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 部
周员外家宽敞的大院里,洪家班的杂耍表演已经到了高潮阶段。
那个旧木箱的盖子被掀起了十数次,里面的人从小姑娘变到老翁,已然换了十几张面孔。
"好!"这一声铿锵的喝彩如同重锤砸在悬钟上,嗡然蔓延到众人的耳朵里,随之引发了连锁掌声,如响彻年夜的爆竹。
那带头喝彩的是一个铁塔般魁梧精壮的中年人,黑里透红的脸膛上剑一般斜插着两道浓眉,一双虎目炯然闪烁,迸发出一股势不可当的霸气。
"这洪家班的拿手好戏——大变活人果然名不虚传。"中年人捋起袖子,伸出粗壮的胳膊用力拍着巴掌,赞不绝口。
"元帅,该您走了。"一个声音提醒道。
"噢。"元帅这才醒悟到自己面前还有一盘未完的棋局,他回过神来,把手中的一颗棋子"啪"地按在桌面的棋盘上。
跟他对弈的是个肤色白皙、神态平和的年轻人,不慌不忙地把一粒棋子稳稳地在棋盘上一搁,说:"元帅,你看现在我的车马炮俱全,兵力充足,而你只剩几个过河卒子。恕我直言,您带兵打仗是个人才,可这纸上谈兵的事还是比我差一截。" "哦?"元帅把几个棋子攥在手里搓挤,凝神端详着棋局,沉思片刻道:"这也未必,杨凡,你仔细看着。"又是几步棋过后,那叫杨凡的年轻人惊讶地盯着元帅刚刚摆稳的棋子,无可奈何地摊开手:"我输了。元帅,我真是佩服你,想不到你一边看着热闹都能把我给赢了,而且用的是一个过河卒子。"元帅有些得意地说:"下棋的好坏,棋子的安排犹为重要,有时候一个不起眼的小卒会影响整个棋局。今天就下到这儿吧,我还要看看洪家班的演出,本来我对这杂耍的玩意儿不感兴趣,可刚才那个节目演得实在精彩。老周!"一个五十多岁的干瘦老者躬身听命。
元帅道:"让他们卖些力气练点儿绝活。明天我就要离开你家上京面圣,今儿让弟兄们好好乐一下。"杨凡正要收拾棋子,忽然盯着两个端茶送水的杂役厉声喝问:"干什么的?退后!" "哗啦。"茶壶跌落在地面,摔得粉碎,现出暗藏在壶底的短剑。
"有刺客!"……
一阵*乱过后,杨凡抱拳道:"元帅,刺客已经被我制服,可是……他已经咬毒自尽了。" "还有一个呢?""被我解决了。"一个冷郁的声音应答着,那人面色阴沉,刀削般尖细的下巴上衬着三绺整齐的胡须。
元帅对那人吩咐道:"盛文超,你带人把闲杂人等全部清出场,把周家大院所有的大门都关紧。" "是!"盛文超应声离开。
"老周,你把洪家班的人先留下来,我要给他们派发赏银。杨凡,你通知那几个本地护卫,回去跟家里说一声,从今晚起所有护卫都要住在周员外家。"元帅镇定自若地发号施令,却无人留意那张被他按在手掌下的棋盘已经被汗水浸湿。
那四个轿夫正要追赶,却被刚刚赶来的一人抬手拦住。
"盛总管……"盛文超望着刺客现身的酒楼道:"你们追不上他,追上了也不是他的对手,赶快收拾尸体回府。我要去对面看看。"……
破门而入的盛总管在雅间里找到一个空袋子,一支架在窗台上的巨弩。
看得出来,这刺客行动匆忙,很多东西都没来得及收拾。
盛总管仔细察看着行凶的现场,在窗台上发现了几片纸屑,上面有个残缺的"轿"字,字体潦草,字迹鲜红,像是咬破手指蘸了血写成的。盛文超把纸屑捏起来端详了一下,又抬眼向窗外望去,一眼便看到了对面的周家大宅院,他刚刚从那里出来,自然熟悉那边的环境,跟酒楼正对的位置是个茅房。盛文超点点头,似乎想通了什么,对身边的手下道:"召集所有护卫。" "元帅"的尸体摆放在院子里,旁边站着另外一个元帅,与那尸体的面容、体态竟有几分相仿。
活元帅看着死"元帅",摇头道:"可惜了这张脸。盛文超,你再去找找看有没有合适的人。""是,元帅。"盛总管答应着,又补充一句,"这次我有把握把内奸揪出来。"元帅望着尸体摇头叹息道:"到哪儿再找这么好的替身啊?"……
