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光明原创丨古人笔下的郎公谷

郭光明原创丨古人笔下的郎公谷

首页角色扮演诸天法祖更新时间:2024-05-09

古人笔下的郎公谷

文/郭光明

民国《续修历城县志》,继乾隆《历城县志》之后的又一部地方方志。它以考证精详而被世人公认为方志名著,其“山水卷”中收录了明代文人李攀龙、许邦才和清代文人朱曾传、董芸、马国翰等人题写郎公谷、神通寺、金牛谷、涌泉庵的律诗共七首。这七首律诗,或开门见山,或文中铺陈,或尾句缀点,均围绕一个称作“郎公”的人而展开。那么,郎公究竟何许人也,竟让明清两代的文人如此吟咏,并将其吟咏诗篇收录于煌煌县志之中?要想揭开这个谜团,还得从佛缘说起。

佛缘,佛法之因缘。自古高僧,修心参禅,往往选一个山水秀美之地,潜心向佛,并以此功德,与万物共成佛道。而一个地方能被高僧看中,用佛法的话说,就是此地有佛缘。地处泰山北麓、锦阳川畔,距柳埠镇东北2公里处的郎公谷,就是一个有佛缘的地方。而这个地方,是否山水秀美,是否与佛有缘,清代“土著”文人朱曾传所撰七律《郎公谷》诗可略见其斑:

石龛旧以郎公名,公去年年草木青。

飞雨漫天三里暗,蜕龙余骨一山腥。

秦人无意逢渔父,蜀道何缘出五丁。

臣醉不知归去晚,月光初上第三棂。

朱曾传,字式鲁,历城东顿邱人,乾隆丙子科举人。他的这首七律诗,用近乎单纯的白描手法,言“石龛”,道“郎公”,夸张描写郎公谷漫天飞雨、草木青葱景象,和落日西沉、月上树梢时的幽静之美,如是陶渊明笔下的桃花源。全诗虽然只有短短八句,但首联首句,却铸词溶典,一写佛龛深邃,二写郎公谷的初始建寺,可见郎公谷的佛缘有多深。而郎公谷的佛缘,缘于1700多年前一位高僧的慧眼。

这位高僧,俗姓李,一说陕西西安人,又说河北赵州人。其俗家名号早已淹入尘寰,法名亦难寻觅,仅留下一个“郎”字,佛教史书《梁高僧传》称其为“郎僧”。就是这位郎僧,据说因博通佛经、思致渊深,先后被前秦苻坚、南燕主慕容德、后秦主姚兴等国君奉为神圣,广为尊崇,甚至苻坚整顿寺院僧众时,专门下旨颁诏,称“郎法师戒德冰霜,学徒清秀,昆仑一山,不在搜例”,可见郎僧的地位之高、影响之大,以至于令后人以“公”相称。

就是这位郎公,于前秦皇始元年(公元351年),寻佛缘自关中而游历山东。在泰山南北讲学佛经、宣扬佛法时,见锦阳川的一条支流水溪,从两山之间款款流出,藏风蔽气,平和而富有意境,颇有佛缘,很像他的心境,很适合修持、修炼,便打问此处何如,原是山为青龙、白虎,水为琨瑞溪,源自峰高崖险的琨瑞山,于是移居于此,大兴土木,建寺筑院。1000多年后,许邦才前来揽胜吟咏,留下一首这样的五言诗:

百里泰山阴,千年号宝林。

诸天闻说法,初地问安心。

古殿松声合,长廊月色深。

梦醒禅榻寂,清磬下云岑。

这首诗,在描写泰山巍峨蜿蜒、深藏千年古寺的同时,以古殿松声、长廓月色句章,勾勒出一个禅榻、清磬、云岑的寂清禅境。

郎公谷的佛缘,孤独却不孤单。因为谷口横陈锦阳川,水石宏阔;因为隔岸矗立金牛山,层峦耸翠。李攀龙有诗为证:

金牛谷里树苍苍,一人千嶂但夕阳。

狼迹莫愁难问讯,题诗多在郎公房。

这首诗,作者将“千嶂”与“夕阳”组合在一起,烘托金牛谷的雄峻壮美;用“莫愁”二字暗写人迹罕至,铺垫“题诗多在郎公房”,为读者描绘出一幅空阔渺远、古意浓浓的青绿山寺图,令人神往。

