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人历来重视时间的节点,因此将新年也称为年关。过去人们常说年关难过,意思是过年如过关,因为过去经济条件不好,过年要还欠账,自然就难过个痛快年。例如《白毛女》中,杨白劳因为欠人钱,一到快过年就不得不离家出去躲帐。到除夕的深夜,他才偷偷地回家来,为过年带来三样东西:两斤白面、一根红头绳和两张门神。白面是特地为过年包饺子而买的,平时买不起也吃不上;红头绳是给女儿喜儿的过年礼物;门神则是盼美好生活的到来。年关虽然难过,但咬咬牙,过了年关又是一年。跨越年关,有结束,才有新的开始。
现在的关是简体字,要了解它,得从它的繁体字字形“關”开始分析。關金文字形中,左右各一扇门并列,当中两个锁孔,用来放横木。《说文解字》中说:“關,以木横持门户也。”關字造字本义是将门栓插进左右两个栓孔,紧闭大门。小篆字形加了一个丝,表示绳索,意思是门栓插进栓孔以后,再用绳索系住门闩防盗。现在我们常用的关字是将繁体楷书的門简化成上面两点,门闩上的丝被简化成了天,这样,笔画复杂的“關”就被简化成看起来与门和门闩毫不相*“关”了。
既然关是用来拴门的,将门合上的时候才会用关,关就有了关闭、闭合的含义。比如陶渊明《归去来兮辞》中有:“门虽设而常关。”就是说,虽然也安了两扇大门,但又常关闭着。然而,关上了大门,就真的关住了一切么?其实并不是。宋代叶绍翁在《游园不值》里就写道:“春色满园关不住,一枝红杏出墙来。”春色是关锁不住的,满园盛放的鲜花必然会出墙来宣告春天的来临。同样,一切新生的美好事物也是封锁不住、禁锢不了的,它必能冲破束缚,蓬勃发展。
关是门的关键,它至关重要,因此所有事物最紧要的地方都可被称为关,例如人体的关节;而凡是不容易通过的事情,也都可以叫关,例如一国的边疆往往被称为边关。在古时,边关划分出了疆土的内外,又是民族、气候、经济、文化的分界线。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它们坐望着征战与和平的反复,坐守着长河故道、大漠烽烟、日升日落的沧桑。边关守住才有家国之安,所以,各地男儿总要作别家乡的杨柳、告别妻子的温柔,跋涉到这片从来就冲突不断的征战地带,冒着此生不还的危险为祖国尽职一方。由此,也产生了中国古典诗词中的一种独特类别——边塞诗。王之涣曾吟“黄河远上白云间,一片孤城万仞山。羌笛何须怨杨柳,春风不度玉门关”,王昌龄曾作“秦时明月汉时关,万里长征人未还。但使龙城飞将在,不教胡马度阴山”,李白高歌“明月出天山,苍茫云海间。长风几万里,吹度玉门关。汉下白登道,胡窥青海湾。由来征战地,不见有人还……”
自古边关难守,然而,国家兴亡,匹夫有责,那外敌环伺的边关,是否该有战士去浴血守卫?当然应该。一朝征战,是否可能遭遇葬身沙场的有去无回?当然可能。而戍守边疆、冲战烽火的人就因此减少了吗?当然没有!一代又一代的男儿们,依然一潮一潮地涌向边关,在生死一线的边疆上巍然如山。戍守的岁月异常苦寒,将士们有太切身的感触去领略天地之苍茫、生死之迫近。边关的明月,照耀的,是在中原少见的苍茫云海、是在江南不闻的强劲长风、是在内地不懂的狼烟阵阵。在那苦寒征战地,虽“不见有人还”,却常见有人往--在他们的心中,国家国家,有国才有家。
边关难守,年关难过,然而对于我们每个人来说,我们的一生又何尝没有自己要经过的关隘,又何尝不是一个不断历关、闯关、过关的过程呢?每一关,都是时间的一个小节点,都是漫长岁月里的一个小单元。因此,王维在送别友人时曾这样吟道:“劝君更尽一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人”。在那个时代,西出阳关,是从中心走向了边缘,从熟悉走向了陌生,从盛景走向了苍凉。然而,王维担忧的,何止是这一座关隘,他叹息的,何止是这一个边关--他指代的是更多人生转折路上的重要关头,是那些虽不愿面对却又不得不独自面对的重重关卡,是我们人生路上总要去不停探索和度过的一次又一次未知关口。在“过关”时,无论是险峻还是艰辛、是机遇还是挑战,无论亲朋好友的相陪相送之情再盛,终究,生命里的一关又一关,都必须是要我们自己去经历、去跨越的。(中央纪委国家监委网站 郝思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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