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亦林(读史专栏作者)
没谁知道,当熊围把扯断王袍卷成的绳索,套向脖颈的时候,冥冥中是不是见到了侄子熊员,带着黑白无常向他招手……
作为楚国的灵王,他带着祖宗黄帝之孙高阳的高贵血统,体内奔涌着苗裔蛮族的血液,激情、野性、狂妄、自大。
就像他的先辈熊渠,周夷王的时候大胆为丹康、挚红、执疵三个儿子封王,敢为人先;就像另一个先辈熊通,尊敬周天子,上表请封竟然不许,一怒之下自封为武王,何等大气!
还有东征北伐、开疆拓土的楚成王熊恽,还有“不鸣则已,一鸣惊人”的楚庄王熊侣。
他们把楚国的威望,不断推向国际,天子敬重、诸侯畏惮!
但可惜,到他老爸楚共王熊审手里,楚晋鄢陵一战大败,虽然他目中箭矢毫不退却,血性浓浓,却阻拦不住国力衰弱的颓势,列国全部朝晋!
公子熊围看在眼里,痛在心里。他认为自己完全有能力重振祖宗雄风,只可惜,自己不是嫡出,纵年长又能怎样!
1。
楚共王三十一年秋天,带着鄢陵惨败之耻的共王熊审去世,太子熊招继位,是为楚康王。
熊招虽然幼弱,但还是有乃祖雄风的,懂得远交近攻,避强打弱,讨吴伐郑,使楚国的元气慢慢恢复。但在大哥公子熊围眼里,不进攻晋国,不雪鄢陵大败之耻,就是无能的表现!
但是,熊招是楚王,熊围也只能生闷气而已。由此已经可见,与弟弟熊招相比,好挣一时之气的他绝非雄主的料。
然而,造化弄人,机会却留给了这个非雄主之料的人。15年后,楚康王去世,其子熊员继位,史称楚郏敖。
康王在位时,并没有重用自己的哥哥公子熊围。但是,新上任的熊员不知道搭错了哪根筋,竟然封叔叔公子熊围为令尹,代替屈建,掌握了楚国的兵权。
对此,公子围很满意。虽是楚共王的庶子,但他年龄最大,桀骜不驯,本来不甘居人下,早已经生出不臣之心。
如今,终于熬死了弟弟,又掌控了兵权,到了逞威风的时候了。他非常厌恶忠直的大夫薳掩,就找人诬陷他谋反,下狱*死,家产及家属充入他的府邸。
到郊外游玩,擅自使用楚王旌旗,耀武扬威走到芋邑,被行政长官申无宇没收,并指责他僭越,公子围才略加收敛。
不久,他却又旧态复萌。这次,是楚王派他参加晋国组织的联席会议。出发前,他请求楚王,自己先到郑国迎娶丰氏女子,并说现在楚国已经称王,位置居上,允许他使用诸侯之礼,让其他国家知道楚国的尊严。
糊涂的楚王点头了。公子围一着得令,就高规格使用国君的礼仪,衣服器具全部按照侯伯的标准配备,安排两个人执戈做前导。队伍到了郑国边界,以为是楚王到了,郑国君臣十分惊恐,星夜匍匐出迎,见了面,才知是公子围。
郑国大夫公孙侨特别反感这种恶行,生怕此等邪孽进了城要生变,便派行人游吉推说城中舍馆坏了,没来得及修葺,只能委屈在效外宿营了。
公子围无奈,派出自己心腹大夫薳罢伍举,进城与国君郑伯议定了与丰氏的婚礼,送上整筐整筐丰盛的聘礼。