众护卫忐忑不安地守候在门外。
杨凡姗姗来迟。护卫小朱神情紧张地对他道:"你也来晚了。盛总管在里面转悠半天了,摸不透是什么心思,看来要有麻烦。咱俩编个理由吧,就说咱俩一起……"不等他编好,门已经开了,一个护卫走出来,手里拿着一份名单,上面有杨凡、小朱和其他三人。
五人进了屋,看见屋子中央还跪着几个被五花大绑的人。
盛文超站在屋子中央望着刚刚进来的五个被选护卫,脸上挂着捉摸不透的笑:"你们也知道了,今天又发生了一起刺*,死了一个替身。元帅提前出走是临时作的决定,消息一发出我就下令封了所有的门,在元帅出门之前,所有人都不许离开周家大院半步。而且据我查证,确实没人出过大门,可消息还是走漏了出去。" 盛文超停顿了一下,目光像两把匕首在五个护卫身上轮番扫视,"其实这次是我故意布的一个局,目的就是要查出身边的奸细。我查过了,出事的时候,除了你们五个,大家都在大堂听命,出去报信的肯定就在你们当中。你们现在只需要做两件事,先说出你们的去向,有谁证明?再从这几个被捆着的人中挑一个*了。他们都是昨天抓来行刺未遂的刺客。真正的奸细未必会*同党,除非他够狠。"前三个人的答案竟是一样的,是被一颗飞射到身上的石子给引走的。没有人证明。他们都毫不手软地*了一个刺客,转眼地上倒下了三具尸体。
盛文超笑着点点头道:"虽然没人作证,可我知道你们是忠心的,这个内奸够狡猾的,想分散我的目标。"又把头转向杨凡和小朱"现在就剩你们两个,给我个合理的解释吧。"杨凡犹豫了一下,正要开口,却被小朱惊惶地抢着说道:"我、我们俩去上茅房,我们可以互相证明。"小朱说完便看了一眼杨凡,目光中流露着哀求。杨凡只好点了点头。
"哦,上茅房?" 盛文超点点头,笑意更浓,脸上的皱纹像刀割一样深,"好像有点眉目了。那好,你们去把剩下那两人*了。小朱你先来。"小朱拿刀的手不停地颤抖。
"快动手啊!"盛文超一声厉喝,吓得小朱居然把握不住,把刀掉在地上。
下午,大家绷紧的神经也因小朱这个内奸的死去而逐渐松弛。
盛文超发出话来,给所有护卫赏银五两,还放半天的假,可以随意消遣。
杨凡出了周家大院,在街上漫无目的地闲逛,在摊子上买些零散饰物包好揣在怀里。一抬眼正看见也在逛街的盛文超,他的肩膀上蹲着一只白鸽。
杨凡见无法回避,便主动上前打招呼:"盛总管,又出来放鸽子?"盛文超瞥了他一眼,把鸽子扑拉拉放飞到天空,似笑非笑地撇着嘴:"这东西得时常放出去遛遛。"说完便不睬杨凡,独自走开。
盛文超没走多远便被一个披散着头发、长跪磕头的乞丐给缠上了:"行行好,施舍两个吧,我都三天没吃东西啦。" "滚开!"盛文超厌恶地呵斥。
本已拐过街角的杨凡被盛文超的声音吸引过去,从墙边探出头张望,发现在那乞丐站起来撩开头发的一瞬间,盛文超身体忽然滞了一下。
杨凡仔细看去,竟也被乞丐那张扬起的脸惊得张大了嘴,几乎脱口叫出"元帅"两个字。那乞丐的相貌竟然跟元帅长得一模一样,几乎难辨真假,唯一的区别就是那乞丐的嘴角左侧多了一颗明显的黑痣。再看那乞丐猥琐和肮脏的外表,胆怯和谄媚的目光,与元帅威武庄重的气魄相差甚远,杨凡这才相信这只是个酷似元帅的人。
盛文超忽然把右手握成鹰爪状,盯住那乞丐,眼里凶光暴涨,见四周围了好些人,才把手慢慢舒展开,从衣袋里取出一块银子丢在乞丐跟前,把声音压得很低,摆出一副吓人的面孔道:"拿着银子赶快离开,滚远点儿!要是再让我遇见你,小心*!"那乞丐捡起银子,连谢都没敢说,飞也似地逃走。
盛文超呆立在那里一直看着乞丐走远,才带着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离去。
"天下居然有容貌如此相像的人。"杨凡心想,"元帅自己看见了肯定要把他找去做替身,可是盛总管为什么没带他回去呢?"
