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祯十四年(1641年)正月,李自成率部挺进豫西,正在完成对豫西重镇洛阳的包围。张献忠、罗汝才率部从巴州起营,攻克通江县,取道达州,打算东出入据湖广。杨嗣昌得到这一信息后,立即调整部署,一面命令总兵猛如虎等加紧追击,同时连续九次发出命令,要求驻扎在湖北郧阳地区的左良玉部进川堵截。万元吉自保宁至达州,由于行军极为艰难,驿道焚毁,中间700里没有人烟,诸将随从猛如虎率部追赶,直到开县才追上了农民军。他们哪里知道张献忠在开县黄陵城设置了歼灭他们的陷阱。
十三日晚,张献忠的部队到达开县黄陵城。与明将猛如虎的部队相遇。当时天下起雨来,官军衣物全都淋湿,兵马困乏,怨声四起,人无斗志,都想休息一下,明日再战。参将刘士杰求功心切,自以为农民军连日溃败,昼不得饱食,夜不得安睡,又饥又累,正是歼灭好时机,若是耽搁一天,起义军走远,岂不贻误了战机!他还自命不凡地吹嘘说:“我束发时曾一人骑马出战,在战场上屡建大功。而今年近四十,难道还不如儿童时吗?”猛如虎听他这么一说,也劲头十足,便不顾士卒疲惫,命令士兵立即向义军发起攻击。
战斗十分激烈。刘士杰策马直冲农民军军营。义军根据对猛如虎、刘士杰二部情况的了解,诱敌深入,在山巅设下埋伏,故意以小股兵力,且战且退,将明军引入山巅的埋伏圈中。张献忠在高处眺望,见追上来的官军都是步兵,数量不多,且没有后续部队,再加上雨天地滑,步兵出战十分困难,于是命令隐蔽在密林中的精锐骑兵,穿行山谷中,绕道敌后,向明军主力左良玉部发起猛烈进攻,将士人人勇气百倍,呼声震天,左良玉部先溃,其他各部乱成一团,刘士杰当场被击毙,猛如虎之子猛先捷、游击郭开、李仕忠丧命疆场,猛如虎的侄子猛忠矢尽弦折,拔刀自刎。猛如虎见全军覆灭,率牙兵奋力拼搏,中军马智挟如虎冲出重围,只顾逃命,马仗、军旗、军符,全部丧失殆尽。经过这场激战后,官军元气大损。而奉调入川夹剿的左良玉由于对杨嗣昌积恨甚深,对嗣昌连续发出的命令置若罔闻。待义军即将由四川东出湖广时,他竟拉起队伍开往陕西汉中。这样,张献忠、罗汝才部义军在毫无阻拦的情况下,顺利地出夔门经巫山进入湖北。
黄陵之战后,杨嗣昌失魂落魄退居夷陵(今湖北宜昌),火速传令襄阳军民严防死守。二十五日,张献忠攻克兴山,*死官军守将吴国懋、知县刘定国。原打算越过武当山,取道谷城,逼进襄阳。在郧阳、均州一带遇到巡抚袁继咸的阻截,遂让罗汝才部在此与袁周旋,牵制敌人。自己率领轻骑,疾出荆门,过而不攻,东进当阳,探得襄阳城内官军守备单薄,乃定计奇袭。
襄阳是湖广西北部的军事重镇。自古以来,就是兵家必争之地。有说据襄阳,进可居高临下,直捣武汉,夺取中原,退可依险固守。它的战略地位,清初著名历史地理学家顾祖禹说,湖广之形势,以东南言之,则重在武昌;以湖广言之,则重在荆州;以天下言之,则重在襄阳。明朝由于嘉靖皇帝父亲墓(显陵)在此,襄阳的军事地位更加重要。督师杨嗣昌以襄阳为重镇,将前线指挥部设于此。城周12里103步,墙高2丈5尺,上宽1丈5尺,下3丈,垛堞4210个,警铺4个,城门6个,俱有月城。城北以汉水为壕。经过杨嗣昌的加固,城外开挖三道壕沟,造飞梁,设横柢,派众兵把守,如果强攻,是很难得手的。
潘独鏊与张献忠的家属在玛瑙山被俘后,关在襄阳监狱。尽管已经确知他的真实姓名与身份,也没有对他采取过多的措施。潘将得知的军事消息传给张献忠,张献忠也将有关情况传送给他。襄阳知府王承曾以为张献忠在四川,远离襄阳,因此对襄阳的防守也不大在意。虽然杨嗣昌提醒过他,要他不要大意,他漫不经心地说:难道张献忠长有翅膀,真能临空而至?
