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铛!铛!铛!”
浑厚的钟声,自青峰顶的钟阁内响起,远远传开,回荡在薄雾弥漫的山间。
一群飞鸟,穿过山间的薄暮,向着远方飞去,浓稠的雾气如流水般,在晨风的吹拂下静静飘荡。
青峰顶诺大的祭剑坪上,各门各派的弟子都成群聚在一起,交头接耳议论着。
“传说中,青峰派‘霜清剑祖’的映霜剑,就封印在这把石剑中,是真的吗?”
“怎么可能,那柄神剑要能留存下来,肯定要珍藏起来,怎会放在这大庭广众之下?”
“我倒是听说在‘霜清剑祖’化仙时,映霜剑被雷霆摧毁了……”
“啊!竟有此事?”
“据说玄门前几年出了一位天才,叫什么……伽依?”
“我也听说了,听说他把玄门的《云心无相功》修炼到第六层了,一身玄门功法,甚是了得!”
“对对,前不久我师兄下山,跟伽依一同斩妖除魔,*了好几个魔头!”
“不知他会不会代表玄门参加本届玄道会?”
“他要是参加,估计今年青峰派就夺不了冠喽!”
“你们有没有听说青峰派的卓玲,不仅容貌漂亮,《乾坤气清诀》更是炼到了第七重!”
“第七重!哇!”
“不知道这个卓玲跟伽依哪个更厉害……”
几个身着不同样式服饰的人在议论着。
“师傅,《乾坤气清诀》厉害还是我们的《御神化符咒》厉害?”
靠近祭剑台边缘的人群中,林堂生在陈道平耳边低语,那张朴实的脸上写满了紧张,两个眼珠转来转去,胸前紧紧抱着来时所带的包袱。
“那还用问吗?当然是我们的《御神化符咒》厉害了!”陈道平厉喝一声,瞪了林堂生一眼,义正言辞的说道:“记住了,我们神符宗可是出过两位仙人,别的门派那能比吗?”
这时周围几双好奇的目光看来。
“神符宗,没听过啊!”
“哪里还有人成仙?吹牛呢吧!”
“哈哈哈”
林堂生挠挠头,面露愧色,赶紧侧过目光,看向别处。
对面站立的人群中是青峰派弟子,整齐划一的服饰,均是青黛色道袍,头束儒巾,腰悬玉佩,手握佩剑,在人群中显得异常夺目。
林堂生低头看到自己的粗制麻衣,和师傅那乱蓬蓬的头发,不免感叹自愧不如。
这时,林堂生注意到,青峰派人群边缘处,有一个相貌清秀、身形瘦弱之人,与其他青峰派弟子不同的是,此人手提一柄大斧,一根黑布搓成的绳,末端拴着个朱红色的小匣子,斜挎在肩上。
虽然人群中时不时有人对他指指点点,上下打量,但此人目光空明、面无表情,好似一棵树一般站在那里,一动不动,极像一只不合群的羊,默然独自吃草。
“师傅,你看那人!”林堂生小声的向陈道平说道,悄悄指了指对面的江逸舟,“怎么提着一把斧头来参加比武?”
“哼!青峰派还有这等怪人?果然是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
陈道平瞥了一眼,便看向其他人。
朗云虽然一心要江逸舟参赛,但从未还他佩剑,这是明摆着要他出丑。
后边的人群中,张鹤右手缠着白布,挂在脖子上,脸上一副幸灾乐祸的窃喜。
祭剑台上巨大的石剑前方,错落有致的摆放了十数把椅子,每把椅子上都铺着一红色垫子,只有最中间的那把椅子上,是黄色绸缎面的。
旁边的齐腰高的条案上,摆放了几盘糕点和水果,两个青花茶盏,倒扣在桌案上,一个身着青峰派服饰的弟子,走上祭剑台,将一把冒着热气的茶壶,小心谨慎的放在那张条案上。
此时空无一人,只有祭剑台下人声鼎沸。
卓玲在人群中目光注视着祭剑台上,陆宇豪、俞剑休还有其他几位同门,脸上无不是自信的光芒。
当她的余光撇向角落,那个熟悉的身影笔直的站在那里,双手提着那柄大斧,身后不时传来议论他的声音,可他面色却无甚变化。
耳旁阵阵议论的声音,搅扰着江逸舟的心,第一次站在如此出众的地方,他的心脏剧烈的跳动着,不时的吞咽下口水,袖袍中的手因为紧张微微颤抖。他尽量保持心神镇定,不被杂念所困扰,此时他目光平淡,同其他参加比赛的同门一起,站在祭剑台下不远处,仰头望着高台上。
高台上的风,吹过空荡荡的桌椅。能坐在那些椅子上的人,皆是修为名震天下之人。
江逸舟突然想起了五散道人,想起了那天他跪在大觉峰林间的雪地中,向着五散道人说出那句压抑在心底的话:“我要变强!”