快要迎亲的时候,公子围忽然脑门一热,准备乘机袭击郑国,在都城的大殿上放烟花搞婚庆。不料郑国早已经做了提防,他只好老老实实,兵不带刃进城抬了媳妇走人。
赶到会所,晋国赵武及宋、鲁、齐、陈、卫、蔡、郑、许各国大夫都已经报到。公子围也不客气,派人对赵武说,楚晋原来就有盟约,不用再费事歃血立誓,宣读在宋国签订的旧约就行了。
在宋国签订的旧约,以楚国为盟主,但是你们在鄢陵被我们打败了呀。赵武等人知道,公子围这是要争上风。再瞧他的行为举止,知道这家伙已经有了谋逆之心。
赵武既怕不答应引来*身之祸,又想培养其骄傲情绪,便不顾众国的反对,更不考虑长远,登上祭坛宣读了旧约。
公子围甚感欣慰,捻须大笑。十二月己酉日,在赶着回国报功的路上,亲信飞鸽传书,急报楚王得了疾病。
公子围内心剧烈跳动,换上朝服,快马加鞭奔向郢都。进得宫门,他以探病为由,并谎称另有机密要事启奏,支开了侍奉左右的嫔妃、内侍,瞅瞅四下无人,拔下帽子上的缨络,一下缠住楚王熊员的脖颈,只一会功夫就将自己的亲侄子勒死了。
楚王熊员的两个儿子熊幕、熊平复,听说政变,拿着剑来和叔爷爷拼命,只怪武艺不精,全部被公子围诛*。
熊员的两个弟弟,当左尹的熊比、当宫厩尹的熊黑肱,怕得要命,也不组织平叛,一个跑到晋国,一个溜到郑国。
扫清了障碍,公子围向诸侯发出讣告,宣称自己应当为楚王。以伍举为主的摇尾系统,同时启动宣传机器,营造举国拥戴的氛围,助其顺利即位,改名熊虔,史称楚灵王。
回头核对花名册,楚灵王发现高官太宰伯州犁正在郏地出差,担忧他不服新君,抱着宁肯错*一千不可漏过一人的原则,派人灭了他,把楚王熊员埋葬在郏地,赐称为郏敖。
自此,楚国的阳光,开始围绕着楚灵王绚烂。
2。
《后汉书·岑彭传》中有句话:“人苦不知足,既平陇,复望蜀,每一发兵,头鬓为白。”
楚灵王如果看到这句话,会轻蔑地吹声口哨。
骄恣得志的他,从不掩饰自己雄霸中原的*。当然,肯定也不怕头发斑白。
有了这个念头,又看出诸侯有背离晋国的判断,他委派伍举去游说列国,准备在翌年三月份在申地筑坛结盟。
又嫌弃丰氏女家族卑下,不配当他的夫人,再向晋国求婚。此时在位的是晋平公是有名的昏君,成天沉溺在红粉堆,很痛快地同意楚灵王组织会议,缔结婚姻。
约定的日期到了,诸侯接踵背晋投楚的共有十二国:齐景公、宋平公、蔡灵公、滕悼公、陈哀公、杞文公、薛献公、秦哀公、许悼公、葛丘公、郑简公、曹武公,另有其它小国,只有鲁、卫两国国君不叛晋,且称病不来。
楚灵王登上高台,接受诸侯朝贺完毕,故作姿态地走下台阶,说晋彪无道,贪求无厌,看我对你们多讲礼貌。如今,鲁、卫守晋不来赴会,你们助孤一阵,先征两国,然后伐强晋,消仇解恨!不知大家意下如何?诸侯都答应悉听号令。
关键时候,还得是身边人给出一个实用的主意。伍举赶快低下头,贴耳朵说,老大,征讨鲁、卫理由不正当。不如剑指仇人吴国,齐国大夫庆封因国君私通其妻,一怒*了他,逃到吴国,受到吴君宠信,惹得齐国很愤怒。以诛庆封之名讨伐吴国,道义、私仇两样都得,划算啊!
