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夏夜之梦》是莎士比亚创作的最具有浪漫色彩的喜剧,相比较莎士比亚的四大悲剧,并不逊色。
《仲夏夜之梦》通过四个年轻人的爱情纠葛,反映当时女性地位的低下和爱情的无常,但最终结果却是喜闻乐见的“大团圆”:有情人终成眷属。
但是事实真的是这样吗?
仙王凭借着爱懒花汁这种爱情魔法,让原本不爱海丽娜的狄米特律斯眼里只有海丽娜,强行改变人的心意。
最后结局只是赫米娅与拉山德的终成眷属,海丽娜的爱情还是那么虚幻,就如她自己所说:
海丽娜对爱情的执着“我得到了狄米特律斯,像是得到了一颗宝石,好像是我自己的,又好像不是我自己的。”
海丽娜是普通的,相貌普通,没有才华,但是唯有一点让她显得特别有魅力,就是其对爱情的执着,很傻很天真。
海丽娜喜欢狄米特律斯,喜欢到没有理智,在海丽娜眼里:
“一切卑劣的弱点,在恋爱中都成为无足重轻,而变成美满和庄严。”
曾经,海丽娜和狄米特律斯是一对情侣,狄米特律斯还跟海丽娜发过誓,会永远爱海丽娜。
可是,当狄米特律斯遇见美丽的赫米娅后,就移情别恋了,这样的渣男行径却没有减轻海丽娜对狄米特律斯的爱意,依旧一心一意地爱着狄米特律斯,试图挽回狄米特律斯。
可是不管海丽娜怎么做,狄米特律斯都不再看她,反而厌恶起海丽娜的纠缠不休。
果然,最爱的那个人在爱情中也最容易受伤。
海丽娜并不是传统宗教教育下的守旧女性,她似乎不知道什么是矜持和羞涩,她是直白的,喜欢就勇敢追求。
但是海丽娜有一点让人诟病,便是背叛闺蜜赫米娅,将赫米娅要跟情郎拉山德私奔的消息告诉了狄米特律斯。
但单论这件事的对错,海丽娜难道不比赫米娅无辜?
本来海丽娜与狄米特律斯两情相悦,可是赫米娅的美丽让狄米特律斯移情别恋,从海丽娜口中我们似乎能看出海丽娜其实对赫米娅有些不满的:
“他(指狄米特律斯)那样错误地迷恋着赫米娅的秋波”。
即使赫米娅竭力解释自己对狄米特律斯一点意思没有,但是赫米娅还是无形中抢走了自己的恋人。
或许海丽娜将赫米娅要私奔的消息告诉狄米特律斯,就是想要狄米特律斯认清楚赫米娅根本不爱他,真正爱他的只有自己。
爱情是自私的,海丽娜并不想触犯闺蜜赫米娅的利益,但是她想要为自己的爱情打算,她想要重新获得狄米特律斯的爱。
卑微的她不得不利用有利的消息,合适的时机,创造自己的机会,何况海丽娜只是把赫米娅私奔的消息告诉狄米特律斯,而不是告诉赫米娅的父亲,更是在其后追随着狄米特律斯的脚步走入了森林,寻找赫米娅。
与情人私奔看起来很美好,可是富家千金一下子沦落到穷小子的生活里,那样的差距是难以磨平的。
赫米娅的私奔未见得会有好结果,赫米娅的父亲也不见得不会重新派人把赫米娅抓回来与狄米特律斯结婚,这样更加激化矛盾。
海丽娜的“出卖”是有一份私心在,但她或许提供了另一种解决方法,私下处理矛盾。
因为赫米娅出逃的压力表面上是来自父亲,其实直接因素是有狄米特律斯这个赫米娅父亲眼里最好的选择,最后也是狄米特律斯“爱上”了海丽娜,这四个年轻人才光明正大地有了好的结果。
清醒看待爱情魔法也许海丽娜并不单纯,但她的行为并没有让人反感,反而让人感动,
这也许就是爱情感人的力量。
在那片神秘的森林中,生活着一群会魔法的精灵们,仙王被执着追逐狄米特律斯的海丽娜感动,派遣小精灵浦克将爱懒花的汁液滴到变心的狄米特律斯的眼里,让他重新爱上被抛弃的爱人海丽娜。
爱懒花是一种具有神奇特性的花朵。
从仙王口中我们得知爱懒花的来历,爱神丘比特向西方宝座上的一个童贞女发出爱情之箭,爱情之箭并没有射中心里一尘不染的童贞女,而是落到了一朵白色小花上。
白色小花因为沾染上爱情的“创伤”,而变成紫色,被少女们称为爱懒花。
它的汁液如果滴在睡着的人的眼皮上,无论男女,醒来一眼看见什么生物,都会发疯似地爱上。
因为这种花,与仙王吵架的仙后“爱上了”一头驴,原本痴情赫米娅的拉山德“爱上了”海丽娜,移情别恋的狄米特律斯也重新“爱上了”海丽娜。
前者是因为仙王的戏耍,后者则是淘气小精灵浦克的恶作剧。
原本两男追逐一女的戏码换了女主角,无人爱的海丽娜突然得到了前所未有的喜欢,拉山德和狄米特律斯疯狂对向海丽娜求爱。
这个时候,痴情的海丽娜反而异常冷静地看待这场闹剧。
没错,海丽娜并不相信拉山德和狄米特律斯此时的反应,反而觉得他们是在讽刺、挖苦她。
可怜的姑娘,当梦中的情景出现,海丽娜不仅不相信拉山德和狄米特律斯是爱自己,反而觉得是赫米娅和爱慕她的男人联合一起报复自己泄露她私奔的消息:
“假如你们是有同情心,懂得礼貌的,就不该把我当作这样的笑柄。再会吧;一半也是我自己不好,死别或生离不久便可以补赎我的错误。”
这个时候的海丽娜是异常清醒的,她没有因为一场梦而癫狂,反而明白自己的地位和能耐。
说到底,海丽娜的清醒来自于她的自卑和认知,海丽娜作为赫米娅的闺蜜,当然知道拉山德与赫米娅之前的深情,也因为狄米特律斯的移情别恋,她清楚知道她并没有什么魅力打动男人。
她有的,只是一颗痴心,对狄米特律斯的痴心,可是这份痴心也只有当狄米特律斯遭受挫折时才会显露出来,才有机会打动狄米特律斯。
而这个时候,众人什么事情没有发生,拉山德和狄米特律斯的求爱举动是莫名其妙的,海丽娜当然不敢相信。
全体男性凝视下的自由爱情没错,这是一场神明的闹剧,始作俑者小精灵就在一旁看得兴趣盎然。
当闹剧结束,拉山德重新爱上赫米娅,狄米特律斯“爱上”海丽娜,一切回到最初最初的轨迹,这四个年轻人的自由爱情还得到了祝福,得到了众人的同意。
可是狄米特律斯的爱是真的吗?他本人的意志被爱懒花汁液扭曲,爱上海丽娜,是爱懒花汁液的作用,并非是爱情本来的“魔力”。
这虽然是海丽娜期待的结局,却更是仙王插手搅合的结果。
而重新观摩拉山德与赫米娅的爱情,就会发现拉山德的爱也并不真挚,中了爱懒花汁液的拉山德嫌弃赫米娅,嫌弃的中心是赫米娅的长相,这无异于透露出一个事实,男性心中所谓的爱情不过是对女性美丽外表的追逐。
关于这一点,《仲夏夜之梦》中多次借海丽娜之口点出这个事实,海丽娜将狄米特律斯移情别恋归于赫米娅美丽外表的吸引,她赞美赫米娅的美丽,也期待上天能赐予她这样的美丽。
“狄米特律斯爱着你的美丽;幸福的美丽啊!你的眼睛是两颗明星,你的甜蜜的声音比之小麦青青、山楂蓓蕾的时节送入牧人耳中的云雀之歌还要动听。疾病是能染人的;唉!要是美貌也能传染的话,美丽的赫米娅,我但愿染上你的美丽。”
而剧中关于拉山德与狄米特律斯的外表,并没有描述,或许说是刻意忽略。
女性外貌被拿出来给观众点评,给观众欣赏,男性相貌却被小心翼翼地遮掩,这是一种不对等的“凝视”。
男性的容貌被模糊,被放在神圣的角度,俯视女性,也俯视爱情。
从《仲夏夜之梦》开篇中雅典公爵对赫米娅的审判就可以看出来。
应当公正而平等的雅典公爵忒修斯直言:“你(指赫米娅)的父亲对于你应当是一尊神明。”
何为神明?创造万物的神?还是拥有生*大权的掌权者?至少父亲不该是距离那么遥远的神明。
可是“公正”的雅典公爵在给赫米娅的三个抉择中,无论是在神坛立誓终生不嫁和服从父亲意志嫁给狄米特律斯,还是处死,都是在维护父亲,或者说维护夫权。
关于爱情从这种社会法律架构出来的爱情观点,或者说夫权和神权下的自由恋爱并不是真正的爱情,这也是到了最后,明明是大团圆结局,我却觉得海丽娜并没有得到真正的爱情的原因。
就算是高高在上的雅典公爵忒修斯,他筹备已久的婚礼也并不是爱情的结果,剧中有明确的暗示:“我用我的剑向你求婚,用威力的侵凌赢得了你的芳心。”
忒修斯是用武力征服了王国,才能娶到女王希波吕忒。
而其实从一开始海丽娜就对爱情有着清楚的认知,也是她的一番话让我们认识到海丽娜是一个多么理智的少女。
“爱情是不用眼睛而用心灵看的,因此生着翅膀的丘比特常被描成盲目;而且爱情的判断全然没有理性,只用翅膀不用眼睛,表现出鲁莽,因此爱神就据说是一个孩儿。”
关于没有理性的爱情,海丽娜深有体会,她是剧中情感最受波动的一个人。
先是爱情背叛,又是爱情抉择,最后又是爱情“回归”。
海丽娜在小精灵浦克解开拉山德爱懒花汁液的魔法后仍旧感到不真实,狄米特律斯也有同样感受,不由发出疑问:
“你们真能断定我们现在是醒着吗?我觉得我们还是在睡着做梦。”
最后退场时分,闹剧落幕,小精灵浦克更是点出:
“这种种幻景的显现,不过是梦中的妄念;这一段无聊的情节,真同诞梦一样无力。”
弗洛伊德说:
“梦是人被压抑*的满足。”
但在莎士比亚眼里,梦似乎并不受人的潜意识控制,人在梦中的表现行为是“无力”的。
海丽娜苦苦追求狄米特律斯不得结果,却在仙王的帮助下重获爱人,这一切的发生并没有经过海丽娜和狄米特律斯的同意,或者说事情的发生并不由人的意志为转移。
那么此时的爱情算爱情吗?丘比特是双目失明,我们却是被蒙蔽了双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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