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吃完饭上楼的时候他正在练字。神情专注而认真,直到写完最后一笔,才放下笔看向她。
“过来。”他向她招手。
她像之前的每一次一样走到他身边,毫无意外的发现她的笔墨纸砚早已准备好了。她接过他递过来的笔,和他并肩一起练字。
写了大半篇的纸却也不知道自己在写的什么,却听他突然在耳边说道:“你若是心不在此,不如不写,不然只会是浪费笔墨。”
他说话向来直白且无情,对她,也丝毫没有例外。
她握着手中的笔一时间不知道是该继续还是该停下来。她虽尴尬却也不得不承认他说的对。练字是该静心,可她的一颗心却根本不在这。
他看她低头不语的样子忽然就叹了口气。
“还念着昨日的事?”他问。
他总是这样,一双眼睛像啐了毒一样,当他看向自己的时候,她觉得自己根本抗拒不了他的目光,会在他的注视下把自己变得澄澈透明,让他能够轻易看穿她的心事,让她无从躲避。
“没有。”她狡辩道。
“你的字泄露了你的心事。”他指了指她的字,“你今日写的每个字,笔笔凌厉,字字漂浮。练字最讲究心静,我本想让你沉下一颗心,可你现在在想些什么?”
他之前对她说过,在她面前他只是盛南庭,可她在她面前她却无法只做梁素衣。他可以抛去一切外物在她面前只做自己,她却无法忘了自己的身份和他在一起。
她虽已决定对他放开心扉,随遇而安。可她也懂得,在他面前,她的爱始终卑微。
她以前想,只要她意志坚定,哪怕是生活在这个圈子,她也可以活的清白。可昨天冯四少的话像一根根针一样刺痛了她的心,她忽然醒悟,有些事情不是自己坚持就有用的,哪怕她的心清洁如初,可在别人眼里她依旧是个下九流戏子。
那么,他呢?她不敢想。
“盛先生,我以前认为,我唱戏只是因为我爱戏,可我后来发现是我想的太天真,任凭我怎样努力,也摆脱不了什么。冯四少这个人再差劲,可他有一句话说的是对的,我不过就是一个戏子。”
他听了她的话,没有多说什么,而是拿起旁边的笔继续写了起来。过了好久他才说道:“我从一无所有走到今天,经历过太多的东西。最落魄的时候,为了能让西尧吃上东西,我偷过,我也和当街的一群乞丐抢过食物,但任凭我怎样努力仍旧每天都吃不饱,那样的日子我过了很多年。”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 “所以呢?所以你要因为我生活在那样的环境就直接否定我这个人吗?”
“那不一样。我们不一样。对你来说那只是你的过去,你已经永远和它再见了。可对我来说,那不止是我的过去,也是我的现在,更会是我的将来。”
她的眼眶因为这段话已经变的有些红了起来,泪水已经在眼眶里打转,她却强忍着不让眼泪落下来。
一滴墨落到了他写字的纸上,虽不十分起眼,这幅字却也不能再入他的眼了。他从镇纸下抽出这张作废的纸团成一团扔在一边。在另一张全新的纸上继续挥毫。
最后一笔写完之后,他抬起头直视她的眼睛,郑重而温柔的开口道:“环境也许重要,但不管环境如何,你依旧是你。我最初欣赏你的时候,我还没有见过你。等到我初见你的时候,我见到的只是一个沉迷在自己戏里的女子。”
“你说过,你的戏不是谁都可以听,也不是谁都可以听懂。你是你投入了所有情感的东西,我不敢说我能从戏中看透你。”
“可是,我看得懂你的字。很久以前我就想告诉你。我眼中的你一如我想象中清纯美丽。”
她的心早随着他的每句话、每个字而颤抖,到最后仿佛已经停止了跳动。
她的目光偷过他看向他刚刚写字的那张纸。只见纸上写着“素衣倾城”且那笔迹与自己如出一辙。
盛文超接来婵娟的时候,他和她正在用午餐。婵娟一见到她就泪眼蒙蒙的,她心里也不太好受,只强忍着安慰她说自己没事。
从她进小园的第一天婵娟就跟在她身边,这么多年也不曾分开过,所以她知道婵娟心里的担心。
婵娟虽担心,但看见她好好的,一颗心也算是落在了实处,过了会儿也就恢复了过来。
盛文超不知在他耳边说了什么,他的眉头明显的皱了起来。冷冷的说了句“吃完饭再说。”
盛文超应了声,就站在一旁不再说话了。她虽只听见了这一句,但隐隐约约的也知道他们说的大约是什么。
果然,等用过饭,王妈把切好的水果端过来的时候,他开口对她说道:“冯老爷已经等在麓园门口半天了,执意要见你一面,这件事你想怎么处理?”