杨凡进了一座关帝庙,买了一束香跪在神像前祷告。一个打扮土气的乡下人就跪在他旁边念念有词。
两人声音都压得很低,说的内容却与拜神无关。
杨凡:"钟雷,你*的是个替身。"钟雷:"我也猜到了,你暴露身份没有?"杨凡:"没有。不过好险,今天是个圈套,幸好你派去的小朱沉不住气,自露马脚,还偏要撒谎说去茅房。我*了他,让他做了替死鬼。你别怪我,我不*他,盛总管也会*他,我想我应该比他更重要。"钟雷:"小朱不是我的人!"杨凡:"哦?难道还有另外一伙人?这可就复杂了。"钟雷:"那狗贼这些年带兵征伐,*戮无数,仇家自然不会只我一个。他怀疑你了?"杨凡:"没有。经过这两次刺*,元帅好像更信任我了。倒是那个盛总管疑心很重,他还看我的手指有没有牙印,却没想到我当时是咬破胳膊蘸血写的信,而小朱的手指又被我削断,他根本看不出任何印记,只好认可。"钟雷:"你也够狠的。"杨凡:"没办法,我混迹江湖多年,知道生存之道。有句话我要劝你,放弃吧,他身边高手众多,你很难接近。再说,他是抗辽英雄,老百姓敬重他。"钟雷眼光里透射出无穷怨恨,咬牙切齿地说着:"对别人来说,他是好人,可是对我来说他是仇人。当年是他率军剿灭了我们义军,我大哥也惨死在他的手中,这仇恨不是简单的'为国为民'几个字就可以化解的。我曾经发誓——有生之年,誓取此贼人头为大哥祭奠。你没经历过这种变故,没法理解我的痛苦,还是干你该*事吧。从今天起我要派人日夜看守,让他出不了周家大门。"杨凡见劝阻无效,便转移话题:"既是到庙里上香,总该许个愿吧。我希望关二爷能助我平安度过难关,然后娶杏花过门,过安定的日子。"杨凡举着香拜了几拜,把香插在香炉上,对钟雷道:"你呢?许个什么愿望?""你猜?""一定是报仇成功了,说这种事简直是亵渎神灵。"钟雷却道:"你错了,我许的愿跟你一样。我祝你姻缘美满,生活幸福,还有子孙满堂。"杨凡心生感激:"多谢。"钟雷坚毅的面孔变得温和起来:"是我强迫你做内应的,我也是被逼无奈,希望你能谅解。我保证等这件事结束后不管我是死是活,你都可以拿着钱去过平和自在的生活。"杨凡点点头道:"我不恨你。"临走时又想起一件事:"对了,忘了告诉你一件事,我刚才在街上碰见一个跟元帅长得一模一样的乞丐,我想提醒你以后要是见到嘴角长了一颗黑痣的的元帅,你可要小心中计,那是个冒牌货。"整个交谈过程,两人始终没有正视对方一眼,就如两个素不相识的路人。
望着钟雷离去的背影,杨凡不由回想起两人第一次见面时的情景——那天看洪家班演出的时候发生了第一起刺*,元帅命令所有护卫必须留驻周员外家。杨凡回去跟自己的心上人杏花告别。
杏花为他准备了些酒菜,关切地问:"要多久回来?会不会有危险啊?" "你放心,凭我的本事应该不会有事,也就是三五天吧,等周员外家的客人一走,我就可以拿着五十两银子回来,加上我手头的一点儿积蓄,我可以给你买好多嫁妆,风风光光地把你娶进家门。"杨凡故意把事情说得很轻松,以打消杏花的顾虑。
杏花倚在杨凡怀里,柔声道:"其实我也不需要你有多富有,只要咱们能幸福就好,我可等着你平安回来啊。"这时传来了敲门声。
杏花去开院门,问了几句,便道:"凡哥,是你的朋友。快请进。"来人笑呵呵地走到杨凡的小木桌前,嚷道:"你呀,喝酒也不叫老朋友一声。"便搬了张椅子大方地坐在杨凡对面,捏起一粒花生米丢进口里,"弟妹,去添副碗筷。"杏花给他叫得脸一红,匆忙进里屋去准备碗筷。
"朋友?"杨凡疑惑地打量着面前这张陌生的面孔,极力搜索着记忆。
"我叫钟雷,连我都忘了你可真是……"来人说着忽然压低了嗓门,"你叫杨凡?"杨凡点头。"在周员外家做护院?"杨凡诧异道:"你怎么知道?"钟雷竖手指:"嘘,小声点儿,这是咱俩的事,别让弟妹听见。"随即又大声喊着,"弟妹呀,你再弄两个菜,今儿我们哥儿俩要喝个一醉方休。"
杏花应着又去准备菜。钟雷见她没出来,便继续低声对杨凡道:"白天看洪家班演出的时候,我也在场,那个跟元帅下棋的是你吧。"杨凡有些紧张地问:"你到底想干什么?"