郎公谷的佛缘,史料记载的多是它的硬性成因。比如,《十六国春秋》的记载,称郎公建筑寺院时,苻坚曾赠送紫金数斤,南燕主慕容德统治山东后,为得到郎公帮助,曾“皇帝敬问泰山郎和尚……使者送绢百匹,并假东齐王,奉告、山茌二县封给”,并聘其南燕国师。《续高僧传》记载:“燕主以三县民调用给于郎,并散营寺,上下诸院十有余所,长廊延袤,千有余间,三度废教,人无敢撤。”但少见其何以成因的详载,只有到了清代道光年间,曾经当过20余年私塾先生才进士出身的马国翰,“来过琨瑞山,空忆郎公迹”时,才在空间的无垠和时间的永恒之间,用一首五言诗记下它空灵的“软环境”:“满峪梨花开,盈盈香雪白。”

因了佛缘,郎公创建了郎公寺;因了佛缘,“琨瑞溪”渐成旧名。因而,南北朝时,北朝的著名地理学家、游记散文家郦道元,随父亲考察山东河道沟渠时,实地探访锦阳川,却不厌其烦地用大量笔墨,书写郎公谷:“水导源太山郎公谷,旧名琨瑞溪。有沙门竺僧郎,少事佛图澄,硕学渊通,尤明气纬,隐于此谷,因谓之郎公谷。故车频《秦书》云:符坚时,沙门竺僧郎,尝从隐士张巨和游,巨和常穴居,而郎居琨瑞山,大起殿舍,连楼累阁,虽素饰不同,并以静外致称。即此谷也。”

这段文字,十分煊赫,令人至今乐道。但令人至今乐道的,不光是郎公谷的佛缘,还有对《梁高僧传》的印证。因为郦道元的考察结果,将郎公谷的佛缘,指向了佛图澄。

佛图澄,史上著名高僧,西域龟兹国人。龟兹国,对照汉代版图,大体位置在今新疆库车县一带,唐代时隶属安西重镇。在这个意义上讲,佛图澄无疑就是新疆人。他少年出家,曾两度游历罽宾国(又作凛宾国、劫宾国、羯宾国,位于今喀什米尔西部地区)求法。据说,佛图澄很有“神通”道行,除了精通佛法,还擅长法术,能役使鬼神、呼风唤雨,能与天神交通,还能预知“行军吉凶”。更为离奇的是,说他念念咒语就能让一盆清水生出莲花来。当然,这是后人的神化与演义。或者说,佛图澄既是法师,也是一个优秀的魔术师。但西域人却称他已经“得道”。

公元310年,即晋怀帝永嘉四年,佛图澄游历中原,适逢永嘉之乱,佛图澄先隐居草野,后投奔后赵明帝石勒,因其道行法术而深得石勒宠信,尊其为精神导师。而“僧郎”即为其十二著名弟子之一,与佛图澄一样“硕学渊通”。所以,佛图澄圆寂后,“僧郎”于公元348年,即后赵建武十五年,卓锡山东,移居泰山,当即受到盘踞山东的南燕国君的尊崇,将其奉为神明,这就相互印证了洛阳的“僧郎”就是琨瑞溪的郎公、琨瑞溪的郎公就是“僧郎”。

天下之大,佛缘尽有。郎公谷的佛缘,除了域外郎公的发现,还有本土的姻缘。这也是郎公谷以隋代最盛的原因。

《隋书》载,隋朝开国皇帝、隋文帝杨坚的父亲杨忠,“年十八,客游泰山”时,娶了济南姑娘吕苦桃为妻,公元541年,吕苦桃生下了杨坚。所以,40年后杨坚创建隋朝、当上皇帝以后,追封其外祖父吕双周为齐郡公,封舅舅吕道贵为济南太守。公元584年,也就是开皇三年,崇尚佛教的杨坚为了纪念母亲,也为纪念自己的出生地,更是得神通感应,“通梦屡感”,敕令重修郎公寺,并改郎公寺为神通寺,从而使郎公谷因“神通”而重新兴旺,盛极一时,达到“上下诸院,十有余所,长廊延袤,千有余间,三度废教,人无敢撤”的空前规模,因而被誉为“三齐名刹”,成山东佛教中心。这也是郎公谷的佛教遗迹隋代较多的原因之一。

但是,董芸的《神通寺》却有些委婉。他在诗中写道:“琳宫闻自郎公开,曾向山中卓锡来。成佛升仙空复尔,金驴何事不重回。”这首诗的意思是,曾几何时,云游各地的神僧圣侣,仰望神通寺的盛名,执持锡杖,慕名前来;诸山禅师法祖,也因神通寺的盛名,振锡举杖,接踵而来。而尾句却借金牛山的民间传说,委婉道出,眼下的神通寺几多凋敝、一片荒凉。全诗看起来是作者的委婉怀古,则是作者对神通寺兴衰的诗化概括。

的确,神通寺几经沉浮,盛唐时期,达到一个鼎峰。但唐末的五代大动乱,神通寺再次衰败。金代末年,狼烟四起,神通寺地处战场,破坏尤甚。虽然明弘治年间,再次重修,但香火远不及以前旺盛。而到了清代,神通寺的殿宇楼舍,要么衰败倾圮,要么成为遗址。所以,李攀龙的《神通寺》是这样写的:

