睿智的P社玩家 1000。
文/电了个教
在上周三（10月26日），被不少老玩家视作“P社五萌”中最耀眼（也是最复杂）的《维多利亚》系列，时隔12年，终于推出了它的新作：《维多利亚3》（之后简称V3）。
实际上，在游戏正式发售前的4月份，新作就因为BETA测试，而导致完整版客户端流出，新作可以说是被泄露了个“底朝天”。
在泄露版中，除了一些跳出bug和文本、事件缺失以外，整体游戏内容已经相当完整。大家对于beta版本的评价也相当的高。所以，到了正式版发售，有一部分差评都来源于“过于完整的泄露版”，相比之下，正式版并没有带来什么更大的进步。
虽然，P社祖传的“半成品”已经让玩家见怪不怪了，但相比于同样经典系列的续作《十字军之王3》，V3的开局实在是谈不上顺利。
在葡萄君看来，V3拥有其他游戏难以达到的策略深度，以及无可替代的核心玩法。环顾四周，它依然是众多策略游戏中，相当特别的那一个。
01 奠定一切的「POP」机制
初看《维多利亚3》这幅偏印象派的主宣传图，如果是不太熟悉这个系列的玩家，真的很容易被迷惑到。
一对夫妻模样的男女，正在画面中央，振臂庆祝，而在他们背后，是欢呼雀跃的人群。结合他们工人、手工业主以及小资产阶级的装束，不少人可能会猜测，这是一款带有历史背景的经营模拟游戏。
可能是另一个《纪元1800》？
不过这么猜，只能算是答对了一半。再仔细观察，女角色手里拿了一份报纸，背景里许多人手里也拿着类似的纸张。远处还有象征着和平的鸽子，正在飞翔。而在更远的背景上，你能看到一列蒸汽机火车疾驰而过，而天空中还有一台飞艇。
答案其实已经呼之欲出了，图内的人群们显然不是因为什么节日而在庆祝。有可能所在的国家，打赢了一场对外战争；亦或者国内完成一场重大的改革，这个国家迎来了全新的未来。
而V3正是这样一款偏向于社会模拟的游戏，它模拟了1836年至1936年，人类历史上波澜壮阔但又极为动荡的一百年。这期间，大英帝国进入了最为强盛的“维多利亚女王”时代；美国主导了第二次工业革命；大量君主制国家通过变革，步入了资本主义；而后又因为资本与殖民地的矛盾，欧洲列强爆发了第一次世界大战；
但想要还原这一段历史，并且从游戏机制的角度，去解释国家的兴衰，单纯依赖“跳事件”显然是不够的。
在一代当中，Paradox就引入了「POP」机制（Parts of Population），这是《维多利亚》系列的核心，奠定一切的基础。它也延续到了新作当中，并且在其他P社游戏内也有所体现。在不少策略或者模拟经营游戏内，人口更像是一种独立存在的资源，哪怕有所划分，也可能只是简单的分类。
在V3中，「POP机制」将人口以地区、文化、宗教、职业、受教育程度、收入水平等等一系列要素，划分为非常具体的人群。而且很重要的是，这些标签并不是唯一，它可能复合地出现在各种人群身上，形成了一个复杂的「人口群」。
显然在这么复杂的标签之下，每一个「人口群」的立场也是不同的。有着近似标签的「人口群」会组成「利益集团」。
以中英格兰地区的「店主」这个「人口群」为例，作为商店的老板，他们自然更加倾向于支持「小市民利益集团」，但这并不代表他们所有人的立场都会如此，也许他们会因为自己的孩子在学校任教，而支持「知识分子」。
显然，一个「人口群」人数越多，财富、知识水平越高，就会贡献更多的政治力量（Political Strength），「利益集团」就会有更大的话语权。一些「利益集团」可能是国家的中坚力量，也可能是微不足道、不受承认的「边缘团体」。
游戏开始的英国，政府就是由「知识分子」
和「小市民」两大集团组成
「人口群」、「利益集团」构成了V3所有政治玩法的基础，玩家通过改组政府、吸纳「利益集团」，可以获得他们的“BUFF”（也可能是“DEBUFF”），而玩家想要通过某项法律，也需要来自「利益集团」的支持，而这些法律不可避免地会影响到各种「人口群」，从而影响他们对于权力机构的态度。
V3的终极目标当然是：自己所操作的国家，国富民强，人民生活水平逐渐提高。但在这个过程中，「人口群」会产生变化，他们对于工作、生活的需求，也会产生变化。
将实业家纳入英国政府体系后，
他们更加倾向于自由贸易
你在让某些人受益的时候，可能不可避免地损害到另一部分人的利益，一切都需要掌握微妙的平衡。这就是P社试图使用游戏的数学模型，来解释现实政治的运作规律。诚然，「POP机制」本身还有很多漏洞，再加上新作的“半成品”属性，都使得这套系统在V3变得有些“人工智障”。
但不得不承认，它确实构建起了系列游戏的核心玩法，仍然需要玩家进行大量的思考，并且从中获得成就感，这也成了V3最富有魅力的一部分。
02 “面多加水，水多加面”
《维多利亚》系列的另一个核心，就是它的经济系统了。当然，这部分就比较接近我们日常玩的模拟经营游戏了。
