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年丘墟》第1—5章

《百年丘墟》第1—5章

首页冒险解谜北境之地更新时间:2024-06-26

上部

这一年,三国乱世终结。司马炎诏赦天下,于建章宫中大宴群臣。不过,这位自诩千古明君的帝王还未等来天下对其功绩的歌颂,却等来了太后的一封立储诏书。

皇帝匆忙离席,显然他是没有什么接着奏乐接着舞的兴趣了。不想没了桃符,却来了太玄,他这自幼疼爱的弟弟终给了自己致命一击。既有嫡子之尊,又有四海之望,而今,更是母后懿旨,名正言顺。他从不僭越,哪怕是屡次下诏的封赏,哪怕有丝毫越矩,必抢首而拒。而今,太玄是否有此心已是不重要了,诏书既出,等待他二人的只有你死我亡的命运。

燕王司马太玄刚刚在灭吴之战中创下了不世之功,当归京急诏匆匆到来之时,他已隐隐感到大劫将至,于是将调动北辰军的印符交于亲信密送至琅琊王府。祸不单行,燕王返京途中被道宗黄石扣留,冲突迅速升温,很快演变成燕王府、赵王府和黄石各宗之间的混战。

提到这儿却不得不介绍一下道宗黄石。西晋之初沿用汉魏旧制设立太学,传授儒道经典,培养统治人才。晋武咸宁二年建立了专门教育国之贵游子弟的国子学,由此形成了典型的“上品无寒门,下品无士族”的门阀政治,戍族子弟想要入朝为官只有依附于贵族提携。而黄石之学可谓一股清流,为这个固化的阶层打开了一扇窗户,它广揽天下英才,弟子不论出身,按资质所长分入黄石五宗,习读经典,学习六艺,研修武学,亦是当时唯一招收女弟子的学府。黄石弟子,既有高门大族,甚至公子王孙,也有寒门庶族子弟。发展至鼎盛,黄石盛名远超太学。盛名登极,自然招惹许多是非,黄石五宗背后渐渐有朝中势力支持。在这冲突里,五宗之首的衡宗在与燕王府之争中死伤殆尽,是时,距离最近的齐云符宗不知出于何种考量按兵不动,青城术宗虽然第一时间来援,却在路上耽搁数日,当闻风而动的风、醫两宗到来之时,风波已至平息。

三月之后,被囚禁府中数日的燕王用一把冲天大火将京中最为显赫的亲王宫殿焚为灰烬,埋葬了这所有的秘密。

这场闹剧既不知缘何而起,亦不知如何收场,在此后二十年的时间里,谜案的疑云久久回荡在这片土地上,裹挟着涉入此局的众人,坠入无尽的纠缠之中。

京城之中,对燕王旧党的清除历时数月,受牵连者甚广,直到王城之中的两宫之变。在持续几日的血腥的厮*过后,一切终寂静下来。

阴冷的烛光闪动在大殿之上,“皇祖母……”小音揉了揉惺忪的睡眼,赤着脚跑到殿前,一下扑到祖母的腿上。

“外面在做什么?”

太后抚摸着小音的头,说:“他们在抢一个很重要的东西——皇祖母要把它交于你,你可以护住它吗?”

“是什么东西?”

“长大你就知道了。”说着抚了抚他的头,“你要去黄石了。”

他的眼睛突然一亮,高兴的问:“去看母妃和妹妹吗?”

太后点点头,不住的垂下泪来。宫门忽得开了,走进来的只有皇帝一人,司马音远远的看着,乖巧的走过去道:“侄儿拜见皇伯父。”

他的面色依然沉重,伸手抹了抹小音的头。

……

“诏,世子音入东宫承学,封燕王,令有司择日,备礼册命,亲王尊宝,世袭勿替。”

小音看着茫然四对的两人,该是谢恩吗,皇祖母为何如此伤心呢。

“儿臣愿将对玄弟的一切亏欠都予音儿,与他世世荣华,让他一生尊贵无忧。”

