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开始于平安夜,娜拉·海尔茂跟他的丈夫托伐和他们的三个孩子同住,娜拉一直活在传统的婚姻制度下,跟她的丈夫的关系非常不平等。他把她当成需要娇养和责骂的小孩子,并以带轻视、贬低的称呼唤她,例如“小云雀”“松鼠”和 “爱吃甜食的孩子”。”
……
“娜拉发现,她自己的存在一直是个谎言。从前她在家被父亲当作玩具,然后她的丈夫亦当她是玩偶妻子。娜拉决定一定要离开,寻找真正的自己和了解自己的生命,但娜拉的丈夫则坚持她一定要尽她作为妻子和母亲的责任,不过她相信她也有自己作为一个人的责任。啪嗒一声,门关上了,故事终结。”
……
一个是开头,一个是结尾。

第一次看故事所改编成的电影,是在很久以前的丹麦语课堂上。当时有这样一个相关的文学题目,问几个主人公的角色个性以及对那些突显出他们性格特点的描述进行分析。很多时候一些剧情,看了开头就知道结尾,但在现实生活中,开头与结尾常常不如我们想象的这般简单。
这是一个很少接到的独立的case。其他的,多是以家庭为单位,而这一个,却只是一个人。她有着很深很深的轮廓,鼻子上穿的鼻环在第一次见面的时候给我留下了很深的印象。她来自阿富汗,14岁的时候嫁给了比她大25岁的男人,有一个孩子。关于孩子的去向,她从不愿向外人提起。
第一次见到她,是在难民营。黑棕色的卷曲的头发,很有力量的眼神,断续的英语夹杂着丹麦语,与其他有创伤经历的人们不同,她很健谈。
“我一早就在等你过来。”
“你知道,我上的九年级,班里也有一些和我一个地方来的人,但他们多是夫妻,或是一家人。其他国家的对我感觉到好奇,因为我除了在课堂上,其他时候都不说话。”
“这是一个,这个地方,在我们到达这片土地的时候,我就希望我之前的生活全部结束。但是很长的一段时间到现在,有时候我还是会梦见那突然想起来的爆炸,房子的后院有的人四分五裂,你会看到很大的火光和肉好像下雨一样溅起来,满眼都是这些,我的朋友也是这么去世的,我亲眼看着。我反复地告诉自己这里不是阿富汗,这里很安全很安全,然后我就在黑暗里面我就再也睡不着了。”
“他没有和我一起来,这也不是我所希望的。因为,因为这是我家里给的,我父亲并没有这样的想法,但是我的母亲,她知道那样的生活和地狱没什么两样,于是她悄悄地把攒下来的首饰塞给了我,不然我想后面我也到不了这里……我是逃出来的,如果他知道,把我抓回去,我就再也走不了了,所以我每天做噩梦,我觉得他会把我抓回去……”
“在一个14岁结婚的年纪,那我这些和我旁边的朋友没有什么不一样的。她们也都是,有的早一点,12岁,有的晚一点,可能15岁。在那个环境里面不会觉得有什么不好的,就像是在这里你们说的虐待,在我那时候的生活里并不觉得什么。但是我觉得我不属于那里,一直都这么觉得,我就幻想说世界上有一个地方,它是没有邪恶也没有战争的……“
“我内心里是想我的母亲的,但是难民签证不允许我回去。我很想她,可是我回去了就再也来不了了……我好不容易逃出来的,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她在难民营住了两年,而后刚搬到了那附近的单间公寓。之所以社区注意到她,是因为她母亲在不久前去世了,在这段时间里,她的情绪爆发得非常厉害,远远超出了周围同住的人们对她的了解与认知。肉眼望不到的心理创伤如定时炸弹一般,随着她的母亲去世这件事情一起,随时爆裂开来。
个体心理反应常常会伴随着我们称作体细胞反应,这些都将体现在身体状况上,如她失去胃口、长期的失眠状况、胃部与身体其他部位的疼痛等。而事件与个体自身的“连结”缺失也将体现在行为方式上,像沉默、物质成瘾、低自尊或极端的斗志等等。说到这里,很想提一下同期的其他难民营的案例,他们当中大多有这样类似反应的是孩子。
关于这一点,有一位苏格兰的精神科医生的观点我很喜欢。记得他说,孩子或是成长与贫穷或战争的家庭的人们,他们或许有着一种生物学上的“联系”。无论对于也会很糟的卫生状况还是身体心理状况而言,解决办法并不是研制出多少药物去治疗这因种种状况引起的各种问题,而是去创造这样的连结——他们与真实世界的联系。这个联系能够帮助他们去用到自身的资源进入一个可持续循环的过程。
回到案例里,她所描述的,像是世界并不是她看上去的样子。但她的眼神中却又传递的是世界就该是她所希望的那样。有时候我们常说,多样性造就了精彩与丰富,而她和与她类似的人们的遭遇,也是这份丰富性的沉重代价之一。她与《娃娃屋》中的娜拉不一样,她虽被囚禁却不以娃娃般的形式存在。但她们也有类似的地方,比如不只为接受而接受,不把生活看作理所应当。
在二十一世纪,女性的觉醒与相应的社会地位看起来似乎是一件人们不再轻易去怀疑的事情。 而童婚与虐待,夹杂着战火的硝烟,很清晰地还原了一个看起来很遥远却近在咫尺的人的亲身经历,这些不只是存在于故事传说里。
在中期跟进的时候,她邀请我去参加她的高中毕业典礼,她以很优异的成绩报了科学技术大学的生物制药,学校告诉我,会在典礼上给她颁一个特别的奖。
就如娜拉所说,“我不相信我的世界就是这样…… 我再也不认为大部分人说的或书上写的是对的了,我得自己思考然后去了解。”
每个开始都是新的开始,每个重新也如此,都不该带有偏见。起跑线无处不在。只要有想开始的决心与信念。
“我有。”她依旧坚定地回答我,眼里泛着这么亮的光。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