楚灵王暗自扒拉一下算盘,果然本小利大,就摆开盛大的车阵恐胁诸侯,会盟后派大夫屈申率联军讨伐吴国。
出征前,楚灵王借口徐国国君老妈是吴国人,于是指责徐国国君是奸细,直到对方允诺充当前导,才暂时保住人头。对此,诸侯露出微微不满。
围住吴国的卫方,很快抓到了庆封,屠灭他整个家族,而且是就地立即执行。
听说吴国有了打阻击战、持久战的准备,见好就收,屈申班师而回,献上庆封请功。
楚灵王大喜,就要腰斩庆封,又想走个民主形式,向下征求意见。
诸侯还未开口,伍举又悄声说了一段文雅、隐晦的话。翻译过来是:我听说,自己屁股不干净,不可以轻易伤人。如果腰斩庆封,恐怕他反唇相讥,说出不中听的话!
楚灵王低头想了一会,命令赦免庆封死罪,在后背上绑着斧钺,戴着木枷拉到台下,强迫他自己认罪,要高喊:做臣子的,不要学庆封*其君王,此罪最大!
庆封挺硬气,一个字不说。楚灵王大怒,让人用鞭子狠狠抽他的后背,庆封受不了,大骂道:各位诸侯,听我一言,为人君者,不能学楚共王的庶子围,*了亲兄弟的儿子霸占了王位,还强横逼着诸侯会盟!
围观的国君、将士,全部捂着嘴狂笑。
楚灵王满面通红,大骂着,你这匹夫,敢揭我的短,还不快快斩了!
他的逻辑是:我耍流氓可以,你耍流氓罪该万死。属于“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的典型病症。
只见他弟弟,公子弃疾拿着剑从人群出抢出,斩了庆封,割下首级高挂在竹竿上。
列国诸侯都吓得冷汗浃背,没有人再附会伐晋之事,第二天抽空都走得无影无踪。
楚灵王灰头土脸从申地回国。隔了几天,责怪屈申肆意停兵,不肯深入吴境,给他扣上欲以叛国的帽子,*了。又腆着脸,派人去晋国迎回夫人姬氏。
女人,或许能够慰问一下他那受伤的心灵,却永远抚平不了他道德上的缺陷。
时间不长,听说齐国大夫晏婴晏平仲来出使,已经进了荆州,不敢擅自入宫,楚灵王感到好玩的事来了。
3。
楚灵王召集文武官员,说晏婴是齐国的贤士,现在诸侯中我最大,我想羞辱羞辱他,展示一下楚国的威势,你们有什么妙计啊!
大臣远启疆出列,说我们江南豪杰,一抓一大把,要修理修理宴婴,不在话下!不劳您动嘴,就瞧好吧!楚灵王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姿态,令远启疆担任接待部长。
远启疆知道晏婴个子矮小,让人在东门外修了个仅高五尺的小门,而把大门掩闭。接上晏婴,拉着他的手就要从小门进去。
晏婴心知是想怠慢自己,慢悠悠地说,这是狗洞,我与你都是衣冠楚楚的人物,应该从大门进去。走狗洞,只能是出使狗国才走的。弄得远启疆尴尬无比,携手从大门进入。
再见朝门内外,峨冠博带,站着数十名儒臣,济济彬彬,列于两行。晏婴望着,知道是楚国的一班谋士,向前一一见礼。
这班人却*气腾腾,先后有中军参谋德安人斗韦黾、晋国大夫伯宗之子伯州黎、上军参议襄阳人屈建、楚灵王之兄楚筏,上前说尽挑衅、挖苦的言语,极逞口舌之利,都被晏婴怼得哑口无言,丝毫没有占到便宜。
楚灵王没辙了,亲自出马。一见面,就赐个没剖开的橘子,晏婴直接吃了下去,解释说,君王赐的瓜果,不能削,不能剖,这事不是我不知道,不用大王教。楚灵王大笑。
坐了一会,正扯着闲篇,见三五个武士押着一个人从殿下走过,楚灵王假意问,被抓的是哪的人,犯的什么罪?武士说,是齐国人,犯了盗窃罪。楚灵王又笑了,对晏婴说,齐国人天生就是盗贼吗?