帝王的承诺最是廉价,在崇化宫的最后一夜,是司马音一生命运的分水岭,此后,即便他用尽全力去追寻,却再也没有回到记忆之中的温暖与繁华。

1开局

铁弗的铁骑在凉川之畔扎起数百顶黑色帐篷。在这一触即发的战局之下,双方仍显得淡定从容。这样的境况已过去一月有余,铁弗人每日饮酒吃肉、宴饮达旦。而敕州城亦是一派祥和,商人往来如同常日。边城常有纷乱,人们对此习以为常,即便是在战争之时,仍可经商、耕地、打渔、砍柴,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敕州位于罗祆与铁弗两面夹击之地,是北境最危险的要塞,正因如此,也成就了守城的北辰军主的美名。

夜里,敕州候府中掌着微弱的灯光,司马音端坐在书房之中,哀婉的琵琶声从他的房内传出,一曲作罢,空气中弥漫着凄冷的气息。窗上结起的霜花渐渐蔓延开来,他走过去,手一触碰,便瞬间融化开来。

“唉,每次听你弹曲儿,总让人肝气郁结……”

他手指一画,霜花从窗上飘了下来,花瓣延伸在空中绽开。

冉儿与司马音对视了一会儿,仿佛想用眼神说服彼此。

“你是个聪明人,这是你的优点,也是你的缺点。你不要——”

“不什么?不要聪明反被聪明误,不自大其事,不自尚其功,不要目空一切,盛气凌人。我是真有点搞不懂你,城中百姓尚可安居乐业,你总瞎愁什么?”他嘴快的很。

“侯爷,出事了!”

“燕举,我和你说了多少次了,作为本侯爷的近身侍卫,你就不能学学我临危不乱,处变不惊,讲。”

“集营的粮草库被烧了。”

音:“你瞧瞧,就这点事儿,搞得紧张兮兮的,淡定,从容——烧了多少?”

“五千担。”

音:“多少?”

“五——”燕举没敢继续说下去。

敕州候的眼睛瞪得像个铜铃,说道:“还不快走!”

冉儿叹了口气,摇了摇头,继续弹起了琵琶曲。

“王凌,你是白痴吗,五个仓库,五个仓库啊!是不是人家放火的时候你在一旁拍手叫好来着。”

“军主,属下刚刚察觉起火,赶过来时,顷刻之间便已火光冲天,连成一片。实在是,实在是——”

“马上把火熄了,不许走漏消息。”

“是。”

“军主,属下办事不力,只得到这几具尸体。”

粮草营不远处,横七竖八的躺了几具尸体,卫灵正若有所思的盯着那几具尸体看。

侍卫:“军主您看候府那边——”

候府的火染红了半个敕州城,府中奴仆衙役四处逃窜,急急忙忙的取水救火,却也是杯水车薪,一时间浓烟滚滚,辨不清人形。

“有没有看见冉儿姑娘?”司马音急切问道,女婢们面面相觑,摇摇头。

“侯爷,火太大了,您不能进去!”

他正要冲入,却见石瓦被烧的发红,柱子被烧出了裂痕,发出吱吱呀呀的声响,顷刻之间,房梁横七竖八的砸落了下来,如同那突入高潮的琵琶曲,一曲作罢永远的沉寂下来……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在废墟之上,散落着昨夜的灰烬,在空中盘旋飞舞。

2追忆

十年之前……

“陆大哥太客气了,特地送了个丫鬟过来,你叫什么名呀?”

“陆道长给小王爷带来了一个礼物,要我亲手交到小王爷手上。”说罢,冉儿拿出了一个形制精巧的盒子。

司马音走上前去,打开盒子,两只七彩瓢虫飞了出来 ,停落在他的脸颊上,在他手上停留一会儿,又飞回盒子。

“这是什么东西?”

“难道错了……”女子喃喃道。

“什么?”

她打一响指,司马音立刻腹痛难忍,跪在堂前。顺手拿出一张画着婴孩的图来,又抬起司马音的脸仔细一翻端详,然后不慌不忙的收起来,操着十分奇怪的口音说:“大约这里也不会有第二个叫司马音的人……这上面说你天生反骨,不服管教,今后不论你要做什么,事先须得征得我的同意,因为我需要确保——”

他自是不会束手就擒,话听一半就一掌击上去,女子干净利落的躲开,反手擒住司马音,“你肯不肯听话?”