她知道冯老爷虽然执意要见她一面,不过是碍着他的缘故,无非是在他那里走不通了,才想要从她这里想些办法。可她却没想到他会把这件事情的决定权交到她的手上。
他刚刚不久前才说过她的字笔笔凌厉,字字漂浮,难道他就不怕她借着他的名头做出些什么过分的事情来吗?
“我不想见他。”她说。
他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然后扭头吩咐盛文超,“梁姑娘的话你刚刚听到了?把这话传下去吧,顺便告诉冯老爷别再等下去了,以后在上海滩我不想再见到他以及他的四公子。”
她听了心里一惊,明显意识到他会错了她的意思,她的不想见他只是单纯的不想见到他。可听他刚刚的意思分明是赶尽*绝的意思。
什么叫做把这话传下去吧,以后在上海滩不想再见到他?她想想就心惊。
她以前只是听说过他的铁血手腕,却是第一次听到他说这种话,第一次见识到他对人的无情。原来他对人可以这样淡漠,对别人的生命可以这样淡漠。
原来一个家庭的分崩离析在他面前不过就是轻飘飘的一句话而已。
她急忙叫住快要出去的盛文超。“我的不想见他,只是不想见他,没别的意思。这次就算了吧,我想让自己以后每次练字的时候都能心态平和。”
他看了她一眼,然后继续吩咐盛文超道:“文超,差人送冯老爷回去吧。”
文超重新得了令就下去了。一时间他们两个坐在那里对视着,他看她的眼神意味深长。
她已经许久,没有见过他了。应该有一个月左右了吧,她想。
她还记得一个月前他的那个眼神,充满考量且意味深长。
她知道他误会了她的意思,但她却不知道怎么去解释,又能这么解释呢?她不得不承认,当她见到他的另一面的时候所带给她的震惊。
他也什么都没说,只看着。他对她时常沉默,她以为自己早已习惯,可这一次她却觉得没有什么比沉默更可怕,比语言的凌迟更加让人不认接受。
那日,他只叫人送她回家,对她却是多一句都没有再讲。他不再像以前那样时不时的叫盛文超来接她去麓园,他也不再在她有戏的时候来小园捧她的场,连北轩她都已经很少看见。
他出现在她的生命里是那么突然,没有一丝防备的就那样出现,可他消失在她的生活里的时候,也是这样的突然,突然的抽离,没有一点前奏,没有一点过程。
她时常怀疑和他相处的那些日子是不是真实的存在,是不是一切都是她幻想出来的。
她想,也许他是厌倦了。但她又想,也许他只是想要静静,或许根本就是他太忙了。
最近他真的是很忙,正是月底的时候,再加上刚刚过完一个季度,光是各种账目就已经让他忙不过来。这些天麓园人来人往不同的人向他汇报这不同的事情,每一件事情都需要他去定夺,他的肩膀上扛了太多的东西,每一件事他都不能松懈。
他很忙,但也不是完全一点时间都没有。只他一闲下来,想到她那天的目光和表情一颗想见她的心就冷了下来。
她的惊讶、疑虑和一丝丝浅浅的惧怕表现的是那样的明显。他想在她的眼里也许他就是一个生活在血腥里的人,对人残忍,对生命麻木。
他不知道该用怎样的方式了解真实的自己,让她了解自己的生活,了解自己的一切,不再惧怕,不再忐忑,只留下信任与理解。
一直以来都是他在主动,甚至可以说是强迫的。他虽能体会到她对自己的那一点不同,但他不知道那代表着什么。第一次这样优柔寡断,丝丝顾虑牵扯着他的心,这样的感觉太过陌生,也让他不知所措。
