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月12日,由广州市黄埔区魏微文学工作室主办、广州市黄埔区作家协会联合协办的“2022黄埔国际文学交流会:观看王维的十九种方式”成功举行。广东省作协诗歌创作委员会主任、广州市作协副主席、《中西诗歌》杂志主编黄礼孩主持本次活动,美籍诗人保罗·胡佛、瑞士籍诗人马克·文森孜、美国华裔诗人及翻译家王屏、翻译家及专栏作家须勤、英国剑桥大学诗人张雪萌在线上分享了他们的经验、观点,并回答了读者的提问。近200百名作家、诗人、读者通过腾讯会议,参加了本次线上交流活动。
这是今年黄埔区魏微文学工作室举办的第二场国际文学交流会。黄礼孩给外国诗人、作家介绍说:“黄埔作为广州海上丝绸之路始发港有着深厚的历史,人文荟萃。近年来黄埔的经济增长快速,在文化上,黄埔区也期待有一个更高的发展。举办国际文学交流会,目的是拓展本区域作家、诗人、读者的眼界,培育我们的世界文学眼光和世界格局。高远的文学胸怀和世界文学观念能帮助我们把本土的题材写好,而向世界文学大师们学习,正是黄埔文学上升的途径之一。语言是世界的形象,文学就是语言的更新,所以需要去谈论诗歌的语言转化。今天,诗人、翻译家一起聊‘观看王维的十九种方式’,谈的自然不止于19种翻译文本。因为时空错落所带来的距离感、神秘感和美感,繁茂的异域诗句令人惊喜,就像我们阅读到翻译过来的外国诗歌。从东西方不同的角度回望古典诗歌,我们的目的是打破传统,重新发明传统,重新塑造日常经验。世界为语言所命名,语言重构带来奇妙世界,就像艾略特·温伯格所言:一首诗歌的每一次阅读即是一次翻译,深入读者理智与情感的翻译。没有读者是一成不变的,每一次阅读都是不同的。他者的经验使我们获得新的启示,语言在不同时代的借镜中产生源源不断、强韧有力的生命时态。”
保罗·胡佛与马克·文森孜两位诗人都深受中国诗歌的影响,他们坚持在自己主编的杂志上发表王屏等人翻译的中国现代诗歌,系统地把当代中国诗人介绍给美国读者。作为疯帽子出版社社长,马克还开创了《江河缘》分社,专门出版当代中国诗人的诗集。马克谈到,作为“中国诗歌的发明者”的庞德,是如何从王维的诗歌中接受新的启发的。在欧美意象派诗歌诞生之前,英语诗歌受到维多利亚时期模式化用语的限制,而庞德所思考的,正是如何*并激活英语诗歌的语言。马克认为,王维的佛教倾向、对“空”的探讨,以及中国哲学中独有的二元、阴阳理论,为英美现代主义诗歌提供了很好的参考与借鉴。在庞德之后,加里·施奈德等诗人沿用并发展着这一实践,并将中国诗歌中获得的灵感,不断传递给现当代的英美读者。
马克·文森孜
讲座中,保罗·胡佛介绍了自己与诗歌翻译的缘起:早年间,他曾翻译过越南诗人Nguyen Trai的作品《黑狗与黑夜:写给范仲淹》等等,他发现了越南诗歌与中文诗歌之间令人惊异的相似性。四十岁后,保罗认为自己随着人生经历的增多,有了更宽阔的理解力,于是开始正式地翻译诗歌,并将翻译诗歌中获得的种种感悟,融入到自身的诗歌创作实践中来。例如,荷尔德林诗歌中强烈的音乐性,会给诗歌写作带来节奏和韵律层面的启示;而庞德通过翻译王维,将中国诗歌、文字、哲思里对“意象”的强调,介绍到西方的现代诗歌写作中,为之注入了全新的活力。在演讲中,保罗·胡佛、王屏、须勤分别用英语和中文,为观众们朗读了Nguyen Trai、马克·文森孜和保罗·胡佛本人的作品。
保罗·胡佛
美国著名华裔诗人、麦克乐思特大学英文系终身教授王屏讲授英文诗歌写作长达20多年,她从自己接触到的金斯堡、施耐德、格丽克等著名美国诗人那里看到东方文学对美国诗歌创作的影响,认为《看王维的19种方式》这本诗集带来的启示非常重要。她说:“翻译首先需要聆听语言内在的节奏和音乐,找到这个共同点,也就找到了人类文明的链接点,因为所有的生命,都依靠节奏、时间来运行,语言则把生命的动力符号化。诗歌把这个符号以最精确、最精美、最神秘的形式保存、表达、发扬、延续。找到节奏,就找到进入另一世界的钥匙。