不知,以后还能否再见到他!
他抬起头望向一碧万顷的天空,在心中问道:“苍天啊...
辰时刚过半,青峰派、玄门及其它门派一行人,缓缓向祭剑台走来,带头的是太玄掌门、圆智法师,走在两人之间的年轻人,便是身着华服的俞恒琰。
待祭剑台上众人落座后,俞荣熙走上台,向着在座的众人行礼,转身面对祭剑台下的弟子们。
“安静!”
俞荣熙带着浑厚内力的一吼,响彻祭剑坪上空,盖过了台下众人议论纷纷的声音,顿时诺大的广场上一片寂寥无声。
众人皆把目光看向祭剑台上。
“夏旸三百二十六年,今值秋爽,正逢盛会,首先我代表青峰派,欢迎众位的到来。泱泱夏旸,承平盛世,天下六州各派日益繁昌……”
俞荣熙一番高谈,激起了人群中一片盛赞,江逸舟站在人群中,无心聆听,眺望向祭剑台后边的云海。
那浓稠的白色云层,随着秋风的吹荡,翻卷腾涌,如苍龙搅海。
过了会儿,俞荣熙话落,祭剑台下爆发出一阵热烈的掌声。
俞荣熙复又向皇子及太玄掌门施礼,继续说道,“参加本届玄道会的有三十六个门派,共一百二十五人,其中弃赛三人,故一百二十二人……”
接下来,俞荣熙将一成不变的比赛规则宣告给参赛选手。
祭剑坪上共分为“天、地、玄、黄”四个比赛场地,参赛的一百二十二人进行抽签,抽到哪个字,就在对应的场地比武。
进入对应赛场后,再次进行抽签,两两对决,轮空者按胜出进入下一轮,直至每个赛场决出第一名。
最后“天、地、玄、黄”四个赛场的第一名进入前四强,这四人进行抽签比武,决出本届玄道会最终的胜者。
“铛!”
随着一声浑厚的钟声响起,玄道大会正式开始!
只见一个青峰派弟子,手捧方形盒子,走上祭剑台。
“参赛的选手上前!”
台下,众多的选手走近祭剑台,俞荣熙长老双手放在盒子上方,淡蓝色真气包裹在盒子中。
只见俞荣熙长老双手向前伸出,盒子中一个个鸡蛋大小的纸团飞向天空,漂浮在众人的头顶上方。
“开始抽签!”
话毕,只见参赛的众人纷纷一跃而起,伸手向空中的纸团抓去。
江逸舟看到头顶的纸团逐渐减少,正悬在上方的一个纸团无人来取,他赶忙运起体内真气,脚下一用力向上跳起。
就在手指刚要够到纸团时,一个人影闪过,抢先一步,将纸团抓在手中,那人稳稳落在地上,向江逸舟抱以歉意的一笑。
江逸舟一次无果,头顶上方的纸团已所剩无几,正当他仰头寻找目标时,卓玲出现在眼前,将手中的纸团塞到他的手中。
然后,深情的看了他一眼,转身走开了。
江逸舟握着手中尚有余温的纸团,心中紧了一下。
他缓缓打开卓玲送来的纸团,一个笔锋凌厉的“天”字在正中央,看来是要到“天”字号赛场了。
他目光穿过人群,寻找卓玲的身影,那个熟悉的倩影背对着他,正在低头看着手中的纸团。
这时,卓玲转过身,看到江逸舟的目光,将手中的纸条抬起来,展示给江逸舟。
“玄”!