为此,张献忠决定抓住防守空虚这一战机智取襄阳。
他的部署周密而细致,一面动员精锐部队快速行军,以一日夜300里的速度,抢在杨嗣昌回师的前头,到达襄阳。沿途破坏驿站,以中断他与蜀、楚的联系。同时让罗汝才率部对付郧阳都御史袁继咸的部队,张文秀率领部队轻装前进,化装为官军,乘夜过江,到各地揭掉杨嗣昌张贴的告示,张献忠让将告示上的印信刮下,命孙可望比照原告示的大小样式,重新刻印,假借杨嗣昌的名义,发布命令,上面写道:“献忠已死,余党皆散。闯贼猖獗日甚,调襄阳守将,速领兵下河南援剿闯寇。”没想到,几天后,襄阳守军果然尽撤北上。同时让义军将士混进每天进进出出的人群,潜入襄阳,探听虚实,充当内应。
当阳离襄阳300多里。地势低平,适合骑兵行进,张献忠早上从当阳出发,当晚即到襄阳。真可谓朝发夕至,迅雷不及掩耳。碰巧,在通往宜城道路上,意外地截获了杨嗣昌派往襄阳领取军饷的官员,收缴了有关的文件、兵符。这可真是喜从天降。张献忠得报,当即决定派12名骑兵诈称督师衙署的差官,拿着调兵文书入城;又让士兵化装成为商人把武器混入货物中随车运进城内。
一切按照原定计划进行。二月初四日黄昏,张定国的先头部队到达襄阳城下叩门,向守城士兵递交了兵符,经兵备副使张克俭亲自查验无误,启开城门,让张定国一行入城,并安排他们在承天寺外住下。张定国迅速与张文秀取得联系,并与城内的义军人员取得联系。约定攻城时间,以放火为号。
三更时分,张克俭刚刚做了防守部署安排,在回衙途中,发现城内承天寺起火,不久,南门、端礼门、襄王府也都燃起大火。火光之中,见有身穿红色箭衣的人沿街奔驰,背后又有数十骑人飞奔而过,直向府衙。清军厅东夹道、理刑厅西夹道,有人见到火光,立即起而接应。没过多久,城内守军三四百人,手持兵器,反戈哗变,冲进官署,喊*声四起,城内乱作一团,守城官兵不知所措。有人疑为监军道家丁叛变。不久,先期入城的义军,开始向襄王府发起进攻。
五日拂晓,张献忠与罗汝才率领大部队到达,向城内发起猛攻,内外结合,满城大乱,烟焰梗路,迅速将机桥放下,义军涌进襄阳,号称“天险”的军事重镇襄阳落入义军手中。午后,张献忠率领精骑2000人从南城门入城。义军将士,身穿红、兰箭衣,佩戴白色号记,背上插着戏色小旗,个个精神抖擞,笑逐颜开。
义军入城后,打开了监狱,释放了狱中囚犯,救出了在玛瑙山战役被俘虏的潘独鏊和张献忠的家属;搜捕明宗室官绅,襄王朱翊铭、贵阳王朱常法等不及逃跑,一一被擒获。襄王朱翊铭年已逾七旬,被押至西城楼,跪在地上向张献忠叩头求饶,求千岁爷爷饶命。张献忠斥责说:你是千岁,倒叫我千岁。我不要你别的,只借你头用。襄王说:宫中金银宝玩,任千岁爷搬用。献忠道:你有什么办法能禁止我不搬呢?只有一件事,你不给我头,那杨嗣昌就不得死。说罢,亲手一连三刀,将襄王*死在西城楼上。他的家眷及其第三子贵阳王朱常去等43人也在这天被*于西城门外。张献忠随即下令放火烧毁城楼。义军收缴了官军大量的军饷和军用物资,补充了自己的装备和给养,拿出白银15万两救济穷苦百姓和各地饥民。各路明军闻之,大惊失色,左良玉在唐县,听说襄阳失陷,一下子瘫倒在地上。