“开什么玩笑,知道小爷是谁吗……”司马音疼的更厉害了,在地上打滚,一会儿便疼晕了过去,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女子又打了个响指,过去查看时,司马音突然一跃而起,点住了她的穴位 “哪儿来的小丫头,跟我斗!”

突然,司马音感到腹部一阵绞痛,且比之前更为剧烈。

小女转了转手腕,说:“三脚猫的功夫……”

“你怎么会……”这一次他真的疼晕了过去,当他醒来时,发现自己被反手绑在柱子上,女子在旁边弹着断续的琵琶曲。

“妖女,你到底是谁!”

看见女子项间带着的玉佩,司马音神情突然严肃,“怎么会在你这儿?”

“这个么,好像是从一个郡主的墓中拿的。”话音刚落,女子突然被封住穴位。

“你怎么才来。”司马音立刻长舒了口气。

一位黑衣少年从女子身边一闪而过,将玉佩收走。只见少年项间带着银环,腰间别这一把赤色弯刀,皮肤黝黑,那如鹰般锐利的眼神使人印象格外深刻。

松了绑,司马音坐下来,转了转手腕说:“三脚猫的功夫?说说吧,谁派你来的,有什么目的?”

女子依旧默不作声,黑衣少年走过去,干净利落的把她五花大绑起来。

司马音走过去,站到黑衣少年的身边,说:“害怕了?我告诉你,这位大哥,奸淫掳掠无恶不作,你要再不说,我可把你交给他啦?”

“你先把我放开。”

女子俯下身去,从衣服里拿出一封书信。

司马音接过信来,皱着眉头说:“是我娘让你来的?”

女子歪着头,嗯了一声 。

“她现在在哪儿?”

“不清楚。”

司马音仔仔细细打量了她一翻,用蛊的手法倒是有几分罗祆的味道,口音和气质却……那是一种熟悉的感觉,在她身上,司马音看到了母亲的影子,她的确是应该与母妃有着密切关联的人,可是为什么会派一个十岁的小姑娘来呢?他想着,又转头看看黑皮小哥,沈阑的目光有几分敌意,大约是因为想要身旁这位细皮嫩肉的小王爷之命的人有太多了……

“你为什么说自己是黄石的人?”

“门外那些人拦着不让进。”

司马音笑了笑,说:“我娘她现在在哪儿啊?”

“不知道。”

司马音笑道:“就你这脾气,怎么活到现在的——我娘可真够称职的,不管我的死活,反倒给我送来个累赘。”

“我不是累赘。”姑娘生气的说。

既有母妃的关系,冒充黄石不是坐等被识破么,这小丫头到底做没做好功课。他笑嘻嘻的问:“我该叫你什么呀?”

“我和你娘姐妹相称,你可以叫我姨娘。”

黑衣少年忍不住抿嘴一笑,司马音却笑得前仰后合了。

“名字,名字是什么?”

女子瞪大了眼睛,痴痴的看了看司马音。

“叫……嗯,叫赵冉。”

不会是刚想的吧?

深夜,冉儿已在屋内沉沉的睡去。司马音坐在房顶上,手捧着玉佩,眼泪吧嗒吧嗒的滴落。无论外表多么坚强,夜半之时,不过是一个想家的孩子。

他感觉到沈澜来了,便连忙揉了揉眼睛。

“这个月你哭了两次,比上月强些。”

“谁哭了?这破地方天天起沙子!”司马音反驳道。“也不知道是谁,睡觉的时候都抱着那本破剑谱,哭着闹着,师父我好想你……”

房顶遂响起一阵叮了当啷的声音,直到瓦片噼里啪啦的砸下,方听到楼下一声:

“小音,干什么呢!”

沈阑立刻停了手,飞速带上面具,规规矩矩的背过身去。

“没事没事,我活动筋骨呢。”

司马音拍拍身上的土,说:“切,转过来吧,我师父没上来——瞧你怕的样子,我说黄石老头为什么不让你见人呐。”

“请你不要叫黄石老头,这样很不尊重人。”沈阑转过身来说。

“是,请问凌霄掌门这次又有什么指示啊?”

