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60 作家眼中的黄河路:支马路是大马路的气口,它的价值在于特色

一个60 作家眼中的黄河路:支马路是大马路的气口,它的价值在于特色

首页模拟经营开间服装店更新时间:2024-10-13

《繁花》原著里,各种各样的饭局贯穿了书中关于上世纪90年代的这条线。而两个饭店:“至真园”和“夜东京”,更是重要人物轮番登场、重要场景轮番上演的地方。

这样的设置是作者金宇澄的精心安排,他自己曾解释过,“……整个90年代忙得不得了。这是中国特色,国人最有分量、最有内容的表露是在饭局上。”

事实上《繁花》里的很多故事都是他从饭局上听来的,如果没有这些饭局,大概率不会有这本小说。

因此不难理解,在王家卫以原著为基础改编导演的新剧里,浓墨重彩都泼向了上世纪90年代的黄河路。原著中作者金宇澄着墨最多的饭店之一“至真园”,在电视剧中的地理位置设定就在黄河路上。

黄河路,上海餐饮界一个开天辟地般的神话,进入21世纪后开始渐渐没落。

趁着《繁花》热播,新闻晨报·周到记者和上海著名作家、上海作家协会理事马尚龙聊了聊。1956年出生的他和金宇澄年纪相仿,看着黄河路一夜兴起,看着它日渐萧条。

在他看来,黄河路不仅仅是美食一条街。那些餐饮店只是表象,背后折射出的是城市潮流和文化的更迭。

“很多人都说黄河路现在不行了,是味道没以前好了。”马尚龙却觉得,“黄河路的问题恰恰是因为它的不变,餐厅的水准、甚至连桌椅碗筷都停留在当年。”

在一座文化基因中刻着求新求变的城市里,这种不变注定只有一个结局。

集束型餐饮业态开创风气之先

上海的老饕们都还记得,这座城市最早的美食一条街是乍浦路,后来才是黄河路。

在马尚龙看来,黄河路取代乍浦路有两个原因。一是这里的地段更好,紧邻人民广场。此外,说是黄河路,其实和黄河路交叉的马路上也都是餐饮店。

“乍浦路和黄河路的餐饮业态特色是集束型的,算是开创了当时的风气之先,因为之前上海没有集束型的餐饮店,都是散射状的。”像这类美食街的兴起,彻底打破了原来由国营餐饮店垄断上海餐饮业的局面。

此时已进入市场经济时代,私营餐饮老板开始大批从国营饭店里挖大厨。因此,黄河路上一些饭店的大厨就来自国营餐饮店,他们都是被更高的薪资所吸引至此的。

上海半个世纪餐饮业态的变迁,我们可以从《繁花》原著中窥到一点端倪。小说写到六七十年代的故事,出现的是“四如春”这样的饮食店;到了八九十年代,就有了李李开的“至真园”和玲子开的“夜东京”这样的私人饭店。

马尚龙回忆,在黄河路最火的时候,一条街上的饭店都以粤菜风格为主。黄河路当年甚至有更豪气的老板,直接从香港找来大厨掌勺。“黄河路的走红和当时上海流行的文化有密切关系,80年代末到整个90年代,港台文化风靡,天生爱赶时髦的上海人开始崇拜港台明星,热衷于吃广东菜。”他说,“当时香港明星来上海也喜欢去黄河路,因为那里的广东菜最正宗。”

从这层意义上而言,虽然很多人看了电视剧《繁花》后批评“黄河路不像黄河路,倒像香港的兰桂坊”,但其实转念一想,这种布景也许是在更广阔的时空里呼应了主旨。

黄河路的意义从不局限餐饮,

它更是上海的文化地标

在马尚龙的记忆中,黄河路上的饭店最开始会把很多笼子和鱼缸放在店门口。鱼缸里是各类海鲜,笼子里则是后来被法律明令禁止食用的诸多山珍。

因为打的就是广式餐饮的招牌,广东人爱吃的所谓山珍海味,这里也要有。“为了最大程度地保持食材的新鲜,这些山珍海味都是空运来沪的,所以黄河路的兴起又和物流逐渐发达起来有很大关系。”90年代的黄河路餐饮,可谓赶上了时代的脚步。