"别急,我是来求你帮忙的。我知道元帅这次是在前线打胜仗时被秘密召回的,由于走得匆忙没带多少随从,守卫力量薄弱。况且他这一回来,有很多人都想借机取他的项上人头。周员外原来是元帅的家仆,后来发达了,成了本地富户,元帅有恩于他,因此才选择在周家大院落脚,顺便在当地招一些高手来做护卫,因为他身边的人未必都可靠,很可能混进了辽国的奸细。你身手不凡,家在外地,又没参加过什么组织,正好符合条件,所以他们会选中你。他能容你近身跟他下棋,可见他对你是非常信任的。今天你又救了他的命,他一定会把你当成亲信。
"杨凡冷冷道:"你知道的还真不少,这些跟你有什么关系?"钟雷表情严肃地说:"直说吧,我想让你把元帅的行踪随时告诉我。"杨凡恍然道:"你要我做内奸?""叫内应更好听些,我不会白让你帮忙。"钟雷取出一个信封来摆在桌上,"这里有五百两银票,是你做护卫报酬的十倍,事成之后还有……"杨凡急忙制止了他:"别说了,我知道了,你就是想害元帅的人。你把银子收回去,这种丧天理的事我不能干,你另请高明吧,我要休息啦。"钟雷似乎没想到他会这么干脆地拒绝,尴尬地咳了一声道:"别急着下逐客令,你不答应我没关系,咱们还可以唠点儿家常吧。"
钟雷瞟了一眼在厨房里背对着门口切菜的杏花,"弟妹这么漂亮,看得出来你一定很喜欢她。""我们还没成亲,我准备攒些银子体面地娶她过门。"杨凡说这些话的时候,眼神里充满对美好未来的憧憬。
"很幸福啊,可我就没你那么好命。今天我兄弟行刺不成,死在你手里,我是不是也该*你一个亲人才算公平呢?"钟雷突然一抬臂,从袖子里甩出一只拴着链子的铁手来,杨凡根本来不及阻止,只能眼看着那铁手毒蛇般迅速蹿到厨房里,向杏花头顶抓去。
"嗖",一只筷子擦着杨凡的脸飞了出来,"夺"地钉在门框上。
掷筷子的是那陌生人。那人肩宽背阔,一张棱角分明的四方脸上高昂着,充斥着倨傲的表情,一身黑色束身短装,箍身的腰带上穿挂了一条缝制出十几个插孔的鹿皮袋子,每个插孔里都插着一枚一尺多长的枪头,红色的缨子散垂在腰身四周,骨子里散发出一股浓厚的江湖气息。
"谁?" 陌生人大声喝问。元帅见是杨凡便招呼道:"你回来了,快进来。"杨凡迈入大厅拱手道:"我正想跟元帅禀报,事都处理妥当了。" "那就好,你记住把她放哪儿了,哪天我也去……哎,不说这些。快坐下。我来给你引见一位高手。"元帅强拉着杨凡入席,然后指着那陌生人道,"这位是江湖上最有名的镖客,给很多名人做过保镖,挫败了上百次的暗*,人称'万无一失'的镖神钱博平。"又指着杨凡道,"杨凡,我最好的护卫,功夫不错,有机会你们切磋切磋。"介绍完毕,元帅举杯招呼道:"既然大家都认识了,就喝酒吧。杨凡你来晚了,先自罚一杯。"杨凡强忍住悲愤,摇头道:"元帅,我不会喝酒。" "真的吗?一个爷们儿居然不会喝酒?既然你不喝,我也不能强求你,不过这规矩不能破,我替你喝了这杯酒。"说完,一饮而尽,又自己满上。
钱博平道:"元帅,这酒也喝得差不多了,该谈正事啦。我这人做事不为国也不为民,就为了钱。一口价,两万两银子,一次付清。"盛文超不满道:"这是什么话?难道我们元帅还会赖账不成?"钱博平不以为然道:"元帅怎么啦?很了不起吗?他要是有本事今天也不会求到我!"盛文超拍桌而起。
"别吵了!老盛,人家是客人嘛,不要失礼。"元帅制止了他,又对钱博平道:"镖神,我喜欢你直来直去的个性。大家都是性情中人,来,再喝一杯!"说着又是一杯酒下肚,举着空杯扫视众人,"怎么就我一个人喝?镖神,干啊。"钱博平用手掌按住酒杯:"钱不到手,我不会再喝,立刻就走。" "你可真是个急性子。"元帅对周员外道,"老周,银子的事你解决吧。我吃你的喝你的,把你当佣人使唤,还大把花你的银子,真是过意不去,
你挣点儿钱也不容易。别心疼,等我见了圣上,请一大笔饷银回来加倍还你。"周员外躬身道:"元帅这是说哪儿去了,您的恩情我一辈子都还不清。"元帅忽又板起脸来一本正经地对钱博平说:"银子我不会差你的,不过只能先给你一万两,剩下的钱等我安全离开再付。"钱博平思索片刻道:"成交!"元帅又换了一副笑脸道:"都愣着干吗?生意谈完了,该喝酒啦。"盛文超借口不胜酒力离开酒席去休息,可没过多久他的身影便出现在后院的树林里,把一只鸽子放飞到夜空里。
