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就要开庭了,晚上辗转难眠,我在起诉书上排第一位,是组织者首犯,承担所有刑事起诉中的罪罚。
着守所一共在押5个同案,其中有一个是女的,想起这几个男同案,心里就气不打一处来,分钱时总嫌少,一副贪婪的嘴脸,出事了都往外推,一口咬定是我带着*,与他们自身无关,我叫你去死?你怎么不去死呢。
女同案叫李春艳,30多岁,这跟着我们也进来了,主要是被她朋友牵进这个案子里的,钱没分到多少,也是共同犯罪,就是从犯,也要判实刑的。
第二天早晨,看守来提,到了看守所门房几个同案都到了,法院的法警正和看守办交接手续,看了一眼女同案李春艳,站在墙角低着头,1年多的看守所羁押生活,人明显的消瘦神色茫然。
办完手续,法警给我们依次戴上手铐,出门上了押送警车,警笛声响起向法院方向驶去。
到了法院,同案分开关在单独的小房内,庭审是一个人一个人的来,我好像是最后一个。
轮到我,两名法警左右押戒着走进法庭,从听众席后面经过道走上法庭,就像去电影院看电影,屏幕那个位置就是法庭。
走上法庭,打开手铐坐在被告位置上,左侧是公诉人也就是检察院的位置,右侧是辩护律师席位,也有我的辩护律师在坐,面对的是审判法官,前面有一位*员作记录。
首先公诉机关宣读起诉书内容后,法官问我有没有异议?我说无异议,接着由辩护律师发言,我的辩护律师让我再把案情始末当庭讲一遍。
在各种类团伙犯罪案件中,首先提出想法组织行动的,一定是这个案件中的首犯主犯,那么刑法对首犯主犯量刑是在这个案件量刑的最上限,不起主要作用的随从犯,量刑相对的减轻。
时间回到1995年的一天,我去单位的锅炉房检修设备,一个年轻的小姑娘前后帮忙拿递工具,一边干着活和她说着话,知道了她叫李春艳,是新来的司炉工。
这以后去锅炉房修设备,李春艳也是主动上前帮忙,这样我俩就算认识了,几个月后,李春艳辞职不干了。
2004年我到了单位看大门岗位,(96年任锅炉组长,03年因不满单位人事上的勾心斗角,辞去岗位职务选择外出创业,创业途中受挫停顿,最后搞了个鸡飞蛋打,回到原单位看大门,此时正是人生迷茫心情压抑时期),看大门的工作清闲三天上一个夜班,但对于我总想干点事的思维,心情是极度的煎熬。
一天上夜班,我和同班的杨帝到大门对面一家小店吃饭,正是热夏,桌子摆在了外面,这一片是过渡房,住户大多是外乡来的打工人。
要了凉菜啤酒和面食,正吃着,有个女的和我说话,我定睛一看,这不是李春艳么,多年不见,这李春艳已由小姑娘变成少妇了,遂相约坐下叙旧。
交谈中得知,现在李春艳和朋友做倒卖废旧钢材生意,这个话题引起我极大的关切。
我所在的单位是铁矿粉仓储中心,当时我琢磨着要是能把矿粉拉出去,这是个不错的买卖,但必须要有外部力量的参与。
对于总公司的物资仓储供料重地,单位管理上有很多漏洞,没有监控设备,拉运物料的大门就我和杨帝俩人看管着。
偷拉铁矿粉院里的事情好办,我俩人把车辆放进放出很容易的事,最主要是路上的安全性,夜巡盯着这块的部门有很多的,公司保卫部巡查大队,河西公安分局刑警一大队,厂区派出所、铁路派出所、地方派出所,还有本单位公安科,这些部门都有权查处道路上的违法盗窃行为。
要想把铁矿粉偷拉出去不出事,那就必须联系一个有“实力”的人,确保路上的安全。
和李春艳交谈中得知她的朋友做倒卖废钢料生意,凡是做这种生意的,多少要与警察打交道的。
我问李春艳她的朋友“道上”实力如何?李春艳说的挺玄乎的,讲她的朋友叫范起辉,做废钢材料生意多年了,各方面人认识的不少。
我和李春艳说:把你这个朋友介绍和我认识下,李春艳说行的,但是有一点,你们之间干什么?我是不参与其中的,我只是负责给你们之间介绍认识一下,看来李春艳对她朋友范起辉干偷盗行为是心知肚明的。