襄阳大捷是张献忠部义军的转折点。它表明张献忠这支部队在战略战术上的成熟,不仅能攻占小的州县,还能攻取襄阳这样守备严密的军事重镇,不仅能打硬仗、攻坚战,还可以巧取,以最小的代价换取了重大胜利,创造了巧取大城市的光辉范例。这是继李自成军攻克洛阳后又一重大胜利,从战略上粉碎了明王朝对农民军的围剿,使杨嗣昌的“圆盘计划”等方案彻底*。
这一切,全都出乎杨嗣昌的意料之外。在他看来,他的防区是最安全的地区。没想到,等他赶到夷陵时,洛阳、襄阳陷落,福王、襄王被*的凶闻接踵而至。按照明代军法,藩王遇难,领兵大员与地方督抚是要问成死罪,*之无赦的。当时刑部主事雷演祚上疏朝廷说杨嗣昌有六大罪款可斩。杨嗣昌急向惠王朱常润求救,希望能在皇帝面前替自己开托,朱常润拒绝了他的请求。很快左良玉将指责他玩寇贻患的信送达他的面前。杨嗣昌感到绝望,紧张的心情使他的病情更加恶化,三月一日病死于沙市徐家园。张献忠闻悉,拊掌大笑。崇祯帝有说不出的滋味,哀叹杨嗣昌死后,廷臣中无有能剿贼者。为了敦促官员们忠于职守,他果断下令追究有关官员的责任,告谕兵部:“襄阳失陷,文武官员,罪无可逃。”于是,兵部尚书陈新甲上书待罪,贬秩三级,仍负责事务。左良玉以违制避贼罪,降职为事官,戴罪立功平贼自赎。湖广巡抚宋一鹤、汪承诏被撤职,充为事官,立功自赎。郧阳巡抚袁继咸被送京问罪。郧阳道万言策被黜,以王永祚抚治郧阳,高斗枢迁郧阳道,冒起宗为襄阳道,王期升为襄阳知府;逮捕河南巡抚李仙凤,仙凤畏罪自*,以高名衡为河南巡抚;以汪乔年为陕西巡抚,进丁启睿为兵部尚书兼右督御史,改称督师代杨嗣昌总理陕西、湖广、河南、四川、郧阳、安庆、凤阳、应天诸军,仍兼总督陕西三边军务。
襄阳战役提高了张献忠的威望。有评论说:襄阳战役后,“献忠自诩威名远出自成右”。张献忠部进入了极盛时期,声势与李自成并驾齐驱,罗汝才主动与他配合联手攻打光州、商城、罗山、息县、信阳、固始,取得了一连串的胜利。形势对农民军极为有利。但张献忠与罗汝才之间的是是非非,也很难说清。由于二人意见不合,在七月间,罗汝才离开了张献忠,率部向李自成靠拢,张献忠成了孤军,实力大减。而新任督师丁启睿看到李自成力量扩大,张献忠力量减少,便认为法当攻瑕,檄诸将前去围击。这样,力量已经削弱的张献忠面临明军主力的进攻,再度陷于困境。
张献忠在河南南阳与劲敌左良玉相遇。他有着多次与左交手的经验,产生了屡胜而骄的情绪,低估了左的能动性,以为左微不足道,结果在信阳吃了败仗,他的肘部与股部两处受了箭伤,部队溃散,马匹丧失万余。突围之后,且战且走,连续四战,皆不胜,部队士气低落。原打算西走郧阳,北上南阳,与“左革五营”会合,但出商城之后,在望云寨为明军副将王允成所阻,部众散失,随从他的只有骑兵数十人,返回河南。
九月,李自成在河南项城粉碎了陕西三边总督傅宗龙的进剿,夺得了大量的武器装备,收降了大批官兵,声势越来越盛,赢得了各支农民军的拥戴。张献忠也来到河南叶县与李自成会晤。张在这里住了一个月。李自成不能容人,欲以部曲待之,而张献忠为人刚愎自用,不愿屈居于下,二人不能合作共处,李自成在愤怒之中想*掉张献忠,幸好此时与李自成在一起的罗汝才念过去旧交,私自送五百骑给张献忠,劝张迅速离去,设法与“左革五营”联军。张献忠接受了罗汝才的资助与劝告,离开李自成东走,途中,一斗谷、瓦罐子与之联合,增强了军力。这时候,李自成在河南项城大败明军,明将丁启睿、左良玉等皆率军驰救开封,东路防备空虚,张献忠乃得顺利到达英山、霍山地区与左、革二人相见,皆大欢喜,共推张献忠为首领,短期之内,兵力复振。