"想不到盛总管有这等雅兴,这么晚了还跑到树林里放鸽子啊?"钱博平突然出现在他身后,把盛文超吓得一哆嗦。钱博平又道:"我出来解个手,没想到会撞破盛总管的隐私,抱歉啊。"盛文超回过头来尴尬地笑了笑,没说什么,扭头便走。
酒席已撤,钱博平、杨凡和元帅的几个亲信护卫留下来守夜。
喝得醉醺醺的元帅打着晃吩咐道:"把门关紧了,没有我的吩咐,谁也不许进来。我要跟杨护卫下棋。"杨凡皱着眉:"元帅,我看你还是早些安歇吧。" "不行,我……非要跟……你下个通宵。"元帅把棋盘歪歪扭扭地铺在桌上,吃力地摆着棋子,忽然一捂嘴巴,一副要吐的样子道:"不好。我要出去一下。老周陪我走一趟。"周员外把元帅搀回来时,他耷拉着脑袋,已经人事不省了。
周员外道:"元帅喝醉了,让他到车上去睡。咱们按照原计划行动。"杨凡怔了一下道:"什么计划?"周员外道:"保护元帅连夜出镇。盛总管靠不住,我们必须自己想办法。杨凡,这次你也参加,元帅特意吩咐要你跟随。都到这里来。"周员外掀开床板,露出床下的一个秘道:"从这里出去,一直走到出口就是我家后院墙外,我在那儿准备好一辆马车。"钱博平、杨凡招呼那几个护卫架着元帅下了地道。
盛文超又转悠到树林里,那只鸽子去而复返,盛文超捧着鸽子回到屋里。
没多久,盛文超便出屋匆忙赶往元帅的住处,见屋里还亮着灯,便询问门外的守卫:"元帅怎么还没休息?" "跟杨凡下棋呢。" "这么晚了他还有精神下吗?"盛文超绕到侧面,看见窗纸上映着两个对坐的人影,正欲转身离去,却又改变主意,盯着窗子看了好一阵,忽然叫了声:"不对。"他发现那两个下棋的人居然一动不动,难道没有人挪动棋子?
盛文超忙回到大门前就要进去。守卫忙拦住他:"元帅有令,不许别人打扰。""让开。"盛文超推开守卫,一脚踹开大门,闯了进去,直奔元帅的书房。推门一看,窗前坐着那两个"人"原来是竖在椅子上的两个笤帚,上面套着两件衣服。
"起来!都起来!"盛文超冲进护卫营里把所有的护卫都喊了起来,"元帅失踪了,赶快去追!"钱博平一行出了地道,把元帅扶上了马车,用布裹住马蹄,四个护卫站在马车上,钱博平和杨凡及其余几个护卫跟着马车在夜幕掩护下悄然穿行在狭窄的街道上。
"小心,有人!"杨凡发出一声警告,然后拔剑飞身蹿入路旁的"徐记茶铺"——这铺子是钟雷的点子,杨凡来过一次,对里面的格局还算熟悉,他径直冲进最近的房间,用剑逼住床上酣睡的一个人,微微点刺将那人弄醒,压低了嗓门说:"告诉你们头,外面的车子里是元帅,他要连夜出逃,再不动手他就跑了。"那人迟缓地点着头。
"配合我一下。"杨凡把剑向下一拉……
"啊!"屋子里传出一声惨叫。杨凡闪身出屋,擦着剑上的血归队道:"有人监视我们,他想报信,被我*了。此地不宜久留,快走。"钱博平盯了杨凡一眼:"你眼睛可够利的,连我都没发现有人。"然后一挥手道,"走吧,别在这里耽误时间。"茶铺里,一人捂住淌血的胳膊匆忙叫醒其他人:"都醒醒,那狗贼要逃走。赵军,你快去告诉钟当家的领人过来,其他人拿上弓箭跟我出去各自找地方偷袭他们,争取把他拖住。"
来的不是*手,而是盛文超领着十几个护卫点着火把追了上来。
盛文超拦在马车前对着车厢里面喊:"元帅。走不得,外面到处都是*手,非常危险。还是先回去避一避。"钱博平坚决地说:"不能回去!我们已经走出大半路程,只要出了这条街,*手们无处藏身,我们很快就可以离开镇子。"盛文超指着钱博平厉声道:"胡说,你为了得到那笔佣金,就让元帅冒这么大的险!"钱博平丝毫不让:"盛文超,你想干什么?违抗元帅的命令。"盛文超满不在乎道:"我不是他的手下,不必服从他的指挥。"钱博平又对赶来的护卫道:"弟兄们,快跟我保护元帅*出去!"那十余护卫恍若未闻,没人动弹。
盛文超冷笑道:"他们都是我带来的人,当然要听我的命令。保护元帅回府!"那十几人一拥齐上,圈住马车就要往回走。
钱博平急了,抽出两支短枪指向众护卫:"住手,我看谁敢动这马车!"双方正僵持着,忽闻惨叫声起,一名护卫倒下。众护卫转身举火把一照,这才发现四周已经有黑压压近五十余名黑衣蒙面人将他们团团包围。
