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会紧急救助报道学文物考古案例解析(五·续二)
刘荣庆
(3)欧洲特异的社会矛盾:造伪与辨伪
14世纪开始,欧洲爆发文艺复兴。恩格斯在《自然辩证法·导言》中评价:“现代自然科学与整个近代史一样,是从这样一个伟大的时代算起。”
造纸术和印刷术的完美结合,为欧洲文艺复兴在意大利及欧洲各地的蓬勃兴盛奠定了创新文化传播和信息流通的载体基础。为欧洲文艺复兴直接提供了思想启蒙的印刷品和读物,带来一个特异的互相矛盾的文化现象——“文艺复兴初期的特点是重新翻译、编写、编印古代科学文献。”西方编造历史的假手稿、假文献泛滥成灾,而戳穿伪史、伪作、伪文物的印刷品与纠正讹误的舆论力量也“应运而生”。发生在14世纪到16世纪的一场反映新兴资产阶级要求的(意大利)文艺复兴中,编造历史的假手稿、假文献与辨伪、证伪的争鸣,差不多同时交织进行的。还有同一名学者既辨伪又造伪的奇葩。
约1440年,洛伦佐·瓦拉完成《<君士坦丁的赠礼>辨伪》,(拉丁文)。从文件中找出4世纪初不可能出现的文字,逐段对文本进行分析,充分证明《君士坦丁的赠礼》是8世纪某个人编造的——揭穿了西方最著名的一次作伪,为新教改革势力反对教皇制度提供了有力的武器,并唤醒了西方史家的史学怀疑精神,即所谓的第一手材料或权威材料并非全是历史的真实。1452年瓦拉完成欧洲首部历史《伯罗奔尼撒战争史》(拉丁文)造伪,并开始伪造《希罗多德历史》。约1457年瓦拉完成《希罗多德历史》(拉丁文)伪造(底本现存梵蒂冈博物馆)。1474年[威尼斯]《希罗多德历史》(拉丁文)首个印刷版问世(1452年之前没人见过《希罗多德历史》,瓦拉拿不出《希罗多德历史》希腊文手抄本;文艺复兴三杰但丁、彼特拉克、薄伽丘均未提及修昔底德《伯罗奔尼撒战争史》《希罗多德历史》两书。)1455年欧洲第一部用拉丁字体印刷书籍《谷登堡圣经》(拉丁文亦称42行圣经)在德国美因茨问世。世界最早的《圣经》印本,又名《谷登堡圣经》(GutenbergBible)、《马查林圣经》,共3卷。它是西方活版印刷术发明初期优秀的古籍代表制品。据说共有180本《谷登堡圣经》被印刷出来,40本印刷在羊皮纸上,另外140本印刷在纸上。2003年,已知现存的《谷登堡圣经》包括11个羊皮纸上的完全拷贝,一个羊皮纸上的新约全书,48个基本完全的纸上的拷贝,还有一些零散的拷贝。此前,北宋庆历间(1041年-1048年)中国的毕昇(970年—1051年)发明的泥活字,标志着世界上第一个活字印刷术发明人的诞生,比德国人约翰内斯·古腾堡的铅活字印刷术早约400年。元代王祯成功创制木活字,又发明了转轮排字。1482年5月25日[威尼斯]欧几里得《几何原本》(拉丁文)出版。约1483年[威尼斯]《伯罗奔尼撒战争史》(拉丁文)首个印刷版问世。1515年[威尼斯]彼得·列支敦士登(PeterLiechtenstein)出版1515年版《天文学大成》(拉丁文)。
边造伪边辨伪奇观的滋生,又难分难解。1690年,法国学者哈杜因(Hardouin;JesuitaeJoannisHarduini)《古代作家批判导言》(《AdCensuramScriptorumveterumprolegomena》)出版,该书指责传教士伪造几乎所有的古代文献。1697年,英国剑桥大学学者,本特利《论法拉利斯的书信:以回应尊敬的查尔斯·波义耳的反对》(《AdissertationupontheepistlesofPhalaris:WithananswertotheobjectionsofthehonourableCharlesBoyle,esq.》)出版,该书质疑古希腊人法拉利斯、苏格拉底等人的作品均为伪作。在17世纪,苏格拉底是有作品存世的,现在没有了。1728年,艾萨克·牛顿《古代诸国修订年表》出版,牛顿认为人类的历史最多至公元前1125年,很多人夸大了自己的历史。《牛顿年表》公元前585年以后的时间,基本和伪史时间一致。