第二天下夜班和杨帝来到与李春艳相约地点,李春艳领了个和她岁数相仿的男子,介绍说这就是范起辉,不用拐弯抹角,我直接把意图和范起辉讲了,范起辉表示“路上”的安全有保障。
我和范起辉商议作了口头约定:单位院里的事情我负责,雇车辆偷运路上和销赃由范起辉负责,定好价格所卖钱款对半分成。
一晃几个月时间过去了,范起辉这时来了电话说:一切都准备好了。当晚我和杨帝值班,半夜12点多钟打开大门,放进偷拉的4辆重卡和一辆装载机。
院里的料场铁矿粉堆积如山,我让杨帝领着范起辉带来的车辆去料场装铁粉,我在大门外面观察着路上过往车辆,这条路是厂区外围通向国道的一条主路,虽是半夜时间,时不时的有运输重卡经过。
此时我心里计算着过往大车间隔时间,好让院里偷拉矿粉的重卡夹加在这些运输车辆里面,不一会四辆装满铁矿粉的重卡来到大门处,杨帝神情慌乱的跑到我跟前说都装好了,我说你在大门处看我的指示,一辆一辆的把重卡放出。
就这样四辆装满铁矿粉的重卡分别跟随路上行驶的大车出了大门,最后放出了装载机,和坐在车上的范起辉招手示意明天见面的时间。
回到值班室,杨帝由于紧张身体哆嗦牙打颤的说:咱们跑吧,一会他们被抓住就完了,我看他是由于过度的紧张造成的心理恐惧,安慰杨帝说:放心吧,偷运铁矿粉重卡跟随路过的卡车里面顺路走,十来分钟就驶出厂区周边,到了远处谁知道拉的是偷盗出的铁矿粉,再说范起辉保证他路上“有人”的,不会出事的,人无外财不富、马无夜草不肥,等着明天拿钱吧。
第二天晚上7点多钟,范起辉打电话让过去拿钱,我和杨帝赶了过去。
见面后范起辉交给我手写的一张铁矿粉吨数纸条和1万6千块钱,一看纸条上的吨位数字,我就知道范起辉倒鬼了。那些偷拉铁矿粉的重卡少说装载了有50多吨,纸条上手写的吨数每车20几吨数字,我苦笑了几声,行吧!就这样了,没再和范起辉说话,和杨帝转身离开了。
杨帝也说吨位数有假,我说当初讲好了这一块由范起辉负责,咱们又没人跟着监督,只能凭诚信做事,现在他作假,只能说范起辉是个目光短浅之人,虽占了些便宜,咱们以后不与他合作就行了。
给了杨帝8000元钱一人一半,拿到钱后杨帝高兴的数着,又过了两天,我把李春艳约来,给了她2000元钱,感谢她介绍范起辉认识,李春艳起初说什么也不要,并说你们之间不论做什么?千万别把她牵扯进去,在我的坚持下,李春艳最终收下了2000元钱。
时间过去两个多月了,这中间范起辉联系了我几次,都被我托词推挡回去,我是最看不起这种不诚信小人的行为(后面出事也正是范起辉的不守信用发生的),所以也没有与范起辉再合作的愿望。
拿到钱的杨帝显然被钱来的容易吸引了,这期间甚至主动联系外人偷拉铁矿粉,都没成功,所以在班上不少说和范起辉再合作的想法,建议找个看磅的,这样铁矿粉的吨位数不就公平了。
我知道这是干掉脑袋的违法犯罪事件,一点疏忽大意出现差错,别说失去工作蹲大狱,就是死刑也是有可能的,看着杨帝的着急闹钱痴愚的表情,不免生出厌恶心情。
当时我的心态正处于人生低谷期,工作的不顺利遭小人的暗算扯闹,本想着辞掉职务外出打工创业,谁知出现变故不得不回本单位看大门,当时给我唯一慰籍的是职工下班时,我站在值班室门口处,百分之九十以上的职工和驻院其它单位的领导,到大门处车停人过来寒暄问候几句,这也是自认为过去为人处事还可以的理由。
三天上一个夜班无所事事的状态,更加剧了自己内心的压抑感,当偷拉铁矿粉组织成功后,那种策划指挥分工完成的刺激感觉,一度让我内心充实起来,每当晨跑到旷野无人处,回想着夜晚组织安排偷盗铁矿粉的场景,这样指点江山的事情竟无人知晓,心中却是失意感升起(其实这都是心理疾病造成的想象,看守所日记里反思到),这时能有发挥自己组织才干用武之地的兴奋成就感,远远高于得到的那些钱财。
一天上夜班,我和杨帝在值班室,李春艳来了,她的来意直接明了,范起辉给的吨数纸条,是销赃那人过磅写的,他也被蒙骗了。范起辉让李春艳转来的意思是:继续合作偷盗铁矿粉,让李春艳具体监磅用机打磅票结算,这样在偷拉铁粉吨位数上就不会出现欺骗了。
