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摧木落秋已残•雪域印象

秋尽。已冷。天地萧索，一片黯然。

天像洗过的蓝色遮幕，悬于穹苍，笼盖四野。几点絮云，似烟似雾，似有似无的泛着淡淡的白，就轻轻地横亘于天际。

缘于高原的雨季早已结束，浓云厚雾不再，空气澄净无瑕。在此时节，日月同辉的奇异景像，在雪域并不稀奇。时常可在白昼里，望见一轮或半轮月亮，飘浮半空。安静地搁在眼前，悬于山巅，让人内心不禁凭添几许冷清的感觉。

雁去长天水归寂，霜摧落木秋已残。窗外，是一片枯萎的草地，泛着金黄，像非洲狮美丽斑驳的皮毛，依附地表，柔软而细密。寒风吹拂，折断的蓬草就和着沙砾飞起，坠落。夏季时候，因为这块草坪生长着草菇、地木耳等菌类，可食用。所以空闲时分，常有探亲家属带着小孩，三三两两地拎着塑料袋寻觅采集，热闹非繁。而今，草坪却静静地躺在那里，悄然积蓄生命的力量，以便在春雨过后焕发生机。

绿，生命的颜色。而现在，眼前只是洋溢着成熟韵味的单调，金黄色的草地，金黄色的芦苇，金黄色的太阳。仿若造物主把兜里所有金粉，统统地抛撒在大地，装饰着秋尽时节，让人在寒潮袭来中感受到一缕瑟瑟的温暖。

近处的一排白杨树紧紧靠着围墙，笔直的挺立着，像英姿挺拔的士兵，更像一柄柄出鞘的利剑。拉萨能够越冬的常青树不多，更多的林树此刻已裸裎于大地的苍茫，落木萧萧的动态之美早已在秋天一闪即逝，眼前只剩稀疏的枝条。

春季的芽苞未发，夏季的浓荫不见，秋天的飘逸断裂，初冬的韵味凸显。冬是冰雪的世界，是荒芜的画板，随意摆弄一束枯槁的枝条，撒下些冰凌，抛几枚残叶，添三两声啾鸣，冬天的气息就扑面而来。

闭上眼，深呼吸。肺腔里只是干燥而冰冻的空气，冷却记忆。

拉萨河对岸的远处，是唐古拉山脉。层叠逶迤，浩浩荡荡地像冲锋的队伍蜂拥奔来。峰顶已有一线斑驳的积雪，在阳光下散发着薄薄的光芒。山上生长的稀疏灌木与蓬草，此时业已与褐褚色的山化为同色，已分不清哪一块是岩石，哪一块又是植被。

山是桀骜不驯的，如滚滚洪流翻卷、冲撞，从远方奔向天际，从天际归于洪荒。人站立山脚，才知道人的渺小；人伫立山巅，才认识世界无边。

不止一次面对西藏群山，感叹造物主的神奇，挥一挥衣袖，裹挟些泥土砂石，就砌就这浩瀚的山的海洋，给广袤而贫瘠的土地注入生命的精彩。

不禁猜测，藏民的彪悍粗犷与豪迈是否与这山有联系？大漠与朔风冶炼，群山与霜雪熏陶，让偌大的雪域曾经建立起一个繁盛的土蕃王朝。

站在窗头，透过玻璃享受着阳光的辐射，品味着初冬户外的景色。

暖意在身躯流淌，思绪在窗外驰骋。树梢最后一片叶子，摇曳在风中，穿着金黄的衣裳，在那里孤独的叹息，倔犟的舞蹈。许，是自己留于天地之间，最后的一次精彩。

叶零落，秋已残，山河凝滞。此刻，还是提笔写点什么。

2020.11.7作于拉萨

注：图原网络，鸣谢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