马尚龙认为黄河路对于上海这座城市的意义从来不局限于餐饮,它是有文化地标意义的——如果你认可饮食文化也是文化的话。

上海只有乍浦路、寿宁路和衡山路等不多的几条马路,当人们相约去那些马路上的某家店吃饭或者喝酒时,他们通常先直接报街名。比如“去黄河路吃夜宵”、“去寿宁路吃小龙虾”、“去衡山路泡吧”。

黄河路的火,还因为它的前后左右开了不少迪斯科舞厅,这样就轻而易举形成了上海人夜生活的一个闭环。今年上半年过世的上海作家协会成员奚愉康,当时就在黄河路边上的新昌路做通通迪斯科的经理。

上世纪末,对于一些暴发户和小老板而言,去黄河路吃完饭再去迪斯科,就是夜生活标配。

金宇澄曾经这样向王家卫介绍黄河路昔日的繁华:“某大年初一,电视新闻报道了除夕夜的盛况,黄河路各饭店因攀比那鞭炮烟火的场面,有店家居然抬出单人床那么大的烟花,接近疯狂。”

起也时代,落也时代

在马尚龙看来,黄河路的兴盛是迎合了时代发展的步点,它的衰落同样也和时代发展脱不了干系。

进入21世纪以后,尤其是近10年,上海人买车早已不稀奇。“对于开车去黄河路吃饭的人来说,停车就非常不方便,你要停在很远的地方。所以现在,越来越多的人喜欢选择商场里的餐厅。”他说,“任何民生热潮都会助长一些东西,也会扼*一些东西。”

马尚龙这个年纪的人都是念旧的,他说自己其实直到这两年还会去黄河路吃饭,因为跟店老板都熟了。

“黄河路这里最大的特色就是我们现在所说的烟火气,我一直很喜欢黄河路。从餐厅打开的窗户看出去,看得到外面的电线木头和架空线,路上的人在走来走去,你和他们的距离很近。”

如果此时有人把这副场面拍成定格的照片:饭店两楼的人从窗户探出头来,他的身后还有炒菜和汤锅冒出的氤氲热气。楼下的行人从电线杆中走过,电线杆看上去很老了,好像从张爱玲住在这里的时期起就没有换过……就这样,简单的画面足以构成一幅极具市井烟火气的场景。

而现在的黄河路已经久未有烟火气了,因为人气已经散了,“人气这东西,一旦散了,就再也回不来了。”他感叹。

黄河路上的饭店,

不符合年轻人的味蕾情趣了

平心而论,马尚龙觉得黄河路上饭店的口味其实这几十年来并没有什么改变——虽然很多山珍海味吃不到了。而不变,也许正是问题的根源。

“因为对于喜欢赶时髦的上海人来说,这里的菜式和口味都显得老套了,不符合年轻人的味蕾情趣了。他们的菜式也有创新,但已经跟不上最新的潮流了。”马尚龙说,“而且现在新开出来的饭店,不光菜式精致新奇,连器皿都非常讲究。黄河路拿不出,它们的桌椅是旧的,桌布是旧的,器皿也是旧的。他们的一切还停留在原先的水平,就像一个当年红极一时的作家,后来写不出东西了。”

这一二十年来,上海的餐饮业发展得太快了,已经让人看不太懂了。他觉得,“什么都是一阵子,鸡公煲一阵子、小龙虾一阵子、酸菜鱼也是一阵子,而且波段越来越短,短到还没有一个地段累积起像黄河路当年的人气,就已经散了。我们上海所有流行的东西都像是过山车,转三圈都要下来的。”

而归根到底,其实就是一代人翻篇了。

“黄河路是我们这一代人喜欢的地方,因为我们喜欢吃包厢的氛围,现在的年轻人无所谓了。火锅不需要包厢,烤串也不需要包厢;我们喜欢吃的菜,年轻人也不喜欢了,现在还有哪个年纪轻的会特地跑去店里点一份虾爆鳝啊?”