1817年,法兰西科学院院士、前巴黎天文台台长、米的制定者之一德朗布尔(JeanBaptisteJosephDelambre)《古代天文学史》(Histoiredel'astronomieancienne)出版,该书质疑托勒密的真实性。几乎所有的欧美天文学史著作均没有中国天文学和中国天文学史的,包括《古代天文学史》。1977年,美国天文学家罗伯特·牛顿(RobertRussellNewton)《托勒密的罪行》(《TheCrimeofClaudiusPtolemy》)出版。该书系统提出《天文学大成》的数据造伪现象,指明前2世纪的喜帕恰斯的天文学数据也是伪造的,并认为这是科学史上最成功的诈骗。
一部欧洲史,就是边造伪边辨伪的时代。内因是根据,外因是条件,外因通过内因起作用。造纸术、印刷术由中国的传入,造成了西方文化造假的需求与可能,也造成了西方辨伪证伪的需求与可能。说到底,这个现象孕育在欧洲社会经济文化内部的矛盾,由中国的传入造纸术、印刷术(雕版术),只在客观上给欧洲社会造伪、辨伪矛盾的双方,提供了交流(交锋)的媒介。
从宏观与微观相结合评价造纸术和印刷术“对人类知识的传播建立了不朽的功勋”。英国威尔斯博士说:“即谓欧洲文艺复兴之得力于纸,亦不为过。”德国人亚可布说:“我们还是靠中国人蔡伦的智慧,才能享受现在的这种便利。”李约瑟说:“要不是火药、造纸、印刷术和指南针,欧洲封建主义的终结也许是无法想象的。”正如马克思所说:“印刷术的发明不仅改变了只有僧侣才能受高级的教育的状况……印刷术的推广,给市民阶级和王权反对封建制度的斗争带来了好处……推动着欧洲从中世纪的黑暗中走出来”。
美国律师、历史学家约翰·威尔逊·罗斯指出:“15世纪是一个欺诈的时代。欧洲已有很长的伪造历史,从中世纪到文艺复兴竟有如此巨量的假的艺术品、艺术著作、钱币、文献、信件和所有种类的文件,这不能不引起震惊!”
1513年春天,出身于美第奇家族的列奥十世(第219位教皇),让官员收购“新问世”的古希腊、古罗马的“文献”,惊奇地获得了1400多年前普布利乌斯·科尔涅利乌斯·塔西佗(约公元56年-约公元120年)的“手稿”——《历史》《编年史》《日耳曼尼亚志》《阿格里科拉传》《对话集》。罗斯于1870年代发表专著《塔西佗和布拉乔利尼:15世纪伪造的编年史》(《TacitusandBracciolini:TheAnnalsforgedintheXVthcentury》),揭露所谓的古罗马历史学家塔西佗其人其书,均为伪造。1890年,法国学者波利多尔·奥沙尔(PolydoreHochart,1813-1916)《塔西佗之编年史和历史的真实性》(《Del'authenticitédesAnnalesetdesHistoiresdeTacite》)出版,再次系统质疑塔西佗。18—19世纪,英国完全依靠古罗马塔西佗“考古”来重建。英国古文物学家赫伯特说:“伪造被用于在不列颠尼亚的意图是,为他们的历史建立一个神话般的起源。”
15世纪后期,臭名昭著的[意]安尼乌斯(1432-1502)依据所发现的“残片”,编造“圣经普世的古代人类”。安尼乌斯虚构的古埃及、巴比伦和腓尼基等长达几万、几十万年的历史,与《耶经》所说整个世界“创世纪”发生在六千年前的“创世纪”相矛盾,遂被教会揭穿作伪。法国宗教领袖和世界伪西方伪史编造纪年体系(耶经编年)叙事、校正,把“希腊—罗马”有序化、合理化,把被西方所忽略的“古埃及、巴比伦”等,都纳入他所设计的《圣经》框架的普世历史系统之中,导致中国王朝的序列和古埃及的年表两者的排序,无比相似。斯卡利杰按照中国史的模式,编造、“重塑”西方(“古代”希腊、罗马、埃及、波斯、巴比伦、腓尼基和犹太人)的历史——一方面通过启蒙运动编造、重塑现在,另一方面通过编写历史来编造、重塑过去。英国神职学者马克·帕蒂森(MarkPattison,1813—1884年)说:“作为‘编年史之父’或‘科学编年史之父’,斯卡利杰把一系列随意猜测(神话传奇、虚构故事)变成了‘固定规律的理性程序’。这就诞生了西方的历史学和‘普世历史编年’”。