钱博平恨恨地一跺脚:"他们的援手到了,这下别想走啦。"那些黑衣人不仅封住了镇子的出口,而且将返回周家的路也截断。
盛文超也埋怨道:"都怪你,现在我们想回都回不去了。"钱博平道:"别再互相指责了,现在大家必须齐心协力*出一条血路,否则谁也别想活命!杨凡,你领两个人看好马车。盛总管,咱俩带人往外*。"……
钟雷正在附近的一间屋子里听一个黑衣人向他讲述战况:"当家的,已经动起手了。你放心,他们一共就十几个人,已经被弟兄们全围起来了,那狗贼肯定在马车里。您就等着看好戏吧。多亏了那几个守夜的弟兄拖住了他们,可那几个弟兄……都阵亡了。" "好,给他们家里多发些安抚的银两。哼,我还以为他有多大势力呢,原来就剩这十几头烂蒜,这次他输定了!老九你带弟兄们先把他的护卫都*光,再报消息给我,把狗贼给我留着,我要亲手取他的命。老八、老六咱们在这里先喝两杯,养足精神,一会儿出去给他们致命一击!"战局正如钟雷想象般呈一边倒的趋势,虽然在钱博平和盛文超带着众护卫奋力死拼下,已经有十余名黑衣*手被*死,可也有一半护卫殒命,人数对比越发呈劣势。
就在此时,黑衣*手的队伍中忽然产生一点儿*乱。
"有官兵。就在咱们后面。""从哪儿来的官兵?""别管了,*死他们!"一部分*手掉转方向向身后*去,跟一队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官兵战在一处,攻向元帅的势力顿减。
钱博平也发现这微妙的变化,立刻趁机鼓舞士气:"咱们的救兵到了,大家努力*出去,跟救兵会合,把这伙刺客铲除!"护卫们闻听也来了精神,振奋斗志跟着钱博平一起往外冲*。
战局由刚才的*手围攻护卫变成了官兵、护卫夹击*手。
几股队伍绞*在一起,场面极其混乱,大多数人都全力投入拼*中,反而没有人注意那辆马车。
守候在马车内侧的杨凡觉得此时此刻正是*死元帅报仇的最好时机,跟他一起守护马车的护卫早已倒在血泊中。马车跟前只有他一个人,他捡起面前死去护卫丢下的火把,确认无人注意他,便悄悄贴近车厢,一把拉开车门,举火把照去。只见元帅抱着头蜷缩在车厢一角,身子不停地颤抖。
折腾了一夜,众人回到周家大院时均已筋疲力尽。老周把元帅搀扶进屋里,众人亦各自找房间安歇,却没几个人真正在休息。除钱博平守护在元帅门前的躺椅上眯缝着眼睛打瞌睡外,盛文超抽空又出了一趟门。
两个宋将一直在屋子里嘀嘀咕咕。
"你说张将军跟元帅素来关系不错,可这次他为什么派我们来执行这种任务。" "不知道,或许是嫉妒吧。有元帅在上面,战功显赫,永远也显露不出张将军来。" "我真就不想干了。元帅是抗辽功臣,我实在下不去手。" "军令如山,你就不怕回去张将军治你的罪?"杨凡跟钟雷选了同一间屋子,关上门,两人便开始交谈。
杨凡冷眼看着钟雷道:"你比我狠,连自己的弟兄都*,你也下得了手?"钟雷一脸无奈道:"我发现那是个圈套后,已经走投无路。如果我再硬拼,就没有报仇的机会了,况且为一个冒牌货送命根本就不值。没办法,只能铤而走险。至于我的兄弟,从他们跟着我复仇那天起,就准备随时牺牲自己的生命。如果他们的死能够换来我为大哥复仇成功,他们一定可以含笑九泉了。我已经混进来,你的任务完成了,再给你五百两,你可以拿着这些笔钱去享受你的洞房花烛了。幸福的人,真希望能像你一样,过简单的日子,没有这么沉重的包袱。一会儿你就可以跟元帅告辞,这是我的仇恨,与你再无关系。" "不。现在也是我的仇恨。我不再是个旁观者。"杨凡眼圈通红,"杏花给我送饭的时候被这狗贼给害了。"杨凡把银票丢给钟雷,"失去了杏花,这些钱对我毫无意义。我想要的是他的脑袋!"钟雷颇感意外:"怎么会这样?哎,也怪我非把你拉下水。不过你尽可以放心离开,你的仇我可以替你一起报,这次我绝不会轻易放过他。" "我不走,"杨凡坚定地说,"我要留下亲手*了他!"钟雷见杨凡决心已定,知道再劝阻也没有用,便道:"随你啦。不过你切记不要盲目出手,他身边几个人都是高手,虽然还搞不清他们的真实身份,但只要有那么两三个是帮他的,我们就很可能功败垂成。"正说着,忽听门外有脚步声。两人立刻噤声,装作熟睡的样子。