“五月初四是掣签大会,师尊要你我同去。”

“掣签大会?!”司马音有些惊喜,转念一想说道:“要我去干嘛?就算通过禁地选拔难道会真的让我做玄同?”

“师尊说去你便要去,哪有那么多问题?”

“凭什么?他是你师父又不是我师父。小黑哥,我劝你早些换个师父,你看看他让你去的那地方,咦~”司马音不寒而栗的抖了一下身体。

“你去是不去?”

司马音转过身,刚要斗嘴,看见沈阑手里的东西,忙改口道:“去去去去去!你把我蛐蛐儿放下!”

两人坐下来,司马音一面逗弄着蛐蛐儿,一面说:

“沈澜,你说我娘真的是罗祆人吗?”

沈澜默不作声,他拿起一根树枝,在房上随意画着。

“她为什么不来找我呢?”

“她一定不是坏人对吧,否则黄石老头派你——你们大概都恨死她了吧。”

司马音自顾自的说着,泪珠又在眼眶里打转了,他想着,跟你说你也听不懂,像你这样真好,没有感情也不会痛苦。

司马音把蛐蛐儿放到一边,转过头低声啜泣起来。

3反击

整整一天,司马音不吃不喝,任凭燕举如何叫门,他将自己关于房中一言不发。

傍晚时分,房门突然开了,他径直奔向厨房,狼吞虎咽的大吃一通。然后大声叫道:“燕举,带上人,跟我走!”

待司马音踏过凉川,到集营之地,早已是帐去人空。正当此时,四周的山坡突然灯火通明,角声骤起,一位红发蓝目的少年从人群中凸显出来。

“我乃铁弗左将军兰玠,阁下就是敕州候司马音?”

火光围成了一个巨大的圈子,山坡上数以百计的弓箭手张弓待令。司马音从肩上抽出了五箭,嗖嗖发出,兰玠使一把青色弯刀,几番抵挡,龙羽箭悉数落下。敕州候如闪电般突然出现在眼前。

兰玠从马上腾跃而起,二人在空中交手八招,司马音的秋霜剑如空中翻飞的巨龙,激起道道剑光。几番交锋落于崖前,犀利的剑锋直指兰玠咽喉。

“早听闻敕州候武功高强,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废什么话,把放火的人交出来,我饶你不死。”

兰玠疑惑地看着司马音,那眼神被司马音迅速捕捉到。高估他了,难道此事军中有人参与吗?司马音想着,又道:“小子,回去告诉你父王,要打我随时奉陪,别躲在背后净搞些偷鸡摸狗的勾当!”

兰玠一个箭步冲上前去,他那把青刀在月光下发出一束寒光,司马音向崖下跳去,跃于马上,兰玠则步步紧追。数千精兵很快以排山倒海之势压过来,司马音那五百轻骑则迅速调转马头,向敕州城撤退。

“左将军,谷蠡王有命,不许您踏过凉川。”

“少废话,司马音当这是他家,这么好的机会,我非*了他!”

“左将军,恐防有诈!”兰玠思索片刻喊道:“雁翎羽翼随我同去,斩*司马音者赏万金!”

那数千精兵迅速划分阵型,从中分出数百人皆着短衣,腰别弯刀,快似飞雕,眼看就要追上司马音。

迫近城下,司马音一拉缰绳,座下赤色马连跃数次,在不远处停了下来。

兰玠立即勒马,马儿前蹄朝天,发出响亮的嘶鸣。兰玠环顾了一下四周,立即说道:“不好,是陷阱——”

说时迟,那时快,大地开始剧烈摇动起来,紧接着是震耳欲聋的轰隆隆的声音,地表瞬间塌陷,一个巨大的天坑现于眼前。还没等兰玠反应过来,那几百精锐已尽数吞入天坑之中。一时间,哀嚎声,马鸣声,夹杂着黄沙泥土陷落其中。手下拼了命的将兰玠推了上来,自己却跌入深渊。兰玠刚一站起来,却已被数十近卫军团团围住。