张献忠在信阳打探到闯塌天刘国能在湖北麻城,便拖着疲惫的队伍前往,到了麻城,才知道闯塌天去了蕲州;他不顾疲劳,又赶到蕲州,总算见到了闯塌天。
闯塌天原来跟李自成密切,近一年来被官军打散,失去了联系,慢慢消沉起来,竟想着去受招抚,所以对张献忠的到来十分冷淡,有意躲着他。张献忠带着刀伤,队伍减员近一半,后面有左良玉在追他,前面有湖北兵和京营兵在堵他,他无心跟刘国能计较,只想在湖北地面上,乘秋收的时候好好吃上饭,养养伤。刘国能勉强同意与他合兵,抵御官军的袭击,但他再三声明这是暂时的。左良玉尾随他们进入湖北后,并不急于攻打张献忠,“困兽犹斗”,他知道把张献忠逼急了,对自己并没有好处。他绕开了张、刘的部队,抢先开进了武昌,占据了湖北的中心。
到了十月,张献忠与刘国能分手。刘国能领着队伍去了随州,两个月后,在这里向朝廷投降,跟着他的,只有5000人,另外5万人马,有一小部分投靠了张献忠,大部分各自走散了。张献忠经安陆、钟祥来到襄阳。太监刘元斌紧随其后来到,劝张献忠接受招抚。
张献忠与马守应、革里眼左金王五营联合自霍山出发,向舒城进发,后又攻打桐城潜山,重创明总兵黄得功,但义军伤亡也不小,阅世王马武和张献忠养子三鹞子王国兴亦都相继战死。
崇祯十五年(1642年)春,张献忠与革里眼左金王自归德趋亳州,进袭桐城,不利。袁时中率部攻打老人寨,失利,为总兵黄得功所败,遂与张献忠相约联合共同攻打六安。
四月,张献忠率部再次攻打舒城。此时,舒城由于新老交替失于衔接,没有县令。在城防守的是明参将孔庭训和编修胡守恒。孔的部下士兵因缺饷不得饱食,张虎山等人抢夺农家麦子,受到官府的责罚,心怀积愤,相约数人奔往霍山,向义军投诚,请求农民军攻打县城。孔庭训平日也因与县官不合而倒向义军。张献忠接受了这一请求,让孔庭训做向导,打头阵,配合攻城部队以洞车穴城。胡守恒长有一脸长胡子,人们都叫他长胡子。义军至城下,高喊:“缚长胡子胡守恒来,赏银一千两。”并将劝降书射入城内。城上守军开炮还击。官吏李登高等率领百余人附城而下,投降义军。经过3天战斗,义军攻克舒城。胡守恒逃跑出城,被追*在城南3里莲花池中。张献忠改舒城为得胜州,以医士胡里浦为丞相,设立吏、刑二部及各种官职,着手建立政权。老营扎于七里河与大王岗,并且将进攻的目标移向庐州府。
五月五日端午节,张献忠在桃城镇宴请部将。镇上一个叫郭尚义(小名郭和尚)的原本市井小人,投顺后,被任以副将,也应邀参加,席间说庐州可破,引起了张献忠的注意。献忠故意说:“攻城乃下策,*人一万,自损三千,不可动兵。”尚义即刻道:近日庐州已不似先前那样了。自前两年旱蝗,人皆思乱,望老爷去,求之不得。况人马在此,养精蓄锐已久,如今只去暗袭,若能破城,可谓大幸,即不能破,也不伤一人,不折一矢,策马而回,再作商量,有何不可!