"二位醒醒,元帅有请。"众人被叫醒,一起来到元帅的会客堂。
"哈哈!"伴随着一阵爽朗的笑声,元帅出现在门口,红光满面精神焕发的样子与昨天萎靡瑟缩、胆小懦弱的形象简直判若两人。
"各位英雄辛苦了!"元帅坐下来,指着新加入的钟雷等人道,"自我介绍一下吧,你们都是哪路神兵?"两个宋将一脸困惑地望着元帅,钟雷也故意摆出一副不解的神情。
"都愣着干什么?"元帅问了一句,忽然拍着脑袋恍然醒悟般道:"我倒忘了跟你们说,你们是不是以为已经跟我说过了。其实你们保护的那个不是我,是我最新找的替身。我带你们去见他,不过别惊动他,我还要让他养足精神为我做大事呢。"众人跟着元帅来到卧房里,看见一个人裹在被子里酣睡着,露出一张跟元帅一模一样的脸。
"他这是怎么啦?是不是这两天被刺激得有点儿不正常了,这个节骨眼上还有心思玩游戏?"盛文超对跟他一组的宋将郎勇唠叨着,率先选中左侧的一道门迈了进去。
接着,钱博平跟左迁也选了一道门进去。
最后一组是杨凡和钟雷。两人对视一眼,又望了一眼坐在石凳上看守大门的老周,一起踏入了仅剩的一道空门。
迷宫里面四周是高墙,棚顶被网状交织的铁栏杆封死,墙上杂乱无序地分布着好多铁门,钟雷随意选了一扇门没推动,里面上了锁,两人逐一推动铁门。
"你可真能编瞎话。"杨凡道,"奇怪,元帅平日那么精明,怎么今天像个傻子,谁说什么他都信呢?" "我不是编的,当年他确实派了六个人去诈降,不过当时就被我和老大识破,偷偷砍了头。今天我搬出那桩陈年旧事来,就是想取得他的信任。可是你没看出来吗?他嘴里说完全信任我们,其实根本就怀着猜疑之心,现在把我们引到这个迷宫还不清楚搞的是什么把戏。" "兴许这里布满*人的机关,或者暗藏了超级高手想置我们于死地。" "有三个活门,选哪一个?"钟雷端详了一下三扇门的位置开一扇门,招呼杨凡,"走这里。"两人谨慎地摸索前进,一路上并没有任何危险发生,看来这的确是个游玩的迷宫,不过迷宫也确实难走,两人花费了好长时间才找到最后的出口,推开大门,居然看见了其他两组人几乎同时从另外两扇门里走出来。
寻常的迷宫都是只有一条出路的,怎么这里会有三个,难道这就是元帅所说的意想不到的发现吗?
六人各自在自己的门口停住了脚步,抬眼望去,一座木屋立在前面的空地上,屋子上面挂了一块落满灰尘的牌匾,上面依稀可见"宝藏室"三个字。
"就是这里了。"几人一起往木屋里走去,推开门,见屋里摆设着几样普通的木制家具,在背对门口的一张椅子上端坐了一个人,那人听见有人进来,便站起身,把头缓缓转过来。
这一回头便立刻让六人全部目瞪口呆。
"周员外?"郎勇先情不自禁地喊出声来,"不可能,你不是在外面……"那人的确是周员外,正笑嘻嘻地眯缝着眼打量着满脸疑惑的六人。
"一定又是玩地道的把戏。"钱博平说着便掀开地毯,在地上摸索着,其他人也受他提醒在墙壁上、床板下敲击着,试图发现一条秘密通道,结果一无所获。
"别费劲了。我是元帅,不是老周,不过是变成了老周的脸而已,我说过要让你们感到意外的,想不到还真唬住了你们。"那"周员外"得意地讲述着,"盛总管、杨凡,你们还记得前几天洪家班演的那出大变活人吗?演出结束后我特意把那个表演者留下来讨教一番,原来那人用的不是普通戏法路数,而是高超的易容术。他原本是个退隐江湖的高手,在江湖班子里靠易容手艺谋生,他仰慕我的名望,敬佩我是个抗辽英雄,便主动教了我一些易容秘诀,送给我一叠尚须雕琢的面具模子,还留下一本绝世易容秘笈《七十二变》给我。这些天,**夜钻研此术,自感已经小有成效,便在今天一试身手,让你们走迷宫,我自己先到这里按照书上的指点动了番手脚,化装成老周的模样,没想到初试身手居然把你们这些老江湖给骗住了。"钱博平死死盯着"周员外"端详,一言不发,蓦地转身回到迷宫里,众人也都似乎一下醒悟过来,全部回到迷宫顺原路返回,由于已经熟悉了道路,回去的速度要快很多。
当众人从入口处推门出来的时候,赫然看见还有一个周员外正在门前的石凳上打瞌睡。