只不过，确实要复杂一些。如果硬要类比，它可能类似于《纪元1800》的放大版。在V3中，游戏将48种经济产品分为「日用品」、「工业品」、「奢侈品」和「军用产品」四个大类。它既可能是满足「人口群」需求的产品，可能是国家实现工业化急需的原料，也可能是本国大量生产，邻国急缺的制成品。
还是以英国为例，在游戏开局的时候，你会发现，服装、原木以及普通家具，是整个不列颠市场中结余最少的。而再往下看，作为绝大多数「人口群」基础消费的加工食品和水果，价格偏高。
所以，你需要分析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情况。是原材料不足？是生产方式太落后？是生产规模不够大？还是因为基础设施太落后或者劳动力不足，导致生产效率无法提高？亦或是有其他国家大量买走了本地的产品，而导致短缺？之后就是有针对性的去调整这些问题。
V3的经济是一个由资源、基础设施、市场（包括国际和国内）、劳动力、科技综合起来的系统。所以，经济的核心玩法同样也是一个建立平衡的过程。
俗称：“面多加水，水多加面”。只不过，这个面和水的种类确实有点多。
在经济、外交和政治系统的综合加持下，这套种田的玩法也不再是“自娱自乐”。你可以通过贸易禁运、提高（或降低）进出口关税、要求开放市场等手段，用经济的方式和别国进行竞争。
当然，V3的不少差评也来源这个复杂的经济系统。2代当中，「人口群」会有一定的自主性，调节国内的供需关系，玩家主要是把控大方向。而新作似乎为了实现模拟经营的快乐，大部分工作都需要手动完成，这种过于细节的操作，让这种快乐反而变成了一种负担。
大部分建筑都需要手动扩建
除此之外，V3还包含了科技、军事、外交、文化等等的玩法内容，因为篇幅的缘故，就不展开讲了。在我看来，《维多利亚》系列真的试图在用数学模型的方式，试图还原19世纪社会发展的内在逻辑，并且转化为玩法，向玩家传递乐趣以及他们对于历史的理解。
游戏的科技树，涵盖了生产、军事
和社会三个维度
这种方法，有时候确实很魔幻很复杂，但却真真切切地构建起了游戏的核心竞争力。
03 并非一帆风顺的“改革之路”
如同《维多利亚3》里难以进行的“改革”一样，Paradox这家瑞典公司，也并非一开始就想清楚了自己想要做什么样的大战略游戏。
早期的“四萌”（《十字军之王》、《欧陆风云》、《维多利亚》、《钢铁雄心》），确实很像不同时期的地图涂色游戏。虽然有《钢铁雄心3》、《维多利亚2》这样，被策略玩家称为“设计典范”的作品，但极度复杂的玩法系统和繁琐的操作，使得游戏经常被人戏称为：枯燥的“报表模拟器”。
《维多利亚2》令人咋舌的数据表格
P社首先做的是：明确不同系列之间的核心玩法。2012年的《十字军之王2》（CK2）里，P社进一步强化了游戏的RPG属性，确立了这个系列，“中世纪人生模拟器”的核心乐趣。
然后就是在强调特色的同时，通过简化系统和操作，来进一步扩大受众面。16年的《钢铁雄心4》（HOI4），砍掉了复杂的补给系统（虽然后来又往回改了一些），加入了集团军划线的操作，进一步简化了游戏的操作；而老牌的《欧陆风云4》（EU4），也通过调整，加入控制区的概念，优化了游戏战棋的玩法逻辑。
以现在的眼光来看，这些变动都是颇具成效的，P社游戏的受众面得到进一步的扩大，EU4、CK2和HOI4一度成为P社旗下最受欢迎的产品。（除开P社代理发行的《城市：天际线》）
《十字军之王2》：极大拓展了P社受众的一部作品
但正如《维多利亚》的“改革”那样，你在满足一部分人的同时，也会触怒到另一部分人。
比如在16年，一直在做历史向题材的P社，发售了4X太空科幻题材的《Stellaris》，因为几乎没有什么参照物可言，最初版本的《Stellaris》相当的不像P社的游戏。在保留了一部分以往作品中的随机事件以及简化的内政外交系统后，他们选择更加偏向RTS，强调即时战斗和微操。
整体节奏很像Ironclad Games在2012年发售的游戏：《太阳帝国的原罪》。
游戏当时算得上相当成功。作为新作品，不仅获得了口碑与销量的双丰收，大幅拓展了P社的受众群体，并且成功跻身“P社萌物”，成为其中的“第五萌”。
《Stellaris》（《群星》）
但P社似乎对此并不满意，在2.0版本当中，他们为了让《Stellaris》更“P社”，大改了游戏的基础玩法，砍掉了「曲速」和「虫洞」的移动方式，让玩家只能在最开始使用「超时空航道」。简单来说，玩家不再能相对自由的在星系间航行，它们之间都有固定的航道，玩家不能通过“躲猫猫”式的微操，和AI进行周旋了，这也使得地形和战略变得更为重要。
