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乡村孩子从网络游戏中“拔”出来

把乡村孩子从网络游戏中“拔”出来

首页角色扮演这间活动室被不回家部占领了更新时间:2024-05-06

资料配图。来源:光明图片/视觉中国

当前,社会对于乡村孩子深陷网络游戏的原因,多停留在留守的视角进行解读,认为留守儿童是主要的受害主体,他们由于缺乏父母在场管教而获得大量自由时间,由此深陷游戏不能自拔。也有人将罪过归咎于游戏公司,认为游戏开发吸引了缺乏自制力的孩子。尽管务工父母的缺位和游戏公司的开发助长了孩童进入游戏世界,但二者的行为都是合理的家庭选择和企业选择。游戏是儿童娱乐世界的一部分,如果将视野纵向拓展进行历史的比较,就会发现,游戏向乡村孩童的深度渗入,是乡村家庭缺乏娱乐教育能力、乡村教育丧失娱乐引导能力与乡村社会弱化娱乐自给能力综合作用的结果。

乡村家庭缺乏娱乐教育能力。对于乡村父母而言,当前教育孩子的压力越来越大,这一压力不仅体现在知识教育上,也体现在娱乐教育上。在打工经济兴起之前,家庭承担孩童娱乐教育责任的压力不大,或者说根本就不存在压力。原因在于,在相对封闭的村庄环境中,游戏的玩法都是经验的传递,上一辈人玩的游戏下一辈人还在玩,游戏经验一代代地自然传递,60后、70后小时候玩的踢毽子、跳皮筋、跳房子等游戏,80后、90后还在玩。由于孩子的游戏空间都在村庄中,父母能够在场监督,孩子即使离开了父母的视线,在熟人社会中也不会有安全风险,父母会放心大胆地让孩子与其他玩伴任意玩耍。

打工经济兴起以后,传统的村庄社会被打破,年轻人离开村庄外出打工,外界的信息流开始涌入村庄,孩子们的游戏形式也开始丰富起来。尤其是电脑和智能手机普及以后,来自全国乃至全世界的信息都汇聚在一个平台上,不论是城市还是乡村的孩子都能够迅速捕捉游戏新形式。在面对外界信息流时,很多农村父母因缺乏甄别能力、防控能力和教育能力,在他们的孩子与新世界进行接触以至于出现问题时,他们无能为力。而且大多数父母对于游戏的判断,就是基于游戏对于孩子学习的影响,只有老师在孩子违规违纪严重而通知父母后,父母才会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面对因游戏犯错的孩子,乡村父母的暴力打骂或劝说难以把握到孩子的需求和游戏的本质,触动孩子“改邪归正”,反而恶化代际关系,最后不少父母也不得不放纵孩子继续游戏人生。

乡村教育丧失娱乐引导能力。不少乡村学校里,孩子们的欢声笑语少了,沉默变多了。原因在于,学校丧失了娱乐引导能力。娱乐引导能力包括两个方面,一是教育孩子如何娱乐,教会他们健康的娱乐方式;二是为孩子不健康的娱乐进行纠偏。

在健康娱乐教育方面,许多乡村学校师生比出现结构性失衡,即学校教师人数配备齐全,但由于学科结构不合理,主课老师多,副课老师少,尤其缺乏专业性的体音美教师,因此这些乡村学校即使开齐课程也上不了课。这些非专业的体音美老师在当前的考核体系下也无心上课。此外,学生要开展户外活动,学校出于学生安全考虑,不倡导甚至禁止学生在学校玩游戏,许多学校连运动会都取消了,一放学就将学生赶出校园。

在不健康娱乐纠偏方面,乡村教师缺乏纠偏能力和纠偏动力。国家政策对教师行为进行了严格限定,要求教师不能打骂体罚学生。由于“打骂”“体罚”等字眼并未进行概念界定,老师发现学生沉迷游戏要进行管制时,会发现缺乏管制手段,好声劝说学生不听,大声斥责则有违规被举报的风险,所以老师们在面对学生沉迷游戏时,他们不能也不敢管。此外,在实行免费义务教育和提倡快乐教育后,学校对于学生的学习考核弱化,学生的考试压力和升学压力有所减轻,学生在课堂上无心学习,老师们也不再想方设法劝导学生戒除游戏瘾,只是按照学校要求禁止学生带手机。