周员外被杂乱的脚步声惊醒,看着眼前围了这一圈人全都瞪大眼珠凝视着他,不由发懵:"你们怎么还在外面转悠?我就说你们走不出那道迷宫。人老了,经不起这么白天黑夜地折腾,我都要睡过去了。"众人均是惊讶,钱博平忽又往回走,自言自语道:"回去看看,一定是里面那个周员外从近道跑出来骗我们。"他刚走几步,迷宫的门便被推开,里面那个自称元帅的"周员外"大摇大摆地走了出来,这回连周员外自己都看得傻了眼。
两个周员外同时出现在人们的视野里。
"是孪生兄弟吧?"还是有人怀疑。
迷宫里的"周员外"捏住脖子上的皮肤,当众揭下一个人皮面具来,恢复了元帅的本来面目:"这回你们相信了吧。" "信,"那两个宋将都竖起了大拇指,"元帅这一手大变活人,真的让我们大饱眼福。"周员外拍着脑袋,依旧一副不解的样子:"怎么回事?我都被搞糊涂了。" "好玩,"元帅喜上眉梢,像个喜欢恶作剧的顽童,"下回,我变成你们其中的一个人来看看,那样会更好玩儿。"这看似随意出口的玩笑话却让那六人有一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高明,我真的没看出破绽来。"回到房间,钟雷也跟杨凡称赞元帅的手法,"不过再高明,也就是个易容术罢了。这种东西我也玩过,在江湖上混过的人大多懂些,没什么稀罕的。他把我们绕到迷宫里折腾一番,绝对不是为了给我们表演变戏法,我担心他是借题发挥,另有别的算计。"果然,没过多久,这些人便被周员外再次叫到迷宫外,这次还带来了那个向导老赵。几乎所有的人都产生了厌烦情绪。"怎么还玩这个?""把我们当小孩子耍了。"周员外不厌其烦地讲解着:"这次的玩法有所不同。元帅已经先进入宝藏室里。大家看到迷宫已经打开了八道门,连我和老赵头算在内,咱们一共八个人,这次不分组,每人选择一道门进去,各走各的路,先走出迷宫的人不要离开,在门口等候大家全部出来再一起进宝藏室。" "我不记路,还选上次走过的那道门,好走一些。"杨凡抢先要了一条熟悉的路。
其他人也各自迈入迷宫。
杨凡进去之后才发现自己的选择并不是很明智,因为迷宫里面的布局已经有所改变,上次的活门已经封死,他必须进入一道陌生的门,走一条全新的路。
一段时间过后,八个人先后从八个出口出来。
"人都齐了吧。"周员外清点了一下人数,便领着大家进了宝藏室。
"这次不知要变成哪个人出来?"郎勇嘀咕着,大家心里也都是类似的想法。
奇怪的是,屋子里空无一人,并没有出现元帅变化的身影,只在屋子中央的一张桌子上摆放了一封信。
钱博平快步跑过去,迫不及待地打开信,浏览一番,便抬头在每个人的脸上巡视,对郎勇道:"这次真的不知道他变成哪个人了。"随后把信丢在桌上,众人围过去争看,只见纸上写着:"这次玩的是一个漫长而有趣的游戏,游戏的名字叫做'隐身人'。如果现在有八个人进来而屋子里没有我,那就是说刚才过迷宫的时候,你们当中的一个人已经被我成功易容替换了。你们每个人都可能是我,也可能不是,不要胡乱猜测。我选定的八个人全都有份加入到这个游戏中。游戏的下一步是立刻行动,离开周家。为掩人耳目,你们八个要像保护我那样认真保护我的替身一起上路,等我安全到达京城后,这个游戏就会结束。那时我自会现出原身,并根据你们的表现作出奖赏。切记一条规矩:谁都不可以碰其他人的脸,否则视同作弊。具体行动计划在我的房间里。"众人看完这封信后心里马上产生了微妙的变化,开始用猜疑的目光互相对视着,不知道这场游戏该怎么进行下去。
"不对!"盛文超尖声叫着,"人数不够啊。要是他装扮成我们中的一个,那个被他换掉的人在哪里?莫非留在迷宫了?"八人一起返回到迷宫出口前。
钱博平提议道:"为避免那个隐身人趁机捣鬼,这次咱们八个一起行动,依次搜寻每一条路,先进周员外的那道门。"八人来回往返了八次,把八条通道走了个遍,也没有发现任何可疑迹象。
"回去吧,按他信上说的做。""只能如此。"众人无计可施,只得顺着一条通道返回,等他们出了入口大门,拐过一片树林时,不由惊呆了。
在树林中央的一块空地上不知何时燃起了一堆干柴,干柴上正有一个人形的东西被火苗吞噬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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