相传精舍郎公开,千载金牛去不回。

初地花间藏洞壑,诸天树杪出楼台。

月高清梵西峰落,霜尽疏钟下界来。

岂谓投簪能避俗,将因卧病白云隈。

尽管如此,郎公谷的佛缘,时至今日,依然焕发着熠熠光彩。白虎山上,60多米长的摩崖窟龛尚存100多个、造像200余尊。这些石窟,这些造像,高低不同,大小不一,多为唐初作品,亦有宋、元、明各代的零星刻凿。它们虽经历千年风霜雪雨,却依然壮丽辉煌。而这些唐代的艺术作品,涵盖武德、贞观、显庆、永淳、文明五个年号,前后持续60余年。而第一个在此依山凿崖、雕刻佛像的,是神通寺的一个名叫沙栋的普通和尚,第二个是神通寺的一个名叫明德的和尚,他们在年事已高时,深感“风烛难依”, 遂出资雕造佛像,以此寄托自己的理想和追求。这从两位僧人造像题记上也可窥见些许端倪:只为自己祈祷,不管其他闲事。但是,正是两位僧人的提倡,后来的善男信女,紧随其后,把造像的面积扩而大之,形成山东最大的唐代摩崖造像,给郎公谷的佛缘,平添一处不可替代的景观。本来,和尚造像,算不上豪情壮举,不值大惊小怪。但沙栋、明德所处的时代,既不是大事拜佛的南北朝,也不是“通梦屡感”的隋朝,而是视佛教非正统的唐初。在这样的背景之下,沙栋、明德竟公然劈山削崖、雕造佛像,这样的举动,即使称不上冒天下之大不韪,也算得上是非常之功。

深山探古寺,平川看佛堂。《续修历城县志》的“山水卷”,另载李攀龙的《涌泉庵》诗:

锦阳川上女僧家,红树萧萧白日斜。

弟子如云人不见,可怜秋老玉莲花。

涌泉,济南七十二名泉之一。泉水从雕刻兽头的池壁喷涌而出,汇集“细水长流”“锦上添花”“悬崖瀑布”三股泉水,通过涌泉桥,依山势三迭而下,形成 “白尺飞流”而下之景观。而涌泉庵,《历城县志》记载:“该庵始创于齐、梁之间。” 齐、梁之间,即北魏、东魏年间。而今涌泉庵与神通寺遗址之间的柏林下,矗立着一座方形石塔,面南开一拱形门,由大块石料砌成,山民称其“送衣塔”,据说,是为当年相继出家的父女俩相互传递衣物的地方。传说,明代有一对父女,家中遭变故后,父女俩相继出家。父亲在神通寺做了僧人后,女儿为照顾父亲生活,也出家当了尼姑,在郎公谷建起“涌泉庵”,直至老父圆寂归天。这个故事虽不可考究真伪,却为神通寺平添了一段佳话。所以,李攀龙诗言“锦阳川上女僧家”,正是当年出家而法名明喜的神尼。

同样,郎公谷的佛缘,留下了四门塔孤独的建筑。董芸的《神通寺》是这样描绘的:

郎公精舍古神通,劫火烧残五代空。

唯有四门古塔下,长松九顶尚青葱。

毋庸置疑,四门塔建于隋代,但塔心柱的四面佛身上,刻有东魏武定二年(公元544年)的题刻,由此可见,石佛是在建塔之前雕凿的。由此推断,此地极可能原有一塔,并毁于周武帝的灭佛运动中。而诗中所言四门塔,系我国现存最为古老的单层亭阁式石塔,建于隋大业七年。塔后有古侧柏一株,主干分枝数杈,因当地方言“柏”与“悲”同音,故避讳而称“九顶松”。传,隋朝皇帝杨坚屡打败仗,后在此树下许愿,后果然如愿登基,故杨坚封其为神松。这为郎公谷的佛缘,平添一份文化色彩。

【作者简介】郭光明(男),山东济南人。中国散文学会会员、中国散文家协会会员、中国当代文学研究会会员、中国校园散文诗协会理事、中国旅游文学委员会委员、山东省作家协会会员、山东散文学会理事、济南市作协全委会委员、济南市历城区作协副主席,山东文学院第十六届中青年散文作家班学员,《散文选刊》签约作家。作品散见于《散文选刊》《山东文学》《时代文学》《鸭绿江》《北方文学》《长江丛刊》《大众日报》《联合日报》《山东工人报》等。著有《心灵隽语》《一窖浓郁的陈年美酒》《郭光明散文选》散文作品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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