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一个奇怪的梦
无边深蓝的夜色似乎是落魄书生狂放不羁的胡乱涂鸦的作品,墨水在宣纸上泛开来,肆无忌惮地蔓延向四方,而天空的边缘,颜色却是次第变淡了。一轮苍白的纸月亮似有似无地出现在层云里,似坟墓里爬出来的僵尸的狞笑,令人不自觉的胆战心惊。
阿霞奔跑在一条荒草萋萋的石径,慌不择路。石径上长满的野鸡冠花、草蒿、狗尾草、牛筋草。奔逃中,荒草刮擦着她的裤子,夹杂其中的苍耳草上挂满的金色苍耳倒钩刺进裤管,荒野的空气中充斥着她急促的喘息声。身后的数米之外的杂草不断的倒伏下去,那不是阿霞踏踏的恶果,而是一条黑色的人影的杰作,追*阿霞的人影,令人恐怖的是只见人影,不见人。
一群乌鸦落在不远处的一棵枯树上,发出不祥的嘎嘎的叫声,仿佛孤魂野鬼的啜泣。
枯树下的洞穴里,一条通体黑色的巨蟒突然睁开双眼,射出冰冷的光芒,身上的鳞片闪着幽光。它扭动巨大的身躯,来到洞口,凶恶的探出头来,嘴里吐着红色的信子,跃跃欲试。
石径的尽头是一处断崖,山崖和阿霞脚下的地面成垂直的九十度角,崖壁不断往谷底延伸,云蒸雾绕,深不见底。
阿霞不时手疾眼快的双脚紧急刹住,后果不堪设想。即使这样,她稳住前倾的身形时,听到脚下踢中的碎石块骨碌碌的滑下山崖后,却并没有碎石块到谷底的声音传来。阿霞被吓出一身冷汗,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退后几步。现如今,她已无路可逃。
阿霞绝望的站在崖边,望向云雾缭绕的山崖,却听到近在咫尺的黑影发出嘿嘿的狞笑。她听得的汗毛竖起来,回头张望。人影伸出如烟似雾的鬼爪舞向她,落向她惨白的脸上。她尖叫起来,惊恐的退向崖边,却忘记了自己已经站在崖边,一脚踩空,于是,她像一片无根的落叶,失足坠落断崖。
一阵疾风掠过。一匹白马嘶鸣着从阿霞失足处跃下,如射出的箭。马上的主人双脚夹紧马肚,伸出双手挽住坠落的阿霞的细腰,白马稳住下坠之势,继而腾空而起,飞身奔向断崖上空。白马轻巧的落在断崖的地面上。白马的主人轻轻的把紧闭双眼的阿霞放在地上。阿霞睁开眼睛,隐约看见白马已经腾空而起,马背上的主人一身藏青色的戎装,是一位帅气的骑警。骑警坐在飞马上,头也不回,只管踏云而去。
“别走……”阿霞哽咽道,张开玉葱般的手指,指尖触及的东西,弄疼了手指。阿霞慌忙看去——那是悬在窗下的小方桌。此时的阿霞樱桃小嘴夸张的张开,屁股已经脱离凳子,一只手撑在背包上,另外一只手伸在空中,手指的指尖杵在小方桌的下缘。
身旁的一家三口还在熟睡中,对面那四位工人老兄依旧是呼呼大睡。
窗外,传来有节奏的哐当哐当、哐当的声音,绿皮火车继续以她的节奏不断的奔向南方。
阿霞哑然失笑,原来只是南柯一梦。
阿霞的梦境如此真实,黑影伸出的鬼爪的影像在脑海中浮沉,挥之不去。她怔怔的望向紧闭的窗外。车厢里空气浑浊,她的胃里一阵酸味往上涌,幸而她胃里没有多余的食物,仅仅冒出来一点酸水。
天色微明。
天空不知道何时,又下起了雨。秋雨如密密麻麻的银针,洋洋洒洒的坠落,令人惆怅。
阿霞的脑袋像塞满了浆糊似的混混僵僵,她正想伸手捋捋额前的一缕乱发,突然,一股子刺痛从脚踝处往上窜,不由得哎呀的*了一声。她就着窗外的微光,低下头查看——两颗金黄色的苍耳粘在白色的长颈棉袜上。她惊讶的伸手取下苍耳,放在手上把玩。苍耳的倒刺上沾附着白色的棉纤维,那是她从袜子上取下小东西时不小心扯掉的袜子上的棉线。
“难道我果真在那条荒山小径上逃命,而身后有一个不见人,只见影的恐怖的黑色人影在追赶……”
阿霞顿感一股子寒气立时布满全身,如坠冰窟。
阿霞忙不迭的捂住嘴巴,生怕她即将脱口而出的尖叫声吵醒沉睡的人们。
阿霞心道:“难道是我因为突发的变故,无法承受失去一切的痛苦而变得精神错乱了么?就在不久前还拥有爱情、财富、团队、梦想,除去逃离多年的亲情,我几乎可以称得上是拥有一切、一切的女王。意想不到的背叛,令我而今孑然一身。唯一能够想到的,唯一能够抓住的救命稻草,竟然是我多年前逃离的亲人,这是多么痛的领悟,多么大的讽刺啊!”
梦境中,那个帅气的骑警,一个陌生的男子,让阿霞的思绪纷飞。她想,我的大起大落的人生,皆是拜几个男人所赐,宿命如此!
正是成也萧何,败也萧何。
往事不堪回首,如潮水般涌上阿霞的心头。
龙泉剑客
二O二一年七月十九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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