美国作家和编辑雅各伯·杜尔曼的文章《古代历史是被制造的骗局?》(JacobDuellman:AncientHistory:AManufacturedHoax?):“古代历史=虚构?(AncientHistory=Fiction?)编织神话作为现代西方及其民族国家的谱系基础。约瑟夫·斯卡利杰(JosephJ.Scaliger,1540—1609年),法国宗教领袖和学者;他的著名创举是开发出一系列古典概念,它包括‘古代’希腊、罗马、埃及、波斯、巴比伦、腓尼基和犹太人的历史。斯卡利杰的最后16年是在荷兰度过的,在那儿,他完成了(西方)‘世界历史伪造工程’的创业版。”〔译者按:16世纪末至17世纪末,荷兰是欧洲的文化中心,亦为“中国热、中国风”的中心。斯卡利杰在荷兰获得了不少有关中国的资料,包括“中国历史朝代帝王年表”和天干地支的时间算法;写了两部书《年代学宝典》和《时间校正篇》,承载其伪史体系〕。
以西方史而论,近代以前的欧洲,既没有历史观念,也没有历史学的概念。文艺复兴后期的神职学者、被称为“西方历史学之父”的法国人约瑟夫·斯卡利杰(1540-1609年),以《时间校正篇》(1583)《年代学宝典》(1606)等行世,实为“世界伪史”的始作俑者、集大成者:他不仅汇总了杜撰的神学故事,用其充当历史;而且还把许多发生在中古的事以及由拉丁文翻译成希腊文的伪书,都编篡成是古代史。
诸玄识、董并生《欧洲版“世界伪史”纪年体系来历揭秘——现行“世界历史”是中国历史的翻版》——按照中国历史年表杜撰世界古代史时限,欧洲历法的起源(抄袭《授时历》《授时历》颁行后300多年,欧洲才有了格里高利历),“耶诞纪年”的由来(袭取中国纪年体系并参考中国纪年杜撰“圣经编年”及其子系统希腊、罗马、埃及和巴比伦等“时间序列”),编造约瑟夫斯《犹太古史》(伪史孤证),“古希腊历史”的来历(移花接木)炮制古埃及年表(生搬硬套),虚构两河流域历史(指鹿为马),杜撰中世纪历史(千年倒影)引入“自然法”概念(宋明理学)。苏美尔文明的载体40多万块泥做的板子,不是陶器,没有经过特殊工艺加工过,就是在泥未干时写上文字。土坯子缘何能保存六千年?
1495年11月—1498年6月[威尼斯]阿尔杜斯·马努蒂乌斯出版《亚里士多德全集》1—5卷(希腊文)。凭文艺复兴突然冒出来的一位百科全书式的科学家亚里士多德,几乎对每个学科都做出了贡献——写作涉及伦理学、形而上学、心理学、经济学、神学、政治学、修辞学、自然科学、教育学、诗歌、风俗,以及雅典法律。亚里士多德的著作构建了西方哲学的第一个广泛系统(包含道德、美学、逻辑和科学、政治和玄学)。法国人文主义学家、逻辑学家、哲学家、教育改革者彼得吕斯·拉米斯(1515—1572年)说:“亚里士多德的一切都是伪造的或虚假的。”然而,西方文明的“希腊源头”及其文献文物被伪造,亚里士多德等人被杜撰,教会、世俗并不介意这种伪造或虚假,也不介意拉米斯之类学者的辨伪、解构。伪造与辨伪,都是文艺复兴与思想启蒙的社会需要。1684年,英国出版人约翰·豪首次出版《亚里士多德的杰作》——一部关于生育和生育的医学著作,其中包含亚里士多德关于医疗知识。此书问世头一年,就有大量盗版,随后英、美等地发行了几百个版本,销量很好。《亚里士多德的杰作》描述亚里士多德信奉耶稣。而亚里士多德(前384—前322),不可能先知生于公元0年的耶稣并信奉之。亚里士多德的世界观统治西方近2000年,其核心是地球中心论。到了牛顿,提出经典力学体系,构建一套科学的世界观,令人们相信这个纷乱复杂的世界背后被规律主宰着。在斯卡利杰死后的两百年中,牛顿利用越来越准确的“中国信息”来校对、修改、批评或补充“斯卡利杰编年史”。