庐州,对于张献忠来说,并不生疏。在此之前,曾经两次攻打过,都未能攻克。自崇祯八年(1635年)正月张献忠攻打之后,知府吴大朴继续加强守御,城东水关外修筑石坝蓄水护城,又造炮楼于河旁,又于七门外设立吊桥,城门口掘陷马坑,城下挖品字坑,树梅花桩,使云梯不能靠近;城上每垛有5人更番防守,夜间每垛有照明灯1盏,每5垛设照城火1盆。此时,张献忠总结了先前的经验,采取内外夹攻、突然奇袭的战术。为了不惊动守军的注意,先派遣士兵化装为游民商贩,潜入城内,进行贸易,侦察敌情。并广泛征求当地知情人士的意见,向被俘投降的材官李本高、张虎、王显明等人了解城内地形、守军情况,听取他们对攻城的意见,以便做各项准备工作。六日,决定当夜采取行动,以发起的突然性,赢得克城的把握性。传令各营,选拔精兵强将,到桃城听命。顿时,诸将齐集桃城。吃罢饭,他当众传令:人衔枚,马疾走,从小路上庐州府,有泄露军机者斩。二更时分,先头部队经小蜀山已到达城下。
这时,义军侦察兵获得一条重要的信息,学使徐之垣要到庐州主持诸生考试。于是抓住这个时机,先派义军将士伪装成应试诸生入城,伺察动静。再让士兵化装成为迎接学使的书役,在中途擒获学使后,将他*掉,再由一人扮成学使模样,自乘高车,让数百名精兵身着青衣,头戴儒冠,装扮成迎接学使的诸生,跟随在后,大模大样地前往庐州。庐州守城官吏听说是主考大人学使到来,急忙打开城门出迎。知府郑履祥亲自迎接,并将学使送到试院。张献忠与手下的将士就这样顺利地进入了庐州城。
三更时分,张献忠命令部队从西城门将军庙攀缘上城,见守城官兵都熟睡在窝铺里,便敲起梆子大喊大叫:贼破城了,贼破城了。有一卒听到喊叫声不禁惊叫起来,话音未落,即刻被义军砍头推下城去。义军在垛口点火烧掉窝铺,告诉城内伏兵已获成功。埋伏在城内的义军将士一见城上火光燃起,马上纵火回应。表明各项准备工作已经就序。登上城楼的13名义军快速打开城西门,城外义军一拥而入,义军头戴大帽红甲,手持明刀如镜,喊*声阵阵,令人心胆俱裂,顿时城内大乱,人们只顾逃命,谁也不去问个究竟。“铁庐州”就这样,在一夕之间,几乎没有经过什么战斗,就被张献忠攻克了。
庐州兵备道蔡汝蘅携带妓妾王月躲藏在井下被搜出,用绳子引上,押至张献忠驻地。张献忠头戴水色小抓毡帽,身穿酱色潞绸箭衣,脚下穿金黄色缎靴,坐在虎皮椅上,斥责道:我不管你,只是你做个兵备道,全不用心守城,城被我破了,你就该穿着大红朝衣,端坐堂上,怎么引个妓妾,避在井中,遂命左右将他推出斩首,王月原为南京妓院名妓,蔡以千金将她赎身,纳为妾,亦被一枪刺死。知府郑履祥、合肥知县汤登贵逃出城外幸免,未能逃跑的通判赵兴基以及云南布政使司参政程锴等被捕处死。城内富户孙辉与百户李禺花等4人,表示愿意归顺,张献忠接见了他们,每人赏银1千两,让他们协助义军安抚百姓。这里民众称义军为老爷,将士们和气地回答说:“不要叫我们老爷。我等是响马营生,都是兄弟相称。”还安抚民众说:“你们不要怕,咱不*你,我老爷来安抚你们。”