但他知道,他对那个女人有着从未有过的*,他想拥有她,那毋庸置疑。他从未想过要放弃她,但他想,他们需要一个契机。
可他不知道怎样开始,他想,不如就都先静下来,让她好好静下来,也让他好好思考一下两人的关系。
但他从未想过,有时候,感情最是禁不起等待和猜测。
这还是她第一次见到肖碧合,这个仿似活在传说中永不褪色的美人。
直到今天她才知道,为什么她退出这个圈子这么多年仍是有那么多人对她念念不忘,为什么上海滩每一个出色一点的女人都要拿出来与她比较。
因为她的美早已出神入化。见到她,她才知道什么叫做真正的妩媚动人。她觉得在她身上她看见了她对女人全部的幻想。
她什么都不用做,也什么都不必说,只坐在那里一动不动,举手投足间已全是风情。
而且她和他之间显得那样的熟稔,那种默契绝不是一朝一夕能够达到的。
她的心忽然有些小小的酸楚,站在那里不知道该不该进去。她想她不该听盛少和顾先生的话来麓园,如果不来,她也就不会见到这一幕,不见到这一幕,她也就不会知道自己离他原来一直都有距离。
这一刻,她觉得她被隔离在了他的世界之外。
还是肖碧合先看到的她。她从他的身边起身袅袅娜娜的走到她的身边,牵起了她的手,拉着她绕了一个圈。
“你就是梁素衣?”
美人就是美人,眼底浮现笑意的时候,眼角眉梢便都是风情,当她专注的看着你的时候,你便觉得世界再无其他。
尤其是她的声音,轻轻柔柔,声声柔媚,似春水含情,让人不敢再多听,只怕自己从此沉醉。
她轻轻的嗯了一声,说不出其他的话来。
肖碧合倒是没有因为她的态度而消减了自己的热情。听到她肯定得回答,眼睛里像是放了烟花一样,顿时明亮而璀璨。
没有预料的,肖碧合在她面前行了洋人十分流行的淑女礼,“美人,久仰大名!”
她现在在她面前哪里敢称什么美人,可肖碧合的那句久仰大名倒是让她意外,她可不认为她有那么艳明四播,能让她的消息传到她的耳朵里面。
她连忙摆手,口里说着不敢当。“素衣哪里是美人,肖小姐才是名副其实的倾国倾城。”
“别这样客气,叫我碧合,他们都这样叫我的。”
他们?他们都有谁?也包括他吗?
她还在胡思乱想,肖碧合已经拉着她走过去,待站到他的面前的时候,肖碧合手腕轻轻的一推,就把她推坐在了他的旁边,他极自然的接过她。
太久没有见面了,太久没有过身体的接触了,她的身体因为他短暂的触摸而紧张的缩成了一团。她硬在那里,一时间不敢抬头看他。
他却是什么反应都没有,仿似做了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一件事,待她坐稳之后,他便轻轻的放开了她。
“碧合,别胡闹。”她听他说道。
“呦,怎么着九爷,这才哪到哪啊,就开始心疼上了,连碰都不许我碰一下。”
她的脸因为她的话红了起来,他却是像没有听到一般,忽略了她,直接转身对她说道:“你别理她,她那张嘴自来如此,满嘴的胡话,她自己根本就管不住自己的那张嘴,所以,你也不必把她的话当真,你只把她当做另一个北轩就是了。”
她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听肖碧合继续说道:“美人,你瞧瞧,我们九爷可真是把你放在心尖尖上疼啊,这是不止连动都不许动,连说是也不许说一句啊。”
“再说,什么叫做把我当做另一个北轩就是了。谁愿意当北轩那个臭小子,他那里比得上我,他的那点本事不还是都从我这里学来的。”