江逸舟向卓玲笑了笑,暗道还好还好,没有跟卓玲分在同一赛场,说罢,二人分开,走向各自所在的赛场。
“你抽中哪个赛场了?”
“‘地’!你呢?”
“我的是‘黄’!”
人群中竞相发出一阵讨论的声音。
不一会儿,天上漂浮的纸团已尽数被取走,俞荣熙看向参赛的众人,说道:“既然各位都已经知道了自己所在的赛场,那就到赛场了进行第二轮抽签。抽完签,比武就正式开始!”
说罢,人群一哄而散,聚在一起的人们,四散开来,又分别分成四拨人,聚集到四个赛场周边。
江逸舟来到“天”字号赛场,此处赛场在祭剑坪居左一侧,赛场已用刚过膝高的石柱围成一个大大的圆圈。
圆圈的一旁,竖着一个大大的方形木牌,正中“天字赛场”四个墨色大字,下方画着“塔”状的赛程图,一个个方框内空空如也,最下边是长长的一排方框,最顶端只有一个方框。
圆圈中间,一位身披袈裟、慈眉善目的和尚站在中央,微笑着看向走进赛场中的几人。
不多时,来“天”字号赛场的人多了起来,和尚微笑着开口。
“阿弥陀佛,众位施主,老衲法号圆静,此次身为‘天’字号赛场的评判者。众位,前来抽签吧!”
说完,将手中的一个竹筒递向众人。
此时,一个同样身披袈裟的年轻人,向前一步,向圆静法师合掌施礼,“阿弥陀佛,圆静师叔,我先来抽签吧!”
说罢,在竹筒中取出一签,低头看了一眼,向圆静法师展示了一下。
“九。”
说罢,手执竹签,走向赛场旁的木牌,将竹签交于一旁候着的一位身着青色道袍的老者。
“伽依!”
自称空无的和尚向老者合掌施礼后,自报姓名。
老者看过竹签后,在塔状图最下一排的方框中,“九”字下方的方框内写下“伽依”两个小字。
陆陆续续,已有几人抽完签,江逸舟提着大斧,走向圆静法师,向圆静法师施礼后,在竹筒中抽出一签。
他低头看着竹签上的字,“無”!
一个繁体大字,并不是数字。
顿时江逸舟不明所以,微皱起眉头,向圆静法师问道:“圆静大师,此‘無’为何意?”
圆静法师看了看江逸舟手中的大斧,笑着答道:“‘天’、‘地’两个赛场各多出一人,多出之签,即为‘無’,可直接进入下一轮,施主好运气!阿弥陀佛!”
江逸舟苦笑一声,没想到,还有这等好事。
于是拿着竹签来到木牌处,青袍老者看后,直接在倒数第二层的最后一个方框处写上“江逸舟”三个字。
江逸舟走出场地,想必这两日是不用比赛了,心中不知是喜还是悲。
正在思考着接下来要做什么时,左侧肩膀被人重重拍了一下。
江逸舟扭头看去,原来是吴勇。
吴勇笑嘻嘻的说道:“兄弟,没想到你真来参赛,真有你的。”
说罢,向江逸舟竖起一根大拇指。
江逸舟苦笑道:“我是被赶鸭子上架,没有办法。”
“你太傻了,你看那张鹤,假装负伤放弃比赛。”吴勇嗤笑一声,“兄弟,你是好样的,我看好你,加油!”
“恐怕要扫你兴了,我这水平你又不是不知道!”
江逸舟说罢,提起手中的大斧在吴勇面前晃了晃。
“怎么?来参赛,朗云连把佩剑都不给你?”吴勇话中带着打抱不平的语气,“来,你用这个,反正我也不用比赛。”
说罢,解下腰间的佩剑,递给江逸舟。
“不不,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不过,比起剑来,我用它更顺手。”
“那怎么能行,不能让别人笑话咱。”
吴勇执意要把随身佩剑给江逸舟,江逸舟推脱不掉,只好接下。
“谢谢!”
“说啥谢,咱兄弟这么客气干嘛!”吴勇笑哈哈的说道,一手搂在江逸舟的肩膀上,用力捏了捏。
江逸舟顿时心中生出一丝暖意,眼中泛酸,转过身偷偷摸了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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