司马音跳下马来,用秋霜剑抵住兰玠的胸口。反手将一个纸团丢给兰玠的一个手下。

“去告诉你们谷蠡王,用放火的人来换你们主子的命。我的人要是出了事,他可会死的很惨。”说着用剑抵着兰玠的下颌。

正在这时,一把厚重的宝刀从天而降,四周瞬间陷入一团白光之中,司马音伸手遮挡,不过数秒,当他定睛仔细查看四周,兰玠早已不知去向。正要追出时,一位头戴斗笠,一身黑衣的人拦住了他。

“别追了!”司马音将秋霜剑收入鞘中,上了马,随黑衣人返回城中。

“我才走了一个月,你小子就给我捅出这么大的篓子。报仇?你倒是舒服了,你知不知道那机关是我用了数千两黄金才建好的?还有那飞火流石,现在就是有钱也很难买到。你就这么给我毁了?!”

“我听你说了一晚上了,还有完没完,钱没了再赚,坑坏了再挖呗!”

“说得轻巧,怎么赚,你小子赚过钱吗?这数万北辰军,都要粮要钱。老头我一把年纪,还要亲自带人修工事。您倒是整日在府中听听小曲,真乐得自在。”

司马音倒了杯水,请邱术坐下,“师父,我知道您老人家受累了,那谁让我是您徒弟呢。那些混蛋敢到我府中放火,还不许我发发火了?”

邱术喝了口水,说:“为师从小就教你,冷静,冷静……”

“禀告军主,这是从粮草库找到的。”

“果然是火流星。当年诸葛亮收复蛮荒之地,靠的就是火流星,从一处点燃,火势蔓延奇快。”邱术手拿火流星娓娓道来。

“哎呀,师父,这火不火流星的有什么关系嘛,眼下我们尽快找到冉儿才是要紧啊。”

邱术严肃的看着司马音,令他瞬间没了气势。

“这火流星又怎么了。”不耐烦的问。

“用火流星焚烧军营重地,很快就会吸引你过去,再火烧候府的一间偏殿,你不觉得有点多此一举了吗?”

“你的意思是——那候府的火究竟是谁放的?”

邱术:“你清楚冉儿姑娘的实力,她会这样无声无息的消失,是因为她不希望别人察觉到放火的人。或者说,这场火,就是她为了掩饰自己的离开而有意为之。”

“这不可能。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司马音突然站起来,大声说道。

邱术:“这好像不是你第一次因为冉儿失去冷静了。小子,你不要忘了,她是个来历不明的异族人。从前我可以迁就你,事到如今你还想袒护她吗?更让我担心的是,若是俎营先于我们查到这其中关联的话,局面将更为被动。抛掉儿女情长吧小子,这可是你死我活的斗争。”

司马音有些不耐烦,起身要离开。

“干什么去?”

“烦,出去走走。”

“坐下,我有正事和你说。”

司马音又不耐烦地坐回椅子上。

“此次回京,京中的气氛很是诡异,陛下有意诏你回京,圣旨不日便到。琅琊王的建议是要你主动请辞北辰军统帅。”

“睿哥与王叔倒是一个脾气秉性,草木皆兵,辞了军职我干什么去啊?”他不满的说。

邱术端起茶杯,说道:“京中有你的宅子,有你的旧交故友,你看看别的世家子弟都在做什么,五年前你平定并州叛乱,两年前又征乌桓,引得万人瞩目,是时候该低调一些了。”

“呦这可不像你的风格,怎么,不激励我建功立业,劝我避世归隐了?”

“我是觉得这是绝佳的机会,北辰军大多为燕王旧部,副帅张轨虽然是贾家的女婿,但他为人正直,又信服于你,不能和贾氏一族一概而论,实乃可堪大任之才。久居边城,会让京中别有用心的人钻了空子,眼下正是大好时机。况且这些年,鉴湖在京城已经扎稳了脚跟,是时候——”

“你等会儿,我脑子有点乱,你到底想干什么呀?我父王让你护我周全,可没说让你带我造反啊——你知道这党同伐异、阴谋诡计的事我可做不来。”

“京中之人可曾断过对你的流言蜚语呀?在战场上,你不*人,就会被人*。”

“得了吧,从小你就用这话吓唬我,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不是也没怎么样嘛!”

邱术从怀中拿出一个厚厚的本子,递给司马音。

“这什么啊?”

