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京报讯(记者 周怀宗 摄影 王颖)5月10日,北京门头沟潭柘寺镇平原村,孙伟站在路边,引导车辆进入路边的停车场,停车场的另一侧,是一栋三层的小楼,一楼和二楼是餐厅,三楼是客房。小院、小楼都是孙伟自家的产业,经营农家乐已有十多年。今年,在经历了一个漫长的春季之后,终于在五一那天重开。
重开的农家乐终于有了人气。新京报记者 王颖 摄
关门期间
他们在楼顶种上小菜
从五一开始,平原村的9家农家乐正式开放。到5月10日,进村的路还封着,但位于乡间公路边上的农家乐中,却已经坐了不少客人。时值中午,正是往来游客吃饭的时候。孙伟家农家乐,1楼和2楼都有客人,但预订住宿的人还是很少,10多间客房几乎都空着。
对经营农家乐的村民来说,从春节到盛夏之前,都是旺季,春节、清明、五一等几个特殊的时间段,客人尤其多。
农家院的经营逐渐恢复了。新京报记者 王颖 摄
“今年基本上错过了半年”,孙伟说,下一个旺季,要等到秋天了。
平原村紧邻潭柘寺,许许多多的村民、外来的商人在这里开过农家乐。但最后留下的,只有9家,大部分都是本村村民。
他们用自家的房子开店,成本比租房开店要低得多,“像我们这个院子,一年的租金,怎么也得三五十万,再加上雇人的成本,几乎不可能撑过今年的疫情”。
从开农家乐以来,孙伟一家人就靠这间农家乐生活,衣食住行,老人医疗,孩子上学,所有的费用都是农家乐赚出来的,“开销比较大,今年确实比较紧张,但因为没有房租,也就撑下来了”。
在房顶开辟了小菜地。新京报记者 王颖 摄
没开业的几个月中,孙伟和家人在三楼的房顶上开辟了两小块地,种上了韭菜、蒜、小葱等,“反正也没事儿干,就想着把楼顶打理一下,我们一家人往楼上背土,开了一点儿地,种点儿青蒜小葱,开业以后,基本上也够用了”。
楼顶上的菜地,不但减少了他们采购的需求,本身也成为农家院景观的一部分。孙伟又在楼顶放几套桌椅,既能远观山景,也能感受田间风情。
终于开业
节前备货现在还没吃完
位于怀柔慕田峪山下苇店村的鱼师傅,开业比孙伟家要早20天。
4月10日,他的民宿在经过一系列安全检查后,正式开业了。
鱼师傅恢复开业了。新京报记者 王颖 摄
鱼师傅开了25年民宿,从最早的一个小院开始,到现在已经发展成200张餐桌、40间客房,40多个员工的民宿。
每年春节前,鱼师傅都会准备价值数十万的货物,供给春节期间来游玩住宿的游客。同时还会留下大部分员工,服务游客。今年封村之前,他已经备完了货,做好了所有的准备工作。但没有等来游客,反而等来了封村。
货物中,大部分都是食材,这些食材成了几十位留守员工的食物。一直到开业,都还没吃完。再加上留守员工的工资,鱼师傅说他“赔了150万”。
现在只有寥寥几桌客人。新京报记者 王颖 摄
“春节和清明是人最多的时候,生意最好的时候,每天的客流上千,200桌都能坐满,客房需要提前预订”。
4月10日,记者在苇店村看到,村里只有鱼师傅一家民宿开业了,其他所有的民宿都还没开,“好些都不干了,开不下去了,尤其是租房开店的”。开民宿25年,鱼师傅是村里经营时间最长的人,“做生意,有赚就有赔,过去也有赔钱*的”。
他说,“我能够坚持下来,主要还是成本比较低,房子是自己的,不需要付租金。如果要付租金,这么大的民宿,成本可能要翻几倍”。
高端民宿
寒冬之后复苏之难
五一期间,京郊不少民宿逐渐开放,记者咨询后发现,有些民宿可以入住,但入住率不高,“当前郊区旅游的人慢慢多起来了,但住宿的人还是少。”一位民宿企业的管理人员告诉记者。
记者在网上查询,不少京郊知名的民宿显示售罄,但电话沟通后却发现,一些民宿仍未开始接待,网上的显示并不准确,记者联系了一家在京郊有多处民宿的大型民宿企业,接待人员告诉记者,各个民宿开放的情况,和村里是否解封、相关健康安全措施是否通过检查都有关系。目前京郊各村解封情况不一,所以开放情况也不相同。
一份2018年全国355个城市民宿的大数据显示,当年355个城市共有66000多家民宿,其中北京有2400多家,民宿数量在所有城市中排名第二。
另一份北京民宿调查数据显示,2018年5月,北京房间单价500元以上的精品民宿有199家,而包括农家乐在内的全部民宿则共有6000多家。
值得注意的是,在过去数年的发展中,精品农家乐不断在扩展着经营的边界,传统的农家乐却逐渐式微,影响力大减。然而,疫情之后,乡村旅游市场正在发生新的变化。传统农家乐,显示出了更加顽强的生命力,而高端、精品、企业化的民宿,则承受着更大的压力。谁先复苏,谁会更快恢复市场活力,仍需等待时间的检验。
专家观点
应保持市场的充分竞争
过去几年,高端民宿发展得如火如荼,更好的基础设施,更好的居住环境,更标准的服务,使得高端民宿不断挤占着传统农家乐的市场,尽管高端民宿的价格比农家乐更高,甚至高出几倍几十倍,但在年轻人群体中,仍旧收到欢迎。
而且,在高端民宿发展中,还出现了一些非市场化的现象。记者在采访中发现,不少城市周边的村庄里,因为高端民宿的发展,使得农家乐难以生存。甚至有些村庄为了引进民宿企业,限制乃至禁止村民经营农家乐。
“民宿企业介入乡村发展中,利用当地的自然资源、人文环境、乡村风貌等进行经营活动,这本身无可非议,是一个市场竞争的行为。但一定要公平竞争,不能通过非常化的手段获得更大的生存空间。”著名产业经济学家陈及说。
逐渐恢复经营的农家乐。新京报记者 王颖 摄
新冠疫情后,高端民宿和农家乐逐渐恢复经营,但不同的形态,使得它们的生存能力出现了明显的对比。
陈及说,“过去那种农家乐,现在看来,确实有服务不够标准化、居住环境不够好等种种缺点,但从另一方面来看,农家乐本身是市场自生的现象,一般来说,自然产生的往往更有生命力,而且,他们也会发展,也会不断提升服务,改造环境,是可以提高的。相对来说,企业化经营的高端民宿,本身要付出更大的成本,要支付租金,改造民居,雇用人员等,他们承担风险的能力更低,尤其是那些通过非市场手段获得经营权的,一旦遭遇风险,就更麻烦”。
重开的农家乐和民宿,在新的时代里,究竟如何发展?
陈及认为,应该保护市场的充分竞争,让农家乐有更大的发展空间。“事实上,农家乐是村民自发开办的,他们具有更大的成本优势、资源优势,房子不用掏钱,自己的地里还有果树、蔬菜等,这方面的成本也很低,在疫情后,消费能力普遍下降的情况下,这些农家乐具备了更多承接市场需求的优势。此外,还有增加农民收入、消化农村富余劳动力等社会效应。因此,应该保护这个市场,让他们能够在充分竞争中不断发展,不断进步,在当前乡村建设、乡村旅游的发展中,起到更大的作用”。
新京报记者 周怀宗 摄影 王颖
编辑 张树婧 校对 李项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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