马尚龙说,“每一代人的味蕾情趣是完全不一样的,尤其最近20年里发生了很大很大的变化。这也和时代发展有关,现在随着上海发展的需要,五湖四海的人都汇聚到这里工作生活,他们的口味催生出了越来越多的地方美食。”

两年前,马尚龙参加了电视台做的一档《寻味上海》栏目。栏目组当时寻了许多饭店,“我们现在正好聊到这个话题,我回想了一下,没有一家是黄河路的呀。他们找的要么是有国营背景的传统老饭店,要么是有特色的新饭店。黄河路上的饭店两头都不挨,很是尴尬。你说黄河路上的店有什么特色?真说不出来。”

从黄河路谈开去,

支马路的建设何去何从?

马尚龙无法想象,一旦有一天这些餐饮店撤离了黄河路,应当怎么去进一步挖掘这条小马路的价值?

“黄河路是南京路的支马路,你去看哦,每条大马路的边上都有很多支马路。就像《繁花》里面,还写过淮海路上不少支马路。”在他看来,这些支马路就是大马路的气口。“就像你刻一方图章一样,一定要留气口的。”

刻章之人多追求古印气息,由于古印通常经历岁月侵袭,多斑驳缺损。后人就故意模仿这种气息,刻好章之后敲个边,击打印面。以吴昌硕为代表,还要在鞋底磨一磨,搞一点所谓的气口出来。

所以,在马尚龙看来,支马路未必一定要像大马路那样规整,它们可以有自己的特色,有时候哪怕斑驳凌乱一点也无妨。

他强调,支马路建设的关键在于特色,“这种小马路上,你要有自己特色的小店。但我们这里的小店最难的,也是和国外小店最大的区别,就是店面不属于自己,要付租金。租金年年涨,生意就难以维持。”

他以淮海中路的支马路嵩山路上昔日一家小店为例,“这是一家只有一开间门面的饭店,叫兰亭,吃鸡骨架的。我们以前都会排队去吃,因为饭店里只摆得下五六张台子。等位的时候,上街沿上摆几张椅子,你先把菜点好,等里面空出来你马上进去。每天都有交交关关的人从老远的路赶过来,这就是支马路的文化。”

后来饭店动迁了,搬到了一家商场里。“装修一新的兰亭比以前确实好看精致得多,但这已经不是我们喜欢的兰亭了。”

马尚龙透露自己最近在写一本关于淮海路的书,“那天我特意去实地走了一下,从西藏路一直到重庆路,这么长一段路,只有一条弄堂,就是尚贤坊。但人都迁掉了,是条假弄堂。”但是在他小时候,“你通过一条条弄堂钻来钻去就能走到旁边的小马路,现在小马路两边都是一幢幢高楼,小马路存在的意义只是给你开车经过。”

要说支马路建设得较好的,马尚龙觉得是进贤路,这条马路也是《繁花》里着墨很多的一处地方,因为“挖地三尺”的“夜东京”就坐落在进贤路上。这里既有兰心、海金滋等传统本帮菜餐厅,又不乏各式西餐厅,同时还有服装店、二手家具店等特色小店。虽然这些年小店因为租金涨价频繁开开关关,至少整条小马路的人气还是在的。

而现在的黄河路,马尚龙觉得,好像只是为了让人排队买蝴蝶酥而存在的。

后记

前年,马尚龙和老艺术家梁波罗去乾隆美食吃饭。他们细数墙上陈列照片,发现一张梁波罗于20多年前来此地吃饭时和老板的合影。但是艺术家自己早已忘了,老板也已经忘了。

黄河路上的很多人和事,都已经湮没进历史,连一丝痕迹都不着。

新闻晨报·周到APP 记者 沈坤彧

来源: 新闻晨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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