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州一半的才子佳人,我是通过萧耳认识的。
萧耳慢条斯理,长发红唇,365天,她有365条长裙,本质上,我不太和这样的姑娘交朋友,因为她们太女人了,和她们一起走到哪里,都会被路人侧目,而且她们肆无忌惮,穿得很招摇,偶尔还插花。每次,我都装成路人,用“世风日下”的眼光看她们。但年复一年,我们更深地黏附一起,这本《樱花乱》就展现了她们的磁力。
《樱花乱》 萧耳 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
换句话说,《樱花乱》真正解释了什么叫“世风日下”。随笔集集合了一整个日本的樱花和剑,向这个粗鄙的时代展示了什么叫天真,什么叫贵族,什么叫物哀,什么叫幽寂。书分两辑,上辑“花落”,下辑“刀霜”,阴阳交叠,横是天地大美,竖是男女恩情,不知道她是看了多少日本书才搜罗到这么多美丽又决绝的故事,反正,樱花乱不乱,全看初心在不在。“花”和“刀”的互嵌,构成萧耳最迷人的一面,这个姑娘,心头有多少樱花,手上就能挥出多少飞刀。
平安时期的美才女小町,就是新海诚电影《你的名字》的灵感女神,萧耳细数小町的各路恋人,由衷赞叹了“夜半无人私语时”的柔情小时代。但是,光有小町,这本书叫《樱花》就行了。其实我更喜欢下辑中的那些故事,比如《比叡山僧人》。她写日本人出家比较任性,规矩也宽,如此才有了织田信长火烧比叡山。而吉田兼好的《徒然草》中,则记载了一个僧人寻仇故事。一个暮露僧,一日遇到仇人(插一句,所谓暮露,就是依然有执念依然重生死的僧人),两人直接就去河边决斗了,结果双双殒命,自己也是出家人的吉田,评论此事,用了一个词:刚毅果敢。
当然,就算是写*伐,萧耳选取的人物,也常常是大美之人。或者说,美,就是萧耳的最高道德。她写《御法度》里的加纳总三郎,把一个心机又冷酷的加纳写得让人心旌动摇,这个加纳要是长得跟赵本山一样,不知道要被萧耳怎么唾弃。所以,她自己也借日本文化为自己开脱,美就是美,美可以超越生死,以及法度。
美色深似海,萧耳显然是心甘情愿被美误终身。《樱花乱》也可算是她本人的一次三观展示。她用美砥砺爱情,也用美解释乱情。美是战争的由头也是权力的卦象。她如此醉心于美的秩序,让人时时操心她如何在实在界这个大荒漠里生存下去。不过,看她一意孤行地只在《樱花乱》里展现大美和大权力的角逐,美人和武士的合奏,倒是觉得,如果一生可以偏颇一次,那就选择耽于美吧。
而我自己看完全书,也算真正理解了让我浸淫很久的一些俳句,比如,松尾芭蕉的谜面:今朝雪纷纷,许是有人,进箱根。(毛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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