卫匡国,原名马尔蒂尼(MartinoMartini,1614年9月20日-1661年6月6日),出生于意大利特伦托,天主教耶稣会意大利籍传教士。著有《中国新地图志》、《中国上古历史》《鞑靼战纪》《中国耶稣会教士纪略》《汉语语法》《逑友篇》。1643年夏抵达澳门,1650年春到北京,曾觐见顺治帝。1657年4月动身返回中国。1659年6月抵达杭州,1661年6月6日因霍乱于当地病逝。卫匡国的《中国上古史》(全名《中国历史初编十卷,从人类诞生到基督降世的远方亚洲,或中华大帝国周邻记事》)362页,首卷介绍中国的神话如“混沌说”所谓“两仪未开,其气混沌如鸡子,盘古氏出,则天地之道,达阴阳之理”及伏羲、神农、黄帝等三皇五帝。其余记载夏、商、周、秦、西汉史(自高祖刘邦前206年到哀帝刘欣(元前1年)。他最早提出“中华五千年文明史”。欧洲当时的主流观点认为诺亚大洪水以来的世界寿改,总共有4000多年,而中国的历史要比诺亚大洪水早了近一千年,引发欧洲思想界对于《圣经》记载的可靠性和中国纪年的长期争论,颠覆西方创世说、时空观、教会神权,掀起启蒙运动,迫使其历史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欧洲奉为经典的《圣经》创世说陷于窘态,动摇了《圣经》和基督教会的权威,导致西方的所谓史书,全部转而变成了伪史。1957年,美国书商购买了一本中世纪拉丁文手稿(卫匡国《鞑靼记述》),描述的是欧洲神职人员进入成吉思汗领地的见闻,书中夹了一张羊皮纸地图。羊皮纸上描绘了一幅精准的北大西洋地图——美洲、不列颠岛、爱尔兰岛、格陵兰岛等跃然纸上,整个地图与20世纪的差不多,犹如人类在太空上的俯瞰图,却不是用于航海的航海图。由于在美洲新大陆上标注的是“文兰岛,由布亚尔尼与莱夫(两个都是维京人)共同发现”,该地图被称为“文兰地图”。“文兰地图”的墨水所含的锐钛矿成分,是小而圆的晶体,是20世纪工业化的产物,自然界中无法自然诞生,但耶鲁大学与大英博物馆联合考证,认为大自然是神奇的,有可能会产生那种锐钛矿成分,最终确认这是真品:羊皮纸的年代在1420—1440年之间,具体年代为1434年,是地地道道的古代文物。1965年“文兰地图”公开展览后,轰动天下,人们相信维京人才是发现美洲第一人,当时维京海盗拥有高超的航海技术、绘制精确地图的能力,他们纵横于大西洋上,率先发现了美洲新大陆,最终绘制了“文兰地图”,后来可能流落到了哥伦布的手上。似乎历史要被改写。前几年研究人员找了同时代、同地区的手稿,与《鞑靼记述》差不多,都是铁含量高、钛含量低,与地图的铁钛含量截然相反。
发现地图墨水的“锐钛矿颗粒跟1923年在挪威商业化生产的颜料中发现的颗粒非常相似”。在地图背面发现一行原始文字——“《前史鉴》第三部分的第二部分”,在由中世纪常用的鞣酸铁墨水上面,后来覆盖了一段新的文字——“绘制《前史鉴》的第三部分的第一、第二部分”,文字与地图墨水成分一致。此地无银三百两,告知地图是伪造的。鉴定结果,羊皮纸的确是15世纪的,墨水是20世纪的,整张地图是20世纪伪造的。
美国旧金山的墨西哥博物馆(MexicanMuseum)研究人员说:“旧金山墨西哥博物馆96%的藏品都是赝品。”这条新闻迅速登上全美各大媒体的头条。此前有一份研究报告指出,这家博物馆前哥伦布时代的2000件文物之中,只有83件可以被确认为具有历史价值的真品,其余1917件则是现代制作的仿制品和装饰品。(中国美术报文章:《丑闻频出,博物馆怎么了?——美国旧金山墨西哥博物馆和卢浮宫相继遭遇信任危机》)
刘荣庆,笔名卜元,号新丰醉翁,1940年农历10月16日生于陕西省临潼县新丰镇。创建学科有新闻民俗学(同名两卷本专著于2008年由中国文联出版社出版),社会紧急救助报道学(两卷本100万字已结集待出版)。散文随笔游记四卷本300万字《从新闻黑洞跳进又跳出》由作家出版社2008年出版。两卷本《诗画比翼》已结集待出版。中国民俗学会员、陕西民俗学会顾问,西北政法大学客座教授,陕西省新闻出版(版权)和电影质量检测中心专家库成员,陕西省作家协会会员,陕西省农民诗歌学会顾问。如今——八十老翁血气衰,电脑练笔防痴呆;疫情施虐奈如何,《双子星》里寻畅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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