朝野动荡

我掀开盖头，扶着丫鬟的手走出房间

虽然才中午

外面的天确实血一般的红色，烟霞染红了天边

远方城外传来了鼓声和马蹄声，以及哭喊声

公主府红色的灯笼挂满了墙头屋檐

我打开大门走出去

一个小太监踉跄地边跑边喊

“不好了，不好了”

我拦住他，急切地问发生何事了

他见到我

抖得筛糠的腿瘫软在我身边道

“造反……造反，燕王……”只见他瞪大了眼睛，似乎是极度恐惧

——刚更新

突然

一支箭射中了他的胸膛

他身体僵硬了一下，向前倒去

趴在地上，咽了气

我抬起头

是燕王齐昱赫

他身穿盔甲，身上是血，手里一只黑色的大弓，骑在战马上，俯视着我

高高在上

有如人皇

他旁边跟的是瑞王齐泊淮

我抬起头和他对视

就算再迟钝，我也知道发生了什么

齐昱赫对我说

“走吧，永嘉公主”

说完，一把拉起我上了他的马

坐到了他的身前

我被他带着去了皇宫

一进正门就见满地鲜血直流，地上躺满了宫人们的尸体，还有守城*的尸身

城外是哀嚎遍野，战火纷飞

他拉着我下了马，彼时我的腿早已经吓软了，何时见过这种场景

竟忍不住趴在墙边干呕起来

齐昱赫拽着我的衣领，将我拖进了永乐殿

永乐殿是皇帝上朝的地方

此时，里面绑着一众皇亲

我看见了太后，她头发披散，怀里抱着的是两个幼孙，皇帝的尸体躺在旁边，皇后的尸体倒在另一边

周围绑着的还有先帝的几位妃子，和不少王爷和重臣

“燕王，你这个畜生，欺君灭祖，残害手足，背信天意，你不得好死！”

太后目眦欲裂，指着齐昱赫骂

“阿蛮，想看哪个先死？”齐昱赫并不理她，而是将头转向了我

他唤我阿蛮

一脸无所谓的态度，笑着问我

我此时已经被吓得呆在那了

听见他的话

慢慢地转头看向他，仿佛在看一个疯子

他疯了

他这是在干什么

齐昱赫没等到我的回答，就用手里的剑指着一位大臣说

“那就从他先开始吧”

手起刀落，御史大夫的头颅已经滚落到了地上

“啊————”我看着眼前荒唐的一幕

失声尖叫起来

捂着头不敢相信

这一切都是梦

这都是假的

我挣扎着爬起来，手忙脚乱地往外跑

被他一把抓住衣领

他把我转过来

手掐上我的脖子，越收越紧

我快被勒得喘不过气

不一会

我便眼泪流出来，脸色涨得通红

终于他松开了手

“不想和他们一起死的话，就在这好好看着”他对我说道

我吓得瘫倒在地上

他叫手下将我绑在了柱子上

开始了屠*

燕军左一刀右一刀，不停地砍*被绑着的人

大殿内几十口人

顿时尖叫四起，哀嚎遍野

有求饶的，有辱骂的，有慷慨赴死的，还有自戕的

血溅当场

一个活口都没留

包括那两个新帝幼子

我坐在永乐殿的地上

亲眼目睹了这一切

一开始还觉得恶心

后面已经麻木

脑袋里一片空白

眼神涣散

双眼间的血色和齐昱赫残暴的身影

还没完

在做完这些后天色已经接近傍晚

齐昱赫拉着我到了最后一个地方

平西王府

齐令羽的府邸

王府内的花园边水池旁

齐令羽垂头散发地坐在地上，水池里被染红了一片

一身鎏金镶边刺绣红色婚服被刺破，胸前的伤口流着血，腿上，胳膊上全是伤，腰间的青玉缎带割裂，头上精致藤蔓花纹金冠松松散散，黑发散落在肩

面色虚弱，嘴角发白，似乎已经失血过多

见到我来，脸上竟露出了笑容

“阿蛮”

他唤我

今天

本是我们大婚的日子

可是却是这般景象相见

我挣脱开齐昱赫的手

扑向他

我抱着他，大声哭着

“为何会这样，为何会这样？”

他拍着我的背，在我耳边安抚

声音还是温润如玉

只是显然已是强弩之末

“阿蛮，没能去迎娶到你，我真的好遗憾”语气里好像有几分懊恼

他拉开我，看着我的眼睛

温柔地对我说

“我后悔了，后悔将你带到这来”

“阿蛮，你会怪我吗？”

我拼命地摇头

“我不怪你，我不怪你……你不要离开我，求求你”

我难受的仿佛快死掉，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他笑了，笑起来是那样好看

眉眼如星池，敛眸似水

“阿蛮，能够得到你的喜欢，此生足矣”

他摸了摸我的头

“好好活下去”

说完，便见他的手慢慢垂了下去

“不————！！！”

我撕心裂肺地大喊

他的血染红了我大红色的喜服

一股无力感和巨大的悲痛自心底向四肢蔓延开来

老天爷

为何会变成这样

抱着齐令羽的尸体痛哭

悲恸到不知天地

不知哭了多久

直到尸体都凉透了

齐昱赫的声音在身后传来

“哭够了没有，哭够了就该跟我回去。”

他站起身

仿佛一直在欣赏我们生离死别

“你这个贼子！”

说时迟那时快

我捡起齐令羽掉落在手边的剑

不顾一切地向他刺去

“我要*了你！！”

他没有还手

剑直直地插进了他的左肩

一下鲜血直流

我愣在原地

哗地一下松开手，剑掉落在地

我害怕极了

双手抱着头，痛苦地尖叫

“想*我，你以后有的是机会。”

他好像并不在意伤口

慢慢靠近我

一字一顿

“阿蛮，日子还很长”

“留在我的身边，慢慢向我复仇吧”

他俊美的脸庞辉映着夕阳，带着天神般的威仪和与身俱来的高贵，整个人发出一种威震天下的王者之气，邪恶而俊美的脸上此时噙着一抹微笑。

说罢

他贴近我

手捧起我的脸

此时的我已发髻凌乱不堪，满脸泪痕

脖子上还有他掐的印子未消

他将脸凑近

与我平视

抬起手

我以为他要打我的时候

他的手下移

来到了我的脖子

哗地一下大力将我脖子上的那枚玉佩扯断

摔在了地上

一时间

四分五裂

那是齐令羽送我的定情信物

我戴了整整五年

已经被养的很好的一块宝玉

就这样碎了

摔完玉后他还不满意

上下看着我的婚服

用力全部撕毁

叫手下送了一套新的衣服来

瑞王从外面进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他受伤的肩膀

立马警觉

要向我动刀

被齐昱赫制止了

我不记得那天我是如何离开的，我只记得漫天的血色包围住了我的双眼

有齐令羽的，有太后的，有皇帝的，还有无数无辜百姓的

辛和三年的秋天

燕王齐昱赫带兵闯入京城，*了自己的亲哥哥，谋取了帝位

一同造反的，还有八王爷齐泊淮

史书将这一天记为

“辛和政变”

齐昱赫临安登基称帝，改年号“永初”

那天过后，我就失踪了

没有人知道我去了那里，齐昱赫将整个京城都翻过来了，也没有找到我

我就这样消失了，没人记得，曾经还有这么一位“永嘉公主”

一年后，他迎娶了淮西将军的女儿，并立为皇后，外界都传，帝后情深

只是他始终没有放弃寻找我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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