她记得那天肖碧合还说了很多话,句句俏皮,妙语连珠。他偶尔会回她两句,句句都说的都不是什么好听的话。他每说一句肖碧合便会狠狠的回他一句。
他们像是在吵架一样,吵吵闹闹的样子。可她认为与其说他们在吵架,不如说他们是在打情骂俏,那种市井中寻常夫妻常做的一件事,充满着尘世的幸福的一件事。
他好似被烦到了一样,捏着眉间不住的摇头,一副拿她没有办法的样子。
可她知道他是放松的,毕竟也和他相处过一段是假,她还是了解他一些的,而且他身上放松是那样的明显,明显的的她可以轻易的感受的到。
她很少能见到他这样放松的一面,以前她一直以为他的经历已经让他习惯了紧绷,却没想到肖碧合可以轻松的让他放松下来,这些都是她曾认为自己要努力很久,要过去很久很久才能做到的事情。
她此刻就坐在他的身边,离他离对的那样的近,随着他的一举一动,她甚至能闻到他身上她所熟悉的味道,那些她午夜梦回都可以闻到的味道。
明明他们离的这样的近,可她却觉得离他离的那样的远,远的让她心凉,远的让她觉得她从未走进过他的世界。
她想,今天,她真的不该来的。
她那天走的很快,拒绝了肖碧合让她留下来用晚餐的美意。她知道她没有其他的意思,可那一瞬她像是女主人一样的口气,仍深深的刺痛了她的眼。
她想,或许她真的就是麓园的女主人,多余的从来就是自己。
她以前还不能理解那些女人的自作多情,此刻她却就像那些她曾不能理解的女人们一样,什么叫做“我盛南庭的女人还轮不到别人品头论足。”估计这种明显的只是为了保护她才说出的话,只有她才会当真。
北轩回道麓园的时候,肖碧合已经离开了。他在楼下绕了一圈也没有见到他九哥的踪影,问了王妈才知道在楼上的书房。
北轩上楼的时候,书房的门紧紧的闭着,盛文超守在门旁。
北轩伸手招手示意盛文超过来,文超受意之后,跟着北轩过到一边。
“怎么在外面守着,不进去伺候我九哥?”北轩轻声问道。
盛文超在跟在他身边已不是一年两年的事情,和北轩他们混的也熟,早已像是一家人一样。当即冲北轩翻了一个白眼,“轩少你是故意的对不对,你都已经知道了,还问我干嘛?”
北轩不理会文超的白眼,当做没有看到一样继续问道:“那我九哥他进去多久了?”
“自从梁姑娘走了之后就进去了,晚饭也没有用,肖小姐也没有理,好在肖小姐没有在意,自己在楼下用了晚饭,然后坐了一会儿就走了。”
北轩听了这话一愣,“你说,肖碧合这个女人今天来了?”
盛文超点了点头。
北轩却觉得这出戏是越来越乱了,“怎么肖碧合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就今天来呢?她今天有没有说什么过分的话。”
“轩少,我并不像你一样。”盛文超回道。
北轩气结,这是什么话嘛,搞得自己好像很八卦的样子。他刚想质问就听盛文超继续说道”:“不过肖小姐是我送走的,肖小姐临下车的时候说了这么一句,她说,她已经许多年没看过这么好看的戏码了,她还说她有几瓶珍藏多年的好酒,要你和顾先生闲来没事的时候去找她一起品酒。”
北轩听了这话,啧啧了两声,只能感叹肖碧合这个女人真是唯恐天下不乱,真真的好心态!
北轩对这件事情的发生表示很难理解,在他看来他九哥太不够坦荡,也不够直接,什么事都憋在心里。可是你不说,对方怎么会明白你是怎么想的呢?