乡村社会娱乐自给能力弱化。乡村社会的娱乐供给源于空间的公共化与互动的低成本。笔者孩提时代可以到任何一处空间中玩耍,甚至“侵犯”他人的私人财产,比如三五成群到池塘里钓鱼摸虾,到水稻田里捉泥鳅,到别人家的菜地里偷瓜果,玩游戏可以随便到哪家的门口,即使是捉迷藏也可以钻到任一家的谷仓或房间里。不管是谁家的小孩都可以一起玩,完全没有沟通成本,孩子多,玩得更热闹更开心。

乡村社会的娱乐供给能力随着空间的私人化和互动的高成本而下降。土地流转、池塘承包,都使得村庄中农业生产的公共空间逐步演化为私人的占有物,土地上的物品的市场价值凸显,一旦被侵占或被破坏都要受到呵斥和责罚,不论是大人还是孩子。在居住空间中,随着房屋新建,各家各户都将大门紧闭,甚至屋外的空间也倍加珍惜,孩子们相互交往的可能性受到影响,可供娱乐的公共空间在不断减少。

此外,由于计划生育和人口外流的影响,村庄中的孩童数量越来越少,孩子们的玩伴也越来越少,可互动的主体越来越少。当缺乏同龄人的陪伴时,这些孩子就会逐渐转向游戏世界,与虚拟世界中的人打交道。当他们习惯了这种娱乐方式时,又会进一步拒绝现实世界的交往。

乡村公共空间与同辈群体是孩子们自给娱乐的基础,但是随着公共空间的私人化,同辈群体的减少与分离,孩子们在村庄中获得外在娱乐的可能性下降,此时乡村社会又未出现相应的娱乐供给以满足他们的娱乐需求,因此他们就会逐渐转向孤独的自我,沉浸在娱乐世界中寻找新的精神寄托。

乡村孩子在打游戏时更易获得成就感,但网络游戏的负面影响要远远大于正面意义

在家庭和学校防范失控、村庄自给娱乐功能丧失的情况下,游戏填补了乡村孩子的娱乐真空,成为他们空白时间中的最佳伴侣。游戏为他们建构了新的空间,游戏设计仿造现实世界的运作机制,通过合作与激励来勾连个体与个体、个体与游戏的关系,在游戏空间中他们有朋友、有伙伴、有目标、有责任、有动力,游戏再造了公共价值和评价体系,他们游戏玩得越好,收获的赞美和奖赏越多,他们通过游戏中的互动实现个人价值,他们在现实中遭遇挫折后可以在游戏中寻找到安慰与成就。

游戏是孩子们在现实世界中孤苦奋斗的避难所,由于游戏中的成就主要依靠时间和金钱,虽然乡村孩子在经济上并不富足,但他们因缺乏家庭和学校的双重管控,自主支配时间充沛,而可支配时间充沛的优势使得他们在打游戏时更易获得成就感。问题在于,虚拟世界中的能力、价值与意义不能转移到现实世界,尽管少数人通过游戏获得了荣誉与财富,但对于大多数孩子而言,他们只是游戏世界中的陪衬。当回归到现实世界时,他们显得与现实世界格格不入。从现实的角度来讲,游戏的负面影响要远远大于游戏对于孩子的正面意义。具体来讲有以下几点:

一是影响身体健康,阻碍正常发育。学生在学校玩游戏有老师管制,尚且能够正常饮食和正常作息。一到放假,家人不管或管不了,孩子们就沉浸在游戏世界中昏天暗地,晚睡晚起,打乱正常的饮食和作息习惯,饿了就吃,饱了就打,影响身体正常发育。此外,长时间盯着屏幕,增加了眼睛近视的概率和度数。身体瘦弱、眼睛近视、猴背熊腰的游戏孩子不在少数。

二是抑制知识教育,强化厌学情绪。如果能够控制游戏时间,游戏只是作为学习之余的调味剂,游戏能够促进学业进步,游戏和学习便可兼得。问题在于,大量的乡村孩子缺乏自控能力,他们一旦陷入游戏就不能自拔,沾上游戏之后就忘记了学习,“一入游戏深似海,从此学习是路人”。游戏使得他们厌恶学习,他们进入教室就如同进入牢笼一般,希望早早离开学校,他们无视老师的教诲和学校的规矩,在学校无法安心玩游戏,就通过各种破坏性活动影响学校正常教学秩序,通过惩罚回家反省获得自由时间。