这个建议杨帝是热烈欢迎的,什么心也不用操,偷拉铁矿粉重卡一出门,安稳度过一宿,第二天成千上万的钞票到手,现在吨位数也不会假了,那就闹吧。
又几次的成功,我却胆小起来,一次招集他们聚餐时讲盗窃后果的严重性,不论我讲的多么深刻,从每个人脸上看不到害怕的表情,却是洋溢着欢乐希望再来一次。
终于这一次出事了,本来我是拒绝了范起辉的,但他和杨帝取得了联系,现时期厂区开展为时两个月的偷盗严打行动,这种时侯偷拉铁矿粉危险太大了。
后半夜2点钟,偷盗重卡和装载机来到大门处,那就放进来吧,装满铁矿粉重卡开回大门处,我在大门外观察着,看见夜巡车经过大门向北方向驶去,赶紧招手示意杨帝开门放车辆出去,这种安排就是和巡查车打时间差,当巡查车辆向北绕回的几十分钟里,出大门向南走的偷盗重卡早以驶出巡查范围,这也是我策划屡试不爽的成功之处。
十几分钟后,我给范起辉打电话询问路上情况,他说一切正常顺利,过了二十分钟后再打给范起辉电话问询,他信誓旦旦的说:什么事都没有,放心吧。
才过去几分钟时间,一辆保卫部巡查面包车停在门口处,下来5、6名保卫部夜巡人员,向我和杨帝讲刚才扣押了4辆从这里出去拉满铁矿粉重卡,要求我俩去保卫部接受调查,我立即意识到范起辉看到重卡被查时跑了,电话里谎称没事,给自己逃跑减轻心理压力。
后面的事情如顺水推舟水到渠成,保卫部把我和杨帝移交到刑警队,接受警方审讯时,如实交代和范起辉组织策划偷盗铁矿粉过程,但没有说李春艳参与监磅的事情,本来自从李春艳来单位门岗说和范起辉合作的事后,再无见面交谈,他们之间如何分工,我也不知道,不能乱讲。
后面知道了当晚偷拉铁矿粉的事,是有人打电话密告了巡查大队,当晚巡查车在路上留有了巡查人员检查,巡查车故意从大门经过向北方向行驶,密告打电话的人是内部人员,是想参与进来分赃不成的人密告的(当然此人后来也因盗窃铁矿粉被判刑,这是后话)。
范起辉很快被抓捕归案,在对证时惊奇的看见李春艳也在场,这一定是范起辉交待的,更令我意想不到的事情?范起辉根本就没有“路上”认识的人,全凭我精心的时间安排和策划偷盗重卡出大门跟随行驶大车的设想得逞的。
范起辉被抓后,想着退赃就没事了,没想到法网恢恢疏而不漏,最终和我同样判了8年有期徒刑。
到监狱服刑期,我们分到同一个监区,说实话,我总是用鄙视的目光看他,在我面前他抬不起头来,后来他求到监区管事犯(统计)来找我说和,我没答应,在看守所长时间的思考反思,已经解决掉了自己心理上的问题,面对不诚信的人,不会再上当了。
在我假释裁定下来前两天,和他一个监舍的同改告诉我,范起辉躺在床上一个星期了,表情痛苦。
这是因为我提早出狱引起的,后来范起辉比我晚一年多才出狱,老天有眼的,用这种方式惩罚不讲诚信的人。
法庭审理完后的第8天,接到审判结果:我和范起辉判了8年,杨帝6年,李春艳和一个跟车的各判5年,销赃和收赃的两人被判三缓五,就此、我们这个案子司法审理结束了。
后期同案里有人上诉,5个月后高法终审裁定下来了,维持原判,此判决为终审判决。
我记得从法院往看守所行驶的警车里,李春艳哭着对范起辉说:你可把我害惨了。
感谢斗音平台,在这里分享自己的人生经历和感悟。
感谢每一位读者朋友,应有些网友的建议,讲述自己的案情过往,这样读起“看守所日记”,就能有人物清晰轮廓的线条感,思想心理变化的的起因波动。
如若这本看守所日记,能给您一些工作、生活、人生路途上一些启悟,万分的感激。
写于2023年7月4日.于家中。
任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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