军中识字人少,张十分尊重知识分子,称文人为相公,称医生为大夫。他的部下告诉说:在这天下大乱年头,我老爷应运而生,相公可同我老爷共成大事。余瑞紫,字圣友,庐州人,城破被俘。张献忠得知他是读书人,非常重视,考试录用,叫取纸笔放在他面前,随即左右将全柬毫笔端砚,金墨俱放在方桌上。张献忠出题为《王也战》。余按照八股文的写法,先写破承呈看,送上手本,看后说好。于是留在军中。
军中禁止私藏金银,所有缴获一律全部上缴,这已是惯例。如有人私藏银两,数额达3两的,即要斩首。在做法上,实行搜身制。十四日这天,对义军将士进行搜査。一些私藏银两没有上交的,暗中送给一个名叫相公娘子的人收存。出于对相公的尊重,开始不对相公娘子进行搜查。后来,发现问题后,张献忠命搜查相公娘子,搜出银子数额甚多,即刻将相公娘子处斩。
庐州战役中,张献忠也身中三箭,一中肩部,一中膝部,一中尾闾。张献忠没有在庐州久留,命令部队东进,连克和州、巢县、无为州等地,水陆并进,聚结皖口(安徽安庆西)中,声言渡江,攻打南京。崇祯帝无奈,传旨将安庐巡抚郑二阳与凤阳总督高斗光押解入京问罪,另任用马士英提督凤阳军务,赦免原任户部尚书侯恂。江南守军加紧部署,全力阻止农民军渡江。
随后,义军在巢县以西的三河收缴了双樯巨船300艘,以此为基础,在巢湖大量制造战船,创建了水师营,这也是明末农民军第一支水军。从此,农民军又多了一个新的兵种。之后,张献忠与老回回革里眼老哨三十二营,小哨二十四营联合,水陆兼备,声势浩大。明政府害怕农民军水师顺流东下,不得不急调左良玉驻防九江,随时待命。
此时,李自成正在集中兵力攻打开封。明朝为解开封之围,集中20万大军在朱仙镇与李自成的主力进行会战,历时6天,一败涂地。李自成部队获得全胜后,立即回师继续围攻开封。明军由于战败,元气大伤,左良玉精锐尽失,狼狈逃回襄樊,仍然心有余悸,害怕李自成南下讨伐。
张献忠再次率部北上攻打六安。八月十日,义军全副武装,队伍排列,绕城一周,鲜明旗帜,闪闪发光的刀枪剑戟,令人望而生畏。城上守军,铳炮连发,但未有能射中者。炮矢俱从人们头顶飞过。义军进抵城下,将士向城上喊话,说你们早早开城投降,丝毫不动,若是攻开,鸡犬不留。十二日,城上射下一无簇矢箭,裹简纸一幅。捡起打开,只见上面用朱笔写道:西营张气概雄豪如君,亦世绝少,立誓不斩来人,即令门役来见。张献忠信以为真。说:大凡不*通使,既有人来,还要赏他。但直到天黑,不见有人前来。方知这是守敌的缓兵之计,便命令部队发起攻击。明总兵黄得功、刘良佐领兵救援,来到夹山,刚刚停下,部署尚未完全就绪,便遭到突然袭击,战斗异常激烈,官军大败而逃。十四日,义军在城上挖开一个大洞,置火药数石于内,又用绸扯开缝成信子,外用大毛竹劈开合信于中,长达数十丈远,以土覆盖。第二天天明点火,地雷爆破,一声巨响,只见灰尘迷漫,城墙炸开缺口,人皆不知所措。义军随之入城。守军展开巷战,亦无济于事。义军夺取六安后,原计划渡江攻打南京。由于明朝防备严密,遂转攻霍山。