至于她的那点小心思,北轩觉得自己一眼就把她看的清清楚楚的了,无非就是一些小女生的心思,不过就是不够确定罢了。要的无非就是几句能够让她放心下来的话,可他的九哥偏偏玩什么深沉,什么都不说。
“我觉得他们这样特别没劲,还没见过谁谈个恋爱能谈成这个样子。”北轩把杯里剩余的一口红酒喝掉,然后向顾繁书这样说道。
顾繁书推了推眼镜,然后说道:“你这真是皇上不急太监 啊,人家正主还没怎么样呢,你这倒是急的不行。”
顾繁书话一出口,北轩立即反驳道:“你这就是说风凉话,你是没住在麓园,麓园现在那个低气压啊,待的我真是,都不知道这么说了。前一段时间不待在麓园是不想做电灯泡,碍人家的眼,现在,则是真的不想呆了,你是没看见九哥的那张脸啊。”
“九哥那张脸自来就是如此,就算是以前,你又何时见他笑过,你该习惯了的。”
许是今日的酒喝的有些多,有些画面总是不自觉的出现在北轩的脑海里。是,九哥的脸自来就是如此,不见喜悲。他跟在他身边出生入死这么多年,什么样的风浪都见过,但他一直如此,永远都是镇定的样子。
可北轩知道,当那个女人出现在九哥的生活里的时候,九哥他不一样了。这样说也许很让人难以理解,但北轩就是有这样的感觉。北轩想,如果九哥是冰,那么她就是火,温温柔柔间就融化了九哥的一颗心,可现在……北轩真的不知道该这么样来形容。
北轩又给自己和顾繁书倒了一杯酒,“繁书,可是终究是不一样了。有时候,我再想,如果他们两个一直这样的话,不如九哥从来没有认识过她。”
顾繁书叹了一口气,和北轩碰了一下杯。
他想,北轩说的对,有时候他也不知道他们的相遇究竟是对是错。在以前他觉得生活很简单,感情也很简单,但看见他们两个之后他又觉得没有什么事情是简单的。
顾繁书一向斯文,可现在也忍不住在心里爆个粗口,女人就是麻烦,感情就是麻烦!
可又能怎样,他们已经深陷进麻烦里了不是吗?可这总事又不像别的事情,帮不得。就像那天一样,一个不小心反而弄巧成拙。
可他们那两个性子,他真不知道究竟什么时候他们才能真正的敞开心扉,解决他们之间的误会。
可转而想象他们那样的性格还真是匹配,真是天生的一对。
可是太相似的两个人,相爱太容易,相处也太难,当遇到问题的时候,同样思维的两个人会走向同一条路,却不知正确的路其实在另一边。
顾繁书想,分开来看,他们都是那样的优秀,可其实对九哥肖碧合那样的人更合适,对梁素衣,北轩那样的人更合适。
而他们两个在一起,顾繁书不知道是否真的合适。
他想不如就交给老天吧,老天总会给出最正确的答案的。
于红灯绿酒,纸醉金迷处,他看到了她另一种别样的,让他惊讶的美。
肖碧合的生日宴上海滩无数名流赴会,有文化界的名人,有政客,有军阀,有大亨。
谁都知道肖碧合和他之间的关系,所以虽说他几乎不出席任何聚会之类的,但现在在这里看到他,大家也没有什么奇怪的,都热情的上前和他打招呼。
反倒是她出现的时候,引起了不小的轰动,谁都不知道她为什么会出现在她的生日宴上,也不知道她们两个究竟是什么关系,当然,最重要的事她太美了,美的超出了所有人的意料。
她今日穿了一件水绿色的长裙,长裙曳地,裙摆飞扬。完美的剪裁体现出了她的身体曲线,衬的她纤腰盈盈不堪一握。利落大方的设计,全身上下无一丝拖沓累赘的设计,却更显得她气质轻盈淡雅。
她漆黑如墨的长发只上层松松的编了起来,星星落落的*几枝新鲜的栀子花,下层的长发则直接披散着,微风迎面吹来时,发丝随风飞扬。
且她全身只左手上带了一个攒了珍珠的银手镯,除此之外并无其他饰品。
此刻,她就像是春的使者,带着不可抗拒的春的气息向众人走来。她走过的地方只留下来栀子花甜甜的淡淡的香气。
肖碧合见到她来,眼角眉梢的风情皆露。
肖碧合几步上前拥抱住她,众人面前一副感人的姐妹情深。
在众人看不见的角度肖碧合在她耳边轻声说道:“美人,你终究还是来了。”
是的,她终究还是来了。她接到肖碧合的请帖的时候她有些惊讶,她没想过肖碧合会给她送来请帖邀请她去参加她的生日宴会。她不知道肖碧合是以怎样的态度、是以怎样的身份、怎样的心情给她送来这个请帖。
她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赴约,那天在麓园见到的一切还历历在目,她当时的那种心酸的感觉她还记得清清楚楚。
可是她想他一定会去的,她不知道他去参加她的生日宴会的时候会穿着怎样的衣服,会有怎样的表情,会送给她怎样的礼物。
她一想她的心就在抽动,可她又忍不住的去想,去想每一个细节。就像是陷入了一个奇怪的循环,越想越伤心,越伤心却又忍不住的去想。
她想她一定是疯了,她把请帖深深的埋在箱底,一头扑倒在床上,她想,不去想,不去想就好了。
婵娟看着她这个样子心里说不出的难受。这些天姑娘的反常她都看在了眼里,也都疼在了心里。
最开始的时候,婵娟记得她问过她家姑娘“姑娘,你是心仪盛先生吗?”
