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新闻 记者 张苗 周林怡
编者按：
客流量下降、经营困难，对于一些地方的公交企业来说，可能已经不算新鲜事。
今年10月，交通运输部等九部门发布《关于推进城市公共交通健康可持续发展的若干意见》（以下简称《意见》），对目前公交行业遇到的困境提出15项政策举措。
政策推动下，各地公交也在尝试转型：公交更“小”了，微公交的投用，解决公共出行“最后一公里”难题；公交也更“聪明”了，不仅能一键预约，还能“兼职”送快递。
公交如何真正惠民？公共资源利用效率如何提升？记者前往杭州、湖州等地，在城市和乡村寻找答案。
在运行着12条地铁线的杭州，还有哪些人离不开公交车？
随着机动车保有量的上升、地铁线路的完善，越来越不习惯等待的城市人，逐渐疏远了公交车——杭州的公交日均客运量从10年前的274万人次已降至今年的约140万人次，相当于打了对折。
近十年杭州公交客流日均客运量
曾经作为公共出行首选的城市公交车，面临着尴尬的处境。
交通运输部等九部门发布的《意见》中，明确提出完善城市公共交通支持政策，促进城市公共交通服务提质增效。
政策的背后，是对全国公交客运面临相似困境的纾解。
在地铁抵达不了的地方，是公交让城市延展开去，城市的毛细血管将如何打通？杭州给出了一种解法。
全国的公交怎么了？
从全国层面看，各地公交客运处境类似——
根据交通运输行业发展统计公报显示，2014年全国城市公共汽电车客运量为781.88亿人次，到疫情前的2019年已减少至691.76亿人次，下降了90亿，每年同比降幅在0.8%-3.6%不等。
数据下降的背后，多地的停运事件在今年集中出现：
今年7月，河北保定市公交因公交客运量持续下降、运营收入断崖式下滑、经营资金异常紧张被迫停运部分公交线路；
今年2月，河南商丘市公交发布通告，称因经营异常困难，拟于2023年3月1日起停运商丘市市区公交线路。公告虽然很快被发布者删除，但已反映出商丘公交经营的实际困难；
同样在2月，陕西蒲城市公交大面积停运，黑龙江漠河公交停运。
记者梳理报道发现，去年底以来，已有超过20个地区的公交公司曾停运或发布过停运公告。
经营困难的公交公司，面临着客流量下降、营收锐减的远离，这也让《意见》明确提出了五项完善城市公共交通支持政策，包括落实运营补贴补偿政策、完善价格机制、完善价格机制等。
三墩的公交不太一样
在《意见》出台之前，杭州公交客运早已从客运量数字的变化中感知到了地位变化的温差。今年1月，转型摸索的试验开始了，“大家更多关注的是主城区内的公交，一些线路末端的需求却被忽视了，这恰恰也是当前公交转型的发力点。”杭州市交通运输管理服务中心公交轨道处处长邓瑞告诉记者。
“试验田”在三墩镇，这是一个面积38平方公里、人口数超30万的镇子，有成片的住宅区，还有西湖科技园、西湖大学、云谷科技园区等产业集聚区，以及金地广场、紫荆天街、浙江医院三墩院区等成熟的商业、医疗配套，是极受新杭州人青睐的租房热门区。
上午8时，一辆载着40多人的1216路公交车停在了地铁三墩站旁的公交站台，拎着早餐、面色匆匆的年轻人们下了车，往地铁站走去，很快，1216路公交车载着仅剩的1名乘客，向下一站驶去。
5分钟后，又一班1216路公交车到站，年轻乘客们快速下站，离开的公交车接近空车状态。
早高峰时段，地铁三墩站旁的公交站台，有许多年轻乘客。记者 周林怡 摄
“你看，在三墩地铁站停靠的公交线路，都是围绕住户最多的小区，目的就是做好上班族的地铁接驳。”杭州公交集团汽一分公司副总经理孙乐平说。
三墩居民们需要哪些公交线路？什么时间段的公交需求最旺盛？孙乐平和同事们用上了大数据，“通过公交卡、支付宝的支付记录，可以掌握在哪个时间点，哪一站上了多少人。”另一方面，和三墩各小区居民开恳谈会、建立居民参与的微信群，孙乐平和同事们细致收集了居民们的出行需求和时空规律。
杭州公交通过大数据收集居民的出行需求和时空规律。记者 周林怡 摄
基于客运量的变化与居民的实时反馈，站点的新设与取消也因此而变化调整。
在工作日，基于小区与地铁站的接驳线路就这样形成了，公交集团还开设了在21时30分至23时运营的夜公交，从地铁站出发开往各小区，为加班的打工人们服务。
到商场、医院的公交线路也有了延伸，公交开到了商场的正门口、医院门诊楼边，下了车，一抬脚，就能买菜、看病了，方便了下雨天出行的人们，不会因为选择坐公交而被淋得狼狈。
目前，三墩区域内已开通2条通学快线、8条企业通勤线，主要服务学生和上班族的通勤需求。此外，考虑到居民希望把公交站设在家门口，杭州公交还协同交警部门进行研究，在每条线路上设置了四五个“招呼站”，便于公交车停靠，“运营司机会主动询问各位乘客目的地，社恐的朋友们莫慌。”乘客上车需告知运营司机目的地，有需求就前往，无需求司机可直接按最近的线路行驶到下一站。
三墩区域五条穿梭巴士线路图。杭州公交集团供图
近1年里，更多的三墩人坐公交了吗？
从1月到11月，10个月的试验成效如何？
负责小区巴士1297线路的司机戚明有直观感受，这条线路经过调整后经过小区、地铁站、菜场、超市等多个人流聚集点，遇上早晚高峰，上座率能达到90%。“以前我主要在主干道上开，22个座位经常只有零星几个人，现在线路优化后不仅提升了，乘客满意度也更高了。”
数据则是更好的说明，目前三墩片区日客流达3.63万人次，较优化前提升了21.68%；百公里客运量也从128.86人提升至150.17人，公交吸引力明显增强。
三墩区域五条穿梭巴士日均客流变化
杭州公交集团相关负责人介绍，杭州公交的单元治理，最早是在丁桥区域，目前已推广至转塘、三墩、九堡四个区域。眼下，申花、北软、彭埠等10个区域的单元治理正在进行，继续用“绣花”功夫提升公交分担率。
“公交不能‘减配’。”交通专家、浙江工业大学教授吴伟强说，在地铁时代，公交车的战略转型势在必行，“公交与地铁，不是竞争关系，而是相互配合。地铁覆盖主干网络，而主干网络之外的部分需要公交来完成，这需要公交公司在对资源、人口分布做详细调查，搞清楚出行需求和出行轨迹，重新设计线网、站点，发挥灵活的优势，深入更末端。”在吴伟强看来，杭州公交集团进学校、进企业、进园区、进医院、进中心、进小区的“六进”措施增加了4万多客运量，属于深入末端的样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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