金字砦形势险峻,且有人把守。义军一到即发兵于砦下围攻。勒令砦人投降。两日过后,不见动静。张献忠亲自率兵攻打。砦上向下施放巨石。义军派一名勇士从砦后攀登而上,突然出现在守军面前,守军不知所措,遂举手投降。数日后,义军攻打霍山。霍山没有官兵防守,便直入城内。贡生彭大年、生员金大来、金大烈以及新考取的生员22人一起被掳。此时军中缺少知识分子,张献忠见到他们后,便说我要考考你们。恐有人混在中间。你们若真是书呆子,我留下你们何用。考后便叫你们回去。次日,巳刻士子齐集,张献忠亲自主持,各给纸墨笔砚,考试题目是《邻国之民不加少,寡人之民不加多》。一个时辰,张献忠来到考试现场,对大家说:诸兄不必全作,随意写些,不可那么认真。于是有的写出一半,有的只写了个开头。余紫瑞、黄、汪三人先后交卷,让他们先回去等候发落。在临走之前,张耐心地听取了他们的意见:某人如何好,故居首;某人如何不好,故居末。张献忠对他们三人意见十分重视,一一记明不爽。接着,宣布考试结果。面对诸生,张持卷一一说明。只是没有实践事先的承诺,将他们放还。
八月二十一日,张献忠移军桐城,只在附近*扰。九月十八日是张献忠的生日。为了隆重庆祝,命军中各部搜取食物与各种财物。十六、十七两日是预祝,自辰至酉,举行酒宴,请来戏班,大吹大擂,正席排列八洞神仙,堂上悬挂百寿锦帐,山柱上贴大红缎金字寿联,上写:“天上命明君曾见黄河清此日,人间寿新主争拟嵩岳祝千年。”屏门上寿联是:“辟江左以奠基欢词万国,跨海内而定鼎寿祝千龄。”其顶上俱用绸篷搭就,地下纯用毡条盖铺,庭外明楼全用色绸装饰,非常壮观好看。十八日正寿,这天门前双吹双打,大炮震天,说不尽的热闹。演出剧目三阙:第一演唱关公过五关斩六将,第二演唱韩世忠勤王,第三演唱尉迟恭三撤换两简三秦,既毕,八首岁举、美人歌舞杂陈于前,欢饮。移时,诸将辞出。张献忠告诫将士在痛饮时一定要加小心,晚间,要特别谨慎,不要纵饮,以免事出不测,误了大事。十九日,如同十八日。献忠夜宿老营。老营的外边有五层:第一层所居的是俘虏而来的文士,军中称他们为相公。第二层所居的是女子,军中称为美人;第三层所居的是医士,军中称为大夫;第四层所居的是书吏;第五层所居的是勇士,固守营门。二十日,还有戏班继续唱戏。由于开往庐江的官军打这里经过,于是张献忠率部直奔山中。
张献忠在巢湖训练水师,如同李自成在襄阳大造战船一样,故意制造假象,使对方摸不清底细,从而做出错误的判断,以为农民军要出芜湖,下南京,而不知其真正意图在于入川。
九月,在河南战场上出现了异常。开封孤城遭到李自成大军的重围,外无援军,城内军民严重缺粮,十五日夜,城内守敌高名衡等决定在开封决开黄河大堤,以阻挡农民军进城。适值黄河涨水,堤口一开,怒涛奔流,开封以下数十个州县沦于洪水之中。就在这月下旬,明政府置数十万灾民生死于不顾,调集兵力再次与李自成会战。