第二为象美,是形象、意象、心象,是眼、脑、心的立体组合,在意象本性这个框架里,追求灵活、流动、变异,进行想象、*、创作。完成这个要求的语言,中文的方块字是最优秀的:有框架,又可以拆开*,生出新的意象、内容、意义。难怪埃兹拉·庞德看到李白、杜甫的诗歌,欣喜若狂,一口气翻出Cathay(《华夏》)和Chinese Character as a medium for Poetry(《汉字作为诗歌的媒介》)这两本小册子,以大胆的想象,把中国的文字和诗歌和西方的美学理论结合起来,开创了崭新的世界,开启了欧洲诗歌、诗歌理论和艺术革命,启动了印象派诗歌、旋风派艺术等,掀起的波浪现在还在北美荡漾。庞德翻译的《长歌行》,虽然引起许多争议,但至今仍是最接近李白原诗灵魂的作品,也是西方最喜爱的译诗。庞德给了我第二把钥匙,拿着这两把钥匙,我不仅打开了中西诗歌的大门,还同时踏入两条大河:中英文,中西诗歌,理性与感性,以字母单向流动为基础的逻辑文明和以方块字为基础的量子文明。只有进入音美与象美的境界,才能达到意美。音、象、意三体,都建立在美的基础之上;诗歌的美,则与语言内在的韵律、意象和意义紧密纠缠。诗歌最接近思维的流动,最贴近情感的表达方式,比起逻辑思维,更加精准、巧妙、简洁、有效。这是因为诗歌的世界,接近大脑的结构和语言的功能,是语言的量子世界:纠缠,之诺眼,薛定谔的猫,都关在语言那个黑箱子了。诗歌翻译,便成为最深度的双向阅读和写作,训练多维想象和思维的工具,掌握语言文化精华的捷径。难怪所有的大师,里尔克、庞德、默温,都劝告青年诗人:翻译,翻译,再翻译,每天至少四十行。好的翻译,很难,因为翻译者必须穿梭于两条大河、两个世界、两种文化、两种语言,造船搭桥,让诗歌的灵魂自由来往,最终的结果不是文字的机械交换,而是最深层的文化交流,达到音美像美意美的境界。好的翻译,是再创造。”
王屏
另一位分享嘉宾、翻译家、专栏作家须勤说:“温伯格在《看王维的19种方式》一书中罗列分析了包括诗人原作在内的19个版本的《鹿柴》。其中,W.J.B.弗莱彻在1919年的译文《鹿之形》是一个比较经典的译文。虽然标题也不够精确,但是行文已经传达了基本的画面。在第一、第三和第四行的结尾处做了押韵的处理,做到了形神兼备。随后,温伯格提及了庞德的《华夏集》。如弗莱彻和其他许多人所做的那样,庞德通过翻译中国古典诗词,发现汉语诗歌的活物质,力——他所谓的‘保持为新闻的新闻’(news that stays news)。用那小小一册书,庞德在很大的程度上开启了英语中的现代诗歌,其影响至今。索姆·杰恩斯在1944年的译文《鹿园》中纠结了‘照’字在英文中的对应——是‘照耀’(shine),还是‘反射’(reflect)?还有其他译者使用了‘落在’(fall),或是‘闪耀’(gleam)。汉语诗歌是以对物理世界的精确观察为本的,但是每个字都不是在叙述‘实’,而在于烘托和暗示。诗歌的意境超越了文字本身,是诗歌之美,也是翻译中最难的地方。翻译的各种版面体现了每个译者试图还原文本,直达核心的努力。最后,我想说的是,20世纪初中国古典诗歌被一批西方学者翻译成多种版本介绍给西方的读者,其新意象新形式不仅带来了文字的革命,也为音乐、绘画等艺术领域注入了新的灵感和活力。比如,马勒的《大地之歌》有六个乐章,每一个乐章都对应着一首中国古代诗歌,有李白的《长歌行》、张继的《枫桥夜泊》和王维的《送别》等。虽然那些版本放到现在来看都有着明显的‘错误’和‘改写’,但是你不得不承认,这种想要穿越时空与古人对话的尝试,是翻译之美。同样,在中国诗歌被翻译到西方的同时,一些留洋的中国学者也把西方的诗歌翻译成中文介绍给了中国读者。不仅推动了白话文的改革,也带了新月派的诗歌。正像胡适认为的那样,‘我们也在西方研究中看见了自己’。这是文明的互鉴。”
南都记者朱蓉婷 实习生曾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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