三是破坏家庭关系,淡化家庭责任。孩子作为家庭中不可分割的一分子,既是家庭的责任承担者,也是家庭的希望。游戏则将孩子从家庭中分离出去,成为与家庭似乎无关联的个体。对于孩子而言,他们一旦沉浸于游戏中就忘乎所以,不知身在何处,然而家长对他们充满期待,希望与他们多多交流,希望他们能够努力奋斗早日成才。孩子的游戏快感与家长的生活期待存在巨大的张力,因此会经常爆发冲突,家长们对孩子失望,孩子也对家长感到厌烦,长此以往,家庭关系岌岌可危。

四是消磨奋斗意志,产生厌世情绪。游戏世界将孩子与现实世界割裂开来,建构了一套新的价值体系与评价体系,勤奋向上、刻苦学习被游戏装备、“吃鸡打怪”所取代,一些孩子搁置现实世界中的努力。虚拟世界的价值充斥在他们的头脑中,一旦他们回到现实世界时,就会发现一切都不一样,必然会与现实世界的规则和价值发生冲突,而他们由于搁置努力缺乏适应能力与调节能力,遭遇到的挫折会更多,由此消解他们人生在世的意义,产生厌世情绪。

多元主体合力建构健康娱乐网络

孩子沉迷于网络游戏成为当前我国一些乡村社会面临的共性问题,游戏瘾影响的不只是孩子的童年,更是孩子的命运,家庭的希望,乃至国家的未来。要解决游戏所带来的问题,需要多元主体通力合作,共同发力,所涉及到的主体包括游戏公司、乡村学校、学生家长和村庄社会。

一是游戏公司要加强技术控制。通过对未成年人设置技术门槛、限制游戏时间、禁止未成年人进入某些不适宜的游戏,降低未成年人沉迷游戏的可能性和程度。游戏公司还可以改变游戏中的规则设定,正向鼓励未成年与现实社会多接触,传输现实中的正能量和积极价值。

二是乡村学校要加强娱乐教育。一方面引导学生开展健康的游戏活动,提高体音美教育的质量,为学生提供基本的娱乐场所,增加学生在校娱乐的时间,培养孩子们健康娱乐的观念与能力。另一方面要建立有效的激励机制,塑造学生积极向上的学习心态和奋斗观念,纠正他们的不良娱乐偏好,提升他们对学校的认同感和学习的积极性。学校还要针对家长进行教育,教会家长如何与学生沟通,如何引导、监督和教育孩子分配闲暇时间,如何开展健康有意义的娱乐活动。

三是家长要合理引导教育。善于利用可以将娱乐时间变作积极的休息时间和发展时间,家长要学会引导孩子玩耍,一方面教会他们规划娱乐时间,另一方面教会他们提高娱乐的质量。在面对孩子沉迷于游戏时,家长要理性客观分析,耐心疏导,不可通过简单粗暴的打骂方式解决,否则只会恶化关系,将孩子推向游戏深渊。

四是村集体要积极发挥娱乐供给的功能。乡村孩子有大量的时间在村庄中度过,村庄场域是重要教育场所,村集体要主动回应孩子们的娱乐诉求,通过娱乐空间的再造和娱乐活动的开展,引导孩子们将娱乐时间变得更有价值。村庄中可以建设一些可供青少年活动的娱乐场所,比如篮球场、乒乓球台等,给予他们玩耍的空间。有条件的村庄也可以组织一些针对青少年和儿童的游戏活动,比如暑期组织拔河比赛、歌唱大赛、特长培训等,通过丰富多彩的活动吸引他们的注意力,以此分散他们的游戏时间。

村民闲暇时间的支配是乡村精神文明建设的一部分,随着大多数村庄基础设施的完善,政策研究者和决策者开始关注成年人的闲暇时间的支配,一些村庄通过政策引导和自发行动孕育出健康的娱乐方式,但儿童的闲暇时间却被忽略,游戏不知不觉侵入他们的世界。因此,孩子们在放学后、寒暑假的闲暇如何健康度过,同样应该纳入到政策研究者和决策者的考虑视野中来。(作者:杨华,为武汉大学社会学系教授、博导,华中科技大学博士研究生雷望红对此文亦有贡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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