同时，他们还从《维多利亚》那边借来了「POP机制」，细化了游戏的内政机制，强化了建筑和种田的重要性。整体游戏节奏都下降了一个档次。
于是，《Stellaris》在大版本更新后，不少玩家反而在抱怨：游戏节奏太慢了，引以为傲的“策略性”反而成了累赘。而相反的是，HOI4在发售一段时间后，也没少被老玩家吐槽：游戏做得过于简单粗暴了。
去年4月，《欧陆风云4》发售了他们的第34个DLC：“利维坦”，不痛不痒的更新内容以及多如牛毛的BUG，使得P社的形象受到了相当大的打击。而就是在这个节骨眼上，他们公布了《维多利亚3》。
两代之间阔别12年，而公司还刚刚发布了一个堪称灾难的“利维坦”DLC，玩家都在质疑：“他们还能做好V3吗？”
从目前来看，P社在新作中，还是延续了他们一直以来的调整思路：简化操作，强调特色。一直以来，战争都是P社游戏的主旋律之一，在V3当中，游戏彻底抛弃了，以往系列游戏都会出现的“战棋”系统，玩家只能通过集结将领，将他们派遣到已经被设定好的前线上，除了看站报上跳动的数字以外，你无能为力。
你只能在设定好的前线上派遣军队
在葡萄君看来，这可能是P社到目前为止，最大胆的尝试。一方面，他们想进一步简化操作，尽可能消除游戏的一些“魔幻”的因素，防止玩家化身为战争狂人，利用微操，达成一些历史上根本不可能做到的壮举。一方面，也希望让玩法更加聚焦于国内经济与政治，让新作真正达成《战争论》里的那句名言：“战争无非是政治通过另一种手段的继续”。
如果说，以往的“P社四萌”还是同属一根树干上的分叉，只是各有侧重。但新作在这方面的变革，显然已经是让《维多利亚3》彻底倒向了“模拟经营”的路线，系列要展示出更为明确的核心玩法以及特色。
新作其实发售还没几天，葡萄君其实很难讲，这些变革，长远来看就一定是正确的。但很明显能看出来，4大历史向游戏发展到今天，Paradox已经不满足于，单纯的将1066年到1945年，这879年的历程，简单切分为4个系列的“涂色游戏”。除开每个产品的侧重点以外，他们还想赋予每个系列足够的差异性，那种足够“自立门户”的差异。
04 另一个维度的“游戏乐趣”
相比于有着类似定位的《文明》系列，老实说，P社的系列游戏，第一眼看上去，都很难说有趣。
《文明》系列的样子显然要更直观一些
在知乎有一个的问题：被长辈看见玩 P 社游戏是什么体验？虽然，大家的回答不尽相同，但都有一个类似的特点，这些长辈往往会非常好奇，你为什么可以盯着一个世界地图一下午，这是在玩游戏吗？
很多时候，玩P社的游戏，门槛确实有点高。不仅需要熟悉历史、你还得懂点社会学、经济学的内容，而且还需要极其强大的脑补能力。但它确实用宏大的历史背景、精巧的游戏机制和深层次的策略玩法，征服了大量的玩家。
这都源于Paradox在大战略游戏这个细分领域，长达二十余年的耕耘。从2000年，由同名桌游改编的《欧陆风云1》起，单是“P社四萌”的正统作品，就有14部，衍生作品加上DLC更是数不胜数。再加上在AI，以及玩法模型上的积累。
回过头来，对于潜在的竞争对手来说，这已经是一座几乎不可逾越的高山。
P社已经处在了大战略4.0的阶段（图源：知乎@唐海客）
我觉得，P社自己也很清楚，他们的核心竞争力源于何处。一味的追求大众化，只会消解他们在这方面的优势。但过于追求硬核，也会让自己的路越走越窄。
如同From Software在“魂系”游戏的探索那样，经过数代的传承和积累，系列终于在《艾尔登法环》这一作，迎来了爆发。Paradox Interactive也在这个“面对加水，水多加面”的探索过程中，寻找属于他们的平衡点。
根据瑞典当地媒体以及P社自己公布的财报来看，P社目前有约400名员工，去年一年的营收约为9.5亿人民币。相比于现在动不动十几亿月流水，千万级销量的游戏产品来说，这确实好像有点不够看。
而且在玩家圈内，我们时常能听到：“祖传单核”、“新作永远半成品，全靠DLC骗钱”、“休假三个月，上班一星期”这种对P社的吐槽。但你想找到替代品？还真没那么容易。
经过这么些年的发展，他们也几乎成了深度策略游戏爱好者唯一的选择。而且随着新作的推出，每一个系列都在不断拓展着用户群体。
Paradox的高层，曾经在2016年，做过一次分享，其中提到：游戏研发是一场马拉松，而非短跑冲刺。虽然这话，好像是有点为他们的“DLC赚钱模式”在开脱。
但纵观Paradox这家公司的发迹史，他们似乎真的是这么做的。瞄准一个细分赛道，展开一场长达22年的马拉松，直到赛场上只剩下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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