张献忠在安庆遭到左良玉的狙击,遂移军纵阳,向桐城进发。桐城城北有高山求雨岭,南麓为杜鹃洼,农民军占领求雨岭后,组织部队构筑木板夹道,赶运土石填充洼地,准备登城。这时,从庐州败逃的明参将廖应登在返回桐城途中,为农民军俘获。张献忠让他向桐城守军说降。廖应登拒降,知县张利民率领军民死守。义军包围14个日日夜夜,未能克城。明将黄得功、刘良佐援兵赶到,张献忠退居天堂寨,后转向潜山。九月下旬,到达潜山之古城、长岭山地,看到前有大沟,后枕山险的险要形势,打算在此安营扎寨,为持久计。他以步骑九十哨,分为四大营。其左、右二营都是他的心腹骨干,前锋二营有莲花寨民参加,随军家属大小数万人。
二十四日夜半,明将黄得功、刘良佐偕同廖应登率部沿着山脊攀登而上,进行偷袭。张献忠事先未有觉察,仓促应战,三军奋勇出击,指挥失利,伤亡惨重,万余人战死。义军士兵且战且走,跳涧跳崖四散,周旋于潜山之古山、天井湖、老鹳头、黄泥港等地60里之间。就在这时,明将黄得功被义军射伤,疯狂进行报复,纵火焚林,命令部队追击,转战10余日,距离张献忠只有丈许,眼看就要追上,突然马尥蹶子栽倒在地,只好看着张献忠扬长而去。
十二月,张献忠率部克桐城。汪兆龄原是桐城一名诸生。在学期间,因不遵守学规,被关进县狱。他在狱中得知张献忠攻城的消息,便串连狱中重犯百余人,进行暴动,*死看守,破狱而逃,投奔了张献忠。这时他19岁。张献忠自起事10多年以来,起伏不定,军中缺少知识分子,因此,汪的到来,备受敬重。汪也为找到归宿而高兴,积极向张献忠陈述攻取策略,二人朝夕相处,亲密无间。接着,攻克无为州,俘获知州张代枢;复以300骑兵攻克太湖,*死知县杨春芳。随后,回师鄂东,二十三日,夺取广济,该县诸生胡默主动前来叩马纳款,受到张献忠的款待。胡默向义军提供了城内守军的情况,并且充当向导,带领农民军至城下,不烦一刀一箭,倾城而下,县内独山、金子、凤凰等寨堡也纷纷归附。
此时,李自成在河南战场上也取得了辉煌战绩。闰十一月,李自成与罗汝才、左革五营联合捣毁保定总督杨文岳在汝宁的巢穴,率领主力部队40万人西进,由河南泌阳进入湖北,矛头直指襄阳。据守襄阳的明将左良玉有众20万,号称“30万”,严重缺饷,全靠抢掠维持生计,引起当地百姓的愤慨,放火将他们的战船烧毁,将军中监纪*死。听说李自成军要来,纷纷焚香顶礼,牲酒远迎,甚至充当向导,为义军引路,十二月十三日,一举夺取襄阳。接着,又攻克承天。元旦这天,李自成在显陵殿会见军中将士,隆重庆祝取得的胜利。李自成有众百万,被各路义军推为盟主,自称奉天倡义文武大元帅,并且在襄阳着手修建倡义府,开始筹备政权工作。李自成成为人们关注的焦点。这种前所未有的形势,也为张献忠部的发展提供了机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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