“没怎么样?小子,你能活到今天真不是我老头子的功劳,只能说你运气足够好,作为燕王的儿子,多少双眼睛看着你,多少双黑手伸向你,你晚上做梦的时候……”

“靠,就连六岁的风寒都是……”

邱老头一把把本子夺过来,说道:“你和谁学的这般不知死活?”

“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师父。京城的事我是懒得掺和了,人心不足,此生能平安度日足以。如今陛下也没有再追究我父王的过失,而是信任我执掌兵权。太子品行端庄,朝中亦有张华这般的清流存在,我只愿为臣为将,保一方百姓平安,这不是很好吗?”

“皇帝虽赐了你候位,却将河间王的庶子封为燕王,你却还在这里说这些不争气的话!”

“又来了你——看不惯你打他去,把他踢走。”他笑着说

“你的性子像极了燕王,当初他就是不肯听我劝告。小音,你怎么就不懂呢?”

“我到现在也不觉得他做错了,师父,换做我,还是一样的选择。”司马音语气沉沉地说。

“你——”

邱术长叹了口气,背过手去娓娓道来:

“如今皇后摄政,贾家独大,皇帝早已成为傀儡。王家倒台后,政坛更加黑暗,外通敌国,内欺百姓。你难道就忍心看这乾坤颠倒,黑白不分的世道吗?好,就算你看得下去。那么静宁呢?你也忘了?”

“别说了。”他脸色忽得一变,推开房门而去。

4谜团

祁山冰洞中,兰玠赤裸着上身坐在一块千年寒冰上。一个身材魁梧的男人披着毛皮大氅走了进来。

“为何还不出去?”

“孩儿说了受七日冰刑,便不会少一刻。”

“玠儿,你受了伤,为父还要罚你,你的心里一定在怨我。”

“孩儿鲁莽行事,理应责罚。”

“玠儿,你失败了,你败给了司马音,你要永远记住这个失败。你须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要征服这些汉人,我们就先要向这些汉人学习。”

“孩儿永远也不会忘记这个耻辱,总有一天,我要让司马音加倍偿还!”

谷蠡王将外衣披在兰玠身上,盘坐于玄冰之上,说:“玠儿,你了解你的对手吗?敕州地处边陲,环境恶劣,又是军事要地,这样的地方本应人丁零落,但是这里却十分特别,自司马音接管以来,百姓安居乐业,人口增长数倍,屡屡击退来犯之敌,鲜卑无尚部,乌桓部皆败于他手。你可知这其中缘由?”

兰玠想了一下,说:“因为北辰军。北辰军是他父王一手组建,他的身边,不仅有神算子邱术辅佐,更是聚集了一批对燕王府的死忠之人。敕州城,遍布奇门之术建造的机关,牢不可破。”

“嗯,还有呢?”

“还有?”

“对于你的对手,你没有觉得他有一点过人之处吗?”

兰玠笑了笑,说:“武功勉强过得去。可,且先不提我们铁弗或是罗祆的敌对势力,更不必说黄石这样的武学大宗,但就从晋国朝廷来论,俎营天、法、殇、冥四司主事皆远出其右。论指挥才能嘛,此人打仗随心所欲,常孤军深入,不计后果。就这次而言,若不是利用敕州精巧防备,我也不会败在他的手里。”兰玠侃侃而谈着,等到注意到谷蠡王那不怒而威的眼神,方才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便毕恭毕敬的低下头来。

“玠儿,你勇猛有余,智慧不足。须知帝王之道,最重要的是头脑,让这天下归一的智慧。你叔叔赫连泊号称草原之鹰,但在我眼里他不过是一介莽夫。那些乌桓人,茹毛饮血,生箪人肉,野蛮,正是因为弱小,所以才会被赶到敕山不毛之地。你不要看司马音多年不曾向北掠夺一地,并非他做不到,而是他不想做。”

“不想扩大疆域,为什么?”

“当年燕王含冤自*,褫夺封号,封府查抄,司马音连夜出逃封地才勉强保了一条命。对燕王的幕僚们来说本已是绝境,可是司马音却凭借战功重新得到爵位,他让他们看到了希望,这才是他真正的价值,明白吗?——起来吧,你姐姐回来了——”

“姐姐?她怎么会来边城?对了,父王亲自来边城,是要行动了吗?”