晏婴不慌不忙,点个头说,江南的橘子,种在江北的齐国,长不出橘子而是枳子,只因为土地不同。现在齐国人在本国不盗窃,到了楚国反而堕落,只因为楚国生产盗贼呀!
楚灵王沉默一会,又问齐国像他这样的人才有多少。晏婴说,齐国如公孙叟、陈胥等栋梁之材,满朝都是;像他这样能力一般的,如麻如粟,不可胜计。
楚灵王接着问,那怎么不让公孙叟出使呢?晏子慨然道,国家有规定,到贤国出使派贤臣,到不肖国出使派不肖臣。楚是不肖国,所以派我这个不肖臣来了!
楚灵王再次大笑,说本想污辱你,却被你污辱了,佩服!佩服!于是,厚待晏子,隆重送其归国。
晏子的名声,迅速传遍列国。买一个送一个,楚灵王假仁义、真虚伪的名声,也随着传播开了。
4。
时当寒冬,风雪满面。
楚灵王穿着秦国贡献的“复陶裘”,拥着“翠羽被”,坐在九华车上,与大夫郑母谈天说地。外面,军士脸上写满愤恨,都在埋怨:天气这么冷,让我们受冻,身僵手麻,遇到强敌,还能交战!
楚灵王不关心这些,命令公子弃疾修建章华宫,彰显大国国力。一朝竣工,但见占地方圆四十里,中间筑起高台,唤为章华台,高三十仞,每次登台中途休息三次才能到顶,故而又叫三休台。
里面的宫室亭榭,极其壮丽,周围盖起民居,那些犯罪逃亡在外的罪犯,全部被召回来,由国家免费分配住房,让整个章华宫瞬间充满了人气。
随后,楚灵王遣使邀请各国同来庆贺。
结果,只有鲁昭公给面子。落成典礼那天,楚灵王特意选了二十岁以内的美貌童男,装束鲜丽扮成妇人,手捧雕盘玉斝,唱郢歌劝酒,金石丝竹,纷然响和,升到绝顶,如在天际。大醉后,他一激动,把库藏的宝弓“大屈”赠给鲁昭公。
第二天清醒后,楚灵王心里舍不得宝贝,拍大腿追悔。远启疆深知君意,跑到鲁昭公驿馆,假意说楚灵王把宝弓遗失在那里,使个诈把东西又要了回来。
楚有良臣得知,叹息道:一弓不忍,甘于失信;不能舍己,必将取人,离亡不远了!
楚灵王还有一个癖性,偏好细腰。国人得知,都以腰粗为丑,不敢吃饱。百官入朝,均用软带紧束腰部,避免受到憎恶。宫中美人,为了求媚君王,减食挨饿,只求细腰,因此饿死不悔的大有人在,终将章华宫变成细腰宫。
楚灵王便在宫中日夕酣饮,管弦之声,昼夜不绝。后来,听说别的国家也有仿效建筑宫室的,诸侯去朝贺的比来楚国的多,内心又起了较大的波澜,琢磨着还得去征服中原。
伍举劝他,因为土木工程不来祝贺,去讨伐别国,说不过去。师出有名,就必须选择有罪的征讨。蔡世子般弑其君父,可办了他。
话还没有说完,近臣报说陈国发生内乱,太子偃师被枉*,陈哀公愤恚自缢,司徒公子招、公子过擅立公子留为君,现在陈侯的第三子公子胜及侄儿公孙吴求见。
楚灵王听了,精神一振,马上召见两人。听罢哭诉,安慰说,你们的冤屈我知道了,啥也别说了,一切看我给你们做主,帮你复国。举兵讨陈。
公子留听说楚国大军迫近,怕死不敢坐王位,赶紧跑去郑国避难。他劝司徒公子招一起逃命,公子招说自有退楚之策。待兵临城下,公子招趁公子过询问退兵事宜,一剑*死他,提头晋见楚灵王,将叛乱之罪推到公子过身上。