婵娟记得那个时候她家姑娘就没有回答她,也就是那个时候,婵娟知道,她家姑娘对盛先生是不一样。
她家姑娘的个性婵娟太了解吧,清淡入水的性格,好像没有什么能够打动她,也好像没有什么人能够走的进她的心。
可许多人包括她家姑娘自己都忘了,这天底下最柔软的就是水,哪怕一颗小小的石子也能打破它的平静。
而盛先生无疑就是那颗投入到姑娘心湖里的石子,于无声处荡开层层涟漪。
有些事情是在预料之内,有些事情却根本不在预料之内。就像肖碧合知道她一定回来参加自己的生日宴会,就像她没有预料到肖碧合会亲自到她家里来一样。
肖碧合来的时候她正在桌前练字,一篇又一篇。写到最后的她却发现自己多年的字体已经在不知不觉间发生了改变。她笔下的“横”的开始写的比以往起笔稍锋利了些,她的“捺”写的比以往拉长了些,甚至整体字的结构也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一切都是他的痕迹,可此刻他并不在自己的身边。
肖碧合进来的时候见到的就是这样景象。佳人斜倚在窗边,夕阳的余晖撒在她的身上,给她的周身镀上了一层金黄色的余晖。
她低头看着自己手上的字,表情晦暗不明。
“美人,最近过得还好?”肖碧合开口说道,打破一室宁静。
她听见肖碧合的声音怔愣在那里,明显的没有料到她会来的样子。她甚至都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进来的,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婵娟会自作主张的让她进来。
“对不起,不知道肖小姐会来,素衣怠慢了,快请坐。”她从满地的纸堆中走过,礼貌的做出请的姿势。
肖碧合丝毫不见外的坐在那里,顺手捡起地上的一张纸看了起来,“你的字和他很像,我不是说字体,是神韵,很像,真的很像。”说到后来,肖碧合像是怕她不相信一般,看着她不断的强调。
“哪里,我不过是随便写写而已,不敢和盛先生相比较。”
肖碧合听了她的话,哈哈的笑了起来,是那种十分豪放的笑法,没有用手掩着,她甚至能看见她那一排洁白的牙齿。她从不知道一个女人可以笑成这个样子,也从不知道一个女人哪怕这样笑也可以笑的这样的美。
“美人,有没有人说过,你这个样子,这种不施粉黛的样子,很美,美的足以让人着迷。”
她觉得肖碧合就像是北轩一样,你永远不知道他的下一句会说些什么,说出的话又会给自己带来怎样的感觉。
“肖小姐谬赞了。”
“他一定没有夸过你长得漂亮。”肖碧合又道。
她有那么一瞬间觉得肖碧合今天是特意过来刺激她的,虽然这样想很不对,但是他她的每一句话都戳到了她的心里。
他?他怎么会夸过她美呢?
此刻,不知怎的,她忽然很想反问一句“那么,你呢?他有夸过你的美丽吗?”但终究也只是想想,没有问出口的语气。她只能摇摇头。
“你看,我就知道是这样,但我也知道他一定觉得你美 。”
她闻言不自主的看向肖碧合。
肖碧合却像是故意掉她的胃口一样,没有再接下去,而且接下来的话字字诛她的心,“我猜你一定很久没有见过他了,他也一定没有主动的来找过你,对不对。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她不语。
肖碧合忽然站起身来,像第一次见面一样拉着她的手绕了一个圈,“我猜你不知道为什么,可是我知道。那么你想知道是为了什么吗?如果你问我,我一定会告诉你。”
说这句话的时候,肖碧合的脸忽然离她离的很近,她甚至能感受到她说话的时候吐到她脸上的热气。她不由自主的向后退了些,却睥见她眼底狡黠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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