兰玠和谷蠡王下了山,山脚下,是一处快被黄沙掩埋的石头城。这里只有零星的住户,城中唯一的一家客栈也只有半扇门露于地上,若非仔细寻找,实在难以找到。入了客栈,却越发宽阔起来,发觉里面别有洞天。掌柜看到那把龙雀刀,小心而又恭敬地从柜子里取出了一把钥匙。

房中站着一位白衣女子。女子转过身来,那是一张典则俊雅、玲珑剔透的面庞,朱唇榴齿,螓首蛾眉,不施浓妆,颇有南国女子的典雅之美,与他的父亲和弟弟那粗犷的样子大相径庭。

“傻弟弟,看呆了?”

“姐姐的样子,怎么……”

“结识了一位精通易容的高人,怎样,这个模样可算倾国倾城?”女子走到兰玠身边,拍拍他的肩膀说:“瞧你这副垂头丧气的样子,放心,司马音嚣张不了几天了。”

“怎么说?”

“玠儿,这次你虽然鲁莽,但你姐姐这边却进行的很顺利。”

女子过来拍了拍兰玠的肩膀,说:“放心吧,弟弟,司马音不是喜欢挖坑吗,这次我们让他自己跳进去。”

“主上,这是探子搜集的密报,另外,雁翎已顺利渗入北城。”

“城防兵备如何?”

“敕州城由东西南北四座城池组成,其中东西南四城相连,北城被水道隔开,借北岭与我们相接,只有一个铁索桥与其余三城相连。各城由北辰军东西南北四军各自守卫,每军又分上中下三路。”

“玠儿,依你之见,我们应当取何处攻城?”

“敕州西南方向二百里便入赵国境内,选择东、北两城为上,东城以凉川为界,水面上一览无余,水下又有水障,不可行船,因此只得从北面攻入,桐淩为北城门户,攻破铜淩,则敕州可破。”

月公主笑了笑,说:“可是这一次,我们就要从凉川攻入。司马音的确擅长布兵,所以以凉川为天堑,防备最弱。”

“我军以骑兵为优,并无……水战经验呀?”

她走过去,拍着他的肩道:“自然,有奇兵相助。”

司马音进入内室,台前放着三处无字牌位。司马音焚起三只香,敬于台前。

邱术走进来,看见他的背影,亦焚香拜谒。

“宗室子弟社庙与祭,新帝即位多年,从不许你崇阳陵拜谒,便是教世人皆忘了还有你这位文帝嫡孙。”

他淡淡笑笑,“说了这些年,不烦吗?”

“老臣活一日,便要守太后遗诏,至于谁是乱臣贼子,自有后人知晓。”

5暗流

铁弗撤了兵,城外也恢复了交通,敕州城又恢复了生气,往来商人络绎不绝,似乎也没有人过多的在意城外突然出现的那个大坑。司马音在城中张榜,沿驿站散发,四处打听着冉儿的下落。多年来,她从来没有这样杳无音信,这几日,让他觉得很不安。傍晚时候,司马音从城外回来,将马套在一家酒肆门口,这城中的一切都是那样熟悉,似乎每个角落都有冉儿的身影,这更使他烦躁不安。

刚坐下来,一位黑衣男子也坐在他身边,拿起他桌上的酒杯一饮而尽。那腰间的赤色弯刀格外引人注意。

“并州怎么样了?”

“人竟相食,饿殍遍野。”

“那你怎么回来了。”

“人是救不完的,我通知了十八骑,他们更擅长。”

“司马腾闹得有些过分了,这样下去非得逼得流民叛乱不可。”司马音语气沉沉。

“现在管不了那么多了,维持敕州的局面已经使我们捉襟见肘,我把夜凌召集回来了,下一步怎么办?”

司马音迟疑了一下,说:“焚烧粮草库一事,卫灵查了多日也没有结果。”沈澜看着司马音,有些欲言又止。

“怎么了?”

好半天,沈阑才缓缓开口道:“你不能总是躲在一边等着人家来打,必须主动出击才行。”

“我可不想让敕州变成第二个并州。”

“总要讲究方法,你不去找事,事情未必不会来找你,你这个性子,早晚要吃大亏。”

“真到了那天再说吧 ——冉儿还没消息吗?”