楚灵王坐在陈国朝堂,清算了叛臣,看不起公子招,把他押到越国安置去了。又对公孙吴说,本想立你为君,但反对你的势力太强大,为了你被伤害,只能把你带回楚国。然后,毁掉了陈国的宗庙,把陈国变成楚国一个县。
休兵一年,楚灵王又听伍举之计,诱蔡侯聚会,醉酒中将其捉住,然后用车分裂而死。尔后,派大军长驱直入攻陷蔡国,封公子弃疾为蔡侯。把蔡侯及陈哀公的头,挂在章华台下,令列国诸侯一年两贺,三年一贡,索要珍禽异兽,如有违而不贡者,下场同陈国、蔡国一样。
紧接着,又迁许、胡、沈、道、房、申六个小国到荆山之地,百姓流离,道路嗟怨。楚灵王却自认天下已经唾手可得,日夜在章华宫寻欢作乐。时不时,大排銮驾,外出狩猎。
这次出游,楚灵王仍然让御弟子干、子晳守国。在车内谈着向周天子求鼎,要晋国水晶帘、鲁国雌雄剑、齐国夜明珠、卫国镇风石“四宝”,不仅意气风气、兴高采烈。
一双眼睛,却始终盯着他。
它的主人是公子弃疾,如今的蔡侯。
5。
接到楚灵王游而不返,日夜在乾谿饮宴的情报,公子弃疾准备进攻郢都,抢占王位。先密约城内子干、子晳作内应,事成之后先让子干当老大。子干大喜,留东门放弃疾进城。
*掉楚灵王长子禄、次子敌,公子弃疾领着文武百官,立刻把子干推上宝座。历数楚灵王荒淫贪暴罪行,命令斗成然领兵去围乾谿。
斗成然搞了个心理战,恐吓军士,先归顺的有功,后回来的斩首,不回来的族诛,惊跑了十分之九。追着追着,又鼓动大家捉王献功,加官进爵,逗引的士卒争相刺*楚灵王。
楚灵王见众叛亲离,脱下盔甲,徒步轻装跑路。徘徊于村落之间,收到上面号令,谁也不敢收留,楚灵王一连三日没有饮食下咽,饿倒在地,远远见到旧时守门小吏涓人畴,急呼救命。
涓人畴垂泪下跪,诉说百姓苦惧,无处觅食。楚灵王叹息一声,命涓人畴近身而坐,头枕着他大腿要安息片刻。
涓人畴见他睡熟,取个土块代替枕头,哭着逃了。楚灵王醒来,摸到土块,禁不住呼天痛哭。
哀痛期间,乘着小车正四处寻找楚灵王的申亥来了。见到灵王,大喜,跪着捧上干糒(干粮),楚灵王勉强下咽,有了点力气站起来。
楚灵王随申亥来到棘地的农家,见筚门蓬户,低头而入,好生凄凉,泪流不止。申亥劝说,又跪进饮食,楚灵王只是啼哭,全不沾唇。
申亥为了取悦他,又让两个亲生女儿侍寝楚灵王。
楚灵王衣不解带,一夜悲叹。五更时分,再也听不到悲声。两个女儿慌忙跑出来,说君王已经自缢!
申亥不胜悲伤,亲自殡殓,*了两个女儿殉葬,穿素服为之挂孝。
后面的故事,是公子弃疾谎报军情,说楚灵王还都,逼得懦弱的子干、子晳先后拿剑抹了脖子,公子弃疾连*三兄即位,是为楚平王。
命运给予每个人的东西,早就暗中标好了价格,人生在世,出来混,总是要还的。
作者简介:亦林,原名王志宏。来自东北大地,一位寻求诗意生存的行者,一位追求温度情怀的写手,一位探求趣味人生的散客,以文字为墨,写历史幽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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