沈澜突然神情一转,摇摇头。

“连你也找不到她,她还能去哪儿呢?”

“你有没有想过,她并不希望我们找到她。”

“连你也这样说?”

“还有谁?”

“我师父呗,他应该已经开始怀疑冉儿的身份了。”

“冉儿的身份?你很清楚吗。你娘为什么让她跟着你?她的身上,原本就有太多解释不清的地方。”

司马音看看他道:“我不喜欢打哑谜,你有话直说。”

“在乌桓,你和卫灵被困在青屏山谷的时候,她也失踪过几日。现在看来,这并不是巧合。”

“可她一直在帮我们,她是我们的朋友不是吗?”

“或许就是因为这样。”沈阑刻意压低了一下声音,“她从小不就这样吗?遇到解决不了的事就会逃,一个人躲在山谷里哭,是个只想对别人有用而不肯麻烦别人的人,你靠她越近,她就越害怕,越要逃得远远的。”

“这是你说的话吗?”司马音有些惊喜道,“看不出来,你还真了解她啊~”

“可是,她真的需要你保护吗?她十二岁就能独创江湖。十二岁,她就可以打败你了。”

“可是,如果她不是自己离开呢?如果她真的遇到难处,被什么人胁迫呢?”

“侯爷!”燕举气喘吁吁的从门外进来。

“什么事?都找到这儿来了。”

“冉儿姑娘回来了!”

司马音猛地站起来,又突然有些拘谨,疑惑的神情同时出现在他和沈澜的脸上。他缓慢的走出门,骑马而去。

府中,赵冉依旧一副冷若冰霜的样子坐在厅堂上,只有衣服上那火蚀的残痕提示着不久前发生的一切。

司马音生气的问:“你到底去哪儿了?”

“冉儿姑娘,到底发生了什么?那么大的火你是如何逃脱的?”邱术站在一旁,突然问道。

“我不记得了……我被人打晕了,醒来的时候就在一处破庙里,辗转才回到城中。”

“哦,是这样……”邱术若有所思道,司马音很快就察觉到邱术那异样的神情,赶忙说道:

“我告诉你啊,这几天,军中染疾的士兵都无人照看,你赶快去处理!”

“冉儿姑娘折腾一番,厢房已经收拾好了,早些休息吧。”邱术笑了笑说。

“师父,我去北营转一圈。”又转过来对冉儿说:“赶紧洗洗,都脏死了。”

邱术表情有些凝重,一种诡异的感觉在他心头久久挥之不去。他突然觉得,他所面对的,是一个精于掩藏的高手,这甚至比易容术更要可怕,因为这个女人掩盖的不是自己的脸,而是自己的心。

夜已深,卫灵却仍严格地训练玄隗队。邱术在门外刚露出头,他便立刻领会了师父的意思。

“您来了。”

“训练的不错。”

卫灵笑了笑说:“师父这么晚找我有事吧?”

“陪我走走。”

卫灵此刻像得到了奖赏的孩子,答道:“好。”

“冉儿回来了,此事你怎么看?”

卫灵想了想,说:“有些话,徒儿早就想说了,只是军主与冉儿姑娘过于亲密,徒儿不知该不该讲。”

“说。”

“候府的火失的离奇,冉儿姑娘年纪轻轻却武艺高强,特别是那手灵枢针法,不知师出何门,令人疑惑。事实上,这个来路不明的女子一直在军主身边,侯爷又不许玄隗调查她,徒儿一直觉得不妥。昔日项籍因沉醉温柔乡难成大事。如今军主竟因冉儿姑娘房中失火而鲁莽出战,暴露城防,徒儿担心军中元老们会心生怨言。”

“冉儿……这个人沉默寡言,从不惹眼。而事实上,她已经知道我们很多事了……”邱术喃喃道。“你查一下她。”

“师父,夜凌的人一直在暗中保护冉儿姑娘,我们几次尝试,都没有结果。”

“暗着查不行就明着查,此事尽快了结。”

“可这样做的话,军主那边……”

“不管什么时候,军主的安全都是第一位的,我绝不会允许有任何威胁他的人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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